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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鬼了(短篇)

      2009-03-07 03:07
      當(dāng)代小說 2009年1期
      關(guān)鍵詞:老鄧老關(guān)小朱

      嘉 男

      鄧九峰跟老鄉(xiāng)們說,一個人在一個時期,往往像著了魔,就是要干一件事,而且非干成不可,他指的是前妻寶芝跟他鬧離婚。

      那一陣子,他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調(diào)到一個繁忙的單位工作才一年,每天應(yīng)酬奇多,經(jīng)常是晚上喝酒到很晚才回家。而雙休日呢,因為他會些水暖電器修理的營生,總是被老鄉(xiāng)們叫去幫忙,換個水龍頭,接個暖氣閥,修理個電飯鍋什么的,他是熱心人,誰叫都不打一下嗝,抬腿就去。幫人干了活兒吧,主人必定要表示感謝,留他吃午飯或者晚飯,為了主人心理平衡,他也不好推辭,這就進(jìn)一步造成他不著家的局面。

      結(jié)果是,他受到妻子寶芝的抱怨。門難進(jìn),臉難看,鄧九峰還是要進(jìn),要看,何況寶芝那張臉從長相上說還不難看,他們是高中同學(xué),從那時他就開始注意她的臉了,他當(dāng)兵三年后,回村里一趟,跟她辦完了結(jié)婚大事,然后,寶芝仍然留在農(nóng)村,他回部隊繼續(xù)當(dāng)他的小干部。當(dāng)他在部隊再也升不上去,年紀(jì)到了,必須轉(zhuǎn)業(yè)的時候,他從一個小島出來,留在了這個海濱城市。不少當(dāng)過兵的老鄉(xiāng),都留在這個城市,他托戰(zhàn)友的關(guān)系,把寶芝從農(nóng)村弄出來,戶口先是落在這城市郊區(qū)的一個村子里,再努力,又把她塞進(jìn)一個房產(chǎn)公司里,到寶芝提出要跟他離婚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這公司里一個部門的主任了,還自作主張,去美容院紋了眉毛和眼線,把自己弄得跟城里的娘們兒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只是農(nóng)村的太陽太狠,留在她臉上的黑色素太厚實了,不知能否被她梳妝臺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里的這膏那膏的抹掉。

      鄧九峰很驚訝,寶芝原來這樣有心氣,學(xué)習(xí)能力和適應(yīng)能力也如此之強(qiáng)。原來,女人的彈性遠(yuǎn)遠(yuǎn)超過男人。女人容易改變,愿意改變。鄧九峰的改變只是把家鄉(xiāng)話變成普通話,這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別人聽不懂他說什么,而寶芝說普通話當(dāng)然也不含糊,有時跟當(dāng)?shù)厝私徽劸鼓苷f兩句當(dāng)?shù)氐姆窖裕谶@個城市里,鄧九峰以前的那段出息的日子都過去了,變成一個留在外省城市的結(jié)果,寶芝來了,他們實際上是站在城市生活的同一個起點上,這么快,寶芝就跑到前面去了,而他不過是單位里一個普通的職員,人就顯得窩囊了。

      寶芝要離婚,鄧九峰肯定不同意,他壓根就沒有這根筋,他覺得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么要離婚?有什么理由呢?這件事沒有一點兒必要性。但寶芝鬧得兇,他的應(yīng)對策略是盡力做一個好男人,每個月工資如數(shù)上交,晚上還給寶芝洗腳,可這都不奏效,寶芝說看到他就煩,聽見他說話就煩,橫豎就是煩他,一定要離婚。鄧九峰也想過,寶芝是不是有外遇了?但他很快就做出不可能的肯定判斷,她進(jìn)步再快,也不能快到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連外遇都發(fā)生了,經(jīng)他觀察,也沒有這樣的跡象,他只能認(rèn)為,他們之間是出鬼了。

      結(jié)婚15年了,又經(jīng)歷了搬家,他們的結(jié)婚證不知弄哪兒去了,在與不在,鄧九峰想都沒想過它。可寶芝為了離婚,發(fā)現(xiàn)了結(jié)婚證的缺失,又經(jīng)歷了一番折騰,補(bǔ)辦了一個結(jié)婚證,她大張旗鼓地做這事,一點兒也不嫌麻煩,叫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事弄妥了,她又請了一個律師,跟鄧九峰談離婚。律師找來時,鄧九峰嚇一跳,這才知道寶芝離婚的決心這么大,他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了。他跟律師說,你走吧,我們自己來解決。他是覺得讓律師摻和進(jìn)來,還得給律師錢,這樣的損失沒必要。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一個大問題要解決,14歲的兒子歸誰?孩子也不小了,大人怎么爭都沒用,該讓他自己拿主意。先前鄧九峰問過他幾次,爸媽離婚,他想跟誰?他沉默著,不表態(tài)。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們告訴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是必答題,而且限時,兒子又悶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口氣,說了句“爸爸”。

      這樣,鄧九峰和寶芝就離婚了。別人離婚是分財產(chǎn),為財產(chǎn)爭來爭去,鄧九峰離婚是分債務(wù),家里四萬元的債他主動背上身,兩個房子一人一個。寶芝自己住在一個房子里,過起單身女人的日子,鄧九峰和兒子住在另一個房子里,開始了另外的生活。

      另外的生活是,鄧九峰的家里來了一個年輕女人,小朱。

      在遇到小朱之前,鄧九峰調(diào)動了工作,也就是在跟寶芝離婚后,為了換個環(huán)境,讓陌生的工作分散一下心中的一團(tuán)郁悶,鄧九峰調(diào)到海水浴場的管理部門,成了一名管理員。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管區(qū)內(nèi)蹓跶,工作的同時,目光沿著海面一眺一眺地追望過去,一直到海天相接的那條線,心也蕩得遠(yuǎn)了,也似乎變大了,要是天氣晴好,海面是藍(lán)的,綠的,心里似乎開了一扇門窗,也隨著明亮起來。

      沒多久,來了風(fēng)暴潮,據(jù)說是史上罕見的。風(fēng)暴潮過后,浴場的沙灘驚人地難看,雖然是冬天,這里沒有游客,投有人員傷亡的災(zāi)難,但別處的災(zāi)難似乎也被老天爺勻攤了一些到這里,千米長的沙灘地帶,凌亂地布滿了碎木板、小石塊、海草、貝殼,還有別處養(yǎng)殖區(qū)域漂來的海帶或養(yǎng)殖物的尸體。海水曾漫過沙灘外緣的草地,漫上公路,所以,草地上也全是這類東西,狼藉一片,一看就令人頭疼。鄧九峰他們的工作就忙起來了,把倒了的樹扶好,把草地上的東西摟走,把那些沙子全部過篩,讓它們像糧食沒有沙子一樣干凈。這一忙,又沒有雙休日了,已經(jīng)46歲的鄧九峰感覺到了累,但他沒有那么多時間想離婚的事了。

      遇到小朱就是在這之后。

      那天,鄧九峰在辦公室監(jiān)控器的大顯示屏上,看到還未清理完畢的沙灘上,坐著一個女子,在冷風(fēng)里長久地不動,孤零零的,他懷疑要出事了。他走出辦公室,奔那個女子走去。她就是小朱。

      原來小朱是外地人,26歲啦,在這個城市跟男朋友同居了一年,現(xiàn)在男朋友離棄了她,房子租期快到了,她沒有工作,沒有錢,沒有臉面回家,覺得走投無路了。

      鄧九峰為她嘆一口氣,同病相憐,他把她帶回家,安排她住在一個空閑的房間里。很快,鄧九峰就在他管區(qū)內(nèi)的一個小商店,為她找了份差事,明確告訴她,等她發(fā)了工資后,再幫她租個房子搬出去。

      然而小朱卻一直住下來了,鄧九峰趕她也不走。沒想到小朱愛上他了,開始叫他大哥,后來叫鄧哥,最后就叫老鄧了。這并不是鄧九峰想要的生活,小朱太年輕,他可不像別的男人那樣喜歡啃嫩草,年輕有年輕的麻煩。就是這個時候,他又想到了寶芝。通過兒子,他知道,寶芝確實沒有男人,離婚后一直一個人生活,他也沒聽到她跟哪個男人有傳聞。她不需要男人,還是一時不好找?鄧九峰想,寶芝也許是更年期吧,離婚是瞎折騰,過一段時間會好吧。

      小朱和沒離婚前的寶芝完全相反,怎么都覺得老鄧順眼,別看他整天在海灘上轉(zhuǎn)悠,曬得臉黑粗的,但一臉善良,說話慢慢的,穩(wěn)穩(wěn)的,是個負(fù)責(zé)任的男人。她像妻子一樣住下來,給他們父子倆洗衣做飯。她從不翻老鄧的衣口袋,像寶芝那樣看看他有多少錢,相反,她知道他有債,還時常往他的兜里塞錢,還給他的兒子買東西。寶芝都沒給孩子買點什么呢,也不拿撫養(yǎng)費。小朱跟寶芝相反的還有一件事,就是她給老鄧洗腳按摩??蛇@并不能感化老鄧。

      鄧九峰勸小朱,你還是趁年輕,趕快找個男人吧,別耽誤了。

      小朱說,不,我就找你,我就覺得你好。

      你跟我這個老頭子有什么好的,還是找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慕Y(jié)婚吧,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鄧九峰說。

      小朱說,你還想跟前妻復(fù)婚怎么的?

      就是不跟她復(fù)婚,我也不會跟你結(jié)婚。

      我比你前妻年輕,哪點兒趕不上她?

      不是你趕不上她,你比她好。

      那你為什么不要我?

      鄧九峰狠狠心說,你去找別人,對咱倆誰都好,這樣你就不會當(dāng)后媽,會有自己的孩子,有一個正常的生活,而我最差也是現(xiàn)在這樣子,沒有什么不好的。可如果咱倆結(jié)婚了,對咱倆都沒有好處,你想過沒有,后媽可不是好當(dāng)?shù)?,說得自私一點兒,你也把我害了,因為我們肯定還要再生一個孩子,下半輩子我還要拼命養(yǎng)大一個孩子,豈不是過得太累?

      小朱想了想說,那我試試吧,找個別的男人,不過,我還是覺得就你最好。

      小朱果真試著跟年紀(jì)相當(dāng)?shù)男』镒诱剳賽?,鄧九峰托老鄉(xiāng)介紹的,為了不引起那人的誤會,還搬了出去,可沒多久,小朱又搬回來了,說跟那人談不攏。訃朱說,我還是愿意給你洗腳,洗一輩子。

      鄧九峰搖搖頭,想不通小朱怎么喜歡他這樣的人。想留的留不住,不想要的,直往懷里送,他只能理解為,他和小朱之間也出鬼了。

      出了婚姻問題,鄧九峰很少跟老鄉(xiāng)們聯(lián)系,一來心情不好,臉面上也覺得不太好看,二來背著幾萬塊錢的債,老鄉(xiāng)們相聚,總不能老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自己也要破費吧?可老鄉(xiāng)們都知道鄧九峰離婚了。都不理解,怎么過得好好的,就離了呢?出了什么問題?沒聽說他們夫妻不和啊,再說寶芝還是老鄧把她從農(nóng)村弄上來的,出息成現(xiàn)在這樣子,老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其中的老關(guān),夏天的時候來海水浴場游泳,跟鄧九峰聊了一陣子,鄧九峰給老關(guān)找了個免費的涼傘和座椅,自己也坐下來跟老關(guān)聊起來。老關(guān)跟老鄧原是一個部隊的,早幾年入伍,也是早幾年轉(zhuǎn)業(yè)留在這里,自然有種大哥的風(fēng)范,鄧九峰信任老關(guān)。

      在老關(guān)的眼里,鄧九峰黑得跟那些在海邊出租涼棚座椅和汽船泳圈的生意人,沒有什么兩樣,聊起來,言語里滿是沮喪和感慨,還有很多的感悟。老關(guān)問,老鄧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事了,寶芝才非要跟你離?

      鄧九峰苦著臉說,老關(guān),你冤死我了,我和寶芝之間真的沒什么事!要說下了班回家晚,在外面喝點兒酒,現(xiàn)在的男人誰不這樣?這還算大毛病嗎,就算是毛病,也大不到離婚的份上吧?我真不明白,她這是為什么。

      老關(guān)問,那是寶芝在外面有人了?

      沒有。

      那她現(xiàn)在呢?還是一個人,沒別的男人?

      沒有,絕對沒有,鄧九峰說,她要再找個男人,那她真是傻了,自己的孩子不侍候,侍候別的男人,侍候別人的孩子,多累!

      聽你的意思,你還要跟寶芝復(fù)婚?老關(guān)又問。

      鄧九峰說,如果她想回來,我還接受,畢竟是原配,各自的脾氣秉性都了解,各自的毛病都能接受。

      老關(guān)說,那好,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寶芝說說。

      鄧九峰就抱著希望,等老關(guān)的消息。他想寶芝過了這么久的單身生活,畢竟有不方便的地方,也該折騰夠了吧,也該知道前夫還不是太壞,雖然有毛病,至少還是個熱心的老實人吧?他這才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對寶芝抱著希望,他從來沒煩過她,就是她跟他鬧離婚的日子,也沒煩過她。

      隔了十天的樣子,老關(guān)開車到海水浴場一帶辦事,去管理處的辦公室找鄧九峰,老鄧不在,在管片上巡查呢,手機(jī)聯(lián)系上后,他們在一棵樹下的木質(zhì)平臺上坐了一會兒。老關(guān)看著幾個外國美女穿著三點式泳裝,帶著我行我素和顯擺的意味兒從他們面前走過,安撫他說,你看你多有眼福,天天看美景,天天看美女。

      鄧九峰苦笑笑,說,那咱倆換換?我都要累死了,風(fēng)暴潮后,我就沒休過一個雙休日,怎么也得忙過十月以后。

      老關(guān)嘿嘿一笑,話里有話道,你不光忙工作吧?是不是又有女人了?

      鄧九峰說,你怎么知道的?那可不怪我,是她自己非要貼著我。

      人家寶芝都知道了,我去跟她說復(fù)婚的事,她說,老鄧現(xiàn)在不是有女人了嗎?

      鄧九峰拉大嗓門兒說,她怎么知道的?我叫兒子不要告訴她的。她不懂,有一個女人,證明我只有這一個女人,如果沒有女人,那我可能就有很多的女人。她真是不懂,那樣的話,不是對她更不利?

      老關(guān)說,她也沒說別的,就這一個理由。

      她要真同意復(fù)婚,我可以趕小朱走。鄧九峰話語很堅決。

      這天晚上,鄧九峰回家,對小朱有點兒冷淡下來。小朱催他去洗澡,他懶懶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小朱先洗了,去他房間的床上等他,他仍在拖延著上床的時間。小朱催了幾遍,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他才去洗。上了床,他背對小朱躺著。小朱藤蔓一樣棲上他的身,他一動不動。

      小朱問,你怎么啦?

      鄧九峰說,沒怎么,太累啦,睡吧。

      說說嘛,怎么回事?小朱不信他的話。

      鄧九峰坐起來,認(rèn)真地說,小朱,我跟你說明白了,我前妻要是同意復(fù)婚,你得走。

      小朱爽朗地說,就這事啊,沒問題,你前妻同意跟你復(fù)婚了?

      還沒有。

      小朱嘻嘻笑道,還沒呢,你愁的什么?你們老同志真是心思重。

      鄧九峰被小朱說得,笑了一下,心里輕松多了。

      轉(zhuǎn)眼就“十一”了,黃金周里,海水浴場的人肯定少不了,鄧九峰知道自己又得忙幾天,他想忙過這陣子,該找個時間,見寶芝一面,好好談?wù)剰?fù)婚的事。對兒子來說,還是原裝的爹媽最好。兩臺舊機(jī)器重新組裝一下,兼容的問題還是好辦,

      鄧九峰沒想到的是,10月2號這天,他就見到寶芝了,不過,是意外碰上的。這天中午,老關(guān)的兒子結(jié)婚,老鄉(xiāng)們都被請來喝喜酒,大堂里,坐了差不多有四十桌的客人。酒桌上,有人說,老鄧,你原來的老婆來了。鄧九峰猛抬頭,順著那人的指引,在對角線的另一端,看到了前妻寶芝。心想,這個老關(guān),是有意安排的吧?在酒店大堂,往箱子里塞紅包的時候,老關(guān)在場迎客,半個字都沒漏。在這么多的老鄉(xiāng)面前,一對離婚夫妻隔著人群,各坐一方,作為窩囊一方的鄧九峰有些尷尬。

      離婚后,鄧九峰還是第一次見到寶芝。他裝作不在意地和桌上的人聊著天兒,喝著酒,但是偶爾眼光要往寶芝那邊瞄一下,覺得她也沒有什么變化?沒變老,也沒變年輕,村婦的那種黑還沒有改變,不過老鄧還是覺得寶芝哪兒跟以前不一樣了。再瞄一眼,噢,也在趕時髦了,頭發(fā)燙成了羊毛卷兒,因而人變得洋氣了些。她沒往這邊看,也許是鄧九峰不注意的時候也看見過他,裝作沒看見吧。

      沒看見的好,要是四個眼睛的光正正實實地對上了,也是挺尷尬的事。兩個前塵往事中的人,目光掃描的時間差都把握得很好,愣是沒碰上。寶芝

      那桌全是女客,鄧九峰發(fā)現(xiàn),她也在和別人說笑著,在這種公眾場合,表情自然帶著面具,也看不出她的真實心境,真是摸不透她到底怎么想的,戀愛期的女孩不好把握,更年期的女人也是如此啊。

      男人們愛敬酒,勸酒,拉拉扯扯的,也拉長了酒席上的時間。鄧九峰喝得臉通紅,聲音也因為跟人爭辯變得有些嘶啞,再往對角線的那頭望去,那桌上的人什么時候都走光了,寶芝就這樣悄悄走掉了。鄧九峰的心里有點惆悵。

      離開的時候,鄧九峰在酒店大堂看到了送客的老關(guān),老關(guān)把紅色的小禮品袋遞給他,關(guān)切地問,老鄧,沒問題吧?鄧九峰笑笑說。沒問題。其實他不知道老關(guān)是問他哪方面沒問題,是指他的酒后狀態(tài),還是指寶芝也來了這件事?鄧九峰暈乎乎地往外走,沒提寶芝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起了。

      這天下午,鄧九峰就紅著臉坐在辦公室里看大屏幕,海面上,沙灘上,綠化帶,商業(yè)區(qū),一切的場景都看得到。

      天涼了,幸好這幾天天氣還給助興,有不少游客都下了海,海上也沒發(fā)生什么事;沙灘上,一片安靜,孩子在挖沙,成人坐著看海;岸上硬化地帶,頭一天,一個外地游客跟一個賣膠卷的吵了起來,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今天看上去也平靜;在一片松樹林里,戀人們租了涼席,坐在陰涼里相互愛撫。

      鄧九峰忽然想哭,他覺得,這些人,全部都比他此刻的心緒要好,別人來這里是放松,他在這里是工作,是緊張,還有一肚子的殘破心事。要說自己的日子倒也不缺什么、孩子、女人都不缺,可這種生活狀態(tài)是漂浮的,不確定的,他心里不能安定,他滿腦子里都是寶芝。寶芝,她是聰明的,不然不會混到今天的位置,在生活上,她可別犯傻啊,她那樣的,還能找到比他鄧九峰更強(qiáng)的?如果再找個跟他鄧九峰差不多的,就多此一舉了,新鞋夾腳,舊鞋才穿著舒服,她可別忘了啊。

      鄧九峰還是打定主意,黃金周一過,自己去找寶芝談?wù)劇.?dāng)年愛上寶芝,也是他去找她說的,結(jié)婚也是他去找她提的,事到如今,他竟又想去求她復(fù)婚了,這輩子在寶芝面前,他總是處于求的狀態(tài),真是出鬼了。

      好在,小朱是表了態(tài)的,他前妻真同意跟他復(fù)婚,她就走,她應(yīng)該說話算數(shù)吧。這姑娘其實也不錯,重要的是,她對他好,他不看重她,她也要對他好,她使他在他們的關(guān)系中感覺輕松。這樣一塊好肉,他卻不想留在碗里。現(xiàn)在那些四五十歲的男人,離婚或死了老婆的,都是找年輕姑娘再婚,這樣一比,他就顯得隔色了。

      鄧九峰明白,自己是個很現(xiàn)實的人,只能做現(xiàn)實的努力。

      黃金周結(jié)束的前兩天,天氣突變,海面上灰暗灰暗的,起了大風(fēng),風(fēng)推著大浪,一層層翻卷著遞進(jìn),最后猛地?fù)涞桨渡?,扒一些沙,萎縮回去。實在不是好玩的天氣,岸上不多的游客卻舍不得離去,千里迢迢地來了,趕上這樣的天,真是晦氣,可是不在海邊濕濕腳,豈不是白來一趟?所以,他們不少人赤著腳跟大浪嬉戲,褲子都是濕的,個別的人還下到水里游泳了。

      鄧九峰走在浴場他的管片地帶上,聽到浴場管理處的廣播在向游客播誦天氣情況,勸游客注意安全,不要下水,他站在通往沙灘的一段水泥臺階上,看看糟糕的海面,又看著無法盡興的游客,一個女人正被一排大浪追著急急地倒退,摔倒在沙灘上,和同伴們大笑,接著,她又站起來,又向水里走去了。她可能覺得這很好玩,如此反復(fù),鄧九峰也看得暗笑,突然,那女人的面前騰空翻起一個巨浪,巨獸一樣向她撲壓下來,鄧九峰眼瞅著,浪落下,女人沒影了。

      沙灘上一片驚叫。

      他立刻沖下臺階,跑過沙灘,在海水里趟了幾步,一頭扎進(jìn)浪底……

      鄧九峰因此住進(jìn)了醫(yī)院。

      他能活著上來已是萬幸,他是帶著一個死人上來的,肺里進(jìn)了水,加上冷,上來就暈倒了。

      為此,鄧九峰很有種挫敗感。在部隊的時候,每次的軍事比賽中,他一向是游泳第一名,多復(fù)雜的情況都能應(yīng)對,這次救人卻不成功,自己還差點兒死了,他的口頭禪又出來了,真是出鬼了。也許該感嘆一聲“老了”吧。人也救了,他這個英雄是打了折的,有點兒出力沒討好的味道。

      小朱要請假,悉心照料老鄧。鄧九峰卻趕她去上班,說單位派了一個人來照顧他,她只要替他照顧好孩子就行了,單位的人和老鄉(xiāng)們,陸續(xù)地來看他,他不愿讓人看到小朱。小朱明白,不再到醫(yī)院去給他添麻煩,只是打手機(jī)或發(fā)短信問候。

      老關(guān)來醫(yī)院看他,奇怪地問,你不是有個女人嗎?她怎么不管你?

      鄧九峰說,是我不讓她來。

      你還想著寶芝?

      鄧九峰說,我沒想她,但她真要回來,我還接受。

      老關(guān)說了句,她還不知道你出事了吧?

      鄧九峰沒說話,他想老關(guān)是熱心人,會通知寶芝的吧。

      自此,鄧九峰開始等待,希望寶芝會來看他,可等了兩天,他都要出院了,也沒見寶芝的人影。這么好的機(jī)會她不好好利用,真是傻女人,她到底想什么呢?他不抱希望了。小朱的電話和短信倒是天天都有,他稍有安慰。

      這天,鄧九峰覺得好多了,和小朱通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回家了,就走出了醫(yī)院。出院的手續(xù),單位自會去辦理。小朱說,家里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我在家等你。鄧九峰便覺出一分踏實,畢竟有個人愿意在黑暗里為他亮起一盞燈。

      出了醫(yī)院大門,鄧九峰打了一輛出租車,不想,趕上傍晚下班的高峰,車在一個正在維修的路段堵塞了,這使他有時間胡思亂想了一氣,他發(fā)現(xiàn)這里離寶芝住的房子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他突然有了沖動,想去看看她過得怎么樣了,想做一些關(guān)心的表示。于是,車再次發(fā)動后,他讓司機(jī)改變了方向。

      出租車在一個街口拐過彎兒,正要往寶芝住的小區(qū)里進(jìn),鄧九峰突然喊了聲停,司機(jī)莫名地看著他,而他的眼睛盯著一個女人,女人手里拎著幾個裝丁東西的塑料袋,他猜是蔬菜、熟食什么的,從這出租車旁匆匆走過。

      女人正是寶芝。

      鄧九峰打發(fā)走出租車,站在路邊看著寶芝進(jìn)了小區(qū)。他眼里的那背影其實并不輕松,顯得疲憊孤獨。他更加地想不透寶芝這個女人了,站在那里,不知該向前走,還是向后走。這時,寶芝無意間突然回了一下頭,鄧九峰的心猛然狂跳起來,可寶芝并沒有看到暮色里的他,腳步?jīng)]有停一下。他就一直看著寶芝的背影,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

      責(zé)任編輯:劉玉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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