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雞？先有蛋？

陳四益

小時候，曾為這個問題苦惱：先有雞？先有蛋？

長大了，發(fā)現(xiàn)類似問題俯拾皆是。

在煙草大省云南，聽說誰要一提控?zé)?，就會受到圍攻：你五塊錢工資就有一塊錢是靠煙草公司利潤發(fā)的，還敢罵煙草！圍攻者是不是煙草公司的人不得而知，但保衛(wèi)煙草公司的立場毋庸置疑。那么，問題來了：煙草公司的利潤又是哪里來的？不就是一挖煙民，二掏國庫嗎？煙民因為上了癮，無法擺脫；國庫則因為官員的煙癮，平白地支付著高價的所謂“公務(wù)用煙”。此外，主動、被動吸煙的人因此罹疾，還要讓公民和國家掏錢看病吃藥。如此算來，煙草公司于國于民，真少恩哉！是老百姓的工資和國帑化作了煙草公司的利潤，怎么百姓的工資反倒成了煙草公司的恩賜？先有雞？先有蛋？

又聽說，中國煙盒上印有很美麗的圖片，都是名山大川、文物古跡，如果誰想印上吸煙危害健康的警示圖片，就被指為“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F(xiàn)在好像誰都可以隨便地代表“中國人民”，拿“中國人民”說事兒?？墒?，在沒有卷煙的時候，這些名山大川、文物古跡就久已存在。煙草公司硬把它們拉來給有害的煙草裝點門面，怎么不說這大大“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呢？先有雞？先有蛋？

再說點別的，官員們常常喜歡玩“我有權(quán)”如何如何；官員們常常指著一些工程說“我搞的”怎樣怎樣；官員們常常對下屬說“你是我提拔的”。但是，誰把權(quán)交給你的呢？

還是老問題：先有雞？先有蛋？

【原載2009年第５期《讀

書》】

題圖 ／ 鎖住的鑰匙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