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銘
[摘要]文學與電影都是作家或藝術家對熱火朝天的、生機勃發(fā)的客觀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文學與電影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懊钤谒婆c不似之間”,是齊白石關于繪畫藝術創(chuàng)作的獨特見解,其實也是對文學與電影的審美特質的精準概括。文學與電影既有密切聯(lián)系,也有明顯區(qū)別。它們的審美特質對表演者有著較高的要求。
[關鍵詞]似;不似;文學;電影;表演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則媚俗,不似則欺世?!边@是一代藝術大師齊白石對繪畫藝術的獨特見解。意思是說繪畫作品不能不逼真,畫什么東西不像什么東西,這是對觀眾或讀者的欺騙,是所謂的“欺世”;但是又不能完全拘泥于物象外在的形象,跟外在的形象完全一模一樣,那則是所謂的“媚俗”。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抓住物象本身所特有的內在本質,發(fā)揮藝術想象,或突出或夸張,融入作者的情趣思考,體現(xiàn)于不同其他物象的獨有特點,在“是這一物象又不完全是這一物象”之間給人以廣闊的想象空間。
齊白石真不愧為不朽的藝術大師,他用一句簡單的“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就解決了多少年來藝術界一直爭論不休的關與藝術創(chuàng)作的基本問題。在他看來,“太似則媚俗”,因為寫生不是繪“標本”。如果認為僅是繪標本的話,藝術家就成了大自然的奴隸,放棄了對自然與生活的概括提煉,是對藝術的不負責任?!安凰苿t欺世”,因為各類藝術也是對客觀自然的一種反映,如果太不似則是對客觀自然的一種歪曲,同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它失去了藝術“真”的根本,是不會從根本上得到觀賞者的共鳴的。齊白石的成功之處就是找到了“似與不似”的巧妙連接,為中國畫的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作出了不朽的貢獻。
筆者認為,“似與不似”這條美學原則不僅道出了繪畫藝術的審美特質,而且也是對文學和電影的審美特質的精準概括。文學與電影都是作家或藝術家對熱火朝天的、生機勃發(fā)的客觀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文學與電影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自從電影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與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因為電影屬于綜合藝術范疇,它既包含了表演藝術(音樂、舞蹈等),也包含了造型藝術(繪畫、雕塑等),更包含了語言藝術(電影文學劇本)。再者,文學與電影對生活的反映都必須共同遵守藝術創(chuàng)作的一般規(guī)律。它們在反映客觀的社會生活時,都不能采取對生活作機械的自然主義的記錄,亦即不能“太似”,而必須經(jīng)過作家或藝術家對現(xiàn)實生活的概括和提煉,達到藝術上的真實。當然絕對不能“不似”了,不過這里的“似”是經(jīng)過作家藝術家們按照藝術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通過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造之后的“似”,是一種藝術上的“似”。只有經(jīng)過這樣的加工、提煉和再創(chuàng)造,才有可能塑造出既似曾相識但又并非相同的社會生活畫面和“熟悉的陌生人”。對讀者和觀眾來說,藝術形象是“熟悉的”,因為它“似”,因為它揭示了現(xiàn)實關系的某些本質的具有普遍意義的方面;藝術形象又是“陌生的”,因為它“不似”,因為它是作家或藝術家的一個發(fā)現(xiàn)、一種創(chuàng)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這個”。
它們之間雖有聯(lián)系,但還是存在著明顯的區(qū)別。文學的基本特點,在于它是一種語言藝術。高爾基說:“文學就是用語言來創(chuàng)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語言來反映現(xiàn)實事件、自然景象和思維過程?!薄拔膶W的根本材料,是語言——是給我們的一切印象、感情、思想等以形態(tài)的語言,文學是借語言來作雕型描寫的藝術。”由此可見古今中外的一切文學作品,都是運用語言來塑造藝術形象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作為語言藝術,它同其他藝術比較起來明顯地具有自身的一些特點:首先是形象的間接性。意思是說文學的形象不能直接作用于欣賞者的感官,而必須經(jīng)過語言的中介。語言是人類社會交際的工具,讀者只有熟悉和掌握了某種語言,才能閱讀用這種語言寫成的文學作品,并借助這種語言感受到作品中所塑造的藝術形象。其次,文學可以借助語言多方面地反映生活。語言是一切思想的媒介,它可以靈活地表達客觀世界的一切事物和人們的各種思想活動,因此從反映生活的容量和幅度上看,文學更少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它可以從多方面用多種多樣的方式來展示人與人之間的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和人物內心的精神世界。由于語言藝術塑造的文學形象具有間接性的特點,因此它雖然不可能有強烈的直觀性,但卻能從更多的側面來揭示形象的豐富內容,從而給欣賞者提供進行想象和再創(chuàng)造的廣闊天地。因此,語言藝術塑造出的間接性的形象具有某種不確定性。因為它的形象要想在讀者心里建立起來,必須經(jīng)過每個讀者的再創(chuàng)造,且因每個讀者的主觀條件(文化修養(yǎng)、生活經(jīng)歷、知識積累等)的不同,文學作品中的形象在每個讀者的心目中生成的形象必然是不盡相同的,所謂“有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就是這個道理。
而電影藝術則不然。首先,電影是連續(xù)不斷地運動著的畫面,并訴諸人的視覺的藝術。它由一系列流動的畫面,展現(xiàn)變動中的人生與自然,形象的動態(tài)是直觀可見的。電影的動態(tài),是鏡頭的動作——依靠攝影機的自由移動,分別拍攝的一段一段的畫面所形成的。眾多的畫面依據(jù)一定的規(guī)律進行組合,映現(xiàn)在銀幕上,便使它具有“活動的畫面”、造型的可見性的特點。其次,因為上述特點,也就相應的產(chǎn)生、形成了電影藝術獨特的表現(xiàn)手段——蒙太奇。攝影機事先拍攝的一段一段的畫面,需要將它們組合起來。蒙太奇就是把分切的鏡頭組合起來的手段。由于電影藝術的這兩個最基本的特點,它所塑造出的銀幕上的藝術形象一旦成功上映,即會具有某種客觀的確定性了。概言之,文學是語言藝術,電影是視覺藝術;文學作品是供讀者“閱讀”的,電影作品是供觀眾“觀看”的。
我們在討論了文學與電影的不同之后,再來探討對從事電影表演的演員的要求。我們認為電影演員要想在銀幕上塑造出讓人耳目一新的藝術形象,就應該為自己提出更高的學習要求。首先要深刻認識文學與電影在塑造藝術形象上的異同。只有這樣才能在表演之前認真分析角色的性格特征,把你所要扮演的角色的性格特征完全琢磨透了,才能在表演中胸有成竹地自如運用,成功地刻畫人物形象。我國著名演員斯琴高娃在上個世紀80年代成功地扮演了老舍先生的《駱駝祥子》中的虎妞,并因此而獲得了當年大眾電影百花獎的最佳女配角獎。這僅是人們所看到的獲獎時刻那一剎那的光輝,你可曾知道她在表演過程中所做的扎實功課嗎?她在獲獎后曾經(jīng)撰文談了她的表演體會。她在分析了虎妞的性格特征后說:“基于我對虎妞的以上認識,決定了表演中必須掌握一個‘真字,實際上就是心靈上的赤裸裸。表現(xiàn)她壞時,不必粉飾,不必怕丑,不必留有任何余地。表現(xiàn)她不幸時,就真的寄予深切的同情,為她流出真誠的淚。我是搞舞蹈出身的,我知道什么樣的姿態(tài)美,什么樣子有風度,但這一切對虎妞全用不上,她是無所謂形體美的。她舉止粗俗。我找到了全身松松垮垮、泄哩咣當?shù)呐夤餍蜗髞碜鳛榛㈡さ幕倔w態(tài)。給祥子灌酒那場戲,我采取了稍加夸張的動作來表現(xiàn)一個變態(tài)人物的變態(tài)心理?!薄盎㈡な且粋€三十七八歲還找不到男人的又老又丑的老處女,她渴望著愛。醉意使她在祥子面前忘乎所以。她不可能像交際花那樣逢場作戲,也不必像大家閨秀那樣居高臨下,或者像小家碧玉那樣羞羞答答,更沒有知識分子的那種深沉、風雅。”這就是斯琴高娃對她所要扮演的角色的認識以及在表演中所起的決定性作用。
其次,從事電影表演的演員還應該不斷加強自身的文化修養(yǎng)。一個人在他一生所從事的事業(yè)中,要想有所建樹,除了各種各樣的外在條件、厚實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實踐經(jīng)驗的積累以外,還必須打好文化修養(yǎng)這個起根本作用的基礎。大凡在事業(yè)上有成就的人,不管是哪行哪業(yè),追根究底無一不是積淀著深厚的文化修養(yǎng)。所以從事電影表演的人特別是年輕人,更應該時刻銘記自己的終生追求,夯實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基礎之外,繼續(xù)加強對文化藝術修養(yǎng)的修煉,才能使自己的演藝事業(yè)更上一層樓。仍以斯琴高娃為例,她在那篇《我演虎妞》的文章中對虎妞這個藝術典型形象的分析,可以說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非常深刻和透徹的。限于篇幅,茲不贅述。大道理不必多講,但愿從事電影表演的演員們,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外,還應該對其他姊妹藝術的奧義始終保持濃厚的興趣,因為藝術的原理是共通的。如果能做到融會貫通,那必將對自己的演藝事業(yè)如虎添翼,一定會有一個突飛猛進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