連 西
戀愛兩年了,除了一紙婚約,她和他宛如一對恩愛小夫妻。他不說結(jié)婚,她也沒好意思問。但她父母催促,年齡可不饒人啊,該辦就辦了吧。于是,她提出,見見我父母吧,他說好。
她父母人不錯,對他這個準(zhǔn)女婿,盤上盤下的侍候,她母親還許諾,結(jié)婚時,一定給個大禮。事后他說,你父母可真好啊。她羞澀地低頭說,開始也不好的。
原來,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這個是她的繼母。剛來時,她對繼母很不好,一直排斥著,但最后,后母給她的愛,讓她懂得了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繼母如朋友般對她說:人生沒有最好的選擇,但已選擇了就該承擔(dān),我是如此,你也該如此,孩子,勇敢而坦然地面對吧。
她說時,眼里閃爍著淚光,想必她也曾掙扎和悔恨過。他愛撫她的頭,說,咱們要是結(jié)婚了,就一輩子都不分開。她笑,說,丑媳婦總得見公婆,我還沒見過你父母呢。他搖頭說,不必了。
她知,這是他的痛。戀愛兩年來,他只說過父親和他一樣也是名醫(yī)生,卻從未說起過母親。她小心翼翼地問過一次,他火了,說她問這些是沒事吃飽了撐的!她委屈不語,從此,他的家事便成了他們之間的禁忌。
她不知,這恨在他的心里有多深。他母親心臟不好,當(dāng)年冒著生命危險有了他。女人生孩子本是摸了一回閻王爺?shù)谋亲樱赣H一下就摸了兩回。最后母親還是決定生下他,是他父親親手執(zhí)刀為她做的手術(shù),結(jié)果手術(shù)失敗,母親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而他現(xiàn)在的繼母就是當(dāng)時的助理護士。他常想父親是故意讓母親醒不過來的,目的就是讓那女的代替母親的位置,母親死后不到一年,繼母就來了,美其名曰是為了照顧他。
她和他結(jié)婚時,他沒領(lǐng)她去見他的父親和繼母,少了一邊的祝福,或多或少地有了點遺憾。好在她繼母人不錯,待他倆如親生,日子過得其樂融融,他有時也想如果自己能平和地和父母相處就好了??墒?,他試過很多次,但他還是放不下過去。
一年后,她生孩子,她握著他的手,你替我接生吧,我希望我們的孩子第一個見到的是他的父親。他愣神,然后點頭,也好。
他有自己的診所,他是所長??墒?,偏偏她就難產(chǎn),不知為什么一直有著豐富臨床經(jīng)驗的他,此刻卻慌了,不知該做什么好,甚至都不如個助產(chǎn)醫(yī)生。因為他的遲疑,她大出血,險些丟了性命。他頓足,不該啊。
脫險后,她虛弱地握著他的手,沒事,是你太緊張我了。
此刻,他的父親和繼母早已聞訊趕來。頭一次,他們的關(guān)切沒讓他感到反感,父親鼓勵他說,沒事,沒事,很正常。
他抬頭叫了繼母一聲媽,繼母哭了,這一聲她整整等待了幾十年。手術(shù)臺上的措手不及,使他打開了多年的心結(jié),誰都會有失誤,尤其是面對自己的至親,總會有一種無形卻強大的壓力,讓人迷失自我。他聽繼母對她說,好孩子,謝謝你。她說,媽,我知道這其中的苦澀,很折磨人呢。
事情明朗了,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目的只有一個,為了他能和父親繼母和好。她明知產(chǎn)前的狀況不是很好,還決定讓他來做,除了信任之外,她也希望他能明白失誤對于誰都在所難免。
他說你真傻。她說,不能讓你一輩子背負(fù)恨。原來,她在結(jié)婚前就見了他父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她說,愛你,就該為你想很多,做很多。他笑了,他何嘗不是。
有一種愛,就是先你抵達(dá),為了所愛之人,先期會做很多,卻不讓他或是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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