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伍爾夫
理想的讀書需要有想象力、洞察力和判斷力,而這些素質又不是常人所具有的,所以,你也許會說,既然文學是這樣一門復雜的藝術,那么我們即使讀上一輩子書,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有價值的文學批評了?是的,我們始終只是讀者而已;我們的頭上永遠不可能出現(xiàn)光環(huán)—這種光環(huán)只屬于那些被稱為“批評家”的罕見人物。然而,作為普通讀者,我們?nèi)匀挥形覀兊呢熑危踔林匾浴?/p>
我們認定的標準,我們作出的判斷,會悄無聲息地散布開去,會像空氣一樣彌漫在作家身邊,影響他的寫作。我們作出的某種反應,盡管它并不印在書刊上,但始終會對作家產(chǎn)生影響。尤其是現(xiàn)在,文學批評由于某種原因一直不太景氣,讀者的反應—如果這種反應是有水平、有生氣、有特色、有誠意的話—就更有重大價值了。因為,現(xiàn)在的批評家評論書,就像在打靶場上打一隊隊當做靶子的動物,只花一秒鐘裝上子彈,稍稍瞄準一下,就開始射擊。所以,如果他把野兔當做老虎打,或者把天上的鷹當做谷倉里的雞來打,甚至完全打偏了,把子彈胡亂地射到了一頭正在田野里靜靜地吃著草的母牛身上,我們也不必大驚小怪。而現(xiàn)在的作家,除了經(jīng)常受到這種不講準確性的射擊,如果說還能得到其他什么評論的話,那就是普通讀者的反應了—普通讀者是為讀書而讀書的。
沒有什么專業(yè)目的,讀得不慌不忙。他們的判斷時而非常寬容,時而又非常嚴厲—這對于提高作家的寫作質量,難道沒有好處嗎?如果說,這樣能使作家們的書寫得更健康、更充實、更精彩,那么努力去這樣做,當然是非常值得的。
(本文略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