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樵
2月5日:致錢理群
白白地。堵住鐵校門
堵住教學(xué)樓。積雪
越積越厚。多少年來
積雪曾經(jīng)是熱血青年
鐵空氣。有誰經(jīng)得起考驗
雪落在雪地上
在最需要聲音的時刻
白茫茫一片卻與純潔無關(guān)
鐵教室的鐵桌椅
真理宛若空空的鐵抽屜
鐵奴才的鐵紀律
鐵也嚇破了膽
白白地。青春
堆積在黑鐵世界
有誰能在這里扎根
紹興人請來了紹興人
待到雪花也能穿越銅墻鐵壁
白白地。你的課才不至于白講
一個從未聽過你課的人
有可能是你最好的學(xué)生
3月30日:致劉燕子
順其自然,銘刻于鄉(xiāng)愁深處
燕子妙手回春的技巧
迫使鐵柵欄吐露出嫩芽
迫使豺狼在月光下改吃青草
習(xí)慣于飛舞的天性
何時增加了銜泥筑巢的責(zé)任
清新而又晦澀的萬種風(fēng)情
燕子向我們展示了寫作的輕重緩急
不要再像什么剪刀
不要再像什么子彈
要穿透就去穿透人心的隔絕
積雨云硬碰硬,發(fā)出巨大轟鳴
不屈不撓的歷史記憶,對于垂死掙扎者
燕子以春天的名義,是姐姐,是妹妹
隱秘的溫柔鄉(xiāng)有待她們從空中銜泥筑巢
是的,從空中,請壟斷對我的治療權(quán)
6月22日:致北村
1993年春,一個忙于長大的魔鬼
再也長不大。我的暈暈乎乎的頭
被你的大手掌按入圣水池
奇怪的是,竟沒有咕嘟咕嘟冒泡
也不覺得呼吸困難
似乎在一剎那間我已成為兩棲動物
但只適合縱橫于名稱不同的兩個地獄
一次一次潛伏,登陸,在自己的正反兩面
因為在天堂我會哭,在人間我會發(fā)瘋
有時候,像一只冒煙的鯊魚正在換牙
為了保持牙齒的鋒利
為了試一試《圣經(jīng)》,沖向人類這片淺灘
有時候,我別開生面的祈禱文
只有徹底死去的人才能聽得懂
我并不了解自己,因為我尚未徹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