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杰
入夜,我如一個耗盡能量的機器人一般將自己平放到床上,擰亮床頭的臺燈,先貪婪地享受片刻輕松、安適的氛圍,待機械、疲憊的肢體有所放松,緊張、紛亂的思緒稍加平復(fù)后,便摸出我的枕邊書,開卷,靜靜地為自己充電。
《中國最佳教育隨筆》就是能夠在這樣的時刻給我以足夠能量的書籍之一。因其所發(fā)出的真誠、樸素、深沉、溫暖的聲音直擊我的心靈,因其教育的智慧與對生活、對人性的思索令我嘆服,令我反思自己的教育生活,令我直面教育的困境與困惑,令我游走于教育的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從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試想,跨越時空,你能夠與錢理群、陳丹青、葉新安、肖川、畢淑敏、張文質(zhì)、葉瀾、王開嶺、劉再復(fù)等幾十位智者對話,日漸沉落于你靈魂深處的理想、良知、童真便被漸次激活:讀《我所看到的美國小學教育》(高鋼),引發(fā)我在感慨其立足于孩子長遠發(fā)展的教育理念、廣博開放的教育方式之余,不斷地反思我們的教育遭遇了怎樣的尷尬;讀《笑談大先生》(陳丹青),讓我這個講了十幾年魯迅文章的人,驚奇于作者的兩大觀點——魯迅“真好看”、“真好玩”,饒有興味地一直看到文章結(jié)尾處,一句“這問題的可能的答案之一,恐怕因為我們這個時代,我們的文學,越來越不好玩了?!庇至钗业男拿偷匾怀?百味莫辨了……八十余篇文字,營造出了一個關(guān)于“教育”的場,內(nèi)容涉及教育文化反思、教育教學理念探討、教育的理想與信念、教育改革所面臨的問題等方方面面。
其中,最令我震撼的是教育反思類隨筆,如葉新安在《關(guān)于教育與良心的對視》中寫道:“……我甚至這樣自負地想過:能做我的學生,是他們的福氣。今天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讓自己都臉紅的笑話……現(xiàn)實的生活是很累人的,一個人很容易在無可奈何的焦頭爛額中莫名其妙地失去耐性,我也是這樣,學生便首當其沖成為我心情垃圾的回收站……有時明知是做錯了,卻在千方百計地為錯的行為尋找積極的倫理意義……已經(jīng)無法再回到昨天了,這樣想著,馬上就到了明天,為了明天的開始,我愿意懺悔,如果可能,我愿意贖罪。真的,我愿意?!碑斶@樣的文字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時候,敢問,有幾個教育者能不為之動容?
最令我心動的是家庭教育類隨筆,如周弘在《父母在用愛心“摧殘”孩子》中寫道:“悲劇在于糊涂的家長還愚昧地站在家庭教育的鹽堿地邊,面對孩子抱怨:別人是人,你也是人,別人都長出來,你為什么長不出來……家長的心亮了,孩子才能看見光明。家長的心點燃了,才能驅(qū)走孩子心中的黑暗?!边@篇文章我讀過許多遍,一遍遍地心動,一遍遍地心痛。它促使我不斷調(diào)整我與女兒的交往方式,促使我推己及人,不斷調(diào)整我與學生、與學生家長的交往方式,只因為我也是一位家長、是一位母親。
最令我關(guān)注的是反映教師生活類隨筆,如徐莉在《簡單而艱難地生活著》中寫道:“您為我的文字命名——簡單而艱難地生活著。不斷回味著這個命題,眼中噙著淚水、嘴角掛著標準的微笑……基于對自己和他人的悲憫,我總是努力使自己不論對人還是對事都保持好微笑的狀態(tài)……”;“我最怕電話……最可惡的是公章……最可怕的事是‘創(chuàng)建……現(xiàn)實是灰色的,我的夢想常青”;“荊棘做的桂冠戴在頭上,戴著的人是痛苦的,沒有戴上的人也是痛苦的。這樣的桂冠到底是成全了人、引領(lǐng)了人,還是折磨和摧殘著人呢?”誠哉斯言,句句說進了我的心里,只因為我也是一名簡單而艱難地生活著的普通教師。
奇怪的是,每每讀完這樣厚重、紛繁的內(nèi)容,掩卷之后,我的心竟然是明澈的,大有“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無一點塵”之感。
常想,不管你身在何處,如果我們能打開同一本書,便是在同一個場中吧。真誠地希望能有更多的同仁一起入場,我們能通過閱讀,使我們的心靈如明鏡之臺,點亮生活,溫暖教育。□
(作者單位:北京市第十五中學)
編輯 王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