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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代老師的欠賬單

      2009-03-18 08:35:26
      電影文學(xué) 2009年4期
      關(guān)鍵詞:蓮子村長金山

      雪 非

      黑乎乎的大山腳下孤零零地立著一所用石板蓋成的破舊學(xué)校。

      一雙穿著草鞋的腳在陡峭的山路上艱難地走著。

      一捆書,隨著腳步在空中晃動。

      一只手抖動著推開破舊的教室門。

      孩子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過來。

      陳老師,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他臉色蠟黃,滿頭大汗地挑著書走進(jìn)來。

      講臺上,陳老師喘息著,他的手艱難地?fù)卧谀寝聲?,試圖去解開捆在書上的繩索,但努力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突然,他的手滑落了,身子一晃栽倒在講臺上。

      一雙雙孩子的大眼睛驚呆了。

      幾支白色的、紅色的、藍(lán)色的粉筆掉落下來,砸在一個發(fā)黃的小賬本上,摔得粉碎。

      陳安梅,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悲痛萬分地?fù)渖锨埃骸暗健业牡健?/p>

      一聲驚雷夾著閃電。

      屋頂上的石板破了一個大洞,瓢潑大雨“嘩嘩啦啦”地沖流下來,正好灑落在屋子中間的白茬棺材上。

      一群山里的漢子七手八腳地抬起棺材向屋外走,雨水潑在他們臉上、身上……

      大雨中的場院氣氛凝重,一張張鄉(xiāng)村孩子們的臉,緊張的、恐慌的、悲愴的、失望的……這些不同表情的臉掛著雨水和相,在閃電中迅速的交織變化著……

      人們抬出棺材。

      大雨中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道。

      悲愴的哭喊聲夾著雷雨聲,亂作一團(tuán)。

      山腳下,一座剛剛攏起的墳塋,更大的雨水澆灌在墳地上……

      墳頭前,立著陳安梅。她的頭發(fā)衣服全都被雨水浸透,她的一雙腳,穿著打了補(bǔ)丁的解放鞋在泥水中一動不動。

      —群孩子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雨地中看著她。

      泥水中,陳安梅的一雙腳沉重的朝前走著。

      在她的身后。十幾個孩子冒雨追趕而來。

      那雙腳停住,孩子們也停住了。

      孩子們朝前看著,雨水順著他們的臉往下流淌。

      陳安梅扔開一把紅紙傘,驀然回首,表情復(fù)雜而又陌生地盯著眼前的孩子們。她從衣袋里掏出那個發(fā)黃的小賬本在學(xué)生們的面前一抖:“這些都是你們的欠賬?!?/p>

      片名:兩代老師的欠賬單

      1、核桃溝

      黑漆漆的大山,荒涼陡峭。遠(yuǎn)遠(yuǎn)地看去,一些山脊上。零零星星地散落著農(nóng)家的房屋。古老原始的山寨,青一色的石板房。

      遠(yuǎn)處的山頂上,響著“(口邦)啷,(口邦)啷 ”的砍木聲,一下接一下地在空曠的峽谷中回蕩……

      筆直陡峭的山路上,背著竹背簍的山民爬行著。

      粗獷單調(diào)的民歌聲傳來:“過一溝溝兒水羅,爬十坡坡兒山,爬一輩子山呀登一輩子天吶嘿——”

      2、陡峭的山路上

      樹梢子“嘩啦啦”地晃動著。

      畫外陳安梅的聲音:“媽媽——我考上高中了——我考上高中了——”

      一雙腳飛快地跑著,被蹬落的石子順著山道向下飛落。

      陳安梅穿著破舊的紅底藍(lán)花花兒衣服從陡峭的山路上跑下來。因?yàn)榕艿锰欤蝗?,她腳下的石子一滑,她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一個跟頭栽了下來。

      一個背著竹背簍的中年男人用身體擋住了陳安梅。

      陳安梅一臉汗水和驚慌,慢慢抬起頭:“村長,是您?”

      村長:“娃娃耶,跑慢點(diǎn),你看這多險吶?!?/p>

      陳安梅一笑拍拍身上的泥土:“我沒事?!闭f完又朝山下奔去。

      村長突然叫住陳安梅:“哎,你等一下兒?!?/p>

      陳安梅停住腳,回過頭問:“村長,啥事?”

      村長抓抓頭:“你剛喊什么來著?考上高中啦?”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啊?!?/p>

      村長有點(diǎn)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

      陳安梅晃晃手上的通知書:“通知書?!?/p>

      村長高興起來,臉上放著光:“啊呀,娃娃耶,你可給我們核桃溝長臉了。知道不?你還是我們村上第一個考上高中的呢?!?/p>

      陳安梅搖搖頭。

      村長想了想:“回去告訴你媽,今年你家的義務(wù)工全免了?!?/p>

      陳安梅以為自己聽錯了:“免了?”

      村長:“免了。算是村里對你的獎勵?!?/p>

      陳安梅明白了,也樂了:“哎?!?/p>

      村長向山上爬去,陳安梅感激地看著。

      村長的山歌又響了:“過一溝溝兒水羅,爬十坡坡兒山,爬一輩子山呀,登一輩子天吶哎——”

      陳安梅看看手上的通知書,想起了什么,一雙腳又歡快地奔跑起來……

      3、陳安梅家

      山坡上,一片洼地。核桃樹林中,立著幾間破舊的石板蓋成的土房子。

      門前一片剛抽穗的甜高梁,深深的高粱林中有一條小路,高粱林子晃動著,陳安梅從高粱林間跑出來。

      門口站著哥哥金山子。

      陳安梅高興地晃著通知書。沖著金山子興奮地大叫:“哥,我考上高中了……”

      金山子目瞪口呆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的媽媽張風(fēng)英。一個看上去比較干練的中年婦女聞聲跑出屋:“梅子,你真的考上了?”

      陳安梅:“媽,我真的考上了?!?/p>

      張風(fēng)英樂呵呵地接過通知書:“考上了好,考上了好?!?/p>

      陳安梅:“媽,就是學(xué)費(fèi)貴點(diǎn)?!?/p>

      張風(fēng)英關(guān)切地:“要多少?不會要一千吧?”

      陳安梅:“媽,一千多呢。”

      張風(fēng)英眉毛一愁:“哎喲,怎么這么多呀?”

      4、陳安梅家晚上

      油燈下,一家人圍著吃漿巴面兒糊糊兒。

      小蓮子,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吃完一碗。又伸手去盛。

      張風(fēng)英一巴掌打在小蓮子的手上:“少吃點(diǎn)兒,讓你姐吃?!?/p>

      小蓮子把手縮回去,看看張風(fēng)英,又看看陳安梅。

      金豆子,六七歲男孩子:“媽,我還要。”

      張風(fēng)英眼一瞪:“又不干活兒,吃那多做啥?”

      陳安梅伸出手給金豆添一勺子,又給小蓮子添一勺子。

      張風(fēng)英生氣地一推碗:“一張口,都是吃飯的。金山子,你把錢盒子給我拿過來?!?/p>

      陳安梅看著張風(fēng)英:“媽,你生啥氣呀?”

      金山子把一個舊木盒子拿過來遞給張風(fēng)英。

      張風(fēng)英把身上的鑰匙小心地掏出來,把木盒子打開。里邊放的全是零錢,張風(fēng)英一張張地數(shù)著。

      陳安梅有些感動地看著,然后麻利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兒。

      張風(fēng)英:“你爹當(dāng)了二十多年民辦老師,就教出了你一個初中生。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讓你上高中。娘就是把命賣了,也要讓你去上學(xué)??赡阏f這可怎么好,家里老底兒還不夠五十塊?!?/p>

      陳安梅:“媽,上不了,我也不怪您?!?/p>

      張風(fēng)英站起來,跑到里屋,拿出那個發(fā)黃的小賬本,放到桌上。

      金豆子把手伸過去:“媽,這是啥?”

      張風(fēng)英一巴掌打在金豆子的手上:“去?!庇终f,“金山子,你洗碗去。梅子,你過來看看,這是你爹留下的,他好像說過,這是學(xué)生們欠賬的單子。”

      陳安梅拿過本子翻看著:“媽,爹當(dāng)老師一個月多少錢啊?”

      張風(fēng)英:“12塊?!?/p>

      陳安梅吃驚地:“你是說我爹這些年教書根本沒有拿過工資?這上邊欠了七百多塊,都是最近五年的。這不都給學(xué)生買書本了嘛。怎么這樣啊?”

      張風(fēng)英把本子接來翻了翻:“七百多塊,那么多啊,你爹可從來沒說過。明天呀,你就去挨家挨戶地要去,要回來我

      們上高中?!?/p>

      陳安梅想了想:“行呀,媽?!?/p>

      張風(fēng)英:“金山子,金山子。”

      金山子跑出來:“媽。”

      張風(fēng)英:“明天我們娘倆種菜去,家里還有些玉米賣了,能助就助點(diǎn)兒,能借再借點(diǎn)?!?/p>

      金山子不高興地:“媽,我們把脖子扎起來呀。”

      5、山坡地

      張風(fēng)英和金山子你一下兒我一下兒地刨著地。

      金山子:“媽,你真決定讓梅娃子上學(xué)?”

      張風(fēng)英:“啊?!?/p>

      金山子:“媽,你也別苦著自己。我們兄妹四個,就她一個上了學(xué),為啥非得上高中不可?!?/p>

      張風(fēng)英:“你知道個啥?你爹活著就這個想法?!?/p>

      金山子狠狠地刨著地。

      張風(fēng)英直起腰向東山頭兒望去。

      6、東山頭兒

      云飄霧漫。密密麻麻的原始叢林,鳥語蟬鷗。

      陳安梅在陡峭的山路上走著。

      一只松鼠在樹上竄來竄去。

      7、黃大爺家

      幾間低小的石板房,殘破的石頭院墻。

      幾只雞站在院墻上,一條狗站在門口汪汪地咬著,向前撲著。

      陳安梅拿著一個大木棍走過來和狗對峙著。

      一個十歲左右,頭發(fā)很臟的男孩子跑出來,陌生地盯著陳安梅。

      陳安梅笑笑:“哎,你叫黃山山吧?”

      黃山山把褲子提了提,跑進(jìn)屋:“爺爺,爺爺,有人找您?!?/p>

      黃大爺跑出來把狗打走,然后沖陳安梅一笑:“它不咬人的,屋里坐吧?!?/p>

      陳安梅看看一邊的狗:“爺爺,我是陳得榮的女兒?!?/p>

      黃大爺嘆惜地:“啊喲,陳老師,好人啊……他這一去,娃們就沒學(xué)上了。”

      陳安梅跟著爺爺進(jìn)屋。

      8、屋內(nèi)

      黑乎乎的屋子,灶上冒出濃煙。

      黃山山抱過一個木板凳放到陳安梅的面前。

      陳安梅:“爺爺,我是來問問,你們黃山山欠的那些學(xué)費(fèi)……”

      黃大爺果果地看著陳安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9、門口

      黃山山和狗玩著。

      10、屋內(nèi)

      黃大爺拎出一個袋子,手抖動著:“家里啥也沒了,就這點(diǎn)兒包谷。你提去吧?!?/p>

      陳安梅呆愣了。

      黃大爺陪著笑:“要不我給你背去?”

      黃山山進(jìn)來:“爺,背去了,我們吃啥?”

      黃大爺把手一揚(yáng),打了黃山山一巴掌。黃山山摸著頭。

      陳安梅拎起袋子倔倔地走了。

      黃大爺看著,喉結(jié)上下地滑動著,他走到灶前盛了一碗洋芋,坐下啃著。

      突然,門口“咚”地響了一聲。

      黃大爺?shù)淖焱A私绖?,向門口看去。

      那個糧袋子被放在了門口上。

      黃大爺愣住了。

      他跑向門口向外張望,場子上只有黃山山和狗。

      老爺爺木納地站著,眼睛有些潮濕了。

      11、陳安梅家

      張風(fēng)英麻利地涮鍋、洗碗。

      陳安梅沒精打采地進(jìn)了屋。

      張風(fēng)英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沒要著呀?”

      陳安梅往灶口一坐,一邊往灶里填柴,一邊說:“媽,跑了十幾戶,都說沒有?!?/p>

      張風(fēng)英:“得,要不到,哪有這個道理,我們呀明兒再去。明個兒,我再去找找村長,讓他幫忙想想法子。這活人也不能讓尿給憋死了?!?/p>

      12、學(xué)校教室

      大牛、石頭兒等十幾個學(xué)生進(jìn)進(jìn)出出地鬧著,教室門“咚”的一聲被關(guān)住了。

      幾個調(diào)皮的在窗口上趴著。教室里的桌椅被他們弄得橫七豎八,東倒西歪。

      門又開了,村長進(jìn)來,一看這陣勢有些心疼地喝道:“嘿哎,嘿哎,你們這是干啥這是,反了天了,啊?”

      教室里靜了下來。

      村長把一張三條腿的木桌子拎起來,放穩(wěn),手一放,桌子又哐啷一聲倒下了。

      孩子們樂了,哈哈笑起來。

      村長斥責(zé)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些桌椅都讓你給整成啥了,還想不想上學(xué)。來來,你,還有你,來,都給我立起來。”

      幾個孩子亂轟轟把桌椅板凳立起來。

      村長:“大牛兒,又是你帶頭千的壞事兒吧?”

      大牛吸溜了一下鼻子:“不是我,是石頭兒?!?/p>

      石頭從窗口跳下來:“村長,不是我,是大牛。”

      村長跑上去揪住大牛的耳朵:“我就知道是你在帶頭做壞事?!?/p>

      石頭:“村長,大牛還說你壞話了,他說你是吃飯的村長?!?/p>

      村長對大牛:“什么吃飯的村長,你小子,膽子不小?!?/p>

      大牛笑著:“村長,你別揪我耳朵,你找不到老師給我們上課,就是吃飯的村長,全村都這么說?!?/p>

      村長放開大牛,跑上講臺:“來來來,你們都給我坐好。”

      大牛:“坐好干啥?”

      村長:“讓你坐好就得坐好。”

      大牛:“老師讓我坐好,我坐好,你又不是老師?!?/p>

      孩子們哈哈大笑。

      村長火了,把桌子“嘭”一拍:“都給我坐好了,反了天了你們。”

      孩子們嚇得不敢再鬧了,一個個地上位坐好了。

      村長:“你看你們。哪像個學(xué)生,這些桌椅都讓你們搞得沒胳膊沒腿兒了,下年怎么上課?啊?!?/p>

      “村長,村長?!苯淌彝鈧鱽韽堬L(fēng)英急急的叫聲。

      13、教室門口

      村長從教里走出來,孩子們也跟隨著擠出來。

      張風(fēng)英一把扯過村長:“嘿喲喂,村長,四處找你呢,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在這兒跟孩子叨嘮啥呀?”

      村長:“這不,這不是這些孩子們在這瞎折騰嘛,看。桌椅就沒胳膊沒腿了。老陳要在哪用我管呀?!?/p>

      張風(fēng)英:“你呀,還是先管管我們家的事兒吧!”

      村長:“啥大不了的事兒啊,急成那樣?”

      張風(fēng)英:“這不是陳安梅考上高中了嘛?!?/p>

      村長:“我知道,好事呀?!?/p>

      張風(fēng)英:“好啥好呀,家里沒錢,你說這可怎么辦啦?”

      村長摸著頭:“咋個辦?”

      張風(fēng)英:“你是村長,你可得做個主?!?/p>

      一群孩子圍上來。

      大牛:“嬸兒,他是吃飯的村長,他連給我們找個老師都做不了主,哪能管上高中的事呀?”

      孩子們哄哄大笑。

      村長沖著大牛:“去,爬回屋里去。”

      孩子們鬧哄哄地叫著。

      張風(fēng)英把臉一拉;“大牛,大人說話兒呢,回屋去。別跟著瞎搗亂。”

      孩子們不鬧了,進(jìn)了教室。

      張風(fēng)英著急地:“眼瞅著要上學(xué)了,你給拿個主意吧?啊?!?/p>

      村長:“這錢的事兒,可不是個小數(shù),我也沒辦法?!?/p>

      張風(fēng)英:“辦法倒是有,你要說句話兒,興許能成。”

      村長:“啥辦法?”

      張風(fēng)英:“他爹死的時候留下一個本子,全村的娃娃欠著我們家七百多塊書學(xué)費(fèi)。你說說,他爹五年的工資呢,這要是全要了回來,不就成了嘛?!?/p>

      村長一驚:“有那么多?那去要呀?!?/p>

      張風(fēng)英:“要,你不說話要不了,陳安梅都跑好幾天,一個子兒也沒要著?!?/p>

      村長為難地:“這事兒,村上也不好辦,三提五統(tǒng)都收不了?!?/p>

      張風(fēng)英沒有了希望,眼淚嘩嘩流出來:“你說我可咋辦呀?”

      村長想了想:“我倒有個辦法,不知道行不行。”

      張風(fēng)英:“你說吧?!?/p>

      村長:“西山那個王老大,家里沒孩子,他不是找你好多次嘛,想要你們家小

      蓮子去當(dāng)閨女,他前幾天還找我,說是愿意出點(diǎn)錢的?!?/p>

      張風(fēng)英:“你,你怎么出這么個怪主意呀。這孩子說給人就給人呀。招了人家笑話?!睆堬L(fēng)英哭起來。

      村長:“別、別,我只說說,你可別當(dāng)真?!?/p>

      14、一組鏡頭

      河溝,陳安梅捧起水喝……

      山路,陳安梅爬行著……

      一戶人家門口,門上了鎖,陳安梅看看走了……

      地頭上,陳安梅和一個婦女說著什么,陳安梅失望地走了……

      陳安梅的腳繼續(xù)奔波著……

      15、陳安梅家

      一根垂直的繩子吊在屋中,此時。繩子正前后左右地晃動著,繩子拴著推小磨的木拐子,一雙手握著拐子一推一拉地前后的移動著,小石磨隨著木拐子的推動呼呼地轉(zhuǎn)動。

      金山子用力地拐著小磨,磨著玉米漿巴。

      陳安梅滿頭大汗地跑進(jìn)屋:“媽——媽——哥,我媽呢?”

      金山子瞅了一眼陳安梅,不吭聲兒,繼續(xù)拐著小石磨。

      陳安梅把手伸在金山子限前一晃:“哥,自打我考上高中你就不高興?!?/p>

      金山子:“你高興,我可高興不起來?!?/p>

      陳安梅感到哥哥的情緒有點(diǎn)不對頭兒,收起一張笑臉:“哥,咋的了?”

      金山子的眼淚水忽然流了下來:“咋了?你給我們家惹禍了?!?/p>

      陳安梅一愣:“哥,你說啥?我惹啥禍了?”

      哥哥把拐子一扔:“啥禍?媽不要小蓮子了,送人換錢給你上高中啊!你考上高中高興吧,我們在家飯都吃不飽,哪有錢上高中,媽這兩天都快急瘋了?!苯鹕阶訂柩实乜奁饋?。

      陳安梅驚呆了,小石磨上的漿巴向木盆里“吧嗒吧嗒”地滴著。她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弟弟金豆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陳安梅的身邊,眼淚汪汪地央求道:“姐,你把小姐姐找回來吧?姐,姐?”

      陳安梅明白過來:“金豆子,你在家看門兒,我和哥找她們?nèi)?。哥,你哭啥,快點(diǎn)走啊?!?/p>

      陳安梅,拉起金山子沖出屋。

      陳安梅:“哥,媽走的是哪條道兒啊?”

      金山子用手指著門口下山的逋兒:“這兒,這兒?!?/p>

      16、村小學(xué)

      一群孩子在不大的場子上鬧哄哄地打架。

      操場中。肥胖的大牛和石頭兒對峙著,孩子們圍了一圈兒。喊叫著。

      大牛把石頭兒打倒在地上。

      孩子們哈哈大笑。

      石頭兒不服氣兒,從地上抓起一把土,拎了拎褲子,瘋狂地追著大牛。

      大牛奔跑著,想爬上場邊的大樹。石頭追過來,大牛又折回來,正與跑過來的陳安梅和金山子撞在一起。陳安梅一愣,大牛順勢躲在陳安梅的身后,石頭兒追上來,把沙土一下子打在了陳安梅的身上,她的臉上、衣服上頓時粘滿了泥土。

      陳安梅吼道:“干啥呢,這是?”

      石頭兒嚇壞了。指著大牛:“大牛欺負(fù)我。”

      大牛頑皮地:“是他打我?!?/p>

      金山子跑上去一把抓住石頭兒。揚(yáng)起手:“你欠揍了,你!”

      陳安梅拍拍頭上身上土疙瘩:“算了,哥,他也不是故意的。”

      金山子把手放下。

      陳安梅:“哥,他們老師呢?”

      大牛吸溜一下鼻子:“我們沒老師,我們仨月沒上課了?!?/p>

      金山子:“我爹死以后,這學(xué)校就沒有了老師。”

      陳安梅看看荒涼的學(xué)校:“怎么這樣呀?你們都別在這鬧了,去找村長去,讓他給你們找老師?!?/p>

      學(xué)生們轟轟地圍過來:“范村長說了,沒有人來了,讓我們到山外去找學(xué)上?!?/p>

      石頭兒:“上個月,有個老師來過,呆了一天就跑了?!?/p>

      一個女孩子:“我媽說,人家吃不了我們這兒的苦?!?/p>

      金山子拉拉陳安梅:“管這干啥,我們還是快點(diǎn)找我媽去?!?/p>

      17、山溝口

      張風(fēng)英拉著小蓮子走來。小蓮子想掙脫媽媽的手。極不情愿的走著。

      一個男人坐在路邊的青石上張望著。

      ‘小蓮子流著淚:“媽,您真的不要我了?”

      張風(fēng)英:“媽不是不要你,是讓你去享福去?!?/p>

      男人慢慢騰騰地站起來,看著小蓮子。

      張鳳英拉著小蓮子,躊躇了一下。還是指著男人:“叫爹吧?!?/p>

      小蓮子陌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滿了恐懼。

      男人把一卷錢遞給張風(fēng)英:“他嬸子,這是一千塊,你數(shù)著。我們可得把話說清楚,這孩子今后可是管我叫爹了,和你們陳家可沒了關(guān)系?!?/p>

      ,張風(fēng)英數(shù)著錢:“那是。你養(yǎng)她的小,她管你的老?!?/p>

      男人拉上小蓮子:“丫頭,我們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親閨女?!?/p>

      小蓮子哭著:“媽——我不去。媽——?!?/p>

      張風(fēng)英強(qiáng)忍住淚,顫顫地說:“去吧。啊!”

      小蓮子掙脫男人的手,跑回來抱住張風(fēng)英的腿:“媽——”

      張風(fēng)英的心好像一下子碎裂了:“孩子呀,不是媽狠心呀,媽這可是為你好啊?!?/p>

      小蓮子求道:“我不去,媽——”

      男人搓搓手不知怎么辦。

      張風(fēng)英狠狠心:“你愣著做什么?拉走吧!這孩子說啥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你以后可得好好對著孩子,啊?!?/p>

      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你放心,我吃個虱子少不了她一個大腿?!蹦腥顺堕_小蓮子的手,抱起小蓮子走了。

      小蓮子亂踢亂打著男人,絕望地叫著:“媽——媽——”

      張風(fēng)英呆呆地目送小蓮子消失在遠(yuǎn)處的路上。

      18、路邊一座新墳?zāi)骨?/p>

      張風(fēng)英走過來,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然后捧起一把土壓在墳頭上,絮叨起來:“他爹,我今天了做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兒,我把小蓮子送人了。你可別怪我,我也沒有辦法了。人家給了一千塊錢,梅子可以上高中了,這也是你最大的心愿?!?/p>

      陳安梅和金山子慌慌地跑來:“媽——媽——”

      張風(fēng)英回過頭,眼神木木呆呆地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拍著張風(fēng)英身上的泥土:“媽,小蓮兒呢?你真的送人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啦?啊?”

      張風(fēng)英一句話不說,扭頭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陳安梅追上去拉住張風(fēng)英:“媽!你就聽我一句勸吧,小蓮會恨的。”

      張風(fēng)英心硬地:“恨?恨娘,恨娘娘也養(yǎng)不活。”

      陳安梅:“媽,我知道你想啥?我不上高中行了吧。你把小蓮兒要回來吧。”

      張風(fēng)英掙脫陳安梅的手,繼續(xù)走著,頭也不回:“啥都別說,錯了也是娘錯的?!?/p>

      陳安梅著急了,聲嘶力竭地:“媽,我就是不上學(xué),也不能把小蓮送人吧?”她從衣袋里把通知書扯出來,一下子扯得粉碎,拋在了空中。

      金山子愣頭愣腦地:“媽,梅娃子把通知書撕了?!?/p>

      張風(fēng)英回頭一看,驚怒了,跑回來,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陳安梅的臉上:“你,沒出息的丫頭兒。你爹,你怎么向你爹交待啊?!?/p>

      陳安梅不管一切地從張風(fēng)英手上奪下錢,向小蓮子離去的方向奔去。

      張風(fēng)英聲嘶力竭地叫道:“你回來,你給我回來!”

      陳安梅拼命追去。

      張風(fēng)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金山子看看張風(fēng)英,在地上轉(zhuǎn)動好幾圈,然后細(xì)心地拈著撕碎了的通知書紙屑。

      19、深山谷的路上

      一雙腳狂奔。

      陳安梅:“小蓮子——小蓮子一”

      被男人拉著的小蓮子發(fā)現(xiàn)了姐姐。拱命地掙脫男人的手哭叫著:“姐——姐——”

      一雙腳狂奔。

      另一雙腳狂奔。

      小蓮子撲向陳安梅。

      陳安梅緊緊地抱住她:“小蓮子呀?!?/p>

      小蓮子:“姐,救救我,我不要去。”

      陳安梅哭著:“不去。說啥也不去?!?/p>

      男人跑回來:“這是怎么了,不是說好了。”

      陳安梅看看男人,把錢往男人手上重重地一丟:“叔,你回吧,這事兒不成?!?/p>

      男人看看手上的錢想說什么。

      陳安梅拉上小蓮子扭頭走了。

      男人失望地站在那里。

      20、玉米地

      咔,一刀子砍倒一棵玉米。

      咔,一手撕下一個玉米棒子。

      金山子,陳安梅、金豆子、小蓮子一起在那兒砍玉米。金豆子拿著一個生玉米啃著。

      陳安梅手腳麻利地剝著玉米,看得出,這些玉米還很嫩,沒到真正收獲的季節(jié)。

      陳安梅:“哥,上不上高中也不是做工作的事兒,關(guān)鍵是沒錢,我總不能眼看著媽把小蓮子賣了供我上學(xué)吧,這是啥年代了,人家不笑話我們?”

      金山子把砍倒的玉米提溜過來丟在陳安梅面前:“媽要這樣也是一片好心?!?/p>

      陳安梅:“哥,我出去打工,你在家好好種地,最起碼不能餓肚子吧?!?/p>

      金山子:“你真決定了?”

      陳安梅:“哥,我也不是小孩子?!?/p>

      小蓮子和金豆子把玉米往簍子里裝。

      村長和張風(fēng)英走來。

      村長一看還沒長足的玉米被砍了,心痛地:“玉米還沒長足呢,怎么就砍了,家里沒糧了?”

      張風(fēng)英點(diǎn)點(diǎn)頭。

      小蓮子:“村長,我們家半個月了,每天只吃一餐飯?!?/p>

      張風(fēng)英一巴掌打在小蓮子嘴上,斥責(zé)道:“小孩子怎么那么多的話兒?”

      小蓮子嚇得不敢說話兒了。

      村長鉆進(jìn)玉米地,走到陳安梅跟前:“安梅呀,你媽還是想讓你上高中,這不上吧有點(diǎn)可惜了,再想想辦法吧?!?/p>

      陳安梅:“村長,我呀跟你說,我特想上,這不是沒錢嘛。我決定了,不上?!?/p>

      張風(fēng)英眼淚水止不?。骸澳阏f這過的叫啥日子?!?/p>

      陳安梅:“媽,我出去打工,沒準(zhǔn)還能上夜校什么的。”

      村長嘆口氣,走了。

      21、村長家

      村長坐著悶悶地吃飯。

      村長妻子把一桶泔水拎出去,倒掉,然后進(jìn)屋來,放下泔水桶,發(fā)現(xiàn)狗蛋不在飯桌上,一邊解著圍腰一邊朝門外叫;“狗蛋兒,狗蛋兒,吃飯?!?/p>

      村長:“這孩子玩瘋了。沒事讓他下地干活去?!?/p>

      村長妻子:“他多大呀?干活?!?/p>

      村長:“你看他把木桶上的鐵環(huán)都下了,天天玩鐵環(huán)?!?/p>

      村長妻子從門里朝院里看去。

      院子里,狗蛋推著鐵環(huán)拼命地奔跑著。

      村長妻子:“要不下年讓他上學(xué)去?”

      村長:“上學(xué),上個球?qū)W。哪來的老師。”

      村長妻子:“你不是找了鄉(xiāng)上了么。”

      村長:“窮地方,誰來?”

      村長妻子坐下來,端起一碗飯吃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哎,你不是說陳安梅不上高中了嘛。”

      村長盯著妻子:“哦。啥意思?”

      村長妻子:“她不能教呀?”

      村長好像早有了這種想法兒:“哎,讓我琢磨琢磨?!?/p>

      村長妻子嗔道:“就你那死腦子,能琢磨出個啥?”

      村長把碗一推:“家里還有糧食吧?!?/p>

      村長妻了:“咋了?”

      村長:“你去,裝二三十斤去?!?/p>

      村長妻子:“做啥這是。又想吃里扒外?!?/p>

      村長:“你聽我說,陳安梅家斷炊了,我呀送點(diǎn)去,順便做做她的工作。陳安梅說了,要去打工,她要是走了,你說孩子們不得全完了?!?/p>

      村長妻子站起來:“瞧你這村長當(dāng)?shù)??!?/p>

      22、山路上

      村長背著一袋糧食走著,一邊走一邊哼著小曲。

      23、陳安梅家院子

      一家人坐著剝著玉米。

      幾只雞在小蓮子手上搶著。

      村長汗流浹背地跑來,把糧食放到地上:“風(fēng)英,你們家沒糧了,先吃著。”

      張鳳英站起來感動地:“村長。這是怎么說呀。金山,快給村長裝煙去?!?/p>

      金山子跑進(jìn)屋。

      陳安梅把板凳挪過來:“村長您坐。”

      村長坐下開門見山:“梅娃兒,我來呢,是有事和你商量?!?/p>

      陳安梅指指自己:“和我?”

      村長:“是這樣,你看呢,你爹走了以后,村里娃們兒就沒人教了,外面的老師都不愿進(jìn)大山里來,全村也找不出一個文化人,如果你決定不上高中,我想請你到村里當(dāng)老師。你看咋樣兒?”

      陳安梅搖搖頭。

      金山子把煙遞給村長:“我反對。村長,我爹教了那么多年書,啥得也沒有。還給全村學(xué)生出了七百多塊呢,可我們家里飯都沒得吃。你再讓我妹妹去教書,那不是把我們往火坑里推嘛?!?/p>

      小蓮子:“我也反對?!?/p>

      村長:“風(fēng)英,你拿個主意吧。”

      張風(fēng)英一言不發(fā)。

      陳安梅:“村長,教書的事兒就算了吧,我也教不好,也不想走我爹的老路?!?/p>

      村長把頭低著“嗞嗞”地吸著煙。

      張風(fēng)英:“村長,這事呀,你先別急。容我們娘兒們再商量商量行不?”

      村長:“行,那我先走了,想好給我一個話兒?!比缓笃鹕碜吡?。

      張風(fēng)英把村長送到院門口:“村長,這糧食你還是拿回去吧,你們也不寬裕?!?/p>

      村長:“吃著吧,吃著吧?!?/p>

      張鳳英跑回來:“梅子,真上不了高中,你媽也省了事兒,不行,你就教書吧。你現(xiàn)在還小,打工媽不放心,先教著,說不定還能把你爹的欠款收回來,啊。”

      陳安梅:“媽,你都想些什么呀這是?”

      張鳳英顫聲地:“要是你爹,他也會讓你教書。”

      陳安梅心里“咯噔”一下,驚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張風(fēng)英。

      24、學(xué)校

      村長和陳安梅走來。

      村長打量著破舊的教室,在操場中站?。骸鞍裁费健W(xué)校呢就是這個條件,有啥困難慢慢解決,從今天起,這里就交給你。往后你就是孩子們的頭兒?!?/p>

      陳安梅有信心地:“村長,你放心,我會把孩子教好的。不過我只教半年,說一不二,你可得說話算話。”

      村長:“算話。過年的時候我們約定到期,你走我不攔著你?!?/p>

      陳安梅:“一言為定?”

      村長:“一言為定?!?/p>

      陳安梅:“那行,九月一號我們按時開課。你可得給學(xué)生說好,我可沒有錢讓他們欠著。還有,欠我爹的錢也得牧?!?/p>

      村長:“那是,那是?!?/p>

      村長走了。

      25、教室

      金山子提著幾個剛編好的竹格子跑來。

      陳安梅擺弄著桌椅,打掃屋子。

      金山子“哐啷哐啷”地把竹格子往窗口上釘。

      金山子:“梅子,你可要把爹的錢收回來?!?/p>

      陳安梅:“哥,我看夠嗆。能收,爹也不會讓他們欠著。”

      金山子:“梅子,你可得用把力,媽為啥讓你教書?”

      陳安梅:“為啥?”

      金山子:“收回欠著的錢呀。”

      陳安梅看著金山子,半天不說話。

      26、核桃溝

      空蕩蕩的大山谷。遠(yuǎn)遠(yuǎn)傳來學(xué)校的鐘聲。

      畫外,村長遙遠(yuǎn)的喊叫聲:“各家各

      戶都聽著,村小學(xué)復(fù)課了,上學(xué)的孩子帶足學(xué)費(fèi)報名了。各家各戶都聽著,村小學(xué)復(fù)課了……”村長的聲音重復(fù)著,漸漸的變小。

      “上學(xué)了——上學(xué)了——”小孩子們的畫外音密密麻麻地傳來。

      東山頭兒、西山頭兒、南山頭兒、北山坡的山路上,三三倆倆的孩子奔跑著。

      一雙雙奔跑的腳。還有的是打著光腳板兒的。

      27、教室

      室內(nèi)規(guī)整了,窗口糊上報紙。

      黑板上寫著:“歡迎同學(xué)們!”破舊的黑板邊上貼著課程表。黑板的頂上,紅紙上寫著大字: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孩子們的臉上蕩漾著笑容,他們看著新來的老師議論著。

      講臺上放著一摞新課本。

      陳安梅手上拿著那個欠賬的本本,數(shù)著到校的學(xué)生,然后走上講臺,教室里馬上安靜了下來。

      陳安梅:“同學(xué)們好!”

      同學(xué)們:“老師好!”

      陳安梅:“大家都坐好。從今天起,我是大家的新老師。”

      孩子們嘩啦啦地拍響了巴掌。

      陳安梅:“先請大家報一下自己的姓名好不好?”

      同學(xué)們:“好。”

      陳安梅指指第一排的石頭:“來,從第一排開始?!?/p>

      石頭兒站起來,手一舉:“我叫李石頭兒。”

      狗蛋兒:“我叫范狗蛋兒?!?/p>

      同學(xué)們哈哈大笑。

      陳安梅:“報大名兒?!?/p>

      狗蛋兒把頭摸摸:“大名呀?哦。大名叫范新樂?!?/p>

      大牛嘻皮笑臉地:“我叫張大牛?!?/p>

      同學(xué)們一個一個地舉手報著。

      陳安梅一邊看著學(xué)生報姓名。一邊翻著那本欠賬單:“張大牛,你還欠著我爹三十七塊五毛錢。對不對?!?/p>

      張大牛摸著臉:“不對。是三十七塊。”

      陳安梅:“怎么不對,這上邊寫著三十七塊五?!?/p>

      張大牛:“開始是欠著三十七塊五,后來,我還了五毛?!币?/p>

      陳安梅看看本子:“嗯,這是減了五毛錢。馬云,誰是馬云,馬云欠著七十一塊?!?/p>

      石頭說:“馬云不上了,他爹不讓她上。”

      陳安梅:“石頭,你欠著五十八塊五,對吧?”

      石頭兒點(diǎn)點(diǎn)頭。

      陳安梅:“帶了嗎?”

      石頭兒:“沒有?!?/p>

      陳安梅:“這樣吧,今天我們要發(fā)新課本,請帶了學(xué)費(fèi)的同學(xué)把手舉起來?!?/p>

      舉手的學(xué)生不到一半。

      陳安梅一愣:“張大牛,村長不是說了帶學(xué)費(fèi)嘛?你怎么沒帶?”

      張大牛站起來:“我媽說沒錢?!?/p>

      陳安梅:“沒錢?沒錢怎么買書本?!?/p>

      張大牛想了想:“老陳老師原來沒錢都發(fā)書本?!?/p>

      陳安梅問石頭兒:“你呢?”

      石頭兒:“我媽說了,等我爹過年回來才有學(xué)費(fèi)交。”

      陳安梅:“這樣吧,帶了學(xué)費(fèi)的,上來交,先領(lǐng)書?!?/p>

      一些學(xué)生鬧哄哄地圈上講臺。

      大牛吵鬧起來;“老師,我們也要書?!?/p>

      同學(xué)們七嘴八舌地求道:“老師,給我們發(fā)書吧,老師給我們發(fā)書吧?!?/p>

      陳安梅:“沒學(xué)費(fèi),不發(fā)書。”

      大牛沒精打采地向門口走去。

      28、教室門外

      黃大爺領(lǐng)著孫子黃山山站在門口,他的臉好像很久沒洗過了。又黑又粗。

      大牛跑上去攔在門口上。高聲地叫喊:“老師說了,沒有錢不能上的?!?/p>

      黃山山躲到爺爺?shù)谋澈蟆?/p>

      陳安梅出來:“黃爺爺?!?/p>

      黃大爺摸著黃山山的頭,木吶地笑笑:。孩子聽說能上學(xué),鬧著要來?!?/p>

      陳安梅:“爺爺,帶了學(xué)費(fèi)了?”

      黃大爺不好意思地:“錢啦?我們沒錢。”

      陳安梅,呆立著,不知怎么回答。

      黃大爺顫悠地對黃山山說:“我就知道不能上,可你這孩子鬧的……我們回吧?!崩S山山往回走。

      黃山山:“我想上嘛?!秉S山山回頭看著。

      陳安梅想了想,追了幾步,但又站住了。

      29、陳安梅家晚上

      油燈下,陳安梅靜靜地想著什么。

      30、教室晨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著六七個學(xué)生。

      陳安梅走進(jìn)教室,她看了看學(xué)生,問:“怎么就來了這幾個人?誰知道,大牛、石頭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不來上課?”

      一個女孩子站起來:“老師,大牛他們在河溝里打水打仗?!?/p>

      陳安梅不解地:“打水仗?”

      女孩子:“他們說……他們說,老師不發(fā)課本,他們不上了。”

      陳安梅生氣地跑出教室。

      31、河溝里

      七八個孩子哈哈地笑著叫著打著水仗。幾個孩子的頭上,衣服上全濕了。石頭和大?;ハ嘧穪砼苋?,用小槍噴向?qū)Ψ健?/p>

      大牛水槍中的水沒了,他跑到溝邊把槍伸進(jìn)水里。水槍在水里吸著水,他站起來正要往石頭身上噴水,突然呆住了。

      陳安梅用一雙嚴(yán)厲的目光盯著大牛:“給我拿來!”

      大牛把水槍放到背后:“我不?!?/p>

      陳安梅伸手把槍奪下來,“啪”地扔在地上:“你,為什么不上學(xué)?”

      大??粗惏裁凡徽f話。

      陳安梅:“說,為什么不上學(xué)?”

      大牛:“你不發(fā)課本嘛我上學(xué)?!?/p>

      陳安梅:“我發(fā)課本你得交錢?!?/p>

      大牛:“我沒錢。沒錢我不上了?!?/p>

      陳安梅愣了半天。然后抓住大牛:“走,都給我回教室去。學(xué)費(fèi)不交還敢跟老師講條件。”

      幾個孩子一聲不響地跟陳安梅走著。

      32、教室

      陳安梅把兩本新書發(fā)給了大牛,石頭,嘆口氣說:“有了錢就給老師拿來?!?/p>

      同學(xué)們歡呼起來:“老師太好了,老師太好了?!?/p>

      一本又一本的書發(fā)到孩子的手中。

      書發(fā)完了,陳安梅卻呆呆的坐在哪里。

      孩子們圍上去:“老師,老師。”

      “你怎么了?”

      “老師……”

      陳安梅的眼淚流出來。

      大牛的臉上沒了笑意,他跑到坐位上把自己的書本拿過來放到陳安梅的面前,沒交錢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也把書本還了回來。

      陳安梅被孩子們的行為感染了,她有點(diǎn)愧疚地:“拿回去吧,沒有課本老師怎么給你們上課?!?/p>

      33、黃山山家

      陳安梅:“爺爺,讓黃山山上學(xué)吧。”

      黃大爺回過頭,木吶地看著陳安梅,臉上笑得像哭:“上學(xué)?”

      陳安梅:“沒錢也要上。”

      黃大爺樂了:“哎嘿喲,這可好?!?/p>

      陳安梅拉著黃山山走了。

      34、陳安梅家晚上

      張風(fēng)英:“梅子,你爹的賬單收了一些吧?”

      油燈下,陳安梅不說話,翻開本子在上邊記著。

      張風(fēng)英跑來拿過賬本:“學(xué)生又欠賬了?”

      陳安梅把課本翻看看:“媽,今年的也有一半欠著?!?/p>

      張風(fēng)英:“哎喲,這不是貼血本嘛?”

      35、學(xué)校晨

      孩子們的歌聲在山谷中回蕩。

      教室門口,陳安梅在門口掃地。

      歌聲唱完了。

      陳安梅推門走進(jìn)去。

      36、教室

      陳安梅一個一個查看作業(yè):“狗蛋兒,看看你寫的?!?/p>

      狗蛋兒拿過本子:“老師,拉屎的屎我不會寫?!?/p>

      大牛哈哈大笑。

      陳安梅跑上講臺,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屎”字。又走到大牛跟前:“張大牛,你的呢?!?/p>

      張大牛嘻皮笑臉地:“老師,我做了?!?/p>

      陳安梅:“拿來看看?!?/p>

      張大牛:“我沒本子?!?/p>

      陳安梅:“本子呢?”

      張大牛:“我沒錢買嘛。”

      陳安梅:“你站起來,沒本子你說做了,騙老師呢你?!?/p>

      張大牛站起來,不笑了;“我做了嘛?!?/p>

      陳安梅;“在哪兒,要是拿不出,你明天就別想進(jìn)教室了你。”

      張大牛:“我做在石頭上了,在場子上的石板上?!?/p>

      陳安梅扯起大牛:“那我也得看看去?!?/p>

      37、場子上

      陳安梅扯著大牛來到場子上:“說假話你?在哪兒?”

      大牛指著:“那兒呢,那兒呢?!?/p>

      場子邊上一個青石板上,寫著幾個很整齊的字:我們是祖國的花朵。

      陳安梅異樣地看著大牛,心里有些感動:“這是你寫的?”

      大牛:“嗯,我沒本本時每次都做在這上邊寫,是老陳老師叫我這么做的。”

      陳安梅放開大牛呆呆地看著,想著什么:“大牛,把同學(xué)都叫出來吧。”

      陳安梅挪過石板兒,仔細(xì)的看看,掂量著。

      大牛的聲音:“出來,出來,老師讓你們都出來?!?/p>

      學(xué)生們圍過來。

      陳安梅站起來:“大家排好隊(duì),跟我走?!?/p>

      同學(xué)們排成長隊(duì)。

      38、空曠的河谷

      孩子們叫著,奔跑著……

      39、河谷石板廠

      這是一個天然的石板材料場子,一個大爺在那兒鑿石板兒。

      陳安梅帶著孩子們走來:“大爺,這石板兒能開得再薄點(diǎn)嘛?”

      大爺:“能,做啥用?”

      陳安梅:“寫作業(yè)用。”

      大爺呵呵一笑:“是給這些孩子的吧?”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兒。

      大爺:“我給你鑿幾塊你看看,要多大你說說?!?/p>

      陳安梅:“你看著做吧?!?/p>

      孩子們亂哄哄跑去找著自己喜歡的石板。

      陳安梅:“大家都聽著。每人選兩塊兒,讓大爺幫著修修,以后沒錢買本本都用這個做作業(yè),聽到?jīng)]有?!?/p>

      孩子們快樂的高叫:“聽到了?!?/p>

      大爺:“丫頭兒。你真會想法子,這石板兒寫字還真管用?!?/p>

      孩子們來來往往地搬著。

      大爺一塊兒一塊兒地選著,修著。

      陳安梅幫著大爺,臉上露著興奮。

      又黑又亮又光滑的小石板漸漸地碼成一個小堆兒。

      40、山脊上傍晚

      山脊上,孩子們排著長長的隊(duì)伍往回走,肩扛背駝的全是方方正正的小石板兒。

      石板。

      笑臉。

      一幅幅美麗的剪影。

      陳安梅的聲音:“大家都小心點(diǎn),別摔了跟頭?!?/p>

      大牛的聲音:“老師,以后我們不用花錢買本本了吧?”

      陳安梅的聲音:“等有了錢,還是要買本本。”

      41、學(xué)校

      大雨中,教室里傳出陳安梅帶領(lǐng)孩子們讀課文的聲音,老師一句孩子們一句。

      越下越大的雨,打在屋頂?shù)氖迳稀?/p>

      42、教室里

      孩子們整齊地坐著,每個人面前整齊地擺放著小石板兒。

      狗蛋兒正在用小石子在石板上寫著“春”字。

      陳安梅手上拿著教課書看著狗蛋寫完,狗蛋看看陳安梅,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

      一個女孩子寫著“4+5=”,但算來算也不明白等于幾。

      陳安梅看著她,輕聲地說:“自己好好想想?!?/p>

      女孩子看著陳安梅數(shù)著手指頭,然后寫下“4+5=9”。

      陳安梅高興的點(diǎn)點(diǎn)頭。

      一個大雨謫帶著泥砸在陳安梅的教課書上。陳安梅下意識的看看屋頂。

      屋頂上破了好幾個大洞。

      “老師,漏雨了,漏雨了?!睂W(xué)生們驚叫起來。

      教室里到處都響著嘩啦啦的漏雨聲。

      陳安梅拿起一塊白色塑料薄膜撐開:“來,都過來,把書拿過來,在下邊躲躲?!?/p>

      大牛和幾個孩子跑過去把塑料薄膜撐了起來,學(xué)生們一個一個地鉆在了下邊。

      陳安梅看看屋頂,搬起屋角的長木梯跑出教室。

      大牛追出。

      43、教塞外

      大雨中。陳安梅順著樓梯爬上屋頂。

      大牛鉆進(jìn)雨地:“老師,你小心點(diǎn)兒?!?/p>

      44、教室里

      一雙雙眼睛緊張地盯著屋頂。

      屋頂上的洞一個一個地被挪動的石板蓋住了。

      漸漸地,屋里停止了雨漏。

      孩子們?nèi)恿怂芰媳∧?,跳躍著歡呼起來:“老師太了不起了,老師太了不起了……”

      陳安梅和大牛走進(jìn)來,水淋淋地站在孩子們的面前。

      孩子們跑上來,和陳安梅擁抱在一起……

      45、河谷

      山洪湍急地翻騰著。

      陳安梅帶著放學(xué)了的孩子們走來,她看看河谷,把腳停住了。

      要過山谷的孩子們看著陳安梅:“老師,怎么辦呀?”

      陳安梅遲疑地:“走吧,到老師家吧。”

      孩子們高興得跳起來。

      46、陳安梅家

      陳安梅帶著十幾個孩子走回來。

      張風(fēng)英站在門口不解地看著陳安梅:“天都要黑了,怎么把孩子們帶回來了。”

      陳安梅:“媽,過不了河了,讓他們來借一宿吧。”

      張風(fēng)英看著陳安梅一身濕衣服心疼地:“怎么全濕了,快換換吧?!?/p>

      陳安梅招呼著孩子們:“都進(jìn)屋吧,進(jìn)屋看書。不準(zhǔn)鬧,老師給你們做飯吃?!彼^張風(fēng)英,“媽,家里糧食還有吧,多做點(diǎn),這孩子們中午還沒吃呢。”

      張風(fēng)英熱情地:“有?!睆堬L(fēng)英一邊進(jìn)屋一邊響亮地叫起來:“金山子,上小磨兒,磨玉米。小蓮子,生火?!?/p>

      一家人迅速地忙碌起來。

      金山子架起了小石磨兒,張風(fēng)英把玉米倒上去。

      小石磨歡快地轉(zhuǎn)起來。

      孩子們圍了一個大圈兒推著擠著看金山子磨玉米。

      陳安梅梳著頭發(fā)跑過來:“大家別擠了,唱個歌吧。我起個頭兒,大家一起唱好不好?!?/p>

      同學(xué)們:“好!”

      陳安梅打著手勢:“我們是共主義接班人,預(yù)備一唱?!?/p>

      孩子們整齊地唱起來,歌聲在屋子回蕩著。

      金山子歡快地磨著玉米,小磨呼呼地轉(zhuǎn)著。

      張風(fēng)英樂了,跑進(jìn)屋兒(口邦)(口邦)地跺起青菜。

      灶堂上小蓮子把火燒得很旺,鍋里冒出騰騰熱氣兒。

      金豆子跑過去拉住陳安梅:“姐,你給媽說說,我也上學(xué)吧?”

      陳安梅:“行?!标惏裁放苓M(jìn)屋,“媽,我?guī)湍惆?。?/p>

      張風(fēng)英樂呵呵地看著陳安梅:“行,你丫頭行,把這幫孩子們教得多聽話兒。”

      陳安梅:“媽,教完這半年,我呀說啥也不教了,我這一年的工資還不夠他們欠學(xué)費(fèi)。你養(yǎng)我讀書,你還養(yǎng)著我教書呀。”

      張風(fēng)英:“那倒也是,給村長說說,讓他幫你要?!?/p>

      47、核桃溝

      秋天,滿山紅透的楓葉絢麗多彩。

      山路上,陳安梅走著。

      走動的腳是一雙解放鞋。鞋子已經(jīng)補(bǔ)了好幾次,但前邊還是破了一個洞。

      這雙腳漸漸變成了一雙穿草鞋的腳,腳下是厚厚的積雪。

      48、學(xué)校

      冬天,積雪的場子上空蕩蕩的。

      陳安梅背著背簍立在場子中,她好像在決定著什么。

      這時,一群打工的青年走過來,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他們的穿著全是西裝,雖然背著大包小包還沒脫掉農(nóng)村人的那種氣息。但這足以讓陳安梅十分羨

      慕。

      陳安梅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服,又看看腳上的草鞋,有點(diǎn)無地自客。她把腳用力的埋進(jìn)雪堆里。

      青年們好像沒有注意陳安梅,徑贏地走了。

      陳安梅看了一眼學(xué)校。在看看手上的那個記著學(xué)生們欠賬的本本,堅(jiān)定地走了。

      49、積雪的山路上

      大山谷,一片雪海,純潔無比。

      陳安梅背著背簍走著。

      路邊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紅色野梨果,給白色的雪印上一些色彩和生機(jī)。

      村長從山上走下來:“陳老師?!?/p>

      陳安梅:“村長,你不是出山開會了嘛?!?/p>

      村長:“啊,開完了,我給你帶獎品回來了。”

      陳安梅:“我有啥獎品呀?!?/p>

      村長放下背簍:“村里娃們這半年你教得好,說是成績?nèi)l(xiāng)有名哩?!?/p>

      陳安梅高興地:“真的呀,我可沒想到?!?/p>

      “教育站表揚(yáng)你了。這是獎品?!贝彘L從背簍里拿出一雙解放鞋遞給陳安梅。

      陳安梅驚喜地看著,突然想起什么:“村長,村里工資啥時兌現(xiàn)?!?/p>

      村長:“等我要要吧。打工的都快回來了?!?/p>

      陳安梅:“學(xué)生還欠著二百多塊學(xué)費(fèi),你也幫我說說吧。過了年,我得出去打工。”

      村長:“打工?不能接著教啊?”

      陳安梅搖搖頭,向山上爬去。

      村長看著陳安梅走去:“唉,你再想想,村里明年還是沒有老師來哩?!?/p>

      陳安梅沒有回頭兒。

      村長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50、陳安梅家

      多了一絲過年的喜氣。

      金山子用力地拐著小石磨,張風(fēng)英把泡漲了的黃豆一勺接著一勺地喂在小石磨上。

      磨子下面的大木盆里,磨好的豆?jié){慢慢地蠕動著。

      張風(fēng)英喊叫:“小蓮,加大火,就要燒豆汁兒了?!?/p>

      陳安梅跑出來:“媽,過年沒肉吃咋辦?”

      張風(fēng)英呵呵一笑:“梅子,窮也是年,富也是年,將就著過吧?!?/p>

      金豆子跑過來:“媽,我想吃肉?!?/p>

      張風(fēng)英:“去,只知道吃?!毕肓讼耄M(jìn)了里屋。

      51、出山的雪路

      陳安梅拿著那雙新解鞋奔跑著。突然她腳下滑了,摔了一跤,手上的解放鞋摔出很遠(yuǎn),她站起來,撿起解放鞋又向前走。

      52、山外的集鎮(zhèn)上

      街道上人群涌動,擺滿了各種年貨。

      陳安梅走到一個肉灘前:“大叔,這肉換不換?!?/p>

      賣肉的大叔:“用啥換?”

      陳安梅把鞋子遞過去:“新鞋?!?/p>

      賣肉人看看搖搖頭。

      53、陳安梅家

      張風(fēng)英把點(diǎn)了石膏的豆腐往筐里倒,然后拎起四周的白布蓋上:“金山子,來,把它抬出去壓上?!?/p>

      金山子幫著張風(fēng)英把筐子抬到屋外的木椅上,然后用一扇石磨壓上過水。

      陳安梅拿著那雙解放鞋沒精打采地走回來。

      金豆子:“姐,你買新鞋啦?”

      張風(fēng)英回過頭:“新的?”

      陳安梅:“這是鄉(xiāng)教育站獎的,想拿去換肉,可是人家不換?!?/p>

      張風(fēng)英:“不換就不換,留著,你出門打工也不能穿草鞋?!?/p>

      陳安梅:“哎?!?/p>

      54、核桃溝

      天晴了,陽光照在白雪皚皚的山谷里。

      過年了,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鞭炮聲。

      55、陳安梅家晨

      陳安梅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出門了。

      張風(fēng)英叮囑道:“路上安全點(diǎn),到了西安找不到活就回來?!?/p>

      陳安梅:“媽,我同學(xué)在那兒,我找她去?!?/p>

      陳安梅拿出新解放鞋:“媽,這鞋你穿吧,去年教半年書,也沒給您掙下一分錢?!?/p>

      張風(fēng)英:“你拿上吧,你看你腳上的鞋都破成啥了?!睆堬L(fēng)英把鞋裝進(jìn)陳安梅的背包里。

      陳安梅:“媽。那我走了,他們都在后山等我了?!?/p>

      張風(fēng)英動情地:“有了工作就捎信,啊!”

      陳安梅:“知道了,媽?!?/p>

      56、陳家屋外晨

      陳安梅走了。

      張風(fēng)英、金山子、金豆子、小蓮子站在門口目送。

      57、寬闊的山脊

      藍(lán)天白云下,寬大雄渾的山脊,山脊上,一條明晃晃的山路蜿蜒通向谷底。

      一群男女走來,陳安梅夾在其中說說笑笑地走著。

      58、核桃溝

      大牛,一邊叫喊一邊在路上拼命地跑著:“陳老師打工去了,陳老師不教我們啦……”

      石頭聽到叫聲,放下吃飯的碗,從家里跑出來……

      狗蛋兒聽到叫聲。扔了鐵環(huán)向山上奔去……

      一個女孩子在地上抓石子,聽到叫聲站起來就跑……

      59、山路上

      大牛、石頭兒、狗蛋兒等一群男孩子,還有七八個女孩子在山路飛快地跑著。

      60、陡峻的山道上

      村長也在跑著,他屁股上掛著煙鍋沒命地晃蕩著。

      61、寬闊的山脊上

      陳安梅和一群打工男女爬上來。

      陳安梅回頭看看核桃溝,然后繼續(xù)走著。

      62、越來越陡的山道上

      村長手腳并用地向上奔爬著。

      63、山脊上

      村長上氣不接下氣地爬上來,大口地喘息著。

      他向遠(yuǎn)處看去,路上沒有了行人,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

      村長慢慢往回走幾步,把一堆雪踢向空中,突然,他又轉(zhuǎn)過身,加速向山谷下奔去。

      64、空蕩蕩的大峽谷

      陳安梅背著大包和同伴們歡快地走著,突然,她停了腳步,吃驚地看著前方。

      孩子們滿臉的泥和汗,一字排開攔在山谷口的路上。

      同行的青年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走上去。

      孩子們用不同聲音喊著:“老師?!薄袄蠋?”“老師……”

      陳安梅:“你們都回吧,老師是代課的,說好教你們半年的。”

      大牛:“不是。你就是我們老師?!?/p>

      孩子們小聲附和著:“你就是我們老師?!?/p>

      石頭:“老師,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又會沒老師?!?/p>

      陳安梅:“不會的,村長會找老師的?!?/p>

      狗蛋兒:“我爹說了,找不到老師?!?/p>

      陳安梅:“會的,你們都回吧,啊?!?/p>

      “梅娃子——梅娃子——你等一下——”

      陳安梅吃驚地回過頭。

      村長跑下來,跑得太急,一頭栽倒在地上。

      陳安梅:“村長?”她丟下包跑過去。

      村長爬起來,汗水淋淋地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停住腳步,又往回走。

      村長急了:“你等等?!?/p>

      陳安梅看看村長,背起大包堅(jiān)定地走了。孩子們想攔住她。陳安梅越過去。同伴們也跟著走了。

      村長急了:“一年,就一年,你教一年,我就找好老師了。”村長失望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走遠(yuǎn)了的陳安梅。

      陳安梅的身后,孩子們大哭起來。

      大牛恨恨地大叫:“陳老師——你回來吧——”這聲音在大山谷震蕩。

      大牛嗚嗚地哭起來。

      陳安梅的腳步漸漸地慢了,她回過頭吃驚而又感動地站在那里,眼睛里閃動著淚花。她遲疑良久,然后向孩子們走來。

      打工的同伴們驚異地看著陳安梅。

      村長的臉上,漸漸地變得平靜了。

      孩子們樂了,叫著:“老師——”飛快奔過去,撲向陳安梅。

      65、學(xué)校

      一個不大的石滾子在一雙手的推動

      下滾動著。

      金山子把石滾子放到操場的中間。

      陳安梅把一根長長的竹竿立起來,插到石滾子中間的眼洞里。

      金山子用木屑子將竹竿卡牢。

      陳安梅用手晃晃:“哥,行,怪穩(wěn)當(dāng)?shù)模_學(xué)的時候就能讓孩子們升旗了?!?/p>

      金山子不解地問:“升旗?升啥旗?”

      陳安梅咯咯一笑:“哥,升國旗,你咋啥都不知道?!?/p>

      金山子:“我又沒上過學(xué),我哪里知道?!?/p>

      陳安梅:“哥,你要想念,我教你?”

      金山子:“現(xiàn)在念,那不丟死人了。”

      陳安梅:“哥,念書丟啥人呀?!?/p>

      金山子:“我小時想上,我爹不讓,說沒錢。你還是教教小蓮兒、金豆子吧。哎,梅子,說好出去打工,為啥還要回來教書?”

      陳安梅:“哥,我要是狠心走了也就走了,可這一個村的孩子不得完了?!?/p>

      金山子看看陳安梅,嘆惜地:“你呀,有點(diǎn)像我爹?!?/p>

      66、村長家門前

      一個很粗的木樁樹起來,重重插在地上。

      一把大鐵錘掄起來,高高地落下,大錘砸在木樁上,發(fā)出了“咚”一聲響。

      木樁的下部鉆進(jìn)了土里。

      幾個村民打著豬圈樁,村長抱著一抱砍好的木樁跑過來。

      陳安梅走來:“村長。”

      村長回過頭:“陳老師,開學(xué)的事兒都準(zhǔn)備好了?”

      陳安梅:“好了,我是來問問,我們村還有多少孩子沒上學(xué)。”

      村長放下木樁:“這個,還有十來個吧,都不愿意上?!?/p>

      陳安梅:“村長,我有個想法兒,你看成不,我想把這些孩子都找到學(xué)校去。”

      村長:“不愿上的就算了吧。啊?!?/p>

      陳安梅:“那可不行,村長,反正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p>

      村長:“沒上的八成是沒錢交學(xué)費(fèi),你怎么讓她上?”

      陳安梅笑笑:“上了再說吧?!?/p>

      村長:“那你看著辦吧?!?/p>

      陳安梅:“那我走了。”

      村長:“坐會再走吧?”

      陳安梅:“不了,村長。”

      村長看著的背影點(diǎn)點(diǎn)頭,樂了。

      67、馬云家

      白云深處的人家。

      陳安梅氣喘吁吁來到門口。

      大門鎖了。

      陳安梅四下看看,向場子邊上的曬架走去。

      竹席上曬著核桃,陳安梅伸手摸摸。

      68、山窩子

      地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馬云在地里忙著丟洋芋。她小手上的皮膚又黑又粗糙。

      馬云的媽媽忙著挖地窩兒,馬云的父親睡在地頭上呻吟著。

      陳安梅走過來,馬云好奇的看著。

      馬云媽媽:“看啥呢,快點(diǎn)丟吧?!?/p>

      陳安梅:“大嬸,種洋芋呢?!?/p>

      馬云媽媽抬起頭,陌生地:“你找我?”

      陳安梅:“大嬸,我是學(xué)校的老師,讓你們家的孩子上學(xué)吧?!?/p>

      馬云媽:“嘿喲,屁股都遮不住了還上學(xué)呢。”

      陳安梅接過馬云的筐子一邊丟洋芋一邊說:“她還小呢,還是去念念吧,長大了也有點(diǎn)文化?!?/p>

      馬云異樣地看著陳安梅,一只手在頭發(fā)上理著。

      馬云媽看看陳安梅:“馬云是個女孩子,他爹呀?jīng)]打算讓她再上學(xué)?!?/p>

      陳安梅:“你幫著做做工作嘛,馬云在家也做不了啥?!?/p>

      馬云媽喊:“他爹,你過來。老師來找馬云上學(xué)呢?!?/p>

      馬云爹按著胃跑過來:“誰說馬云不能做啥,幫著下山拎水,幫著種地。老師。你就別打馬云的主意了。你回吧。我們馬云不上學(xué)?!?/p>

      陳安梅:“大叔,讓孩子讀點(diǎn)書長大有好處呀?!?/p>

      馬云爹不理解地:“我見過摧工摧糧的,就沒見過摧上學(xué)的,你們不就是為了那點(diǎn)學(xué)費(fèi)嘛。”

      陳安梅:“大叔,不是呀,你誤會了。”

      馬云爹:“啥誤會不誤會?本來就是?!比缓笥稚胍髌饋?。

      陳安梅:“上學(xué)交的那點(diǎn)錢是買書本了。不是老師用了?!?/p>

      馬云爹:“你也別給我講道理。女孩子上學(xué)有啥用。我聽說,陳老師家的姑娘考上了高中,結(jié)果呢?還不是出去打工?!?/p>

      陳安梅一愣;“大叔,你說的就是我。”

      馬云爹傻了,看看陳安梅,好半天才擺擺手:“回吧,我們家閨女不上?!?/p>

      陳安梅放下竹筐失望地走了。

      69、下山的路上

      陳安梅腳步有些沉重地走著。

      在她腳下的山洼里有幾戶人家,陳安梅把腳停住向人家門口看去。

      70、一戶人家的門口

      一個年輕婦女和陳安梅聊著。

      婦女一邊擇著青菜一邊說:“我是想讓孩子上學(xué),可這一時半會兒沒學(xué)費(fèi)。”

      陳安梅:“大姐,沒錢也能上,你家有核桃呀、雞蛋呀交一些,到時我?guī)Ш⒆觽兂錾饺ベu。賣多少給你算多少?!?/p>

      婦女高興地:“那可好,那我讓孩子上吧?!?/p>

      陳安梅高興地站起來:“大姐,你真開明,那我走了,記住后天就開課?!?/p>

      71、學(xué)校

      升起儀式正在進(jìn)行。

      陳安梅揮著手,孩子們整齊的唱著國歌。

      大牛、狗蛋兒、石頭和一個女孩子牽著國旗歪歪扭扭地走到旗桿下。

      學(xué)生的隊(duì)列里明顯多了一些新面孔。

      國旗漸漸地升起來。

      一張張孩子的臉很幸福地唱著。

      陳安梅看看旗桿,紅旗已飄揚(yáng)在竹竿的頂上。

      國歌唱完了,孩子們拍著巴掌歡呼起來。

      72、教室里

      孩子們鬧哄哄地擠進(jìn)來。

      陳安梅:“同學(xué)們,新學(xué)期開學(xué)了,老師歡迎你們!”

      學(xué)生大聲地:“老——師——好!”

      陳安梅:“今天是開學(xué)第一天,請帶了學(xué)費(fèi)的同學(xué)把手舉起來?!?/p>

      一部分孩子把手舉起來,一部分孩子低著頭。

      陳安梅數(shù)著:“請大家都把頭抬起來,聽老師說。有學(xué)費(fèi)的一會兒上來交,沒有的請大家和老師一起想辦法。有什么辦法的請舉手發(fā)言。”

      一個男孩:“老師,我拿洋芋蛋兒換行不?”

      陳安梅:“這是一種辦法。還有呢?”

      大牛:“我媽說了,等雞蛋下了就交?!?/p>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

      一個女孩子站起來:“我們家有柿桃,可以賣。”

      陳安梅很贊成:“說得好。同學(xué)們,沒有學(xué)費(fèi)老師就買不回課本。今天同學(xué)們回去后,給家長說說,有核桃?guī)Ш颂?,有雞蛋帶雞蛋,有草藥的更好。明天我們一起出山去換書費(fèi)好不好?!?/p>

      同學(xué)們一齊回答:“好?!?/p>

      73、大峽谷

      太陽剛剛爬上山頭,大峽谷里空曠明麗。

      陳安梅和孩子們都背著小背簍在大峽谷里走著。

      峽谷的小河邊,一個個小背簍倒映在水中。

      一雙雙腳走過小河的石步子。

      一張張孩子的臉上淌出著汗水。

      孩子們的歌聲在山谷中響起來。

      74、集鎮(zhèn)的路口

      陳安梅和孩子們走來。

      第一次見到集鎮(zhèn)的孩子們歡呼著。奔跑著。

      75、集鎮(zhèn)中心的街邊上

      集市上的叫賣聲不斷傳來。

      孩子們擺起了長長的地攤,過往的行人走著,誰也沒有注意這些孩子們。

      陳安梅招呼著:“大叔大媽你們買吧,這些都是最好的核桃?!?/p>

      有人看看走了。

      一位老人蹲下來??粗笈1澈t里的核桃:“嗯,不錯?!?/p>

      大牛指著:“這全是?!?/p>

      孩子們都往過擠,老人搬過幾個小

      背簍看看,搖搖頭,走了。

      孩子們睜著大眼睛看著走開的老人。

      陳安梅想了想:“大家叫吧。一起叫,賣核桃?!?/p>

      孩子們亂哄哄地跳著叫起來:“賣核桃——賣核桃——”

      叫聲效果不錯,立即吸引了很多人圍過來。

      一個販子跑過來看看:“這要多少錢。”

      陳安梅:“五毛一斤。”

      販子:“三毛。三毛我全包了?!?/p>

      陳安梅搖頭。

      販子走了。孩子們又叫起來:“賣核桃——賣核桃——”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看著樂著。

      一個年輕的漢子跑過來,看著這些小背簍和孩子:“都是學(xué)生吧。”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

      漢子:“你是老師?”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

      漢子:“哪個村的?”

      陳安梅:“核桃溝?!?/p>

      漢子:“怎么帶著孩子賣核桃?”

      陳安梅:“他們都沒有書本費(fèi)?!?/p>

      漢子從身上掏出錢:“這些我都要了”

      陳安梅感激地看著漢子。

      孩子們一下子歡呼起來。

      76、商店里

      陳安梅帶著孩子們鬧哄哄地走進(jìn)商店。

      孩子們看著商店里學(xué)習(xí)用品有點(diǎn)眼花。

      陳安梅從背簍的拿出那雙得獎的解放鞋:“大叔,能退嗎?”

      商店老板接過鞋看看:“不能退?換東西行不?”

      陳安梅:“嗯,那就換東西吧?!?/p>

      老板:“換啥?”

      陳安梅想了想:“粉筆?!?/p>

      77、餅子店前

      陳安梅和孩子們圍著。

      陳安梅:“老板,20個餅子多少錢?!?/p>

      老板:“一個二毛五,二十個五塊?!?/p>

      陳安梅:“五塊二十一個行不?”

      老板:“不行?!?/p>

      陳安梅把錢遞給老板,然后給孩子們發(fā)著餅子。

      餅子發(fā)完了,陳安梅沒有。

      大牛:“老師,你咋沒有?”

      陳安梅:“我不餓。大家快吃吧,吃完回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跑進(jìn)餅子店對面的一家小藥店。

      78、高高的山脊上傍晚

      山脊上,孩子們嘻嘻哈哈,有說有笑地向前走著,那是一幅好看的剪影畫。

      79、山路上

      春天來了,路兩旁開著一叢一叢的桃花、梅花。

      一雙孩子的腳用力地走著。

      孩子的背上背著一個白色的大膠壺,她把水壺靠在一個青石上歇著。

      陳安梅從山下跟上來。

      馬云:“老師!”

      陳安梅:“你們家吃水都是你背呀?”

      馬云點(diǎn)點(diǎn)頭:“有時是我爹,有時是我媽?!?/p>

      陳安梅:“你想不想上學(xué)。”

      馬云傻笑著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給老師說,想不想?!?/p>

      馬云不笑了,漸漸地流出淚:“我想上學(xué),家里沒錢。”

      陳安梅沒在說什么,她走過去,把水背在自己的背上和馬云一起向山上爬去。

      80、馬云家

      馬云靠在門口理頭發(fā),時不時的向屋里看。

      馬云媽在院子里剁著柴禾。

      屋里傳來馬云爹的吼叫:“你別糾纏馬云上學(xué)的事兒,我們沒有錢上學(xué),就是天王老子爺來了也不上?!苯又撬て茤|西的聲音。

      陳安梅眼圈紅著從屋里跑出來。

      馬云和馬云媽驚愕地看著。

      馬云媽拉住陳安梅:“陳老師,對不住你,他胃病犯得厲害,得罪你了別往心里去?!?/p>

      陳安梅把衣袋里的胃藥拿出來放在馬云媽的手上:“這是治胃的藥,試著治治吧。”向山下跑去。

      馬云媽感激地看著陳安梅。

      81、學(xué)校門口

      教室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大牛抱著好幾塊黑石板,汗流滿面地跑來。

      陳安梅:“大牛。你怎么來晚了?!?/p>

      大牛:“我抱這些石板發(fā)給新同學(xué)?!?/p>

      陳安梅感動地把石板接在手上:“進(jìn)去吧?!?/p>

      “陳老師,陳老師?!眻鲎由嫌腥私?。

      陳安梅回過頭來。

      馬云爹拉著馬云跑過來。

      馬云爹站在陳安梅面前,用手在自己臉上掮了一掌:“陳老師,對不住你,我真不是東西,說話沖撞了你。請你原諒我?!?/p>

      陳安梅一愣:“大叔,你這是做啥?我又不怪您?!?/p>

      馬云爹:“我把馬云交給你,讓她上學(xué)吧?!?/p>

      陳安梅高興地:“大叔,你想明白了?”

      馬云爹:“明白了,明白了。還有,謝謝你的藥,我一吃就見好?!?/p>

      陳安梅:“大叔,有病就吃點(diǎn)藥,不要撐著,記住別吃生硬的東西。”

      馬云爹感動地答應(yīng):“哎,哎。”

      陳安梅把石板放在門口,拉著馬云進(jìn)教室。

      82、陳安梅家

      院子里,張風(fēng)英正在忙著剁豬草。

      陳安梅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出來,她的衣服已經(jīng)上了很多補(bǔ)丁。

      張風(fēng)英看看陳安梅的腳。

      陳安梅的腳上的鞋已破得不成樣子。

      張風(fēng)英疼愛地:“把那雙解放鞋穿了吧,放著也是放著?!?/p>

      陳安梅:“媽,那雙鞋我換粉筆、本本了?!?/p>

      張風(fēng)英可惜地:“換了?”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

      張風(fēng)英:“那你也得想辦法弄雙鞋吧,就這個樣子去教書?”

      陳安梅,“媽,哪來的錢呀,村里不少孩子都上學(xué)了,學(xué)費(fèi)欠著一半呢?!?/p>

      張風(fēng)英:“那這啥時是個頭呀,怎不能光著屁股教書吧?”

      陳安梅:“媽,你說啥呀?!?/p>

      母女倆哈哈大笑。

      陳安梅:“媽,我想給您說個事兒。”

      張風(fēng)英:“啥事,說吧?!?/p>

      陳安梅:“讓小蓮子和金豆子上學(xué)吧。”

      張風(fēng)英:“上學(xué)?哪有學(xué)費(fèi)呀?”

      陳安梅:“媽,我有工資?!?/p>

      張風(fēng)英:“得,你的工資,多少呀,都教兩年了,拿過一分錢呀?”

      陳安梅:“媽,只要全村的孩子都上學(xué)了,我拿不拿工資沒啥?”張風(fēng)英:“別說,你比你爹能耐都大。行,下年就讓孩子們上吧。媽是指望不上你工資了。”

      “陳安梅,陳安梅——”身后一個女子的聲音。

      陳安梅回過頭,突然興奮地?fù)渖先ィ骸班嵕?娟子呀——”

      鄭娟一身時髦的打扮,楚楚動人地站陳安梅的面前。

      鄭娟扔了拎著的包,兩個女孩子激動的擁抱在一起。只是她們的穿著卻是一天上一個地下,相差太遠(yuǎn)。

      陳安梅:“我們都兩年沒見面了吧,看你現(xiàn)在變得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p>

      鄭娟:“我也特別的想你,這次可是專程來看你。這地方可把我給累死了?!?/p>

      陳安梅:“媽,這是我同學(xué),她叫鄭娟?!?/p>

      張風(fēng)英:“喲,這可是貴客。快,屋里坐吧。”

      鄭娟:“大媽,您好?!?/p>

      張風(fēng)英:“哎,好好。梅子,幫忙拿著包,我燒茶去?!迸苓M(jìn)屋。

      陳安梅拎起包:“我說昨晚做夢見青呢?!?/p>

      鄭娟嫵媚地一笑:“是嗎?”

      兩個女孩子手拉著手說著笑著進(jìn)屋。

      83、陳家

      廚房里,張風(fēng)英樂呵呵地涮著鍋。

      外屋,鄭娟把一個包遞給陳安梅:“這是給你的運(yùn)動衣,試試看合適不?!?/p>

      陳安梅驚喜地:“怎么好讓你花錢?”

      鄭娟嗔道:“什么話呀?我們是親姐妹呀?!?/p>

      陳安梅試著衣服。

      鄭娟幫忙拉拉:“嗯,很漂亮?!?/p>

      陳安梅:“哎,鄭娟,你在外邊混得不錯吧?”

      鄭娟:“還行,在西安的一家公司上班。”

      陳安梅:“你真行?!?/p>

      鄭娟:“你呢?教書還行吧?”

      陳安梅搖搖頭。

      鄭娟關(guān)切地:“要不到你學(xué)??纯?”

      陳安梅:“明天吧?”

      84、學(xué)校

      院子里,鄭娟和陳安梅來到學(xué)校,陳安梅穿著新運(yùn)動衣。

      孩子們鬧哄哄地圍上來:“哦,老師真漂亮,阿姨真漂亮。”

      85、教室

      鄭娟吃驚地看著破舊的教室,摸著石板兒,連連地?fù)u著頭:“我的天啊,梅子,你就這樣在這兒教啊?”

      陳安梅笑笑:“啊?!?/p>

      86、陳安梅家晚上

      臥房里,鄭娟和陳安梅靠在一起。

      鄭娟同情地勸道:“不教了吧,教了兩年書了。還沒拿過工資。民辦老師有啥好呀,跟我到西安打工吧?!?/p>

      陳安梅:“鄭娟,我想過好幾次了,可這些孩子咋辦?我一個人走了,一個村孩子還不都得輟學(xué)啊。那時,我想上高中。我媽要把我妹妹送人,我不能犧牲了我妹妹。我爹教了二十多年書,死在講臺上。人家還欠著七百多塊學(xué)費(fèi)?,F(xiàn)在我理解我爹為什么那么撐著。全村想上學(xué)的孩子都能上學(xué),你說我一個人值啥?”

      鄭娟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安梅。

      87、大峽谷的山道上

      陳安梅送著鄭娟。

      鄭娟:“梅子,行了,不送了,要說的我都說了。”

      陳安梅:“再送送吧?!?/p>

      鄭娟看看陳安梅腳上的破了的鞋,坐在地上,把自己腳上的鞋脫下來:“梅子,這鞋你留著吧。”

      陳安梅:“你這是干什么呀?這可不行。還有好遠(yuǎn)的山路呢。。

      鄭娟:“我腳上還有襪子呢?!?/p>

      陳安梅和鄭娟撕打著、爭吵著。鄭娟最終打著光腳板跑了。

      陳安梅站住了,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鄭娟遠(yuǎn)遠(yuǎn)的回過頭:“回吧,給我寫信?!?/p>

      陳安梅招招手,目送鄭娟消失在山谷里。

      陳安梅萬分感動的看著地上的那雙運(yùn)動鞋。

      88、學(xué)校

      字幕:兩年以后。

      下課的時間,幾個陌生的山外人被孩子們鬧哄哄地簇?fù)碇?/p>

      村長陪著幾個山外人向教室門口走去。

      村長:“陳老師,有客人找你呢。你們請進(jìn)!”

      89、教室

      課桌上整齊地放著石板。

      陳安梅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她穿的還是那件運(yùn)動衣,但運(yùn)動衣上已密密地打上了補(bǔ)丁。

      幾個陌生人走進(jìn)教室看著石板兒問:“這是學(xué)生的作業(yè)本?”

      陳安梅:“是啊?!?/p>

      幾個人很吃驚地打量著陳安梅。

      村長介紹:“她叫陳安梅,是學(xué)校的老師。哦,陳老師,這位是上邊來的記者。這位是縣里領(lǐng)導(dǎo),這位是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p>

      陳安梅:“是記者呀?歡迎你們!都坐吧。”

      記者伸出手:“我姓張?!?/p>

      孩子們圍了進(jìn)來。

      記者開門見山:“聽說,你有一本欠賬單,我想看看?!?/p>

      陳安梅:“哎喲,那有啥看的?”

      村長:“看看就看看,人家也不要你的。”

      陳安梅跑到講桌上拿出那個舊本本遞到記者的手上。

      記者認(rèn)真地翻著,臉上露出驚詫。他合上本子:“陳老師,你很了不起,我想采訪你。”

      陳安梅淡淡地笑笑:“你還是采訪村長吧?!?/p>

      記者:“不,我要采訪你?!?/p>

      90、教室夜

      油燈下,記者采訪著陳安梅。

      陳安梅的臉上流著淚。講述著。

      看得出來,記者被深深地打動了。

      91、學(xué)校

      教室里傳出陳安梅教書的聲音。

      陳安梅的畫外音:“上、上,上學(xué)的上?!?/p>

      孩子們的畫外音:“上、上,上學(xué)的上。”

      陳安梅的畫外音:“春、春,春天的春?!?/p>

      孩子們的畫外音:“春、春,春天的春……”

      一個郵遞員背著一大包郵件走進(jìn)學(xué)校。

      郵遞員:“陳老師,你出來一下?!?/p>

      陳安梅走出來:“你找我?!?/p>

      郵遞員:“這些都是你的,我今天是專送?!?/p>

      陳安梅不解地:“哪來的這多信呀?”

      郵遞員搖搖頭:“不知道,你自己慢慢看吧。”

      郵遞員把信件和報紙倒到地上,陳安梅驚愕地看著。

      陳安梅蹲在地上拿過一張報紙,《中國青年報》頭條位置醒目的大標(biāo)題:《陳安梅的欠賬單》。

      陳安梅的手又拿過一張報紙,《工人日報》頭條位置醒目的大標(biāo)題:《兩代老師的欠賬單》。

      陳安梅的手又拿過一張報紙,《湖北日報》頭條位置醒目的大標(biāo)題:《穿草鞋的山村女教師》。

      信,一封又一封。匯款單。一張又一張。

      陳安梅沒有見過匯款單。拿一張站起來:“這是什么呀?”

      郵遞員:“匯款單。都是錢,是別人給你寄的?!?/p>

      陳安梅不敢相信,吃驚地:“給我的?”

      孩子們圍上來,抓起報紙叫起來:“老師上報了。老師上報了?!?/p>

      報紙?jiān)诖笈?、狗蛋兒、石頭們的手上傳遞著。

      92、郵政所

      陳安梅取完錢。從身上又掏出一張匯款單:“大姐,這還有一張呢?!?/p>

      服務(wù)員大姐呆呆的看著陳安梅:“怎么這么多人給你寄錢呀?”

      陳安梅笑笑。

      張風(fēng)英跑進(jìn)來:“梅子,取完沒呀?”

      陳安梅:“媽,快了?!?/p>

      服務(wù)員大姐和另一名男服務(wù)員小聲嘀咕道:“哎,你說這丫頭是怎么了?你說她穿得破破亂亂的,怎么就那多人給她匯錢呀。這半月都取了四五次了,少說也有八九萬吧。”

      男服務(wù)員:“核桃溝的老師。聽說見報了?!?/p>

      女服務(wù)員把錢取好放到臺上:“你數(shù)好?!?/p>

      陳安梅數(shù)完錢和張風(fēng)英一起出了門。

      女服務(wù)員看著走去的陳安梅自語:“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嘛?”

      93、集鎮(zhèn)的街道上

      陳安梅和張風(fēng)英走著。

      張鳳英興致勃勃地:“梅子,這回媽可不操心你吃穿了,走,我們到服裝店看看去,咋說你也得換件衣服去?!?/p>

      陳安梅看看母親,心一動:“那就看看吧?!?/p>

      94、小型服裝市場

      陳安梅和張風(fēng)英看得眼花繚亂。

      張風(fēng)英拎起一件:“這件吧,好看,你試試?!?/p>

      陳安梅;“媽,你試吧?!?/p>

      張風(fēng)英拎起另一件試起來,

      陳安梅在一邊看著:“媽,行,買了吧?!?/p>

      張風(fēng)英:“你也試一件吧,啊?!?/p>

      陳安梅搖搖頭:“媽,我不要?!?/p>

      張風(fēng)英不解地:“咋了?!?/p>

      陳安梅:“媽。這錢我不能隨便花?!?/p>

      張風(fēng)英不說話了,扔下衣服。

      95、百貨商店門口

      張風(fēng)英背著竹背簍等著,陳安梅抱著本子、粉筆、鉛筆跑出來。

      張風(fēng)英:“你買這多做啥?”

      陳安梅:“給孩子們發(fā)呀?!?/p>

      陳安梅把本子、粉筆、鉛筆放進(jìn)母親的背簍里。

      陳安梅又跑進(jìn)去,拿出一雙鞋:“媽,這是給你的。”

      張風(fēng)英樂了:“解放鞋,媽還沒穿過?!?/p>

      96、山路上

      陳安梅和張風(fēng)英一前一后走著。

      村長走過來:“陳老師,你上報了,成名人了?!?/p>

      張風(fēng)英:“啥名人呀,這不都是你村長的功勞。”

      村長:“我可不敢貪這個功?!?/p>

      陳安梅:“村長,找點(diǎn)勞力吧。”

      村長:“做啥?”

      陳安梅:“我想把教室好好修修?!?/p>

      村長點(diǎn)點(diǎn)頭:“行?!?/p>

      97、學(xué)校教室里

      手、本本、鉛筆。

      孩子們圍在講臺上領(lǐng)著本本和筆。

      陳安梅:“同學(xué)們,這學(xué)期結(jié)束了,這些本本發(fā)給大家,假期回家好好做作業(yè)。從下學(xué)期起,老師保證大家用上新本本、新鉛筆?!?/p>

      同學(xué)們歡呼起來。

      大牛:“老師,我們的石板還要不?”

      陳安梅:“不要了,以后不用石板寫字了?!?/p>

      大牛和孩子們抱著石板沖出屋:“哦——石板不要了。哦——石板不要了?!?/p>

      喊聲響成一片,一塊又一塊的石板被扔在場子上。

      98、陳安梅家

      雷聲,外邊下著滂沱大雨。

      金豆子叫著:“媽——媽——里屋漏雨了?!?/p>

      張風(fēng)英:“去,拿個盆子接著?!?/p>

      金豆子拎起一個盆子向里屋跑去。

      陳安梅坐在那兒看書,雨漏在她身上,她把椅子挪了挪。

      屋里傳來了“叮叮咚咚”的雨點(diǎn)打擊盆子的聲音。

      小蓮子跑出來:“媽,我們房子也要修了,每次下雨都漏雨,覺都睡不成?!?/p>

      張風(fēng)英:“給你姐說吧,以后我們這家讓你姐管了,你姐現(xiàn)在存著錢吶?!?/p>

      陳安梅:“媽,你說啥呢,修房跟錢啥關(guān)系呀?!?/p>

      張風(fēng)英:“沒錢能修房呀?”

      金山子:“梅子,學(xué)校你都拿錢修了,我們家的房你也修修吧。房頂換上青瓦,刷上白灰也要不了多少錢?!?/p>

      陳安梅:“哥,錢從哪來呀?”

      金山子看著陳安梅不說話了。

      張風(fēng)英拉著臉拎起一個盆子,咣當(dāng)一聲扔在了院子里,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陳安梅的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

      99、學(xué)校

      陳安梅、村長和幾個村里的工匠站在院子里的場地上。

      村長:“陳老師,工匠我都請來了,怎么修你說吧?!?/p>

      陳安梅:“行啊,屋頂換上青瓦,爛桌椅換成新的,窗子做成玻璃的,黑板也做個好點(diǎn)的,還有教室門也破了,換了?!?/p>

      村長為難地:“這得多少錢啦。”

      陳安梅:“村長,錢不用你管,材料,工錢我都準(zhǔn)備好了?!?/p>

      村長:“行,那就這樣吧。”

      100、陳安梅家

      陳安梅扛著一個長長的術(shù)梯,靠在房檐上。

      金山子跑出屋:“梅子,你做什么?”

      陳安梅:“修房呀。”她爬上屋頂。

      金山子:“你小心點(diǎn)兒?!?/p>

      陳安梅:“我知道,哥,你幫我把那幾塊小石板遞上來。啊,明天你也到學(xué)校做工去,一天兩塊錢。”

      金山子抱起一塊石板爬上樓梯:“哦。”

      張風(fēng)英背著背簍從地里回來,看看房頂上的陳安梅搖搖頭。

      101、學(xué)校

      操場上一片忙碌的景象。

      陳安梅和村民們從院子到樓梯再到房頂擺了一個長陣,他們歡快地把青瓦向屋頂上傳。

      樓梯上村長也在接著瓦片。

      陳安梅:“村長,快開學(xué)了,你動員一下,全村沒上學(xué)的孩子都來,一個也不漏,從下半年開始,家庭貧困的學(xué)生學(xué)費(fèi)全免?!?/p>

      村民們一個個看著陳安梅,聽得呆了。

      突然響起巴掌聲和叫好聲。

      一塊瓦,又是一塊瓦,青瓦碼在屋頂上;一白灰泥又一鏟白灰,白灰漿涂在墻上,一雙手抬著新課桌放進(jìn)教室。

      金色的陽光中,教室修好了,白墻,玻璃窗。

      102、學(xué)校晨

      陳安梅拉著小蓮子、金豆子走來。

      場子上站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

      教室門口排成了長隊(duì)。

      陳安梅:“哎,今天怎么這么多人啊?”

      人們紛紛地叫著:“陳老師?!?/p>

      陳安梅打量著:“你們都是外村來的?”

      一個老人走上來:“是呀,聽說你們學(xué)校不要學(xué)費(fèi),我們就來了?!?/p>

      一個婦女拉著一個小男孩兒:“老師,我們是陜西的,能上嗎?”

      陳安梅:“都到你們本村上吧,啊?”

      人們搖著頭:“沒學(xué)費(fèi)?!薄笆茄剑瑳]學(xué)費(fèi)?!?/p>

      陳安梅為難了,她看看教室,又看看這么多的學(xué)生,傻了。

      場子上靜靜地,人們看著陳安梅。

      陳安梅想了想:“大叔大媽,你們都回吧,我們學(xué)校是不要學(xué)費(fèi),可是學(xué)校只有一間教室,也容不下這些孩子,真是對不起你們。不過,家里確實(shí)困難的,你們留個地址姓名,我們再想辦法,啊。大牛,你找筆和紙,記一下?!?/p>

      人們議論著,失望地走開了。

      103、河溝

      幾個婦女圍在一起洗菜洗衣服。

      陳安梅從山上下來。

      大家小聲的議論起來。

      “哎,聽說這丫頭發(fā)了?!?/p>

      “哦,發(fā)了,好多萬,別人送的?!?/p>

      “哎,你說怎么那么多人把錢送給她呀?”

      婦女們搖著頭。

      陳安梅走過來:“大媽,你們洗衣呀?”

      “哦,洗衣?!?/p>

      陳安梅走過河溝,向山上走去。

      “嘿,你說她有錢了,怎么還穿著破衣服?”

      “是呀?”

      “怕露富唄?!?/p>

      “我看不是。聽說全村上不起學(xué)的孩子都免了學(xué)費(fèi),可她媽向她要件衣服她也不舍得花錢。”

      104、村長家

      陳安梅和村長一家人吃著飯。

      狗蛋不停地把菜往陳安梅碗里夾。

      陳安梅:“行了,狗蛋,給你爹夾吧?!?/p>

      村長:“陳老師,你多吃點(diǎn)兒。這孩子喜歡你呢?!?/p>

      陳安梅:“村長,有很多外村的孩子聽說學(xué)校不要書本錢,都要來上學(xué)。你說收不收?”

      村長想了想:“哪能呀,沒地方坐不說,這得免多少學(xué)費(fèi)。”

      陳安梅:“有些孩子也確實(shí)家里太困難了,我這兩天老琢磨吧,不能失了孩子們的愿望?!?/p>

      村長:“是倒是??晌覀円补懿坏酵獯灏??!?/p>

      陳安梅:“要是十萬塊,存一年有多少利息?”

      村長:“三千多塊吧。聽說過,一塊存一年是三分八,十塊三毛八,一百塊三塊八,一千塊三十八,一萬塊三百八,十萬塊那就是三千八?!?/p>

      陳安梅:“行,這主意行?!?/p>

      村長:“什么主意呀?”

      陳安梅放下碗:“村長我走了?!?/p>

      村長:“陳老師,你還沒吃好吶?!?/p>

      陳安梅:“吃好了。你慢慢吃吧?!?/p>

      105、陳安梅家

      張風(fēng)英忙碌著在灶臺上燒菜。

      金山子把菜往桌子上端,不過都是一些雞蛋青菜什么的。

      陳安梅跑進(jìn)屋:“喲,媽,今天啥好事兒,吵這么多菜?”

      張風(fēng)英:“不管啥好事兒,你回來就開飯。金山子你把酒打出來、小蓮子挪椅子?!?/p>

      金豆子跑進(jìn)屋:“媽,我做啥?”

      張風(fēng)英高興地:“你只管吃?!?/p>

      金豆子高興得跳起來,一家人在桌子上坐好。

      一瓶白酒放到張風(fēng)英的面前。

      張風(fēng)英:“吃,都吃,媽今兒高興。”

      金豆子伸手就吃,金山子一把打在金豆子手上。

      小蓮子:“姐,媽今天過生日,你給她買件新衣服吧?”

      陳安梅:“哎喲,媽,你怎么沒說過?!?/p>

      張風(fēng)英:“行了,有心想著家里就行?!?/p>

      小蓮子推推金豆子。

      金豆子:“媽,我想吃肉?!?/p>

      小蓮子:“媽,我也想吃?!?/p>

      張風(fēng)英把筷子一放:“說什么呢你們,有肉不給你們吃啊?”

      小蓮子:“姐,你就買點(diǎn)肉吃吧?”

      陳安梅:“我也沒錢呀?!?/p>

      小蓮子把眼一翻:“姐,你騙小孩兒呢,壘村誰不知道你有錢。那么多學(xué)生的學(xué)費(fèi)你都不要了,我們吃一頓肉就沒錢?”

      金山子:“就是?!?/p>

      陳安梅:“哥,你怎么也這么說?”

      金山子:“梅子,不是哥說你,你教書幾年了,吃家里拿家里,給過家里一分錢嘛?沒錢我們不說,你現(xiàn)在總得對家里有點(diǎn)幫助吧?!?/p>

      陳安梅不說話了,她從包里拿出一封信:“小蓮子,你念念吧。”

      小蓮子看看張風(fēng)英,磕磕巴巴地念起來:“陳安梅:我是山西的一名民辦教師,在報上看了你的事跡,我非常感動,這二十一塊錢是我們一家人這個月的油鹽錢。寄給你,因?yàn)槟愫秃⒆觽兏枰@些錢?!毙∩徸涌纯搓惏裁?,“沒了?!?/p>

      陳安梅:“哥,我現(xiàn)在是有錢了,可這些錢不是我的,人家為啥要寄錢?是要幫助那些上不起學(xué)的人,包括小蓮子和金豆子,我們能亂花嗎?啊?我算過了,這些錢存在銀行里,每年的利息可以資助200多個貧困的小學(xué)生上學(xué),這也算是對全國的捐款人的一個交待?!?/p>

      張風(fēng)英一聲不響地坐著。

      金豆子把筷子一推:“不吃了?!辈幌刖破孔訁s被推到了地下,“啪”地一下摔碎了。

      張風(fēng)英火了,扯起金豆子照屁股就打:“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啊!”

      陳安梅跑上去拉:“媽,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不是行了吧。你們今天想拿我出氣也不能這么著吧?”

      張風(fēng)英大哭起來:“我活得咋這么苦呀?”

      陳安梅哭了,跑上去抱著張風(fēng)英。

      張風(fēng)英:“孩子呀——”

      106、學(xué)校

      操場子上擁擠著學(xué)生和群眾。

      響起暴風(fēng)雨般的掌聲。

      墻上掛著的橫幅。歪歪扭扭地寫著:“陳安梅教育基金成立儀式”。

      主席臺上,一個干部站起來:“現(xiàn)在我宣布‘陳安梅教育基金成立?!?/p>

      村長鼓掌、大家鼓掌,我們見過的那個記者在拍照。

      干部:“現(xiàn)在請陳安梅為基金揭牌?!?/p>

      陳安梅跑到教室門口,把一個小牌子掛上去。

      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來。陳安梅用力地鼓著掌。

      記者跑上去給陳安梅拍照,說:“那么多錢,一下變成了基金,不后悔?”

      陳安梅笑著:“這錢是社會好心人捐獻(xiàn)的,只有用在更多的孩子身才是最正確的?!?/p>

      記者:“你打算繼續(xù)穿著草鞋當(dāng)老師?”

      陳安梅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腳,腳上還是同學(xué)鄭娟給她留下的那雙運(yùn)動鞋:“我想慢慢會好起來?!?/p>

      主席臺上響起主持人的聲音:“現(xiàn)在宣布第一批享受‘陳安梅教育基金的學(xué)生名單……”

      陳安梅向飄揚(yáng)的國旗上看去。

      國旗在風(fēng)中舒展著。

      一大群孩子奔跑過來,圍在陳安梅的周圍。

      陳安梅和孩子們一起笑著走著……

      記者拿起照相機(jī)咔嚓照了一張。

      畫外響起陳安梅帶領(lǐng)孩子讀書的聲音。

      107、高高的山脊上

      陳安梅挑著新課本走著。

      “哎——陳老師——陳老師——”一個女孩子氣喘吁吁地追趕著陳安梅。

      陳安梅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追來的姑娘叫李梅,十八九歲。

      陳安梅:“是李梅呀,你不是在打工嘛,怎么回來啦?”

      李梅笑笑:“陳老師,我?guī)湍闾野??!眾Z過陳安梅的擔(dān)子。

      陳安梅看看李梅:“你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兒?”

      李梅站?。骸瓣惱蠋煟蚁肷蠈W(xué)?!?/p>

      陳安梅:“你這是咋的了,不是打工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上學(xué)了?”

      李梅:“陳老師,不怕你笑話,我小時沒上過學(xué)的,現(xiàn)在出去打工也找不到好工作,沒有文化,現(xiàn)在打工也沒人要的?!?/p>

      陳安梅:“所以你就想上學(xué)了?!?/p>

      李梅點(diǎn)點(diǎn)頭:“能上嗎?”

      陳安梅贊成地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能上了,你這想法多好呀。”

      李梅:“可是我爹堅(jiān)決反對。”

      陳安梅:“為啥呀?”

      李梅:“我爹說,大孩子上小學(xué)丟人?!?/p>

      陳安梅:“上學(xué)丟啥人?要不我去傲做你爹的工作?”

      李梅高興起來:“真的呀,陳老師,那我太謝謝你啦?!?/p>

      兩個人咯略地笑起來。

      108、李梅家

      一家人坐在場子上,陳安梅正在做著李梅爹的工作,李梅爹拉著臉一言不發(fā)。

      陳安梅:“大叔。你就讓李梅上吧,現(xiàn)在李梅都十八九了,再不上更晚了,你說現(xiàn)在這外邊做什么也得識字,不識字找工作也難呀。女孩子有了文化才能自立,文化才是一輩子的根基?!?/p>

      李梅爹:“陳老師。你說這叫啥事兒呀,都快二十了,鬧著去上小學(xué),多丟人,這不是讓人家笑話嘛?!?/p>

      陳安梅:“報紙上說,現(xiàn)在城里六七十歲的老人上大學(xué)呢,丟啥人?”

      李梅爹看著陳安梅:“你說啥,七八十的人還上大學(xué)?”

      陳安梅:“啊,早都不是新鮮事?!?/p>

      李梅爹:“得,孩子愛上就上吧。”

      李梅高興起來:“爹,你同意啦!”

      109、山路上

      陳安梅走著。

      畫外音:“六年以后,陳安梅獲得了中國希望工程園丁獎。當(dāng)選為中共十六大代表,成為國家正式教師,并走進(jìn)大學(xué)的神圣殿堂?!?/p>

      110、鄖陽師專大門口

      大學(xué)的同學(xué)們相擁著走出大門。

      陳安梅背著被卷走在人群里,還是一身很舊的運(yùn)動裝,看上去和同學(xué)們有點(diǎn)格格不入。

      一個女生跑上來:“陳老師,畢業(yè)了你還回核桃溝嗎?”

      陳安梅:“回,我一定得回到核桃溝去。”

      女生:“給上邊說說吧,你是十六大代表,進(jìn)個縣城沒問題的。”

      陳安梅:“也許核桃溝的孩子們吏需要我。”

      女同學(xué)敬佩地:“你真了不起。”

      女同學(xué)把一個書包遞給陳安梅:“帶給山里的孩子吧?!?/p>

      陳安梅:“謝謝你!”

      不少同學(xué)擁上來把本本,書和鉛筆捐給陳安梅。

      111、縣教委辦公窒

      一個領(lǐng)導(dǎo)正在看文件。

      陳安梅推們走進(jìn)來:“主任,我畢業(yè)了,來給您報到?!?/p>

      主任高興地:“快坐吧。怎么樣?大學(xué)里學(xué)到了很多新東西吧?!?/p>

      陳安梅:“感覺不錯,就是跳得太快,從初中上大學(xué)?!?/p>

      主任呵呵一笑:“回來了,有什么想法兒?”主任把茶遞上去。

      陳安梅想都不想:“回核桃溝?!?/p>

      主任想了想;“組織上考慮到你經(jīng)常要出席會議,已經(jīng)把核桃溝的老師安排好了,你就回城吧?!?/p>

      陳安梅:“不了,主任,我聽說了,去的那個老師,家里很困難,孩子也小,還是我回去。”

      主任點(diǎn)燃一支煙看著陳安梅:“讓你回城,這也是市委的意思?!?/p>

      陳安梅:“我已經(jīng)找市委了,他們同意了?!?/p>

      主任吃驚地看著陳安梅。

      112、盤山公路

      一輛大客車奔馳著。

      陳安梅把頭從窗口伸出來,親切地看著大山。

      113、大山上

      陳安梅背著大包走著。

      114、陳安梅家

      一個蛇皮袋子的口張著,簸箕里的核桃嘩啦啦地滾下來。

      金山子把袋子提了提。

      場子上已裝了很多蛇皮袋。

      張風(fēng)英一邊鏟著一邊嘮叨:“你說

      點(diǎn)?!?/p>

      張風(fēng)英、金山子、小蓮子,走過來。

      馬云,大牛、石頭、狗蛋、鄭梅、黃山山……他們的腳步邁得特別有力。

      陳安梅:“媽。我來吧?!?/p>

      張風(fēng)英樂呵地:“媽行,一點(diǎn)都不累?!?/p>

      123、公路上

      一輛大卡車停在公路邊上,大卡車上,裝滿了核桃。

      卡車旁,人們興奮地數(shù)著錢。

      陳安梅和賀經(jīng)理握握手:“太感謝您了!”

      賀經(jīng)理:“明年我們繼續(xù)?!?/p>

      陳安梅點(diǎn)點(diǎn)頭:“一言為定?”

      賀經(jīng)理:“一言為定?!?/p>

      卡車的喇叭響了,賀經(jīng)理鉆進(jìn)駕駛室。汽車向彎道上爬去,賀經(jīng)理揮手示意。

      村民們紛紛舉著錢,招著手。

      124、大峽谷

      大雨,泥濘的路上村民們艱難往回走著。

      村長在泥濘中摔了一個跟頭,陳安梅跑上去拉起他。

      大雨并沒有洗去村民們的一張張笑臉。

      陳安梅和村長一起走著。

      陳安梅看看大山,看看泥濘中的村民對村長說:“村長,修路吧?!?/p>

      村長一拐一拐地走著,沒昕清:“什么?”

      陳安梅:“修路,我們得修公路,有了路我們就能刨了窮根?!?/p>

      村長:“嗯,修路,一定得修路?!?/p>

      125、核桃溝

      “開工了——”

      “修路了——”

      大山上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村民們掄起鐵錘,挑起擔(dān)子,干勁十足。

      126、陳安梅家

      一家人樂呵呵地忙碌著。

      張風(fēng)英把毛巾和一些吃的東西往背包里裝:“金山子,把核桃提些來。”

      陳安梅給金豆子系著扣子:“到了學(xué)校,得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也得考上大學(xué)。”

      金豆子:“姐,我記住了。”

      小蓮子穿著運(yùn)動衣跑出來:“姐,好看嗎?”

      陳安梅:“好看?!?/p>

      張風(fēng)英:“還不得謝謝你姐呀,看你姐到現(xiàn)也沒穿過幾件新衣服。”

      金山子端著核桃?guī)椭鴱堬L(fēng)英裝著。

      小蓮子:“姐,聽說村里來了新老師真的假的?!?/p>

      陳安梅:“真的,通了路,我們得建一所最好的村小學(xué)?!?/p>

      小蓮子:“姐,你的想法可真多?!?/p>

      門外邊,馬云、大牛、石頭等一群學(xué)生涌進(jìn)來,然后站成一排給陳安梅鞠躬。

      陳安梅深情地看著孩子們。

      127、核桃溝小學(xué)

      全村老少都擠在場子上,歡天喜地地說笑著。大樹上的喇叭唱著流行歌曲。

      人群中,馬云爹拎著糖果樂呵呵地見人就發(fā)。

      馬云、大牛、狗蛋兒、石頭、黃山山、小蓮子、金豆子等孩子戴著大紅花站在人群中笑著。

      村長穿上了西裝,胸前戴著紅花兒,神采奕奕的走上講臺。

      全場靜下來了。

      村長有些激動:“今天,我們村雙喜臨門啊,通村的公路修通了!”

      人們歡呼起來。

      村長:“更喜的是,我們村今天有四名大學(xué)生。五名高中生。十二名初中生要走出核桃溝去學(xué)文化,這是大喜呀!”

      場子上,長長一串鞭炮被點(diǎn)燃。噼里啪啦地響起來。

      巴掌聲響成了一片,一張張笑臉向場外的公路上看去。

      一輛披紅掛彩的中巴車開過來,在操場上停下。

      車門開了,陳安梅從車上跳下來。

      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xué)的孩子們涌過來,孩子們的家長也涌了過來。

      馬云跑上去激動地和陳安梅擁抱在一起。

      有人把花獻(xiàn)給了陳安梅。更多的花兒獻(xiàn)給了陳安梅,她都有些抱不下了。

      陳安梅:“大家上車吧?!?/p>

      孩子們依依不舍地鉆進(jìn)汽車,一些送孩子的家長也紛紛擠上去。

      車窗口,孩子們的臉上溢出幸福的淚水。

      家長們的臉上掛著淚水。

      陳安梅的淚流淌著。

      一雙雙手揮別著。

      中巴車慢慢地駛?cè)ァ?/p>

      陳安梅在村民的簇?fù)硐聯(lián)]動著鮮花。

      中巴車在大山上奔馳著……

      悠揚(yáng)動人的歌曲聲漸起:

      你像一支燭啊,

      光熱照山溝,

      點(diǎn)燃希望驅(qū)貧困,

      愛心永不朽。

      啊,

      你像一支燭,

      堅(jiān)韌也峻秀,

      知識和力量,

      大步朝前走,

      給我知識和力量,

      大步朝前走……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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