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蕾
由于被確定為“北川永久性住房建設試點樣板村”,綿陽市擂鼓鎮(zhèn)貓兒石村的命運被改變了。當路過這扇“北川南大門”時,你會為這個闊氣山寨瞪大眼睛——“很有點童話的味道”。這片樓群起名“吉娜羌寨”,意為“最美麗的女神居住的地方”。在這個新年,他們迎來了國務院總理溫家寶。
而對其他災民而言,貓兒石村的福氣似乎是難以復制的。
北川縣的貓兒石村,地震后近乎廢墟,如今卻赫然崛起一簇羌族風情的灰白樓群。北川人在路過這扇“北川南大門”時,會為這個闊氣山寨瞪大眼睛,紛至沓來的外鄉(xiāng)人則說,“很有點童話的味道”。這片樓群起名“吉娜羌寨”,意為“最美麗的女神居住的地方”。
紅色覆蓋了貓兒石村、羌寨里、屋檐、祭臺和樹椏上,到處都系著被稱為“羌紅”的細紅布條。在北川羌族自治縣,人們認為炎帝是他們的祖先?!把椎邸庇址Q“赤帝”,紅色因此成為羌族人的吉祥色。
半年前,這里還完全是另一個模樣。北川副縣長王玉梁頭一回進村里開動員大會,說要搞個羌族文化示范點的時候,貓兒石村的村民面面相覷,“還以為他是來收豬毛的”。那會兒是入夏的7月,村民們都住在帳篷里,靠國家救濟維生。天熱不說,碰到下雨天,水灌進來,“造孽慘了”。
對其他災民而言,貓兒石村的福氣是難以復制的。
貓兒石村的好運氣
臘月二十八月夜,吉娜羌寨,天色已經(jīng)漆黑。篝火廣場上,身著羌族服裝的男男女女圍著火焰堆跳著圈子,映得面頰通紅。服務中心屋頂一整排的大喇叭,羌族歌曲放得震天響。那69座風格統(tǒng)一的寨樓矗立在夜幕中,它們門前的對聯(lián)是:爾瑪歡歌莎朗聲聲頌黨恩羌山起舞皮鼓陣陣傳鄉(xiāng)寨。
絕大多數(shù)村民都在去年的12月26日搬進了新房子,門墻上掛了玉米棒子和辣椒串,屋里備了臘肉和鞭炮,四處彌漫著濃濃的年味。一位賣羌刺的村民笑盈盈地說,明天一位中央首長會來這里視察,“等了一個多月了”。
這座“吉娜羌寨”真的得到女神眷顧般,一躍成為全災區(qū)的焦點。
大地震后,在人口接近300的貓兒石村一、二隊,26人遇難。有人記得,當時“驚恐的孩子們向過往的車輛揮手,希望能給他們一點食物”。
而位于“綿陽-北川”生命線上、地理位置顯著的貓兒石村,終于迎來了別人盼不來的好運氣。
2008年7月,在水務、國土、建設、地質(zhì)等部門實地勘測論證、各方調(diào)研后,綿陽市決定:將擂鼓鎮(zhèn)貓兒石村作為北川永久性住房建設試點樣板村。這項工程被確立為市里的重要任務,以盡快在全北川縣推廣。
為此,綿陽市的領導干部傾注了大量心力?!笆欣镱^的領導經(jīng)常來,羅局長、王縣長也跟我們熟得很,他們差不多天天在工地上,經(jīng)常忙到三更半夜?!?0多歲的村民王福生(音)一邊抽煙一邊說。
干部們堅持到了吉娜羌寨完工的最后一刻。“房子修好了就整裝修,開始裝了兩三戶鋁合金窗戶,干部們昨個看都不安逸,又拆下來換成木頭窗子?!蓖醺If。
“墻里面全是最結(jié)實的鋼筋,八級地震也震不垮。”當過建筑工的村民馮百賓(音)拍著墻壁說。他們家四口人分了棟兩層樓房,占地面積150平方米。
他的女兒小鈴鐺正在火盆前看《櫻桃小丸子》,念初中的兒子出門領電熱毯去了,每戶一床。這是明顯好于北川縣別的村鎮(zhèn)的待遇。他的妻子在廚房里用天然氣做飯,新房子里不準燒柴禾,為防止屋子被熏黑,村里統(tǒng)一裝上了抽油煙機和熱水器,她還不大習慣。
以后不做農(nóng)民了
從木結(jié)構(gòu)的農(nóng)家土房,到風餐露宿的帳篷,最后搬進外邊木裝飾、內(nèi)里現(xiàn)代化的樓房,欣喜之余,村民們未免有些陌生感。
王福生唯一不喜歡的是現(xiàn)在的廁所,他嘻嘻地抱怨:“以前都是在屋外頭,現(xiàn)在在屋頭,解手都解不出來?!别B(yǎng)殖戶張道蘭則擔憂,“上頭說,不能養(yǎng)豬,不能養(yǎng)雞,以后咋辦?”
在地震的急剎車后,貓兒石村等來了180度大轉(zhuǎn)彎。示范點的落成給村民帶來的一個暗示是,“以后做不成農(nóng)民了”。
曾經(jīng),貓兒石村的人們以外出打工為主,輔以農(nóng)耕自給自足?!拔蓊^再窮,每年都要殺兩頭豬?!瘪T百賓的老婆說?,F(xiàn)在,她每天學羌舞,學羌語,學“你好”,念“烏蘭”(羌語“你好”)的音,也學“尊敬的領導們嘉賓們,你們好”。
馮百賓現(xiàn)在靠打零工掙錢。地震期間幫別人修房子,每天能掙80塊,他以前在供電局是25元一天。
掙錢的動力和城里人別無二致——買房。“這房子國家只收我們成本價,就是買材料的錢,算下來每平米一千一百塊錢,十幾萬一套,國家補貼了一萬多。貸了四萬多,蓋了指拇印印的,祖祖輩輩都要還?!瘪T百賓說。
地震把這個村子震得一貧如洗,九成以上的房屋都垮了,剩下少數(shù)紋絲不動的農(nóng)家樓房,也在示范村的規(guī)劃中被拆掉。
王鳳英家幸運而又不幸。新房子剛落成,人還沒住進去,就遇上了地震。災難后房屋本無大礙,又因為位于羌寨的建筑圖紙內(nèi),非拆不可。
“開始來的推土機,掀了好幾次,硬是掀不動。第二天又來了個機器,手桿多長,才把房子拆了,”王鳳英有點耳背的母親說,“我女子為了這個哭了好幾場,還睡到地下哭。”
現(xiàn)在,王鳳英一家人對新居很滿意,唯一的疙瘩是借賬:“修原來的房子就借了四萬多,現(xiàn)在又貸了五萬?!?/p>
即便只是成本價,村民們十有八九出不起這個錢?!伴_始一直催,拖起不完工,不交錢不準住進去。后頭我們都沒給錢,又聽說中央首長要來檢查了,口松了些,讓我們先住進去搞旅游業(yè),錢慢慢還?!必垉菏宥犚晃荒贻p村民說。
這樣,太多人家在自籌幾千塊后,住進了讓周圍人欣羨不已的“童話般”的房子里。
“死的人沒享到福,我們活的人住進新房子了?!贝竽瓿跻?,一位等著給新家鋪地板磚的婆婆說。
永興板房靜悄悄
大年初二,1月27日這天上午,位于同一條公路上,與貓兒石村相距約60公里的永興板房門口又出車禍了。北川縣城的幸存者徐大慶從附近鎮(zhèn)上采購年貨回來,看到“好大一攤血”。這起大年初二的車禍迅速成為板房區(qū)內(nèi)的談資,有人說死了兩個,有人說傷了五個。
永興板房是綿陽安縣境內(nèi)一處容納數(shù)千人的大型板房區(qū),汶川大地震時,北川一瞬傾城,縣城里的幸存者不到1/3,這里安置的便是損失最慘重的5000多名死城生者。98%的家庭都在這場大地震中失去了親人,幾乎所有家庭都因地震失去了家產(chǎn)。
永興板房在綿陽到北川必經(jīng)的一級公路上,“離綿陽市區(qū)很近,離北川很遠”。徐大慶的印象中,那些來來去去的車輛從來不肯減速,肇事屢屢。
如果沒有“5·12”大地震,吉娜羌寨本來應該是屬于現(xiàn)在住在永興板房區(qū)的人們。北川羌族自治縣招商局的官方網(wǎng)站上,至今仍存著一條信息:“茅壩初中現(xiàn)有用地30畝,后山近50畝可建設用地,將兩處用地整合打造成‘吉娜羌寨,定位為:集休閑、旅游、商業(yè)、園林為主的高檔山地房地產(chǎn)項目?!比掌谑?007年9月7日。
如今他們的夢想永遠留在了地震里,成為“北川博物館”的一部分。而居住在茅壩初中附近的人,大部分搬進了永興板房區(qū)。
“這兩天冷清得很,昨天有個志愿者隊伍來搞了點活動,今天啥也沒得。”擺著小攤的徐大慶說。“你只消看看貓兒石村民的臉,再看看我們?!毙齑髴c指著自己的臉,不再說話。
永興板房的街道打掃得很干凈,家家戶戶都貼了春聯(lián)。接近半數(shù)的板房已無人居住,房門和窗戶緊緊鎖著。室外人不多,大多是行動緩慢的老人。也有推著輪椅或者拄著拐杖的中年人,直直地打量著身邊的陌路人。
1月27日,大年初二。這天風很大,天空是赤裸的灰白色。在板房區(qū)內(nèi)的回民街,老年的張桂華坐在家門口,頭靠著火紅的春聯(lián)發(fā)呆。
往年春節(jié),都是她和兒子媳婦一家人團團圓圓的?,F(xiàn)在,“兒子瘸了一條腿,媳婦家在關內(nèi),也遭了災,父母都在,今年一個人翻了五匹大山,回家過年去了”。
她說,她的孫女在北川中學遇難,連尸體都沒有找到?!巴尥奘俏乙皇謳Т蟮模刻熘形缫丶页燥?,晚上十點鐘自習回來,那些洗臉水、洗腳水我給她準備得好好的。昨年春節(jié),給孫女買了新件衣服,還有靴子,她一直舍不得穿?!?/p>
E5街28號不停播著藏語唱誦的佛經(jīng),大悲的鼓聲重重敲著。十來平米的板房,朝門的正中央是一幅老人的黑白照,面前供滿祭品。一個倒貼的“?!弊郑环蟠蟮姆鹣?,紅里帶黃的暖調(diào)。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靜默。
“這是一個被人忽視的地方?!卑宸繀^(qū)的一個民說。
在大年三十,這里發(fā)生了一起自殺未遂事件。一位地震中失去妻女的母姓年輕人在酒后,用刀直刺胸口。這天晚上,永興板房的社區(qū)工作人員整夜到處巡查,“生怕喝了酒思念死去的親人,弄出其他事情出來……很多人有心理問題,后果的確無法預料……”社區(qū)主任李桂花說。
“很多人難免有輕生的念頭,中科院專門在我們這里設了心理輔導站。家家戶戶都在進行心理護理,但要說一例都不出現(xiàn),也不現(xiàn)實?!庇琅d板房管委會主任白朝陽說。
這是一個沒有煙花爆竹的新年。
為了排除火災隱患,管委會早早地下發(fā)了“禁放鞭炮”的通知。取暖用的大功率電器也早在禁止之列。承受不起木炭飛竄的價格,往年用的烤火盆也閑置了。所幸這個寒冷的冬天就要過去。
也有許多女人換上了大紅色的衣服。一個紅衣女孩看上去興高采烈,在板房區(qū)格外活躍?!吨袊侣勚芸酚浾呦蛩龁柡谩E⑷允切χ?,回答卻硬生生。
她說,穿紅衣服是為了驅(qū)除晦氣?!安婚_心哪門般嘛,未必天天哭啊?”
徐大慶的鄰居、74歲的劉長貴每天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看電視。
“電視頭天天都在說發(fā)災民慰問金300塊,我們一分錢都沒得。過年了,擂鼓鎮(zhèn)村村都發(fā)電熱毯,我們發(fā)熱水袋?!?/p>
劉長貴粗聲大氣地說著,執(zhí)拗地瞪大了眼睛。
感同身受的還有另外十余名北川縣城人。他們向《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表示,去年中秋節(jié),電視上面,“擂鼓的一個困難戶領了兩盒月餅”,而在永興板房,他們每戶(1~4人)只發(fā)了一個月餅。
同期《濟南時報》有報道稱,濟南往永興板房發(fā)派了70箱散裝月餅,為了“5300多名受災群眾將都可以在這個中秋節(jié)感受到濟南人民的濃濃情意”,又臨時決定增發(fā)了36箱。
永興板房管委會主任白朝陽表示,物資發(fā)放經(jīng)常遭到災民的抱怨,可是全縣不可能制定同一標準,物資來源既有各地企業(yè)、志愿者,也有援建單位等不同渠道,往往無法按人頭平均發(fā)放。比如,“月餅是山東一個單位捐贈的,五千多個,還有好多外面的人要,每人一個不夠分,板房的干部都沒享受到。但國家保證了米面和食用油的發(fā)放?!?/p>
翻過地震這道坎,久而久之,一些災民對干部抱怨不斷。在農(nóng)村,由于擔心分配不均,曾發(fā)生哄搶現(xiàn)象,而永興板房的北川人選擇了“習慣性沉默”——此前,他們也曾多次像上面反映情況,但“得不到解決”。
難以復制的“福氣”
在北川舊城以北的關內(nèi),比如禹里村等,交通條件差,高昂的運輸成本讓住進板房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而在貓兒石的周邊地區(qū),同樣四通八達的地方,也沒有第二個村鎮(zhèn)享受類似待遇。
在任家坪,北川遺址入口處,災民們還不知道家在哪里。這里的板房區(qū)占地300畝,已經(jīng)進入將來北川博物館的規(guī)劃范圍,“政府在動員我們?nèi)コ缰荨⑴钊R,都不愿意走。”一位61歲的婦女說。
另一位姓母的老年婦女和丈夫住在板房區(qū)邊上,一處自己用磚頭和蓬布搭的簡易房屋里,大年三十,他們正在做熏豬肉,一開門,屋子里涌出嗆人的濃煙?!鞍宸啃奁鹆耍粦羧艘婚g,我們家人多得很了,把洗澡間、廚房都占了的,也住不下。就把板房給兩個娃分了,我們老的搬上來。”
馬路邊上的茨溝村,是又一個永久性住房示范點,現(xiàn)在,這里建起了一幢幢形式各異的羌族樓房,村干部一再重申的是自力更生,“自己蓋房子,自己出錢”?!皣页隽艘蝗f多兩萬的補貼,可以貸五萬塊錢,三年免息?!贝迕駠朗馗徽f。另有村民表示,差別產(chǎn)生的原因是,因為這里只是鎮(zhèn)級示范點,不比貓兒石村的“市級示范點”。
早年失去了左腿和十根指頭的老人周康佳(音)杵著支架,指著一棟卷簾門的平房說,“房子修了三萬多塊,除了5400塊工錢,其余的全部是我一個自力更生,包括蓋瓦,打地基,全部是我一個人跪著弄的?!敝芸导汛舐暤卣f,他一個人跪著種糧食,今年收了110斤。他靠養(yǎng)牛為生,每個月300塊錢,村里把他列為困難戶,但他從來沒有得過一分錢低保。
建新村七隊,距離馬路不到1000米遠,但恰好坐落在山坳里,夾在一座煤礦和未來的北川水泥廠之間,并不起眼。身后的樊家崖塌方并不嚴重,但房子多半倒了。這里在國家的規(guī)劃之外,隨處可見瓦礫堆。有少數(shù)村民住在帳篷里,“還是比較涼快哦,幸好今年沒下雪”,22歲的秦姓少年說。
朱玉琴則和兒子媳婦搬回了“平房”——他們的2層居民屋塌掉了頂層,所幸1樓加固后尚可使用。起初朱玉琴一家一直住帳篷里,不敢回家,“怕余震,怕泥石流,就在路邊上、壩壩頭搭帳篷”。年底村干部來做思想工作,要他們把帳篷收起來,“說是那些中央領導人要來了,人家貢獻那么多,看到你們還住帳篷頭,像啥子話嘛?”
2009年1月24日這天,朱玉琴早早地吃了中午飯,往麻柳灣趕?!奥犝f溫總理要去貓兒石,想看看。”
總理來了
臘月二十九,貓兒石村早早地醒了。早上八點鐘,羌人起舞,大喇叭里的伴舞音樂就傳遍了整座山寨。
進寨口,一輛一輛的警車、政府用車駛進來,沿著山路擺了一道。
十一點左右,數(shù)十名警察開始挨家挨戶檢查村民和來訪者。原則上,除貓兒石村村民和來訪的親友(須在日前登記姓名),閑雜人員一律不得入寨。很多和朱玉琴一樣從鄰村趕來的北川人,被攔在了北川“南大門”路邊的警戒線內(nèi)。
寨子里,貓兒石村人和縣里的干部正忙得不亦樂乎。
篝火廣場上方,木橋邊的平地上,一個穿統(tǒng)靴的年輕人和兩個幫手正在將兩只剖開的肥羊穿上鐵絲,掛上烤架。一位穿著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旁邊,不時指示:“骨頭要烤脆,皮不要烤焦了?!?/p>
中午一點半,更多的干部聚在2號碉樓旁,村民王守益的家門口,他們在這里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
把幾十張寫著“歡迎總理”字樣的大張硬紙殼領到篝火廣場,分發(fā)給村民;
一位穿著高腰藍外套和牛仔褲的長發(fā)女干部手持羌紅,囑咐穿著羌服的王守益:“等下你把這個披到總理身上,告訴他這叫掛紅,是我們羌族最高的禮節(jié),記到,是從左邊肩膀掛下來?!?/p>
接著他們領來一個穿咖啡色羌服的高個男子,指著王守益家的方桌,向他仔細地交代“任務”:“你等下就是來這家做客的。”高個男子問旁邊的工作人員:“這家男主人叫啥名字?我跟他是啥子關系?”
之所以選擇王守益家接待總理,“一來,車開上來,停在這里方便;二來,他家門口的碉樓是我們的標志性建筑?!贝逯魅瓮跣⒒⑾颉吨袊侣勚芸酚浾呓榻B。
下午三點半,坡上,越來越多的羌族姑娘和羌族少年加入了跳舞的列隊,熱氣騰騰的火堆旁,鑼鼓喧天。幾乎整個寨子的人都圍到了篝火廣場。
兩位老人遠遠地坐在臺階上感慨:“虧了共產(chǎn)黨,蓋了房子,又熱鬧。舊社會燒了房子,哪個管你哦!”
溫家寶春節(jié)回訪北川的消息在十來天前就成為北川人公開的秘密。永興板房區(qū)的劉長貴那天和幾個老人一塊到馬路守候,“想看看總理,給總理說聲謝謝”,卻被戒嚴的警察攔在了馬路邊的警戒線內(nèi),“連車子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