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 琳
摘要戴進是明代浙派的領(lǐng)軍人物,其繪畫風格多樣復雜,他廣泛吸取宋元諸家的技巧,并善于融匯貫通。戴進雖然汲取了多種畫風,但沒有完全消化,只是集大成而已。自己的創(chuàng)新不突出,偶有新意,也僅僅是在古代的畫法中翻變,由畫家人格的流露而形成的獨特的風格鮮見。
關(guān)鍵詞浙派戴進繪畫構(gòu)圖筆墨
中圖分類號:J20文獻標識碼:A
浙派以戴進為代表,活動于明宣德至正德年間。因創(chuàng)始人戴進為浙江人,其直接繼承者戴泉、王世祥、方鉞、夏芷等均為浙江人,故其傳派世稱“浙派”。作為明代最有成就的畫家之一,戴進山水、神像、人物、走獸、花果、翎毛,無一不精,獨領(lǐng)風騷。不僅如此,他的繪畫風格也呈現(xiàn)出多樣性,這和他廣泛吸取宋元諸家的表現(xiàn)技巧,并且善于融匯貫通有關(guān)。
從戴進的傳世作品及文獻資料來看,其筆下山水人物風貌主要是南宋畫院李唐、馬遠、夏圭這一墨色蒼潤、奔放豪邁體派的流衍。
如《風雨歸舟圖》,正是這種雄健畫風的代表作。畫家運用淺設(shè)色而又水墨蒼勁淋漓的技法,以闊筆橫刮掃出狂風大雨的氣勢,頗為壯觀。又用寥寥數(shù)筆,勾畫出溪橋上順風而歸的農(nóng)夫及水面中逆風前行的小舟,一順一逆,形成了畫面內(nèi)在的張力。畫家既在這畫幅間無聲地營造了一種山間急風暴雨降臨時的緊張氣氛,又抒發(fā)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感情。另一幅《雪景山水圖》,在風格上也同屬一路。寫雪山行旅題材,巨形山峰置于構(gòu)圖中央,險峻森嚴,山上白雪皚皚,近景數(shù)株高大松樹蒼然傲立。山谷之下溪橋橫架,山溪涓涓。兩峰山坳中,城樓重疊,風雪之中的行旅者,一隊正行走在溪橋上,一隊已達城樓前。此圖用筆恣意奔放,樹木勾劃蒼勁挺拔,人物形象描繪得富有生機。構(gòu)圖密中有疏,亂中有序。畫法融馬、夏之筆意而別具蒼勁雄渾之美。
以上在分析了戴進的部分山水畫作之后,可以看到戴進繪畫的風格的確復雜,呈現(xiàn)出多元性面貌。中國山水畫發(fā)展到了明代,在世人看來,唐宋元時的大師早已完成了技巧上的實驗,后人除了臨摹,似乎就無所可為了,畫家的個性往往淹沒其中。像戴進這樣的占據(jù)畫壇一方的畫家,在掌握了各家之法后,還能顯現(xiàn)出自己的面貌,實屬可貴。下面以戴進的幾幅代表作為例,來分析多樣性背后所隱藏著的戴進畫風的特色。
1 從構(gòu)圖上講,戴進的山水畫基本都采用了按對角線分景的布局方式
以《冬景山水圖》為例,主峰繪于畫面左上方,自左上方至右下方有山腰與土坡的輪廓線,左下方配有主要的景物。然后在右上方,稍稍描上遠山,其余皆為空白。這種把主要景物繪在左半圖,以強調(diào)山峰、土坡的動勢,同時在與之交錯的方向設(shè)置遠景,以表現(xiàn)深遠感的構(gòu)圖方法,和以馬遠、夏珪為代表的南宋畫院的山水構(gòu)圖完全相同。
盡管戴進的山水畫多數(shù)采用了馬、夏的對角線分景構(gòu)圖法,但兩者之間仍有所不同。一是主山的取法不同,戴畫中主山所占的比例較大。二是與馬、夏山水畫系大多只畫出主山山腰一部分的構(gòu)圖法不同的是,戴進在畫中采用李唐的《萬壑松風圖》及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描繪主山全景的構(gòu)圖法,雖然都用了對角線構(gòu)圖法,但南宋院畫是利用主山的動勢和交錯的方向來強調(diào)深遠感,而戴畫則偏重于通過在主山前留有巨大的空間,表現(xiàn)對造型化的關(guān)注。戴進在繼承南宋畫院畫風時,也汲取了對他影響很大的李、范畫風。
遺憾的是,戴畫太平板化了。如《冬景山水圖》的中央,在主峰和土坡之間,有座突兀的山巒;使得主山逼視觀眾,導致全圖缺乏透視感。這是戴進山水畫與馬、夏山水畫采用不同邊角取景的結(jié)果。而且,戴畫只是單純地羅列景象,對前、中、后景的描繪變化較少,加之其前后景,峰巒之墨色和皴法大同小異,使得畫面缺乏縱深感的缺陷更加明顯??梢姶鬟M雖然汲取了多種畫風,但沒有完全消化,只是集大成而已。自己的創(chuàng)新處究竟不突出,偶有新意,也僅僅是在古代的畫法中融合翻變,由畫家人格的流露而形成的獨特的風格并不多。
2 戴進的筆墨描寫技法大致有墨暈與斧劈兩類
除了《冬景山水圖》之外的其他作品,山峰明暗對比都很強烈。暗部使用刷筆,筆跡粗放,墨暈濃潤;而亮部不施墨色,通過兩者的對比,表現(xiàn)明確的界線。《冬景山水圖》左上方遠山的皴擦,近景土坡的小斧劈皴等,都是用了禿筆沒有方向地粗畫而成。這種筆墨技巧既可算作小斧劈皴,也可稱作橛頭描。與中國畫論中所歸納的那些皴法無關(guān),只可將其視為有速度的皴擦而已。這種皴擦混亂的傾向在《山水圖》中尤為明顯,畫面的情感近于狂躁,失去沉著感。
李唐的斧劈皴運筆方向和直角挑筆是一同完成的,十分簡練,這種帶墨韻的大斧劈被用來表現(xiàn)巖石土坡的輝映色調(diào)與陽光的反射效果。而戴進的山水只是在運筆中運用剛勁有力的中鋒,加以側(cè)筆和刷筆,畫出成直角的清晰皺褶。這種用筆特點使畫面構(gòu)成缺乏統(tǒng)一性的弊病更加突出。如《春景山水圖》中,用彎曲的墨筆細皴潤飾了主山,但盤蜷曲伸的松樹,中景中沒有透視感的老樹,以及前景三角形的土坡都雜亂無章地擠在畫面里,呈現(xiàn)出一種南宋院體畫中所未有的混亂。
在“浙派”的影響下,成化、弘治時期宮廷內(nèi)外的畫風多傾向于粗筆水墨,以挺拔豪放取勝,風行百余年,直至沈周、文徵明為首的“吳門畫派”崛起而告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