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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嫂樹

      2009-07-24 08:51
      長城 2009年3期
      關(guān)鍵詞:T恤衫臍橙宜昌

      曉 蘇

      1

      姑子劉貝失蹤三個月后,嫂子鄒少蕓終于有了一點兒劉貝的消息。

      劉貝是在春節(jié)過后的第十天失蹤的,鄒少蕓記得那一天是正月初十,離元宵節(jié)還有五天。那天早晨,鄒少蕓忽然想起來要去一趟老埡鎮(zhèn)。生病臥床的婆婆一天到晚念叨著要吃湯圓,鄒少蕓就想去鎮(zhèn)上買一點兒湯圓粉回來,等到了元宵節(jié)那天給老人家包湯圓吃。吃過早飯剛出門,丈夫劉石跛著一條腿追到門口對鄒少蕓說,讓貝貝跟你一起去吧,來回也好有個伴兒。劉石雖然跛了一條腿,但他心眼兒很好,總是關(guān)心著鄒少蕓。劉貝自從半途輟學(xué)后每天呆在家里無所事事,一聽說能到鎮(zhèn)上去逛一逛,立刻高興得歡蹦亂跳,像一只興奮的小母雞。就這樣,鄒少蕓和劉貝一道從油菜坡去了老埡鎮(zhèn)。到了鎮(zhèn)上,鄒少蕓進入一家糧油店去買湯圓粉,劉貝不愿進去,就買了一支口香糖站在糧油店門口吃,一邊吃一邊等鄒少蕓。鄒少蕓買湯圓粉最多只花了一刻鐘,等她拎著湯圓粉出來時,劉貝卻不在門口了。門口有一個擺攤賣麻糖的,鄒少蕓問,你看見一個穿紅棉襖的姑娘了嗎?二十歲的樣子。賣麻糖的說,她剛才上了一輛黑轎車走了。鄒少蕓有些吃驚地問,她認(rèn)識開車的?賣麻糖的說,好像不認(rèn)識,車?yán)锩嬗袀€人請姑娘幫她帶個路,姑娘就上車了。鄒少蕓立刻緊張起來,臉一下子變得烏黑,手上的湯圓粉突然掉在了地上。賣麻糖的說,你也別太著急,說不定她帶完路就會回來的。鄒少蕓于是就在糧油店門口等,可等了幾個小時也沒見劉貝回來。賣麻糖的說,估計她是不會回到這里來了。鄒少蕓有些驚慌地說,貝貝可能出事了!她說著忍不住尖利地哭了起來。

      劉貝失蹤的當(dāng)天,鄒少蕓先在老埡鎮(zhèn)四處尋找,走遍了每一個街巷,問遍了每一家店鋪,都一無所獲。后來她只好去派出所報了案,請警察幫忙尋找,警察說,這種案子目前太多了,我們當(dāng)然要查,但主要還得靠你們家屬自己去找。那天天黑以后,鄒少蕓才從老埡鎮(zhèn)回到油菜坡。婆婆一聽說女兒不見了,當(dāng)即就昏迷過去,劉石掐了好一會兒人中她才睜開眼睛。婆婆睜眼后先把鄒少蕓罵了一通,接著就一口一個貝貝地呼喊。一向溫和的劉石突然也變得兇狠起來,他對鄒少蕓怒目圓睜,像是要一口將她吃掉。鄒少蕓當(dāng)然深感委屈,姑子已是二十出頭的人了,腳長在她自己的身上,失蹤了怎么能怪她這個當(dāng)嫂子的?但鄒少蕓沒有與婆婆和丈夫頂嘴,她想劉貝畢竟是跟自己上鎮(zhèn)趕集時失蹤的,多多少少也有責(zé)任。鄒少蕓還安慰婆婆和丈夫,讓他們不要太傷心,說她一定會給他們把貝貝找回來。

      鄒少蕓家門前的土場邊上長著兩棵奇怪的樹,樹干都有臉盆粗,它們的下半截是分開的,腰身卻緊緊地長在一起,到了一米高的樣子,樹身又朝兩邊分開了,看上去像兩個跳舞的人正摟著腰在做藝術(shù)造型。這兩棵樹的樹皮細(xì)膩光滑,樹枝柔軟,樹葉一年四季是綠的,還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芬芳。油菜坡沒有人知道這種樹是什么樹,于是便有人給它們起了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姑嫂樹。鄒少蕓兩年前嫁給劉石的時候,還在老埡鎮(zhèn)讀高二的劉貝也請假回家參加了他們的婚禮,前來賀喜的客人們都說,這兩棵樹就是劉貝和鄒少蕓。有一棵樹上架著一個黑鳥窩,當(dāng)時,劉貝還指著那棵有鳥窩的樹對鄒少蕓說,嫂子,你就是那棵樹!鄒少蕓問,為什么?劉貝咬著鄒少蕓的耳朵說,那天和你一起洗澡,我看見你身上也有一個黑鳥窩呢!鄒少蕓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打了劉貝一下說,死丫頭真壞!

      劉貝失蹤后,鄒少蕓請人寫了一張尋人啟事貼在姑嫂樹上。啟事上說,有知其下落者請與鄒少蕓聯(lián)系,還說鄒少蕓將出一百塊錢對提供線索者表示感謝。啟事是正月十二貼到樹上去的,一連貼了幾個月,鄒少蕓也沒有得到任何有關(guān)劉貝的消息,這中間,尋人啟事因紙破裂還換過兩次。

      鄒少蕓正要對尋人啟事失望的時候,茶葉販子周金祥突然找到了她。那是農(nóng)歷四月十五傍晚,鄒少蕓正在姑嫂樹下剁豬草,剛從宜昌賣茶回來的周金祥匆匆忙忙來到了她身邊。周金祥對鄒少蕓說,他在宜昌看見過劉貝。鄒少蕓聽了欣喜若狂,立刻扔下剁刀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問,她在宜昌什么地方?周金祥四十多歲,天生兩道長眉毛,他的眉毛比他的胡子還長。周金祥沒有馬上回答鄒少蕓,他用兩根指頭捻著一撮長眉毛對她笑了一下。鄒少蕓說,請你快告訴我,劉貝到底在宜昌什么地方?周金祥這時把頭扭向了姑嫂樹,用兩顆牛黃解毒丸似的眼珠瞪著那一張尋人啟事。鄒少蕓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快進屋里找了一百塊錢出來遞給了周金祥。周金祥接過錢先放在長眉毛前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說,我去宜昌賣茶葉,賣了茶葉突然想吃點兒臍橙,茶葉行附近有一個專門賣水果的地方,叫夷陵水果市場,我去夷陵水果市場買臍橙時,恰巧碰上劉貝也在那里買臍橙吃。鄒少蕓問,你和她說話沒有?周金祥遲疑了一下說,我們站在水果市場旁邊的一條巷子里隨便說了幾句。鄒少蕓問,她在宜昌做什么?周金祥說,好像在幫人家賣衣服。鄒少蕓又問,你知道她住哪兒嗎?周金祥搖搖頭說,這我不清楚,她看上去很忙,我們只說了幾句話她就走了。

      鄒少蕓馬上把劉貝的消息告訴了婆婆和丈夫。病歪歪的婆婆一下子來了精神,居然從床上坐起來了,死灰般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紅暈。丈夫劉石拖著一條跛腿在堂屋里走來走去,腋下的拐棍快速地敲打著地面,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那天晚上,一家三個人激動了半夜。到了后半夜還睡不著,他們便坐下來商量去宜昌找劉貝的事情。趕快去把貝貝給我找回來!婆婆說。沒有人反對她的話,大家的想法都和她一樣。最好這兩天就去宜昌,不然怕夜長夢多!劉石這么說。他的話一出口,鄒少蕓和婆婆便同時點了點頭。我去宜昌找劉貝吧,鄒少蕓最后說。丈夫和婆婆不約而同地把眼睛扭向了她,四只眼睛里都充滿感激。鄒少蕓這句話實際上是多余的,婆婆病在床上,幾個月來連菜園都沒去過,丈夫自從去年砍樹砸斷了一條腿,最遠(yuǎn)只去過村委會那里,鄒少蕓不去宜昌找劉貝還有誰去呢?接下來他們就說到了錢,這是一個最頭疼的問題。從油菜坡到宜昌有幾百公里,來回順利的話也要好幾天時間,一路上的花銷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家里幾乎沒什么積蓄,三個人手頭的錢湊起來也不到五百塊。劉石說,把年豬賣了吧,只要能把貝貝找回來,過年可以不吃年豬肉的。婆婆說,賣吧,要是賣豬的錢不夠,就把我那口棺材賣掉,我寧可死了不睡棺材也要找到我的貝貝!鄒少蕓說,棺材是不能賣的,我還是去我娘家借點兒吧。

      第三天上午八點多鐘,鄒少蕓帶著六百多塊錢,在油菜坡腳下的那個無名小站坐上了開往宜昌的長途班車。她口袋里只放了一百多塊散錢,另外的五百她出門前縫在了自己的短褲上,其中有三百塊是賣豬的錢,另外兩百是她從娘家借來的。上車之后,鄒少蕓偷偷地在她的小肚子下面摸了一下,那地方略微有點兒鼓,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2

      鄒少蕓在宜昌客運站下車后突然暈了。她并不是暈車,一路上顛顛簸簸她都沒暈,她是被城市嚇暈的。鄒少蕓這是第一次到宜昌,她沒想到宜昌會這么大。過去她最遠(yuǎn)只到過老埡鎮(zhèn),這次來宜昌經(jīng)過老埡鎮(zhèn)時,她還想宜昌可能有老埡十個大呢,下車后才發(fā)現(xiàn)宜昌比老埡鎮(zhèn)大一百倍都不止。滿眼都是高樓大廈,馬路上車流成河,鄒少蕓一下子就暈了。

      同車的客人都走光了,剩下鄒少蕓一個人在停車場上蹲了很久。她雙手抱著她隨身攜帶的那只帆布包,頭低著,背躬著,眼睛閉著,一動不動地蹲在那里,就像一只從車上掀下來的垃圾袋。等她稍微清醒一點,一個穿夾克衫的小青年手里拿著一串鑰匙來到她身邊,問她,你去哪里?宜昌對鄒少蕓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她只是從茶葉販子周金祥嘴里知道這座城市里有一個夷陵水果市場。她只好別無選擇地說,我去夷陵水果市場。穿夾克衫的人說,走吧,坐我的車去。鄒少蕓聽說過城市里有出租車,她想眼前的這個人肯定就是開出租車的司機。她慢慢站起來,跟著穿夾克衫的人往停車場外面緩緩移動。穿夾克衫的人嫌她走得太慢,伸手要幫她提包,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將包移到了屁股后面,惹得穿夾克衫的人忍不住一笑。鄒少蕓知道他是在笑她鄉(xiāng)巴佬,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走過停車場來到一個巷子口,許多出租車停在這里。鄒少蕓雖然只讀過兩年初中,但她并不笨,心眼兒還是挺多的。穿夾克衫的人指著一輛黃殼子車讓她上,鄒少蕓突然問,坐到夷陵水果市場多少錢?穿夾克衫的人說,十塊錢。她一驚說,天啦,好貴!這時旁邊有一個出租車司機對她招手說,來坐我的車,八塊。鄒少蕓正要去坐那輛八塊的車,穿夾克衫的人馬上降了價,對她說,上車吧,我也只要八塊。鄒少蕓上車后有點兒得意地想,幸虧我先問了價,不然就要多出兩塊錢呢!大約過了五分鐘,出租車就到了夷陵水果市場,她一眼就看見了寫在市場門口的幾個紅色的大字。車停穩(wěn)后,鄒少蕓遞過去一張十塊的票子,然后伸著手等對方找錢,但穿夾克衫的人卻沒有找錢的意思。你找我兩塊錢。鄒少蕓說。十塊剛好。穿夾克衫的人說。當(dāng)時說好八塊的。鄒少蕓說。還有兩塊是接人費,難道忘了是誰把你從停車場接出來嗎?鄒少蕓一時說不出來,心一下子變得冰涼冰涼的。

      水果市場門口有一個小吃店,有幾個客人坐在那里吃東西。鄒少蕓馬上聞到了一股米飯的香味,這才想起還沒吃中飯呢,而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了,難怪能聽見肚子里的蛔蟲叫。鄒少蕓走到了小吃店前面,看了看那塊小黑板上面的菜譜,發(fā)現(xiàn)最便宜的麻辣豆腐也要十塊錢,心里于是就打起鼓來。鄒少蕓這時猛然想到了姑子劉貝,事情說起來真是奇怪得很,她一想到劉貝肚子突然就不覺得餓了。鄒少蕓扭頭離開了小吃店,大步朝水果市場里面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想,還是先去找劉貝吧,如果找到了劉貝,就姑嫂倆一起去小吃店好好地吃上一頓,到時除了吃麻辣豆腐外,還要炒一個榨菜肉絲;如果今天找不到劉貝,那就不去小吃店了,到時買一袋方便面就行了。

      鄒少蕓一進水果市場便眼花繚亂了。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多水果,水果的品種多極了,除了梨、蘋果和橘子,其他的她都沒聽說過。不過鄒少蕓沒有心思去看那些水果,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客們的臉上,她多想馬上從那些晃來晃去的臉中看見姑子劉貝的那張臉??!劉貝的臉說不上漂亮,小鼻子小眼睛的,但兩片嘴唇特別大,顏色又紅嫩,笑起來就像一朵喇叭花。鄒少蕓夾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慢慢地走動著,雙眼睜得大大的,不停地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在別人看來很像一個形跡可疑的人。身后走著一對男女,她聽見那男的對女的說,小心,前面有個小偷!鄒少蕓聽了心里一彈,頓時泛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苦味。水果市場很大,鄒少蕓轉(zhuǎn)了好半天還沒見到劉貝的影子,心里就有點兒急。她這時猛然想起了茶葉販子周金祥的話,她記得周金祥說是在買臍橙的時候見到劉貝的。鄒少蕓就想,她應(yīng)該重點到賣臍橙的攤位去找一找。

      賣臍橙的是一個專門攤位,位于水果市場的后排,老板是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身上圓滾滾的,形狀有點兒像她賣的那些臍橙。賣臍橙的女人一看見鄒少蕓就問,買臍橙嗎?鄒少蕓說,我是來向你打聽一個人的,她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前兩天來你這里買過臍橙,嘴唇很大。賣臍橙的女人說,到我這兒買臍橙的人川流不息,我怎么會記得,你有她的照片嗎?鄒少蕓說,沒有。她后悔出門時忘了帶一張劉貝的照片。賣臍橙的女人問,她是你什么人?在宜昌干什么?鄒少蕓說,她是我姑子,聽說在這一帶賣服裝,我是來找她回家的。賣臍橙的女人說,那你可以到旁邊的服裝一條街去找嘛。鄒少蕓聽了雙眼豁然一亮說,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呢?鄒少蕓頓時對賣臍橙的女人充滿感激,突然決定買她兩個臍橙。賣臍橙的女人一邊收錢一邊告訴了鄒少蕓怎么去服裝一條街。

      鄒少蕓吃著臍橙朝服裝一條街那邊走。她覺得臍橙真好吃,比橘子柑子好吃得多,心想這兩個臍橙一吃就不餓了,中午這餐飯便可以省掉。

      服裝一條街真是服裝一條街。這一條街的兩邊都是服裝店,有些店把服裝都擺到店外了。鄒少蕓在街口站了一會兒,決定先沿著右邊這排店走進去,然后再沿著左邊那排店走出來,她想如果劉貝真在這里幫別人賣服裝的話,那她就一定會把她找到??坑沂值牡谝患业陮Yu男女T恤衫,店門口擺著一個石膏做的女服裝模特兒,模特兒身上的一件粉紅色T恤衫一下子吸引了鄒少蕓。那件T恤衫很有彈性,將模特兒的兩個乳房襯得老高,鄒少蕓心想,要是自己也有這樣一件彈性T恤衫,那怎么好意思穿出去呀?模特兒的兩個乳房實在是高,鄒少蕓由于好奇就信手在左邊那個乳房上摸了一把。她剛才吃過臍橙沒擦手,手上的橙汁不小心將T恤衫弄臟了一塊。老板突然走過來問,這件T恤衫你買嗎?鄒少蕓擺擺頭說,不買。老板指著弄臟的那一塊說,不買的話你就賠錢,你把它弄臟了。鄒少蕓先嚇了一跳,然后小聲問,要賠多少錢?老板說,賠二十吧,看你也不是故意的。鄒少蕓看了看那件T恤衫的標(biāo)價,說,定價才六十呢,怎么讓我賠這么多?老板說,你要覺得劃不來就干脆買下算了,我還少收十塊,你五十穿走。鄒少蕓想了想說,那我就買下吧。老板從模特兒身上取下T恤衫裝進了一個塑料袋,鄒少蕓掏出五十塊錢遞過去時,心里猛然疼了一下,她想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鄒少蕓一手提著帆布包,一手提著T恤衫,一個店挨著一個店尋找姑子劉貝。開始一陣兒,她一直心疼剛才的那五十塊錢,所以心情很不好。后來她想,找到了劉貝就把這件體恤衫送給她,也算是一個見面禮。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墒牵u少蕓走了一個多小時,把右邊的幾十個店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劉貝。轉(zhuǎn)頭往回走時,鄒少蕓在心里想,另一邊的店還找嗎?想來想去,她最后還是決定找。鄒少蕓對自己說,說不定劉貝就在這邊哪家店里站著呢!遺憾的是,她又找完了這邊所有的店,還是沒有見到劉貝的半點兒影子。

      從服裝一條街出來,鄒少蕓發(fā)現(xiàn)已是萬家燈火。這時,她感到渾身累得像散了架,兩條腿仿佛腫了,連站也站不穩(wěn)。身后有一個花壇,鄒少蕓雙膝一軟就一屁股坐在了花壇上。她沒有急著站起來,她想既然坐下來了就好好地歇一會兒。大約坐了半個小時,鄒少蕓一抬頭看見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個賓館,霓虹燈快速地閃爍著,她突然想到應(yīng)該盡快找個地方住下來,這才從花壇上起身。

      十分鐘以后,鄒少蕓來到了她剛才看到的那家賓館門口,她隔著旋轉(zhuǎn)門朝里面看了一眼,看見大廳里人來人往,金碧輝煌。鄒少蕓想,在這里住一夜恐怕要幾十塊吧?她正準(zhǔn)備進去看看,一個戴紅帽子的保安走上來攔住了她。保安問,你進去干什么?鄒少蕓說,住宿。保安問,最便宜的房間四百八,你住得起嗎?鄒少蕓嚇了一大跳,二話沒說就掉頭走了。后來,鄒少蕓便去找便宜的地方,她找了兩個小時,比較了七個旅店,最后住進了一個叫鄉(xiāng)情的招待所。進店開房時,老板說,二十塊錢一晚上。鄒少蕓問,還有更便宜的嗎?老板說,有十塊的,在地下室。鄒少蕓脫口說,好,我去地下室住十塊的。

      3

      第二天早上,鄒少蕓才發(fā)現(xiàn)她往的這家鄉(xiāng)情招待所就在夷陵水果市場對面,三分鐘就能走進市場里去。這個發(fā)現(xiàn)讓鄒少蕓心里非常高興。她想,茶葉販子周金祥肯定是在水果市場見過她姑子劉貝的,這說明劉貝就住在這附近。她接著想,既然劉貝來這兒買過水果,那她吃完了肯定還會來買。她最后想,只要每天在水果市場盯著,那總有一天會找到劉貝的。經(jīng)過這么一番考慮,鄒少蕓便決定在鄉(xiāng)情招待所長住下來。好在住地下室便宜,鄒少蕓覺得身上的錢夠住上一些日子的。每天上午水果市場一開門,鄒少蕓就會第一個到達,直到傍晚關(guān)門歇市才離開,中午也不出市場,午餐有時是一塊方便面,有時是一個燒餅,有時只是一個烤紅薯。鄒少蕓每天在水果市場里來來回回走動,卻從來沒買過一個水果吃,好多水果攤主都以為她是一個神經(jīng)病。俗話說,工夫不負(fù)有心人。鄒少蕓一連在水果市場守了六天都一無所獲,而在第七天,在那天中午的十二點一刻,鄒少蕓終于在人來人往的夷陵水果市場找到了她失蹤三個多月的姑子劉貝。

      劉貝這天又是來買臍橙的,賣臍橙的攤位一直是鄒少蕓盯守的重點。這天中午,鄒少蕓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一個高矮胖瘦與劉貝差不多的女孩走到了賣臍橙的攤位前,她的眼睛便猛然一亮??墒牵u少蕓匆匆走到女孩背后時卻心涼了,因為那個買臍橙的女孩披著一肩黃頭發(fā),而她的姑子劉貝是黑頭發(fā),并且是扎起來的。正感到失望時,那個女孩把頭扭過來了,鄒少蕓一眼看見了那兩片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嘴唇。與此同時,劉貝也認(rèn)出了鄒少蕓。她還驚喜地喊了一聲嫂子。鄒少蕓更是欣喜若狂,她說,我總算找到你了!她說著就沖上去抱住了劉貝,隨即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姑嫂倆手拉手走出夷陵水果市場,然后到了鄒少蕓住的地下室。劉貝見嫂子住這種地方,心里難過得好半天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劉貝問,你怎么來宜昌了?鄒少蕓說,我專門來找你的。劉貝問,你找我干什么?鄒少蕓說,我找你回家。劉貝低下頭去,好久沒吱聲。鄒少蕓很快問到劉貝三個月前突然失蹤是怎么一回事,劉貝愣了一會兒說,她當(dāng)時被兩個宜昌人騙了,本來說好到宜昌當(dāng)酒店服務(wù)員的,到了宜昌之后才知道是要她當(dāng)三陪小姐,幸虧她機靈膽大,趁他們一不留神跳窗跑了,不然后來的事情真不堪設(shè)想。鄒少蕓聽了很震驚,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呆了許久才如夢方醒地說,天啊,原來是這樣!又沉吟了好半天,鄒少蕓開始問劉貝現(xiàn)在的情況。劉貝說她在一個商場賣服裝。鄒少蕓用責(zé)怪的口氣問,你怎么這么長時間都不給家里聯(lián)系?我們都快急死了!劉貝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想賺了錢,再,再回去。鄒少蕓停了一下說,你明天就跟我回油菜坡。劉貝有點慌張地說,我不回去!鄒少蕓提高嗓門問,為什么?劉貝說,我還沒賺到錢,等我賺到錢再回去!鄒少蕓說,不行,你必須跟我回去,你媽和你哥天天擔(dān)心你!劉貝說,你讓他們別擔(dān)心我,我這么大了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反正我不回去!鄒少蕓突然生氣了,她站起來厲聲說,你媽病得快死了,難道你想讓她死了閉不上眼睛嗎?劉貝雙肩抖了一下,沉默下來。鄒少蕓這時把語氣緩下來說,你抓緊收拾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就走。劉貝慢慢地站起來說,那我去找他們結(jié)一下賬,然后再來這里找你。鄒少蕓說,要我陪你去嗎?劉貝說,不用,你在這兒等我吧。

      傍晚時分,劉貝肩背一只小包手提一只大包來到了鄉(xiāng)情招待所。劉貝一來就說,我們換一個好點兒的旅社去住。鄒少蕓說,就住這里吧,這里便宜。劉貝說,老板剛才給我發(fā)了五百塊錢,我請你去住個好一點的地方,先洗個澡,再去吃頓飯。鄒少蕓想了想說,好吧。

      姑嫂倆住進了一家鋪地毯的旅社,房間里有衛(wèi)生間。鄒少蕓出門時只帶了換洗的內(nèi)衣,來宜昌一個星期了還沒換過外套,已經(jīng)有一股怪味了。洗澡前,劉貝提出來去給嫂子買一件外套,鄒少蕓堅決反對,她這時猛然想起了在服裝一條街買的那件T恤衫。鄒少蕓拿出T恤衫要送給劉貝,劉貝說她衣服多,要嫂子自己穿。鄒少蕓就說,那我洗了澡試試。鄒少蕓洗完澡換上了那件粉紅色的T恤衫,她先在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大小還合適,只是覺得胸脯太顯眼了,兩個乳房鼓得像發(fā)面包子。

      劉貝洗罷澡要請鄒少蕓到市郊一個叫茅草溝的地方去吃農(nóng)家飯,她說她前不久跟一個朋友去吃過一次,那里有一種桃花魚特別好吃。劉貝說嫂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宜昌,一定要請她去吃一次桃花魚。她們打了一輛出租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茅草溝。鄒少蕓下車后發(fā)現(xiàn)這地方離城市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到處都是茅草,完全像一片荒野。她們進一個路邊小餐館吃了一個桃花魚火鍋。吃完出來,天已經(jīng)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吃飯的這家小餐館還閃出一點亮光,好像鬼在眨著眼睛,鄒少蕓心里頓時感到空蕩蕩的。劉貝這時恍然說,完了,剛才忘了讓那輛出租車留下來等我們。餐館門前有一條新修的馬路,如一條死蛇躺在那里,路上一輛車也沒有。鄒少蕓顫著聲音問,貝貝,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劉貝聽出了嫂子的恐懼,卻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那輛神秘的面包車就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姑嫂倆面前的。車沒停穩(wěn)門就打開了,一個人伸出頭來問,進城嗎?每人五塊。鄒少蕓和劉貝仿佛盼到了救星似的,毫不猶豫就上了車。車?yán)餂]開燈,剛才拉客的和那個開車的都不說活,但姑嫂倆都能感覺到車?yán)锸莾蓚€男人。面包車在黑暗的道路上飛快地行駛,鄒少蕓隱約感到事情不對勁兒。劉貝也開始緊張起來,她本能地拉住了鄒少蕓的一只手。車越開越快,外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見。劉貝這時喊了一聲,停車!可他們沒停。鄒少蕓也喊了一聲停車,車仍然沒有停。除了車上的那兩個男人,沒有人能聽見姑嫂倆的喊聲。大約開了二十多分鐘,面包車停在了一間廢棄的倉庫里。兩個男人先下了車,他們把姑嫂倆暫時鎖在車?yán)?。他們下車后分開了,一個去鎖了倉庫的門,另一個去打開了倉庫的燈。在燈光下,鄒少蕓看清了那兩個男人,鎖門的那個約四十多歲,是個光頭;開燈的三十多歲,留長頭發(fā)。倉庫沒有窗戶,墻壁是堅硬的青磚。光頭鎖好門回到車前,把頭伸進車內(nèi)說,兩位小姐不要害怕,我們一不要你們的錢,二不要你們的命,只是想借兩位的玉身玩玩!劉貝一直抓著嫂子的手,光頭的話說完后,鄒少蕓用另一只手在劉貝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意思是讓她不要害怕。長頭發(fā)這時也來到車邊,他接著光頭的話說,我們不想傷害你們,但你們必須老實,要是不聽話,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他們說完便打開車門把姑嫂倆扯了下去。

      姑嫂倆被兩個男人推推搡搡帶到了那盞明亮的燈下。他們已經(jīng)在那里分別鋪好了兩床棉絮,棉絮臟兮兮的,好像是用黑棉花編成的。長頭發(fā)指著鄒少蕓和劉貝對光頭說,哥,你先挑吧,剩下的歸我。光頭兩只色迷迷的眼睛便開始在姑嫂倆身上掃來掃去,最后落在了鄒少蕓高聳的胸脯上。我就喜歡波大的!光頭說。他說著便將一只大手拍在了鄒少蕓的肩上。鄒少蕓頓時火冒三丈,她一抬手把光頭放在她肩上的那一只手打了下去。光頭一下子憤怒了,隨手從屁股后面抽出一把刀子指著鄒少蕓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鄒少蕓一見到刀子全身都軟了,心跳得怦怦直響。劉貝這時也看到了光頭手里的刀子,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鄒少蕓扭頭看了一眼劉貝,發(fā)現(xiàn)劉貝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她的心猛然一顫。光頭見鄒少蕓害怕了,便把刀子插回了原處,然后用溫柔的聲音說,走吧,我的大妹子!他邊說邊推了鄒少蕓一把,好像有點兒迫不及待了。鄒少蕓不敢再反抗,只好乖乖地被光頭推著走向那一床骯臟的棉絮。

      長頭發(fā)這時開始動劉貝了,鄒少蕓聽見劉貝罵了一聲流氓。她趕快回頭看了一下劉貝,發(fā)現(xiàn)劉貝在拼命掙扎。長頭發(fā)有點兒不滿地說,喊什么喊?你看那位小嫂子多聽話,好好向她學(xué)學(xué),人家的奶子比你還大呢!她都沒喊你還喊,真是!長頭發(fā)說著就把劉貝拉到了另一床棉絮邊。

      鄒少蕓收回目光時,發(fā)現(xiàn)光頭已把自己脫得只剩一條短褲了。光頭淫笑著說,快脫吧,大妹子,是你自己脫呢,還是由我來親自動手?在隔壁那床棉絮邊,長頭發(fā)已撕開劉貝的上衣,他說,奶子太小了,像個沒發(fā)開的饅頭。鄒少蕓的頭再一次扭了過去,她看見劉貝正用雙手努力護著自己的乳房。鄒少蕓一下子慌了神,她突然雙手合十對光頭說,大哥,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嗎?光頭問,什么事?鄒少蕓說,你讓我先去跟那位小哥說幾句話吧,一說完就回來好好侍候你,行嗎?光頭想了想說,快去快來,我可是等不及了!鄒少蕓于是刮風(fēng)似的跑到了長頭發(fā)面前,她雙膝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說,這位小哥,我想給你商量一件事。長頭發(fā)奇怪地問,什么事?快說。鄒少蕓說,請你放過我的妹妹好嗎?她才二十出頭,還是個黃花閨女啊!要是破了身子,她將來怎么嫁人?這位小哥,求你積積德,饒了她吧!要是你不嫌棄,等我侍候完那位大哥,就馬上過來侍候你!鄒少蕓說到這里,呼啦一聲就扯下了身上的T恤衫,露出了兩個肥碩的乳房。長頭發(fā)一看見鄒少蕓的乳房,眼睛立刻噴出火來,他舔著嘴唇上的涎水說,好,我答應(yīng)你,你趕快過去了再過來。鄒少蕓有點兒欣喜地說,太謝謝這位小哥了,我等會兒一定把你侍候好!鄒少蕓說完從地上站起來,先用命令的口氣對劉貝說,貝貝,快到車?yán)锶?!然后,她就快步走到了光頭身邊。

      鄒少蕓赤裸著身子從光頭那里回到長頭發(fā)這里時,她沒看見姑子劉貝,只見長頭發(fā)正一絲不掛地倒在棉絮上等她。當(dāng)鄒少蕓也在棉絮上倒下去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車?yán)锛拥睾傲艘宦暽┳印B牭竭@一聲叫喊,鄒少蕓枯葉般的臉上突然浮現(xiàn)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4

      嫂子鄒少蕓把姑子劉貝找回家的那天,油菜坡陽光燦爛,萬里無云,鳥語花香。

      姑嫂倆走上門口的土場時,劉石正拄著拐棍站在姑嫂樹下一動不動地翹首以待,猛一看,像是誰在那里立了一尊雕像。然而,劉石一看到劉貝就改變了姿勢,他轉(zhuǎn)身就一跛一跛地朝屋里跑,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一邊跑步一邊舂米的人。劉石一邊跑一邊喊,貝貝回來啦!貝貝回來啦!他這么喊著就進了屋里。接著,屋里就傳出一個老女人幸福的呼喚,貝貝,我的貝貝!貝貝,我的貝貝!呼喚聲高昂渾厚,如泣如歌。鄒少蕓頓時感到有點兒驚訝,因為她覺得這聲音根本不像是從一個久病臥床的老人的嘴里發(fā)出來的。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她婆婆的呼喚聲居然從臥房突然響到了堂屋。劉貝在哥哥的叫喊聲和媽媽的呼喚聲中,陡然變得無法自已,立刻發(fā)瘋般地朝屋里沖進去,染黃的頭發(fā)在她的腦后高高飄起來。

      后來,門口土場上就只剩下了鄒少蕓,她先慢慢地坐下,然后緩緩地抬頭,再靜靜地去看那姑嫂樹。姑嫂樹上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斑。鄒少蕓看著那迷人的光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在宜昌度過的七天七夜,忍不住感慨萬千,淚水忽然洶涌而來。

      誰也沒想到,劉貝回家的第三天又失蹤了。

      劉貝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離家出走的,人不知鬼不覺。次日天亮后,鄒少蕓在門口的姑嫂樹上發(fā)現(xiàn)了劉貝給她留下的一張字條,字條上說,嫂子,我走了!請你不要再找我了!上次我是被別人騙走的,這次是我自己走的!

      劉貝再次失蹤后的第五天,茶葉販子周金祥打著酒嗝,歪歪倒倒地來到了姑嫂樹下。鄒少蕓問,你來干什么?周金祥說,我來看姑嫂樹上有沒有尋人啟事。他說著就仰頭去看樹上,樹上什么也沒有。但周金祥喝醉了,他指著樹上說,噢,我看見啟事了,說知道劉貝下落者獎金兩百!哈,兩百,比上次還多了一百呢。這兩百我又得定了!鄒少蕓馬上問,你又看見劉貝啦?周金祥打出一個嘹亮的酒嗝后說,看見啦,昨天晚上我還在宜昌的美夢發(fā)廊跟她睡過呢!鄒少蕓一驚,然后用手指著周金祥的臉說,死茶葉販子,不許你喝醉了酒在這兒胡說八道,貝貝怎么會做那種事?周金祥說,酒后吐真言,我要是騙人我是烏龜王八蛋!跟你說個實話吧,上次去宜昌賣茶,我就和劉貝睡過了!她說我是她老鄉(xiāng),還給我打?qū)φ勰?,睡一次只收一百五。周金祥說著就站不穩(wěn)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接著就吐了起來。

      鄒少蕓也站不穩(wěn)了,她頭一歪就倒在了姑嫂樹下。

      責(zé)任編輯 劉建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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