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櫻
(接上期)
聽說六·二班的顏老師把那群跟六·三班打架的男生帶回學(xué)校后,寫檢查請家長,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多鐘。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到家后,還不算完。溫柔的,一頓好罵;火爆的,一頓好打;還有爹媽混合雙打的,真是沒完沒了。
六·二班的當然要把他們的“悲慘遭遇”講給六·三班的聽。六·三班的除了深表同情外,實在幫不上他們什么忙。六·二班的又心服口服地向六·三班的表示,通過在活水公園同米蘭老師的零距離接觸,同意給她打九十九點九九分。六·三班的也把六·二班的視為一路英雄,兩個班的關(guān)系空前的親密無間。如果在樓道上,在操場上看見有勾肩搭背的,肯定其中一個是六·二班的,一個是六·三班的。
兩個班打架的學(xué)生已經(jīng)親熱成這樣了,六·三班的米蘭老師也像沒事人一樣,六·二班的顏玉老師卻還在那里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揪住兩個班打架的事情死纏不放。
顏老師拿著她班上那群打架的學(xué)生寫的檢查來找米蘭。
“米老師,我仔細地分析了這些檢查,我認為打架這個事件,你們班要負主要責(zé)任。”
寫檢查肯定要寫打架的原因。沒有一個人愿意寫出“為給兩個女老師打分”而打架的真實原因。趁顏老師給家長打電話的空兒,都問河馬杜威,打架的原因怎么寫?
河馬杜威懶洋洋地翻了下白眼,說就寫六·三班的米老鼠罵我是河馬。結(jié)果,六·二班所有參加打架的人,都在自己的檢查上寫道:因為六·三班的米老鼠罵我們班的杜威是河馬,所以就約在活水公園打起來了。
顏老師堅定不移地相信這就是打架的原因,所以她認為責(zé)任方在六·三班。
米蘭卻不認為這是打架的原因,但要追究下去,實在沒什么意思。
“顏老師,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你不認為打架這件事情很嚴重嗎?”
“我真的不認為有多么嚴重,你來看看!”
米蘭把顏老師拉到窗前,讓她看兩個班打架的那群男生玩成一片的情景。
“這能說明什么呢?”顏老師義正詞嚴,“難道這就能掩蓋打架的事實嗎?”
“你想怎么樣?”米蘭沒有耐心再跟顏老師理論下去,“我認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花一分一秒的時間?!?/p>
“你……”
顏老師是個十分要強的人,她不會就這樣輸給米蘭。
顏老師給六年級的年級組長馬老師匯報了這件事情,馬老師感到十分震驚:學(xué)生打架,當老師的居然可以不追究責(zé)任,不請家長,不做任何處理……這還了得!
“這樣的人,怎么可以當老師呢?”
馬老師一路小跑,找到校長匯報了這件事,而且斷言,像米蘭這種沒有責(zé)任心、沒有是非標準的人,是不適合做老師的。
馬老師離開校長辦公室后,姜校長就一直用鉛筆敲他的腦袋。每當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姜校長就會用一支帶橡皮頭的鉛筆敲自己的腦袋,這樣敲起來比較有彈性。
姜校長一邊敲腦袋,一邊坐在轉(zhuǎn)椅上,慢慢地轉(zhuǎn)著。
姜校長不同意馬老師的說法“米蘭不適合做老師”。姜校長認為米蘭非常適合做老師。一個被學(xué)生真心喜歡的人,最有資格做老師。米蘭就是這樣的人。
應(yīng)該說,姜校長是非常欣賞米蘭的。
至于打架的事情,姜校長找來白副校長,想聽聽他的意見。白副校長卻說,應(yīng)該聽聽米蘭的想法。她這么做,也許有她的道理。
米蘭來到校長辦公室,她說她不明白,為什么要把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
“你認為打架是個簡單的事情?”
米蘭卻反問姜校長和白副校長:“你們倆也是從男孩子過來的,你們小時候打過架沒有?”
打得太多了。姜校長小時候最喜歡打架,他那張臉很少有光光整整的時候,經(jīng)常是鼻青眼腫;白副校長更不用說了,他是班上的小霸王,不僅自己打,還帶一幫人打,叱咤風(fēng)云,打了這個班打那個班,打遍全校還不過癮,還找外校的打。
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覺得好玩。姜校長和白副校長都放聲大笑。
“我倒想請教二位校長,你們看這件事情究竟有多嚴重?”
二位校長無言以答。
“在六·二班和六·三班打架這件事情上,從始至終,我不認為我自己有什么處理不當?shù)牡胤?。首先,當我知道這個事情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xiàn)場,阻止了搞治安的人把他們送到派出所去。因為去了派出所,孩子們就會有犯罪感,心理上會留下長久的陰影。再說,這也有損于我們學(xué)校的聲譽。我看見兩個班孩子很快就和好了,說明他們已知錯。六年級的孩子了,他們的認知能力已達到了相當?shù)乃?,響鼓不用重捶,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休就沒意思了。”
姜校長和白副校長從心里都得承認,米蘭處理打架這件事情,確實沒什么不當?shù)牡胤?,只是處理的方式跟別的老師不一樣,沒有寫檢查、沒有請家長,這正是她的特別之處。在大學(xué)時,白副校長就知道米蘭非常有個性,沒想到她當老師,也當?shù)眠@么有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