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陶淵明生性嗜酒,終生以酒為伴,他的許多詩篇總是浸潤著瓊漿玉液的色香光影。離開了酒,陶詩就缺少了詩魂。陶淵明用詩與酒找到了人生坐標(biāo)的切入點,成為中國詩酒文化中的一位過客。酒成了詩人與現(xiàn)實對話的媒介物,也成了詩人與現(xiàn)實抗?fàn)幍摹坝行А蔽淦?酒是詩人灑向田園的祝福,也是詩人“勘破紅塵”的法器。 酒,孕育了陶淵明精深的文化智慧。
關(guān)鍵詞:陶淵明 嗜酒情結(jié) 詩歌
東晉大詩人陶淵明,生性嗜酒,終身以酒為伴,個性卓然鮮見。其思想與詩歌成就同樣獨到而輝煌,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占據(jù)著一席之地。縱覽陶詩,不難發(fā)現(xiàn),有許多詩篇總是浸潤著瓊漿玉液的色香光影。對陶淵明來說,其人其藝似乎都離不開酒。離開了酒,陶淵明豈能“獨善其身”?離開了酒,陶詩就缺少了詩魂。陶淵明及其詩和酒,這三者之間究竟有一種什么樣的內(nèi)在聯(lián)結(jié),共同演繹著一種什么樣的人生世面呢?下面讓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去解讀吧。
一、詩河酒溪中的過客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也是酒的國度?!对娊?jīng)·七月》中就有“朋酒斯饗,曰殺羔羊”,“稱彼兕觥,萬壽無疆?!痹谥袊幕脑搭^地帶,酒與詩已是相生相長,結(jié)伴而行。在悱惻動人的漢樂府中流淌著酒的文化因子。魏晉六朝時期,中國文化吸納異域文化,容匯各方,文人嗜酒,已為常事。名士隱者講“風(fēng)骨”,壯之以酒;尚清淡,和之以酒;慕田園,樂之以酒。曹氏“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的感慨更是引發(fā)了人們對功名事業(yè)的思考。那么,在這湯湯流淌的詩河酒溪的熏染托帶中,陶淵明葛巾漉酒、拂袖登場已非偶然,而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但他不是在逢場作戲,也不是在附庸風(fēng)雅。他覺得這樣做舒心,這樣做使氣!
由此看來,陶淵明用詩與酒找到了人生坐標(biāo)的切入點,從而確立了他人生的坐標(biāo)定位,也正因此他成為中國詩酒文化中的一位過客。
二、沖決“塵網(wǎng)”的利劍
少壯時期的陶淵明,并不是一心要“守拙田園”、“愛慕丘山”,更多的是志士的胸襟、豪俠的熱血?!懊椭疽菟暮?騫翮思遠翥”,“少時壯且厲,撫劍獨行游”,流露出他“大濟于蒼生”的入世態(tài)度,體現(xiàn)出一種“金剛怒目”式(魯迅評語)的人生情態(tài)。但他身處的卻是一個民族分裂割據(jù)的時代,到處血雨腥風(fēng),官場腐敗,人心險惡,世風(fēng)偽詐?;感?dāng)政時,在荊州當(dāng)差的陶淵明曾作詩表白“久游戀所生,如何淹在茲”,“懷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我們不難看出詩人對俯仰由人的宦海沉浮生活所發(fā)出的幾近無奈的深長惋嘆。
陶淵明入劉裕幕府后,因官場的污濁與他坦直高潔的志趣處處不相宜,已有了較為明確的歸田隱居思想傾向。“真想初在襟,誰謂形跡拘”,“園田日夢想,安得久離析”這是詩人對現(xiàn)實的質(zhì)問,也是對自己的質(zhì)問。他在吶喊,他也在抗?fàn)帯?/p>
陶淵明最后為官只做了八十多天的彭澤令。時間不長,可是詩人在此卻完成了他人生的飛躍。“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xiāng)里小兒”,這是他辭官的真正動因。從他驚世駭俗的吼聲中,我們能夠真切地感受到詩人對命運的抗?fàn)?對人性的呵護。他在沖決“塵網(wǎng)”的束縛,他在尋找那方屬于自己的自由“樂土”。
如果我們聯(lián)系詩人往日的委屈與痛苦,作理性地思辨的話,就應(yīng)該承認陶公嗜酒的社會性內(nèi)涵。筆者認為,他是要以酒解憂,要借酒淘盡“塵網(wǎng)”中的濁垢,傾泄郁結(jié)于胸中的塊壘。酒可讓人“糊涂”、遣消煩惱,也可讓人神馳意騁,暫得逍遙。在這里,詩人從“煩惱”到“逍遙”,從“塵網(wǎng)”到“自然”的精神飛躍和境界轉(zhuǎn)逆,正是需要酒、也是因為酒而得以實現(xiàn)的。在這里,酒成為詩人與現(xiàn)實對話的媒介物,也成了詩人與現(xiàn)實抗?fàn)幍摹坝行А蔽淦鳌?/p>
三、灑向田園的祝福
詩人在經(jīng)歷了官場坎坷的遭遇和抗?fàn)幹?終于看透了現(xiàn)實。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一片坦然,回歸到田園生活。仕不達則獨善其身嘛!至此,他找到了心靈的平衡點。于是就詠著詩、和著酒,“守拙”屬于自己的“世外桃源”,陶醉在樸實的田園世界中。同樣在這里,他獨辟蹊徑,達到了理想與現(xiàn)實的和諧統(tǒng)一。應(yīng)當(dāng)承認,這種統(tǒng)一有其矛盾性和不現(xiàn)實性,但正因為他已設(shè)造好了人間—天境—田園這方樂土,故而,這種和諧就具有了可能性和真實性。心理上可想,行為上可行。這就是陶淵明的智慧。
那么陶公縱酒吟詩于田園世界的一種重要情結(jié),應(yīng)該是自樂和自得。“人生得意須盡歡”,李白一語擎出,可謂道破了詩人們的心聲。如果我們再回首一下陶淵明的相關(guān)詩句及情趣,筆者相信這一點將會得到印證而更趨豁然。
四、“勘破紅塵”的法器
陶淵明的詩文中多次提到關(guān)于生死的問題。他對生死看得很自然,不喜不悲,不躁不亂。平靜的如同天籟之音,讓人只感到存在,而忘卻了矛盾。詩人豐富的閱歷與大智慧相碰撞、融通、生輝,從而營造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境,同樣也醞釀了“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的“死”境。然而無論生死,都顯得那么真實自然,而又超出了真實自然,達到了“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至境。陶淵明是一種特定文化的載體,其靈魂的現(xiàn)實性與超現(xiàn)實性確實達到某種“欲辯”而“忘言”的境界。這種境界,筆者以為可俗說為“勘破紅塵”。而這種人生意境的營造與實踐,是離不開酒的。我們也可以說,酒成就了陶淵明的人生之至境。
無論在現(xiàn)實中,還是在理想中,陶淵明的世界是不可無酒的。他是執(zhí)著法器來到世俗生活中的,所以終不流于世俗,而是“勘破”了“紅塵”,超越了“生死”,達到了人性的自由之境。而這個法器,就是酒。
解讀這些詩句,我們好象在傾聽詩人灑向那田園樂土的一路祝福,我們的人生境界也得到了洗禮和提升。有人說,醉里乾坤大。也許是酒,才孕育了陶淵明精深的文化智慧;也有人說,人生之旅酒為媒。筆者以為,這句話同樣印證了陶淵明獨特的人生道路。
(李子剛 甘肅省定西市通渭一中 743300)
現(xiàn)代語文(學(xué)術(shù)綜合) 2009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