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田
從后記看起,我一氣呵成至《走下神壇的毛澤東》權(quán)延赤所作之序,終于敢說一聲:這本書縱是不喜歡政治的人都可以翻翻看看,它并不枯燥,也無時下流行的權(quán)謀官場的擁擠。也許同為記者的惺惺相惜,令我更了解作者——一名新華社資深記者為完成此部著作所傾注的跳躍、煎熬、感悟、勤奮、變換與經(jīng)驗,一個認真的記錄者,在一個偉大時代交錯時,他的真實的由懵懂到經(jīng)歷,再到訝異、欣喜與感佩,每一步轉(zhuǎn)變都娓娓道來。
田炳信的思維跳躍相當猛烈,大量發(fā)揮通感,用短句傳遞密集的信息量,短句之間像伸出一把把小鉤子,準確地鉤到下一個準備好的句子上,迅速搭鉤成一張密織的網(wǎng)。令我感覺他這書不是寫給所有人讀的,而只想給那些能讀懂他的人讀,文字張弛自有股傲氣,多一句也不肯啰嗦。
落在章節(jié)末端的感悟,仿佛一枚田氏印章一
“我問:人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陳建華答:無疾而終。
陳建華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天下之事的最終結(jié)局是什么?
我說:不了了之。”
這樣的對話仿佛更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名人自傳或畫家感悟之類的文體上,因為我認為書法繪畫也堪稱另一種修行,長期修行的人會比較多參悟生死之間的博弈。作者在密集的文字與信息量之間突然插入感悟,令人有深呼吸之感。
書中提到鄧小平觀點:“天下大穩(wěn),才能得到天下大治,天下大治,才能得到天下太富,”天下大富,才能奢望天下人性的大自由,否則也許改革之初所有的DISCO都聽不到悲傷又搖滾的《巴比倫河》,直到今天也未必聽到“答應(yīng)了你不再愛你,我卻還沒答應(yīng)我自己”這樣文字矛盾卻直抒胸臆的表達。
“鄧小平一生16次到廣東,新中國成立前3次,開放前10次,開放后3次?!边@令我看到了這位前輩的勤奮與訓練有素,盡量多地占有資料,永遠是干這一行成功之要義?!皬囊黄胀ㄐ侣勅说囊暯恰边@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足令許多人一籌莫展,因為并沒有太多成資料可援手,意味著80%要一手一腳重新去采。
“……值夜班的陳錫添突然發(fā)現(xiàn)接收新華社通稿的機器嗒嗒嗒嗒打個沒完……”
“華萊士問鄧小平:沒看到中國的任何場合掛您的照片……”(引用外電采訪)
“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曾在其回憶錄里寫道:……整個晚上他沒抽煙,也不用痰盂?!?名人傳記細節(jié)借用)
“第七屆全國人大會議……宋平手里收到一張小字條,上面寫著:‘請小平同志在主席臺上不要抽煙?!?政治逸聞)
以上引用在同一章節(jié)里密集使用,在文字上給人密不透風的可信之感,與后記里的舒朗大氣成明顯對比。顯示占有資料的豐富性,有細節(jié)有數(shù)字對比參差,有的細節(jié)則充滿趣味,一掃政治題材著作的晦澀枯燥或直接墮入獵艷奇譚,還人物歷史以原有的清乾之氣。
最后看到第一章,標題為“插柳不叫春知道”,一開篇寫過年,臘月,灶君,北京火車站,有繁忙濃郁的年味。卻有一列火車悄然開出——“駛出北京站的這趟列車是一趟沒有編排車次的專列,除了中辦和鐵道部部長,沒有人知道開往哪里。”——我們后來知道,這就是那趟開往春天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