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凱冰
女孩子最值得夸耀的地方,就是她的招牌菜。劉玲這么比喻的時候,拉拉夭夭和蘇子就低下了頭,看自己的招牌菜。
梅拉拉的招牌菜是她的一頭長發(fā),不用拉直,就能跟拉直的效果一樣,而且比別人拉直的溫潤柔軟。拉拉常挽一縷,送到女伴手邊:“你摸摸你摸摸?!?/p>
喬夭夭的招牌菜是手臂,像文物一樣保護(hù)著。春冬秋三季基本都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捂著,就是夏天,也穿雪白的罩紗。
蘇子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惟一的化妝用品是法國香奈兒香水,且每日只用一滴。這一滴抹在頸下大動脈處,隨著她水草般的身體,在辦公室里若有若無地飄。她眼皮偶爾撩一撩,看拉拉將頭發(fā)放在別人的手邊,夭夭輕舒雙臂。
一天,四個女孩子正吃著午飯,蘇子問,劉玲,既然每個人都有招牌菜,那我們辦公室也該有招牌菜。蘇子這么一問,拉拉和夭夭就笑瞇瞇地盯著她。蘇子就閉了嘴,不再說什么。
帥哥田啟的腳步聲響起。也真是奇怪,她們無一例外對田啟的腳步聲判斷那么準(zhǔn)確。
田啟將報表送來的時候,拉拉站起來,請他坐下。拉拉站在他身后,低了頭,好看柔軟的頭發(fā),就很溫順地滑下來,滑過拉拉的肩頭,落在田啟的手臂。
蘇子這時需要散步休息一下,站起來,款款走幾遭。田啟看她幾眼,還對她笑一笑,說,蘇子用的這一款香水,味道很好。
夭夭伸個懶腰,不經(jīng)意甩一下罩紗,勝雪玉腕露出來,一副翠色玉鐲,更將那手臂襯得瑩亮生輝。一張笑臉對著田啟說,經(jīng)理先生,怎么總是你來我們辦公室,難道你的助手就那么不稱職?田啟抬頭送她一個微笑,夭夭瑩白的手臂,晃了他的眼。
田啟臨走的時候,總要看一眼默不作聲在一邊打字的劉玲。劉玲是這個辦公室文憑最低的,正在自學(xué)。很多時候,劉玲說,拉拉的頭發(fā)真漂亮,蘇子真是美女,夭夭的手臂迷死人。更多的時候,她端坐著,拿著筆,歪著腦袋,動一番心思,寫幾筆。
快到吃飯時間,三個女子就會問,玲玲,這頓飯你做不做雪里蕻?這么一問,劉玲往往很痛快地說,做!她喜歡烹飪。
劉玲家鄉(xiāng)雪里蕻種得很多,母親腌漬了讓劉玲帶些到宿舍。劉玲買個電磁爐,常放了肉末炒雪里蕻和著面條吃,把吃厭了方便面的夭夭蘇子拉拉吃得舌頭都伸出來老長。
劉玲還喜歡種花。宿舍樓前是一片空地,初夏,劉玲找來鐵鍬,翻耕了那片空地,要在樓前種花。夭夭蘇子拉拉問,劉玲,種什么花?劉玲一邊撒種,一邊笑:“就種雪里蕻,讓你們吃個夠。”夭夭蘇子拉拉就撇嘴:“哪里是花,這是菜。你真會種?保準(zhǔn)吃不上!”
夏天雨水盛,各種花草長得快。很快,雪里蕻也冒了芽,眼瞅著長。四個女孩子常常趴在窗前,看樓下的雪里蕻,也看站在樓前看雪里蕻的田啟。
深秋時節(jié),雪里蕻收獲了,劉玲隔三棵差五棵就留下一棵不拔,幾個女孩子問,她神秘地笑笑,不暴露答案。劉玲腌漬的時候,夭夭蘇子拉拉看著她挽起手臂滿臉汗水,才知道好吃的雪里蕻這么費(fèi)工夫。
春天來臨了。上一年留在冰天雪地里的雪里蕻,真開出金黃的花兒,吸引了很多蜜蜂蝴蝶,也吸引了很多同事,休息時下樓或者趴在窗前,看那片金黃。四個女孩子下樓來,拉拉挽著自己的長發(fā),夭夭露著瑩白的手臂,蘇子的“香奈兒”在春天的空氣里若有若無地飄。田啟眼神越過三人,笑著說:“劉玲,你一身休閑裝,真像春天里的雪里蕻?!?/p>
三個女孩子撇撇嘴:“雪里蕻這么便宜的東西,哪能用來贊揚(yáng)女孩子?劉玲,咱可不做雪里蕻?!?/p>
劉玲笑,站到雪里蕻旁邊,搖擺手臂:“我是一棵雪里蕻!”惹得周圍一陣笑聲。
四個女孩子在一個辦公室工作兩年后,劉玲被調(diào)到設(shè)計科。再以后,夭夭拉拉蘇子就看到劉玲跟田啟同出同入。三人心里酸溜溜的,卻都不說什么。她們一直不明白,難道那雪里蕻,就是劉玲的招牌菜?辦公室的招牌菜,就是劉玲?這么想著,她們撇撇嘴,誰也不承認(rèn)跟田啟一起走著的劉玲,真的很耐看。
田啟再來,蘇子端坐,夭夭端坐,拉拉也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