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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父親項英:兩代人的滄桑往事

      2009-05-31 08:03項蘇云
      讀書文摘 2009年5期
      關鍵詞:項英葉挺延安

      項蘇云 等

      漂泊的云

      很多知道我身世的人,多少覺得我的經(jīng)歷有點不一般。我時常想,從某種角度,我與父親項英,我們兩代人的經(jīng)歷,其實也正是這個國家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那些不平常歲月的一個縮影。

      我人生的記憶是從上海勞工幼兒園開始的,那是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開辦的一個孤兒院。那時候我只有兩三歲,我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因為在孤兒院里長大,所以我從小就認為自己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像我身邊的那些孩子,所以我也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凄慘。

      關于我的身世,我也是長大后了解的些許零碎片斷:我1931年出生,媽媽生下我不久就把我托付給別人,自己離開上海去蘇區(qū)找爸爸。有一年,我碰到徐明清阿姨(注:前農(nóng)業(yè)部黨組書記副部長王觀瀾的夫人),她說她在上海時幫媽媽帶過我,媽媽離開后,她把我?guī)У搅苏憬?,把我交給在浙江的地下黨林迪生(注:前蘭州大學校長)??墒谴蠹乙矝]辦法養(yǎng)活我,最后只好把我送到陶先生的孤兒院里。

      “蘇云”的名字還是陶行知先生給取的。陶先生的孤兒院開在上海英租界,可能覺察到他和共產(chǎn)黨的關系密切,英國人不讓他再辦下去。孤兒院要解散了,我記得女老師把我送到陶行知先生的家里,坐了沒多長時間就離開了。陶行知是名人,他不能一天到晚帶著我。陶先生曾在江蘇淮安創(chuàng)辦了一個新安小學,新安小學一位叫郭青的老師到上海來辦事,陶先生便讓郭老師把我?guī)У叫掳残W。郭老師問:“孩子叫什么?”陶先生想了下說:“叫蘇云吧,在江蘇飄來飄去的一片云?!睆拇宋冶阌辛艘粋€正式名字:張?zhí)K云。我也不知道陶先生為什么讓我姓張,可能覺得張姓比較普遍吧,“項”還是太引人注目一些?,F(xiàn)在回想,陶先生應該知道我身份的。我記得陶先生很鄭重地囑咐郭老師:一定要把這個孩子帶好。郭老師對我這個無名無姓的孩子心里沒底,很緊張地問:“出了差錯怎么辦?”陶先生說:“你只要盡力而為,出了事你不用管。”

      新安小學的校長叫汪達之,他把大一點的孩子組成新安旅行團,到各地演出宣傳抗日。汪達之校長寫信告訴郭青老師:形勢很緊張,你帶著張?zhí)K云去西安吧———除了我之外,學校還有一名孤兒,但汪校長只讓郭青老師帶我一個人走。

      郭青老師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帶上我搭貨車走了一段,然后再換乘駛往西安的列車繼續(xù)前行。我記得,車過陜西潼關的夜間,突然遭到在風陵渡的日軍炮擊,車上的燈頓時全部熄滅,所有乘客都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任何響動。火車在黑暗中疾駛,所幸沖出險境。我們到達西安,在西安住了一個月后,郭老師身上沒錢了。他告訴我,某學校有個孩子劇團,想把我送到那里,然后自己找個教書的地方。正在商議出路,郭老師收到了汪達之的信,汪校長這時候在信中交待了我的身份,他告訴郭老師:只要把張?zhí)K云帶到西安的八路軍辦事處,到了那兒,就有辦法了。

      那時候在西安還不敢公開談論八路軍,當時駐西安八路軍辦事處主任是伍云甫,也就是伍紹祖的父親。聽說郭老師介紹我是項英的女兒,他讓我們先住在那里,其實是在了解、審查我的身份。直到這時,我才對“項英”是誰有了點模模糊糊的印象。碰巧任陜甘寧邊區(qū)政府主席的林伯渠伯伯也住在八路軍辦事處,他與父親很熟,見到我后,他親自給父親發(fā)了一封電報,問他是否有我這個女兒。得到父親的確認后,我和郭青老師才被正式批準去延安。

      那時西安的八路軍辦事處把很多投奔而去的青年學生送往延安,而且是用大卡車公開地送,一次大概有五六輛車。我是1938年4月出發(fā)的,送我去延安的那輛卡車有些特殊,除了我和郭老師外,還有中共華北局情報部長王世英一家4口,蕭勁光的兒子、劉志丹的女兒。高崗的兒子、張國燾的兒子也在其中。他們原本準備去蘇聯(lián),但是沒能成行。雖然張國燾那時已經(jīng)脫離共產(chǎn)黨,但他兒子不相信,還是返回了延安。我記得他個子比較大,雖然路上比較顛簸,但他喜歡站著,趴著窗戶往外看。

      12天的父女

      1938年9月的一天,我正在吃晚飯,郭青老師來了,說你爸爸到延安了,有人接你去見他。記憶中我又驚奇又高興,急得馬上要走,飯也顧不上吃完。爸爸在武漢搞工運時有一位戰(zhàn)友叫林育英,革命時期化名張浩。張浩派警衛(wèi)員把我、也把張浩的兩個兒子帶到延安城里一個院子的一間平房里。見我們來了,張浩伯伯一一做了介紹:坐在床上的是朱爸爸(朱德);抱著小女孩坐在那的,是劉爸爸(劉少奇),懷里抱的孩子是劉爸爸的女兒劉愛琴。我記得劉愛琴只有六七歲的樣子,穿一件小花布旗袍,梳著一個童花頭。張浩告訴我,等一會兒就和朱爸爸一起去參加歡迎你爸爸的歡迎會。

      我后來才知道,爸爸這一次是從皖南根據(jù)地來延安開六屆六中全會的,延安為外地來的成員舉行了一個歡迎會。歡迎會是在八路軍大禮堂開的,記憶中我乖乖跟著大人們走了進去。大禮堂條件十分簡陋,人們都擠坐在木條板凳上,但會場的氣氛十分熱烈。我跟進去以后,大人們都相互招呼,可我誰也不認識。我就走到主席臺前,轉身面對著整個會場,找我爸爸。陳云走過來叫我:“蘇云,你是不是在找你爸爸?”他把我領到一排座位前,指著朱德旁邊的一個人說:“老項,這是你女兒?!庇洲D過來告訴我:“這就是你爸爸!”

      記憶中爸爸一把將我抱起來,放在他腿上。他看我,我也看他。他問我:“你幾歲了?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在問別人家的孩子。他問什么,我就說什么,好像沒有什么特別激動的。雖然我一直很羨慕身邊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可以撒嬌,但爸爸真的突然“冒”出來后,我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我長到了7歲半才第一次見父親。散會后,爸爸要帶我一起回去住,可我感覺和爸爸仍是怯生生的,不好意思,就說宿舍的同學都在等我,要先回學校去。于是爸爸派警衛(wèi)員把我送回了學校。

      直到第二天放學,爸爸來學校接我,帶我到他住的窯洞,又帶著我一起到保育院見弟弟,弟弟是早我?guī)讉€月到的延安。就這樣,爸爸和我,還有在延安保育院生活比我小4歲的弟弟,總算在延安團聚了??上У艿艿搅送砩掀疵?,要找保育院阿姨,吵得爸爸沒法休息,又給他送回了保育院。

      在延安中央組織部門前,馬海德醫(yī)生為我與父親、弟弟拍攝的照片,就成了這次團聚的紀念,也是我們姐弟與父親的唯一一張合影。照片里我戴的帽子,就是父親去延安時送給我的。爸爸在里面笑得特別開心,后來有人說,這是項英一生中笑得最燦爛的一張照片。爸爸特別高興,把照片洗了很多張,送了好多朋友。我是上世紀50年代去鄧媽媽那里看到了這張照片,鄧媽媽贈給了我。

      有一天晚上,郭老師來告訴我,說我爸爸有任務,馬上要離開延安,所以他白天來學校,想再來看看我。但是,我們學校為了躲避日本飛機的轟炸,已經(jīng)躲進山里上課,于是我和父親還來不及告別,就這樣分開了。雖然爸爸不在身邊,但我還能感覺他的牽掛和憐愛。半個月后,西安有人捎來父親給我的東西:一封信、一筒餅干、一副手套。很多新四軍的人到延安來,都會到學校來看我。薛暮橋的夫人羅瓊到延安看到我時說:“有這樣一對兒女,項軍長可滿意了!”很多年后我去拜訪陳丕顯伯伯,他還特地把夫人喊過來見我,原來爸爸告訴陳伯伯說,我長得很像陳伯母。陳伯母當然長得比我漂亮。

      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便是與父親只相處了12天。直至今日,我對父親的性格沒什么直接印象,但一個“慈父”的形象永遠深植于我記憶深處。

      父親與“皖南事變”

      關于“皖南事變”的是非曲直,現(xiàn)在也是許多學者研究的重點。我是學工程的,之前對黨史并無多少研究,只是到了上世紀90年代才開始了解這段歷史。

      “皖南事變”中,父親肯定有指揮失誤的地方,但所謂貽誤戰(zhàn)機,沒有及時帶領部隊轉移,卻是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中央的決定。軍事科學院有位專門研究項英的專家叫王輔一,他是用白紙黑字的電文來研究這段歷史的。中央發(fā)了什么電報、項英是怎么回的,當時都有記錄在案。從他的研究中可以看出,1940年10月底,國民黨大軍包圍,中央對項英交待一直是要交涉。1940年11月30日,中央給新四軍發(fā)了這樣一條電文:“日蔣決裂,日汪拉攏,大局從此有轉機,蔣對我更加無辦法,你們北移又讓他一步,以大勢判斷,蔣、顧(祝同)是不會為難你們的,現(xiàn)在開始分批移動,12月底移完不算太遲?!痹谑伦兦?3天,中央仍給他和葉挺發(fā)來“以拖為宜”的電報。所以,說項英賴著不走是不對的,是中央一直讓他拖著的??上г滤能娒貢L李一氓去世了,中央重要的電報都經(jīng)自他手。

      1941年1月,父親帶著一撥人馬突圍后,藏身在一個石洞里。據(jù)父親身邊的人回憶,父親在山上時還很痛心,覺得新四軍遭受這么大的損失他有很大責任,決定出來后先好好檢討,東山再起。打死他的人叫劉厚總,3月23日晚上,父親、周子昆與警衛(wèi)員黃誠住在石洞中,劉厚總在凌晨開槍打死了父親與周子昆,搶走了父親與周子昆隨身攜帶的作為軍費的黃金、銀元,又搶走了手表和槍支,身中兩槍的黃誠死里逃生。

      劉厚總并不是電視劇《新四軍》里描述的那樣,是項英的貼身副官。據(jù)父親的秘書顧雪卿回憶,劉厚總是軍部副官處負責管理馬匹的副官,平時與項英沒有聯(lián)系,是在“皖南事變”突圍時在山溝里跑到一起的。劉厚總個子高、力氣大,槍法比較準,是個打游擊的好手,所以當他要求留在父親身邊時,父親也很自然地答應下來。父親帶著幾個人突圍出來后,劉厚總自認前途無望,情緒低落,一直念叨著“完了完了”,所以才起了殺人劫財?shù)男澳???蓱z父親英雄一世,沒有倒在敵人的槍口下,卻死在自己人手里。

      劉厚總下山時被國民黨捉住,國民黨也并未給他什么優(yōu)待,在長期關押后釋放了他。全國解放后,他隱姓埋名,到處躲藏,但聽說在1952年8月初在江西南昌被抓獲處決。

      現(xiàn)在一直有人寫文章說葉挺與項英不和,將“皖南事變”的原因歸結為項英與葉挺的矛盾,說黨內(nèi)機密會議,葉挺都被排除在外,葉挺兒子在回憶錄里提到葉挺有時無所事事,背個相機到處走,顯得很孤單??偟母杏X是葉挺在新四軍很受孤立。

      我很奇怪有人拿這一點做文章。因為從當時的歷史看,葉挺早期脫過黨,雖然在“皖南事變”后的表現(xiàn)證明他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但在當時,項英對他有戒備是不奇怪的。直到現(xiàn)在黨內(nèi)和黨外還是有區(qū)別的,何況在那個非常時期?如果說父親有什么問題,在我看,只能說他太忠實于黨的路線了。

      由于葉挺當時已經(jīng)脫黨,沒署他名的文件不能讓他看,作為政委的父親還主動要求中央來文來電時添加葉挺的名字,以便共同指揮新四軍。父親對葉挺生活上也很照顧,那時候他們真是同甘共苦,葉挺曾幾次萌生離開新四軍的念頭,不可能全是因為與父親個人的矛盾。項英突圍出來后還擔心葉挺,又回頭找他,結果葉挺下山去談判被蔣介石扣押。

      葉挺的兒子叫葉正大,是我在蘇聯(lián)留學時的同學。我們倆關系不錯,他不止一次拍著我的肩膀說:“父輩的事情隨他們?nèi)グ?,我們倆永遠是好朋友。”我們相視一笑。

      而在事變發(fā)生的當時,在與父親等人失去聯(lián)系、父親生死未明的情況下,上級起草了關于項英、袁國平錯誤的決定。后來還是陳毅在會上講了“皖南事變”經(jīng)過,那份決定才沒被“七大”通過。這也說明,有人所說的項英與陳毅的“重重矛盾”是毫無根據(jù)的。1945年陳毅去延安開會時住在李富春家的窯洞里,對我和弟弟特別好,正逢過年,蔡暢媽媽拉著我和弟弟給陳毅拜年,說我倆都是新四軍的子弟,要給壓歲錢。陳伯伯一邊說“要得要得”,一邊掏錢,每人給了1萬元邊區(qū)幣。1956年我從蘇聯(lián)回國時,聽說陳毅伯伯在北京飯店參加一個舞會,我特地去見他。陳毅伯伯看到我,立即拋開舞伴拉著我在舞場上轉圈,然后特別興奮地逢人就說,“這是老項的女兒,這是老項的女兒”,對我的疼愛溢于言表。旁邊的一個女的不解地問他:“誰是老項?”陳伯伯用很重的四川話回答:“老項,就是項英嘛!”我想陳毅伯伯如果活著,一定不會同意挑撥他和父親的那些言論。

      盡管當時起草的決定沒獲“七大”通過,只在新四軍內(nèi)部傳達,但它卻是半個多世紀以來對父親評價的依據(jù)。解放后,對項英的評價跌入了低谷,而且很奇怪的是父親參與的革命活動卻只字不提。父親是參加中共“二大”的12個代表之一,但介紹中只提其他11位;父親是“二七大罷工”的重要領導人之一,但電影里只演了施洋和林祥謙,卻不提施洋還是項英介紹入黨的。陳丕顯任河南省委書記時,有一次去參觀“二七大罷工”紀念館,特地糾正他們不提項英的錯誤?!拔母铩敝?,全上海都貼了“項英是大叛徒”的大字報。幾年前有位作家寫了《皖南事變》的小說,把項英寫得糟糕透頂,我沒有資料反駁無力,是新四軍的100多位老干部寫信提出反對意見,這部小說才最終被禁止再版。我相信對父親的評價,自有歷史公論。

      1941年“皖南事變”發(fā)生后,我只知道父親下落不明。直到1945年,陳毅去延安開會時通報給大家,我才知道父親已經(jīng)犧牲了。好像也沒有特別的悲痛,跟父親一起也就12天,坦率地說,感情會有多深?另外,周圍同學也經(jīng)常有父母犧牲的,這在那個年代也是平常事。但是“皖南事變”之后,我把名字從張?zhí)K云改成了“項蘇云”,我告訴自己,也告訴大家:我是項英的女兒。

      延安歲月

      1938年到了延安后,我被送進了徐特立創(chuàng)辦的魯迅小學學習,1939年學校改名為“陜甘寧邊區(qū)保育院小學部”,也稱延安保育小學。延安保育小學的學生是革命烈士子女和中共高級干部的后代。郭青老師則被送到延安抗大學習,他后來當上了保育小學的校長,成為很多孩子的大家長。

      剛到延安時,我只有7歲,獨立生活比較困難,有一個保姆專門照顧我。那時還沒有窯洞,我們在平原地區(qū)住的平房,房間里用大木板桌搭的床,一張床能睡十二三個孩子,像一個大通鋪。我們這些孩子吃飯、睡覺都在一起,過著軍事化的共產(chǎn)主義生活。

      在延安,我們隨時都能看到毛主席,他對我們每個小孩都叫得出名字。有一次我們采了一大捧山花,我們跟老師說:“這些花真漂亮啊,我們把它獻給毛主席好嗎?”老師答應了。于是我們一群娃娃,排著隊、唱著歌,向毛主席的住地走去。毛澤東在窯洞前看到我們非常高興,當時江青也在,她還從窯洞里拿出一桶餅干讓我們吃。有時候想起來,還挺懷念那時候的延安氣氛。

      我因為記憶力好、膽子大、不怯場,經(jīng)常被老師騎馬帶到附近參加會議或代表學校演講,延安的報紙還稱我為“小小演說家”。有一次老師帶我到學校附近的真武洞集市,給趕集的老百姓講“行動綱領”。我背得很熟練,正在哇拉哇拉地講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臺下站成一圈的老鄉(xiāng)中,從懷里摸著什么,然后摸出一個小東西,放在手上一掐,很清脆的一聲,然后他又把它放在嘴里一咬,好像吃得很香。他不停地重復著這個動作,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想:他在干什么呢?他吃的是什么?想著想著,我走了神,把自己背熟的綱領也忘了,演講卡了殼,臺下一陣轟笑?;氐綄W校,我還被老師批評了一頓。

      我后來才知道,延安地區(qū)缺水,衛(wèi)生條件比較差,很多人身上長了虱子。他們習慣邊曬太陽邊抓虱子,那個老鄉(xiāng)就是在捉身上的虱子。當?shù)乩相l(xiāng)還認為,虱子吃了我的血,我就應該把虱子也吃了,所以剛才那個老鄉(xiāng)就是在做這個事情。

      沒有爸爸媽媽的生活,讓我從小養(yǎng)成了自立、好強的性格。帶過我的大人都喜歡我,像蔡(暢)媽媽、康(克清)媽媽、任弼時的夫人。但他們對我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父母,我還是要規(guī)矩一些,這一點,我始終是很清楚的。

      中組部對我們特別照顧,陳云、李富春常接我們?nèi)ニ麄兗页燥?,蔡暢媽媽待我們更像親生兒女一樣。當時在延安,我們只要往口袋里裝一把牙刷一把勺子,走到誰家都有飯吃。

      我到延安時,才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在這里。我的弟弟項學成是在監(jiān)獄里出生的,是周月林為母親接的生。弟弟和我的關系很好,平時和弟弟去的最多的就是李富春和蔡暢家。

      蔡媽媽很喜歡我,教我洗衣服、織衣補洞。蔡媽媽很愛干凈,擺在桌上的東西別人是不能隨便挪動的。她也囑咐我:“小朋友來玩可以,但我的東西你們不能動?!庇幸淮蝸砹藗€同學,只是好奇地翻了一下,我都沒有感覺有什么變化,蔡媽媽回來問我是否有人動了她的東西。

      有時吃完飯,李叔叔、蔡媽媽帶著我在窯洞后面的山坡上散步,我還牽著李叔叔的小狗“路路”。路上遇見認識的叔叔阿姨看到我們,會過來逗我:“你家?guī)卓谌四??”我認真地看了一眼小狗,然后回答:“4口!”李叔叔與蔡媽媽的女兒李特特很嫉妒我,說我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遠比她長得多。

      1943年,延安搞了個“整風運動”,后來康生又搞了一個“搶救運動”,弄得人人自危。我們保育小學也開始搞起了“抓特務運動”,老師不允許我們回家,留在學校搞“運動”。老師和高年級同學都要受審查,每人要交代清楚自己的經(jīng)歷,如果說不清楚,就會被懷疑是特務;同學之間也互相揭發(fā)。學校還專門組織我們學生到禮堂,聽一些表現(xiàn)好的人現(xiàn)身說法,我們小學生坐在下面,跟著大人喊口號。

      弟弟告訴我一件事情:他們的老師把一個小同學叫去交待問題,老師問他是不是特務,他否認。老師說不老實交待的話,就罰他站凳子上。小同學被罰餓得受不了,實在堅持不住,就向老師檢舉了一個人。他說,夏天大伯派一位姓李的年輕人來接他回去度暑假,途中遇到大雨,河水漲得很高,騎在馬前的小李叫我抱緊他的腰,他在馬背上猛抽幾鞭子,硬是從河里沖了過去。小同學懷疑小李是國民黨派來的特務,因為大家險些連人帶馬被洪水沖走,肯定是不存好心。

      老師很仔細地拿本子記下了小同學的揭發(fā),然后很滿意地告訴他,過關了,可以回宿舍睡覺了。小同學后來聽說靖邊縣真的把小李打成了“特務”,被整得很苦。長大后,他很后悔自己9歲時的無知,傷害了一位不熟悉的大哥哥。

      整風期間,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不準回家,過了幾個月后,緊張的氣氛才慢慢緩和下來。

      夏天,我和弟弟去李富春和蔡暢家。李叔叔問:“怎么這么長時間都沒回家來啊?”我說:“校長說大家都在整風,整風不能回家。”李叔叔很奇怪地問:“一群娃娃,整什么風呀?”他這一問,弟弟可來勁了,他不顧我勸阻,馬上眉飛色舞地說:“我們學校整風可熱鬧了,還把人吊起來打呢!大家跟著喊口號!”李叔叔很認真地聽著弟弟的話,很生氣的表情。他馬上拿起電話給中共西北局的負責人高崗打電話:“怎么我們大人整風,娃娃里面也在抓特務,還打人!”結果一周后,西北局就派人來學校調(diào)查,學校領導還向幾位被錯整的老師道了歉,承認過去的錯誤。

      李富春與蔡暢去了東北之后,把我交給了任弼時。有這些叔叔阿姨的照顧,在延安時,我從不覺得孤單。

      往 事

      1948年,中央決定派一批人去蘇聯(lián)學習,選擇的都是革命烈士與中央領導的子女,有鄒韜奮的兒子鄒家華,葉挺的兒子葉正大、葉正明,高崗的兒子高毅,李碩勛的兒子李鵬等和我一共21人。給我們送行時,領導對我們說,現(xiàn)在國家正在打仗,仗不要你們打了,由我們來打,你們?nèi)ヅW習,回來好好建設新中國。

      我們在蘇聯(lián)學的專業(yè)都是從建設角度挑選的。葉挺是因為飛機失事遇難,他的兩個兒子就下決心制造自己的飛機,去了航空學院。林漢雄的父親死的時候,說了列寧說過的一句話,共產(chǎn)主義是蘇維埃加電氣化,于是他就學了水電。但是“文革”期間,中央成立了一個“4821專案組”,專門審查留蘇的21個“蘇修特務”,“4821”名稱也就從那時被叫出來?,F(xiàn)在,我們“4821”的成員還是會定期聚一下,雖然當中的很多人已經(jīng)位居高官,但是相聚時,大家沒有身份差異,感覺又回到了老同學的溫暖回憶中。

      我的丈夫林漢雄是張浩的兒子,也是我留蘇時的同學。現(xiàn)在很多人把林育南、林育英與林彪放在一起,稱他們是林氏三兄弟。林家是一個大家族,林育南是林彪的哥哥,是林家第一個出來革命的,他與董必武是同一時期的,資格比較老。林育英是林育南帶出來參加革命的,在革命時期化名張浩,而林彪又是林育英帶出來的。他們確實是從林家大家族出來的,但單純從血緣上講已經(jīng)沒那么近了。

      張浩早期在湖北參加工人運動,資格比較老。1942年去世前告訴身邊人,死后要葬在楊家?guī)X對面的桃花嶺上,意思是要天天看著黨中央和毛主席。中共在延安還為他舉行了公祭儀式。毛澤東、朱德、任弼時、楊尚昆、徐特立等親自將棺材抬到桃花嶺安葬,這也是毛澤東一生中唯一一次執(zhí)紼抬棺。

      解放后,林彪對張浩的夫人、也就是我的婆婆一直不錯。不過自從林彪與葉群結婚之后,我們與他們家的來往少了許多。婆婆說,葉群安排了葉家的許多人到他們家,對林家人態(tài)度比較冷淡。

      我們?nèi)ッ覟骋娏直氲拇螖?shù)并不多。那時林彪的父親還在世,我們喊他“林四爹”,去見林四爹的時候,偶爾會見到林彪。林漢雄的大哥在哈爾濱任市委副書記,“文革”期間受了沖擊,他想到北京見“林副統(tǒng)帥”,我們給林彪打電話,結果他的秘書只是送來了幾本《毛主席語錄》。婆婆通過林彪的姐姐還是聯(lián)系上了林家,葉群帶話來,說林彪身體不好,只能談20分鐘。林彪出來見我們的時候,話并不多,臉色也很不好。我那時已經(jīng)聽說林彪在戰(zhàn)爭時期落下很多毛病,怕光、怕風。我們也只是簡單寒暄了一會兒,見了林彪的兩個孩子,只知道叫老虎和豆豆,也是“九一三”事件之后才知道他們的大名叫林立果和林立衡。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我們家也受到了牽連,在水電部工作的林漢雄被關了起來,公安局也進駐了我們家。我被關了一年之后放了出來,我的婆婆是一位老革命,她很不服氣,到處找人申訴。

      1975年左右,有一次一個老朋友偶然跟我們說:聽說江青和毛主席鬧翻了,寫給毛主席的信可以直接到他手里了。于是我們趕緊以婆婆的名義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將家里情況反映了一下。很快水電部派人來,接我和婆婆與林漢雄見了一面,原來他一直被關押在總后勤部的某個地方,負責他的專案組成員人很多。1975年10月1日,被關了4年的林漢雄被放了出來。可惜我的弟弟在“文革”中受牽連,1974年便因肝癌去世了。

      沉寂這么多年的“項英”,最近幾年也走進學術界和大眾評論的視野,對那段歷史的評價也日趨客觀。我不會以項英女兒的身份參與其中,我想,還是把對父親的評價交給歷史吧,歷史證明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我接受歷史的評價。我相信歷史最終會還原其真實面貌。我和父親兩代人的這些往事,是共和國的一代記憶。但愿那些傷心的故事,永遠地成為這個國家的過去。

      (選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08年第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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