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 熙
今年的春來得特別早,去得特別遲,濕氣卻不見得比往年重,倒像是春姑娘轉(zhuǎn)了性子,或是終于說得了一戶可意的婆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教人且驚且喜且受用著。
也許是敝帚自珍的看法,我總覺得南國的春格外明媚鮮妍一些。二月里,春就興興轟轟地來了,仿佛蘊(yùn)蓄了一冬的濃烈情感無處放送,一來就隆而重之,傾國傾城。那些天滿城的植物都在瘋長著,日里夢里都能聽見它們拔節(jié)、綻蕾、吐蕊的的聲響。那些天滿城的人怕難睡穩(wěn)當(dāng),空氣都化作了潮水,涌動著,拍擊著,心扉是再難緊閉了。那些天開車上街要格外小心,莫看呆了,看出神了,迷失在這無邊的春色里了,就任那千萬條枝椏雍容地舒展,若千門萬戶徐徐洞開罷;就任那落葉如碎玉一般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隨和風(fēng)漫天飛舞罷;就當(dāng)自己是位小小的君王,緩緩行在這春的甬道里罷,如同檢閱三軍的儀仗,而春的司儀就在一旁不倦地拋灑著綠色的禮花。
我這一直忙著,誤了桃花澗的桃花,也誤了雕塑公園的櫻花,聽說植物園的禾雀花開得好,待要看時(shí),又未能成行,心里卻不覺得特別的遺憾。其實(shí)春天何用尋呢,春是這么的無孔不入,是這么的浸潤滋長,是這么的活潑恣意。你只需走出去,自會看到庭院里的大樹忙忙地?fù)Q新裝了;駐足在路邊,自會瞅見草兒急急地探出頭腦了;推開窗門,自會嗅到泥土的芬芳了;甚至,你就在家里懶懶地做著寓公罷,那一陣細(xì)細(xì)密密的甜香自會從窗隙里透進(jìn)來,叫你又倦又軟,如處溫柔鄉(xiāng)了。
春于人,自然是毫不吝惜她的美色的,可并非叫人對她的好意視而不見。春也是不甘寂寞,要人賞識的,你只消看看滿城花草的長勢就知道了——除非是空谷幽蘭,原本就喜歡孤芳自賞,否則人跡罕至的地方,花草們都懨懨的,不知開給誰看。你最好對這春的生花妙筆由衷地贊嘆幾聲,這么著,花花草草才會有精氣神兒,憋足了勁爭妍斗艷,綻放出生命的全部美麗。如那一日,在人流攘攘的執(zhí)信路立交橋上不經(jīng)意間看見的,那橋兩側(cè)密密層層的三角梅,竟是怒放著,千朵萬朵,盛極艷極,血一般的紅啊。
(作者單位:廣東省教育廳干部處)
責(zé)任編輯陳昭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