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三貴

薛石云

故鄉(xiāng)有三貴：一曰丫頭，二曰木頭，三曰石頭。

娶丫頭

故鄉(xiāng)的丫頭原本并不貴。我父親娶我母親時是1939年，父親只花了40塊錢(相當(dāng)于5石麥子和一匹斜布)就將17歲的黃花閨女的我母親娶到了手，從而生育了三男九女，養(yǎng)育成人且現(xiàn)如今活著的有二男三女。我哥娶我嫂子時，正值三年困難剛結(jié)束，我爹只籌集了160元錢，就給我哥娶了個也是黃花閨女的媳婦。我還聽到一個轉(zhuǎn)折親說，他用一山羊毛口袋紅蘿卜換了一個媳婦。至于我的三個姐姐，也相繼出嫁于20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當(dāng)時由于文革中的嚴(yán)峻形勢，誰敢多要彩禮?彩禮為120－200元不等，幾乎是白送給了我的幾個姐夫。時代發(fā)展到80年代初，隨著包產(chǎn)到戶的實施，我的父老鄉(xiāng)親終于敢理直氣壯地憑辛勤勞動致富了。俗話說“人勤地不懶”，貧瘠荒蕪了多年的土地，也似乎通了人性，慷慨地奉送給主人各種菽麥，鄉(xiāng)親們的糧食很快撐圓了肚子，脹破了囤子，并且出現(xiàn)了賣糧難的問題。然而由于當(dāng)時的糧價很低，谷賤傷農(nóng)，鄉(xiāng)親們手頭花的錢并不闊綽，而在要修房子、要買機子、要置牲口的洪流面前，人們雖急得抓耳撓腮，但似乎也難以一時奏效。在此情況下。有些急于致富的人便打起了丫頭的主意。記得有個人把丫頭遠嫁給了一個新疆小伙，馬上得到了六千塊錢。當(dāng)天晚上，這消息便立刻像一股風(fēng)一樣吹遍了全村，又像平靜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掀起了沖天巨浪。人們在驚呼之余，有嫉妒者，有羨慕者，有得意者，有哀嘆者，其狀各異。嫉妒者說：“這哪是出嫁丫頭，這簡直是在賣牲口。呸，我望你指上丫頭的禮姻錢活上一輩子!”羨慕者則說：“唉，我要是也有個值錢的丫頭就好了!”得意者則暗自說：“丫頭們啊，快快長大成人吧，我可巴望著你們值錢哩。哼，有了我的丫頭，還怕日子趕不上別人!還怕給兒子娶不上媳婦?最差也是換女親!”哀嘆者則說：“哎，養(yǎng)了一窩兒子，卻沒有半個丫頭，這叫我以后怎么給他們?nèi)⑾眿D哩……”自此始，故鄉(xiāng)待字閨中的丫頭的彩禮錢便一天天水漲船高，由八百到一千，由一千到二千，由二千到三千……到了80年代末，丫頭大多已由“千金小姐”變成了“萬金小姐”。在這種形勢下，即使有的養(yǎng)丫頭人家明知對方家借錢累債，也不得不隨大流而狠下心高要彩禮，因為有一種觀點已使他們聞之膽戰(zhàn)。即低要彩禮就是丫頭不值錢，丫頭既不值錢，那就是犯賊；丫頭嫁過去后。婆家不疼人了也疼錢，總會對丫頭好些。如此一來。高彩禮之風(fēng)越刮越兇。到了90年代，彩禮普遍由一萬升至二三萬，許多家庭因娶媳婦而債臺高筑，壓得一家人多年喘不過氣來。我的三個姐姐都是子與女對等，因此嫁了丫頭娶了兒媳，家庭還算沒吃多少虧。而像我的哥哥，生有一女三男，就入不敷出。因我哥為人極為實誠，而聯(lián)的親戚也不是曲里拐彎，所以親家要的彩禮算是當(dāng)?shù)刈畹偷?。盡管如此，每娶一個兒媳婦，他都要輾轉(zhuǎn)失眠無數(shù)個夜晚：每娶一回兒媳婦，他的頭上都要增添不少的白發(fā)。如今。他的白頭幾乎趕上了85歲的母親的白頭了!我哥嫂都是極勤快之人。侄子們也都各有所長，大侄子是木匠，二侄子是廚子，三侄子到新疆種棉花，年收入在本村農(nóng)民中也還可以。盡管如此。我哥為了三個兒媳婦，整整籌了13年錢，還了13年債。俗話說：“父愁兒妻，兒愁父葬?！笨梢哉f，我哥那過早白了的頭發(fā)，完全是因兒媳婦而愁白的。說實在的，我哥所聯(lián)的親家算是好親家。若是遏上曲里拐彎的親家，真不知我哥要吃多少虧。我曾聽人說過，現(xiàn)在有些村寨的風(fēng)俗令人吃驚，訂婚要什么壓桌禮、壓炕禮、頭繩禮、大扎禮、洗面禮、冬衣禮、夏衣禮，遇春節(jié)、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準(zhǔn)時要送節(jié)禮，結(jié)婚時還要什么陪嫁禮、筵席禮、上車禮、下車禮、開門禮、開柜禮，真是名目繁多，花錢真如流水一樣。更有甚者，男方家不修新房不嫁。試想，一個以種地為生的普通農(nóng)民家庭，又要修房子，又要娶媳婦，哪里來錢?為了娶媳婦，有的人不得不鋌而走險，不是抗蒙拐騙，就是偷竊搶劫，為此而走上了歧途，觸犯了刑法。我曾聽說有個新郎倌結(jié)婚剛?cè)炀捅还簿咒D走了，原因是他偷竊了好幾頭耕牛，結(jié)果法院給判了三年徒刑。新婚蜜月，新媳婦獨守空房，何談甜蜜之言?一年之后，新媳婦忍無可忍，便逃往他鄉(xiāng)，多年尋找元果。男方家只落得個人財兩空。牙吞進肚里無話可說!在故鄉(xiāng)，高額的彩禮已使許多家庭舉步雛艱，丫頭之貴已使人談之色變!然而為了延續(xù)香火。鄉(xiāng)鄰們不得不打窟窿挖井，不惜一切代價娶媳婦，其中五味，外人誰知?

偷木頭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故鄉(xiāng)的樹木是極少的。原野上自然是沒樹的，路邊溝畔也是沒有的，而村子里也只有澇池周圍長著屈指可數(shù)的幾棵樹。那幾棵樹不知栽于何時，歷經(jīng)多少年，渾身皸裂，長得歪七扭八，樹冠的枝椏間筑滿了烏鴉和喜鵲窩，似乎生長得異常艱難。如果把村子?xùn)|西兩個澇池比作村子的一雙眼睛。而把澇池周圍的那幾棵樹比作眼睛周圍的睫毛的話，那是極不相稱的。一刮大風(fēng)，塵土及各種垃圾直往澇池里飛，即使剛放上的一池清水，過不了多久便污損不堪了。而當(dāng)盛夏驕陽似火的日子，人們在田野勞作的時候，即使個個曬得蝎虎子一般，也別想找一處樹陰乘涼。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便幻想著要是有個老神仙能施展魔法使故鄉(xiāng)一夜間冒出無數(shù)楊柳那該多好啊!日子在對幻想的憧憬和現(xiàn)實的清苦里默默地流淌著。到了20世紀(jì)70年代中期，隨著平田整地運動如火如荼的開展，故鄉(xiāng)的許多破溝爛崖碗砣兒地都被平為平展展的條田，與條田相配套的是橫平豎直的渠道，寬闊平坦的公路也隨之修到了家門口。這一切搞好之后，渠邊路畔隨之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植樹造林。機關(guān)干部一馬當(dāng)先，中小學(xué)生聞風(fēng)而動，各村農(nóng)民也積極響應(yīng)。鐵锨在挖，鎬頭在舞，車水馬龍。萬頭攢動，灰頭土臉，一派繁忙景象。似乎是一兩年的時間，故鄉(xiāng)的渠邊路畔便奇跡般地冒出了無數(shù)白楊，那些小楊樹因為管護得特別好，似乎也只二三年的功夫，便都由指頭細變得胳膊粗了。那時候是大集體，似乎階級斗爭的弦還繃得很緊。記得有年春天小樹苗剛栽下去，過了一兩夜后，公社的林管員發(fā)現(xiàn)有一道渠邊的小樹苗丟了不少，便將情況匯報給了公社。公社便立即組織人馬到鄰近樹莊的各戶人家查找，果然在有的人家的房前屋后找了出來。偷樹苗者自然受到了嚴(yán)厲的批斗，有的競被民兵押送到平田整地大會戰(zhàn)的地方進行超體力的勞動改造。如此這般，誰還敢偷樹?似乎又過了兩年。那年夏天，我家的抬水桿子由于不堪多年桶繩的磨鋸，竟然斷了。而當(dāng)時翻遍全家旮旯拐拐。硬是找不出一根木頭可替代斷了的抬水桿子。無奈只好向左鄰右舍借抬水桿子，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而此時，我正在離家五里的公社中學(xué)通校上學(xué)。早出晚歸途中，我留心到公路橋旁的一大叢茂盛的柳樹中，有一株竟有小腿般粗細，若能砍了它，正好可做抬水的桿子。于是我便將此想法告訴了我哥。我哥一聽，便同意當(dāng)晚去偷那柳樹。是夜，夜深人靜時分，我和哥拿了

斧鋸，唯恐路上碰到人，便越荒摸到了那橋旁，在微弱的星光下找到了那一大叢柳樹，并且找到了那株柳。我倆上下望，側(cè)耳細聽。發(fā)覺沒人，便動手了。柳叢很大，那一株又在中間，鋸子根本用不上，只能用斧子砍。第一斧落下去，只聽得“哐”的一聲，那聲音似乎特別宏大，似乎傳得很遠。我聽了，禁不住心跳加劇，頭發(fā)直豎?？沉艘魂囃Ｏ聛?，觀察一番，見公路上奮無人跡，便再砍。如此三番，眼看就要砍斷的時候，站在公路上放哨的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上面來了一伙人。我和哥便嚇得拿起斧鋸落荒而逃。此時只覺得一心似乎就要從嗓子眼里蹦跳出來了，魂也快要從頭頂上飛走了……時光流逝了30年之后，當(dāng)年的那些小樹苗，后來都長成了參天大樹，成了棟梁之材。每當(dāng)我穿行于濃陰遍地的公路上時，心里別提有多高興。近幾年，由于人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因此爭先恐后修房蓋屋。能夠?qū)⑦^去的泥土小屋變成一磚到頂?shù)募饧雇呶?，這也許是許多鄉(xiāng)鄰夢寐以求的理想。磚瓦是一定得掏錢買的，石頭沙子嘛，只要肯出力，到遠處的河灘里便可得到。至于木頭嘛，只要是早年問在房前屋后或自己的土地畔栽了楊樹的，如今也都成梁成檁了。但伸出一雙手。十個手指頭有長有短。有些懶人或目光短淺之人，當(dāng)年沒有栽下樹，如今要跟著潮流修瓦房，哪里去尋木頭?于是便將目光盯在了公路邊公家的樹上。因此偷木頭之風(fēng)越來嚴(yán)重。當(dāng)年連綿不絕的林帶如今已經(jīng)時斷時續(xù)。如今我每回老家，總能見到新新的刺眼的樹樁茬口，就知道又有樹被偷了，感到十分痛心。痛心更深的是有人只知道伐，卻不知道栽。如此下去，要不了幾年，恐怕會路邊、溝渠畔，將再無樹可尋。我曾聽到過這樣一件事，有一個人約了幾個要好的朋友開了手扶機去偷樹，將三棵平日標(biāo)下的梁材樹順利地偷回了家。主人拿出好酒好煙招待，大家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時候，沒想到林警破門而入，逮個正著，一伙人立時傻了眼。他老娘竟嚇得渾身顫抖，當(dāng)即尿濕了褲子。最終結(jié)果是將木頭拉到了鄉(xiāng)政府，并且罰了四千塊錢，凡參與者，每人都罰了二百至五百元不等，倒了大霉。我也曾親自目睹一個與我年仿的偷樹者，也被逮個正著，結(jié)果判了四年徒刑。我還曾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說是鄰村有一對母子騎摩托串親，正行駛間，一陣風(fēng)吹來，一棵樹突然劈空倒了下來，砸在摩托上，結(jié)果母子兩人當(dāng)場命喪黃泉。后經(jīng)勘察，發(fā)現(xiàn)那棵樹的根部大半已被鋸?fù)?，這顯然是偷木頭的人被人攆驚了，那樹便只好遺棄了，悲劇也便因此而發(fā)生了。現(xiàn)今偷木頭的人的膽子之大，真令人吃驚!雖然偷木頭的人多次被林警逮住過，并且受到了嚴(yán)厲的處罰，但逮住的畢竟是少數(shù)，所以偷樹行為還是屢禁不止。真令人慨嘆不已!什么時候故鄉(xiāng)的原野上、公路邊、溝渠上才能真正地到處綠樹成陰呢?

撈石頭

侄兒要修房子，正愁沒地方去拾石頭。巧逢老天爺突降暴雨，致使小堵麻河發(fā)了洪水。小堵麻河輕易不發(fā)洪水，而一旦發(fā)洪水，便會沖刷出許多修渠筑屋用的石頭。機不可失，侄兒便趁機備料。那天早晨，太陽剛剛?cè)龌ǎ丶姨接H的我便懷著好奇的心理，隨著侄兒一行兩車八人，早早來到了離家十多里的小堵麻河里撈石頭。站在河岸放眼上下，雖見洪峰已過，但余流尚勁，而滿河里早已都是撈石頭的車影人身，又加水聲和著車聲人聲，恰如麻雀翻窩一般，看了禁不住讓人心急。稍加望，侄兒便決定來到上頭離路遠些但人稀些的地方撈石頭。不一會，我們便乘車越灘涉水來到目的地。此處之所以人稀車少，是由于各股漫濉之水匯于一溝，水大勢強，非身強力大者休想從中撈到石頭。而侄兒和他的朋友都生得虎背熊腰，這一河讓我心驚膽顫的洪水似乎在他們眼中卻不屑一顧。停車下人，在我驚悚之余。侄兒和他的朋友就匆匆把褲子綰到膝蓋之上毫無畏懼地進了洪流之中。見此情景，侄媳及其他幾個女人娃子也摩拳擦掌，紛紛仿效。我雖心存驚懼，但礙于自尊，也只能裝得坦然無畏而仿效之。水邊成材的石頭并不多，可能已被先到者撈走了。見此情形，侄兒和他朋友便毫無畏懼地移步向波浪翻涌的河心邁去。立刻水波便翻卷到了他倆的大腿根，褲子也在一瞬間被洪水漫沒了。其他人也欲跟著到河心撈石。但卻被他倆阻止住了。接下來便是他倆在河心撈石。然后將石頭扔到岸邊；其他人在河邊接，然后將石頭抱到車上。如此三五回，幾乎所有人的衣褲都淋得水潰麻花的。尤其是侄兒和他的朋友，在河心彎腰撈石的時候，水便翻卷著上了胸口，一站起身子，水便順著衣褲淋瀝而下。但他倆全然不顧，似乎還競賽上了。幸虧這天上午的天氣很好，萬里晴空。炎陽高照，即使衣褲被水浸濕，但一點不覺寒冷。每當(dāng)撈到一塊方正的好石時，大家都評頭論足，笑逐顏開。大伙撈了兩個小時，兩手扶機石頭就裝好了。車雖裝好了石頭，但接下來往正路上開卻頗費了一番力氣。大水漫過后的河灘，到處是松軟的沙石。沉重的石料車行在上面，三步一陷，五步一停，真是舉步維艱。盡管侄兒和他朋友都是開手扶機的高手，盡管其他人都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死命在車后面用力推，隨時陷車的情況還是防不勝防。有時只得卸下一些石頭讓車出了陷坑，等過了陷坑再裝上。可走不了幾步，類似的情況又發(fā)生了。大家累得精疲力竭，氣喘如牛。相比而言，運石比撈石要費力好幾倍。車終于開到了正路上，幾個人跟車回家卸石，留下幾個人繼續(xù)撈石頭備料。卸完石頭，匆匆吃喝了一點，便趕忙起程。這時卻發(fā)現(xiàn)西南的半邊天空烏云翻滾著向東北撲了過來。大雨將至。為能趕在雨前連石帶人拉回一趟，侄兒和他的朋友便將手扶機的油門開到了最大限度，于是機器便噴著黑煙在公路上狂駛起來。然而出了村子不遠，云還是搶在機子之前，遮住了頭頂?shù)奶炜?。一陣狂風(fēng)吹過，路邊的楊樹立刻彎腰弓背，許多鮮枝嫩葉馬上落了下來，衣服好像要被狂風(fēng)從人身上剝落下來。田野里頓時狂濤翻卷?？耧L(fēng)過后，一陣極硬極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打得路面上水花四濺，打得人臉生疼生疼的。接著雨點小了下來，但卻變得稠密如網(wǎng)，很快地，每個人都被淋得落湯雞一般，一股寒流不由得入肌透骨，直抵心房。滿眼是雨，滿耳是風(fēng)，使人禁不住渾身打顫。我建議侄兒在途經(jīng)的村莊避一會兒雨再走，但侄兒抬頭看了幾眼天空說：“我們避雨，那河灘里的女人和娃子們咋辦?”是啊，在無遮無擋的小堵麻河灘里，留下的那幾個女人和初中生娃子，不也正在遭受狂風(fēng)暴雨的躁躪嗎?我只好不再作聲，任由侄兒開車在風(fēng)雨中疾馳。一路疾馳，終于來到了小堵麻河灘。放眼望去，仍有不少車輛人影在河灘里蠕動，拐來彎去。到了目的地，只見留守的幾個女人和娃子圍成一圈，個個都渾身透濕，說話時牙巴骨磕個不停，渾身顫抖不已。這時風(fēng)雨漸漸地小了，于是大家馬上將已撈好的石頭爭先恐后地抱到車?yán)铩楸苊庳撝睾蟮能囕v再在松軟的漫灘上陷住，這一次并沒有將車輛裝得特別滿，有一些撈好的石頭也只得忍痛割愛了。盡管如此，在由河心到正路途中，手扶機還是在被大水漫過而又經(jīng)大雨泡過的更為松軟的河灘里陷住了兩三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車開上了正路，直累得人在風(fēng)雨中還汗流浹背。一上正路，大家便又都有說有笑。我當(dāng)然更為高興，因為就在撈石頭的當(dāng)兒，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塊巴掌大的珊瑚化石。只見管狀的珊瑚一條條整齊地排列著，歷歷可數(shù)?；瘹v經(jīng)磨礪，光潤如玉，令人欣喜。這正好印證了巍巍祁連山在億萬斯年前曾是一片廣闊的海洋的說法。滄海桑田，真讓人感慨萬端。行不久，風(fēng)停了，雨止了。再行不遠，烏云過盡，紅日高懸。于是大家罵著老天，念著撈到而不得不放棄的石頭，笑迎著西墜的紅日，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駛向了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