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順
燕海市出臺了一項新政策:鼓勵農(nóng)戶們用自家的宅基地換城鎮(zhèn)的樓房,讓農(nóng)民進城,騰出的地政府會統(tǒng)一管理,集中辦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此政策一公布,可樂壞了燕海市周邊村莊的千萬農(nóng)戶。然而,李家莊的寡婦素芬卻感到心神不安,心里沒底。
素芬的丈夫叫李州,三年前患癌癥去世。之后,素芬?guī)е暧椎呐畠盒∧葑痈藕托∈遄由钤谝黄稹?/p>
李家有兩個兒子,相比木訥的大兒子李州,父母一直更疼愛機靈的小兒子李全。
李家的房子是幾代相傳的老宅,一共四排房,前兩排房與后兩排房被一小片菜地隔開,形成了前后兩個院。兩個老人住在第三排房,也就是后院。素芬嫁到李家時,賢惠的她提出和丈夫住在最后一排房,也就是與公婆同住后院,這樣方便照顧老人。
婚后,素芬的肚子不爭氣,很長一段時間懷不上孩子。后來李全結(jié)了婚,娶的小娟是李家莊的一朵花。婚后,小娟馬上就懷了孩子。巧的是,素芬也在同一年懷孕了,李家老人喜上眉梢。最終小娟生了一個兒子,素芬生了一個女兒。
那以后,李家二老更偏向小兒子了。在李全夫婦的要求下,二老把前兩排房子都給了他們,李全家占了半個院子。李州平日里沒少讓著弟弟,也不在乎,素芬的性格和李州差不多,從不計較這些。
本來,日子還算平靜。然而,李州不幸患上絕癥,最終撒手而去,這對素芬的身心無疑都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她不知該怎樣面對今后的生活。
李州去世前曾讓素芬不用擔心以后的生活。李州說過:“你是李家的大嫂,老人年紀大了,糊涂,到時候還得你管家產(chǎn)哩!”當時素芬十分疑惑,房產(chǎn)是歸公婆所有,而公婆重男輕女的思想頑固,自己生了女孩,公婆一向?qū)ψ约翰蝗鐚π∈遄?小娟仗著受寵,總是向公婆要這要那,撒嬌任性,因此,李家的房產(chǎn)多半不會均分,肯定要給李全家多一些。李州到死也沒有跟素芬解釋為什么不用擔心,只是一個勁兒地叫她放心。
去年,李家二老相繼去世,老爺子的遺囑被李全收起來,素芬從沒看過。素芬仍跟女兒住在最后一排房,平日里她也不愛說起這事。但是現(xiàn)在進城換房,有多少房產(chǎn)關(guān)系到進城之后的生活。素芬想,這次無論如何也得向李全問個明白。
素芬敲開前院李全家的門,李全和小娟見嫂子上門,都吃了一驚。李全得知素芬的來意,拍拍胸脯說:“嫂子你不用多想,我哥雖然不在了,但你還是咱李家的人,到時候我家有的,你肯定也有,差不了的?!?/p>
見一旁的小娟臉色并不好看,素芬跟李全說:“老二,能不能先給我看看爹的遺囑?”
小娟聽了,對李全說:“全兒,給嫂子看看遺囑!”
李全支支吾吾地說:“下回,下回吧,這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找不出來,而且……”李全又對小娟說,“今天不是說好,進城給你買新衣服嗎?”小娟一聽眼睛一亮,也不再管素芬。素芬一見這情況,識趣地離開了。
之后,素芬?guī)状蝸碚依钊?都被李全擋在門口,連屋都不讓進,看遺囑的事被李全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前院后院之間的那塊菜地基本上都是素芬在打理,種些自家吃的蔬菜。從前,有些菜剛長成,便被小娟摘了去,素芬也不說什么。如今,這菜地小娟不會來了,因為李州去世前在這菜地旁栽了一棵白蠟樹。小娟偏偏對白蠟樹散發(fā)出的氣味和樹上掉落的花粉過敏,一靠近白蠟樹,皮膚就會發(fā)癢變紅。小娟曾跑到公婆跟前抱怨,讓公婆找人移走那棵白蠟樹。然而,李州說過,這棵樹代表他,素芬今后看著樹,也算有個念想。這么一來,公婆也勸小娟別太計較了,既然過敏就不要去菜地了。
自從李州去世后,素芬的侄子王祝就經(jīng)常來她家?guī)兔Ω苫睢_@天,王祝又來幫忙收拾菜地。兩個人收拾完菜地,一起吃了午飯,聊起用宅基地換樓房的事。
王祝說:“姑,等換了城里的樓房,你和小妮子就能享福了?!?/p>
素芬卻皺著眉說:“只怕我和妮子孤兒寡母進了城,要是我找不到活計,往后的日子咋過?”
王祝說:“城里機會多,找個活兒不難。再說,李家房產(chǎn)按理該均分,李全家得一半,你得一半,能換一百多平米的樓房。聽說,可以換兩套小點的戶型,這樣你和小妮子住一套,另一套出租,生活不就不愁了?”
那天夜里,素芬把小妮子哄睡了, 自己卻睡不著了。自從丈夫去世后,她帶著孩子生活可真夠苦的,家里家外有多少事要操心!若進城之后真能像王祝說的那樣,還真是件好事!可家里的房產(chǎn)到底會怎么分,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
沒過兩天,村長就帶著市里派來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戶地丈量宅基地,村里人個個又興奮又好奇,圍著工作人員問這問那。輪到丈量李全家和素芬家的院子,丈量的結(jié)果卻讓素芬心涼了半截:自己家的宅基地只能換城里一套六十平米的樓房,而李全家竟能換一百八十平米,那就是兩套九十平米的樓房。素芬趕緊去找村長:“村長,我家的房產(chǎn)到底怎么算的?”
村長有些奇怪地問素芬:“你不知道嗎,你們家老二把你家老爺子的遺囑交給村委會,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你家四排房,最后一排留給你,其他都歸你小叔子李全。”
那天,素芬給小妮子做好飯,自己也沒心思吃,就去找李全。此時李全正在院子里喝小酒,素芬上前問道:“全兒,聽村長說,老爺子只給我和小妮子最后一排房,可你也知道我們娘兒倆的苦……”
李全皮笑肉不笑地對素芬說:“嫂子,老爺子遺囑里怎么寫的,我就怎么辦,你生了女孩,我大哥又不在了,所以分你一排房,這就算不錯了……”一旁的小娟故意轟一只搶食的雞:“去、去,你不下蛋也來搶食兒啊!”素芬聽得出來,這分明是在罵她。
素芬回到家,關(guān)上門,抱著小妮子大哭起來,小妮子不懂媽媽的心事,只是在素芬懷里茫然地瞪著眼睛。這時,王祝來了,素芬趕忙擦干眼淚。王祝知道李家房產(chǎn)分配的結(jié)果,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嚴肅地對素芬說:“姑,告訴你件事,我姑父死前曾跟我說,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煩,就去挖院里那棵白蠟樹?!?/p>
素芬吃了一驚:“挖白蠟樹?這事他怎么沒跟我說過?”王祝壓低了聲音說:“我姑父說這事不能讓李家其他人知道。他說你們女人家好奇心強,憋不住事,提前告訴你,反而會壞了事。”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素芬一臉不解,看看王祝,不禁心里一緊。她想,丈夫臨死竟把重要的事交代給了王祝。想到這,她先犯起女人家的脾氣來,埋怨王祝:“祝子,姑看著你長大的,你什么時候?qū)W會瞞著姑了?你姑父去世三年了,這么大的事,你還想瞞我?guī)啄?”
王祝見素芬眼圈都紅了,忙說:“姑,我……我不是故意的!姑父當時已經(jīng)快不行了,他交代的事我怎么敢不答應!姑父能把這事交代給我,是他看得起我,而且……您該不是懷疑我,一早知道那樹底下藏著什么寶貝,偷著挖了去吧!我發(fā)誓,絕對沒有!”
看著王祝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素芬知道,王祝這孩子向來仗義、懂事,而自己也確實是個好壞都寫在臉上、憋不住事的人,想是丈夫真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能告訴自己。素芬于是勸了王祝一通,姑侄兩個人平靜了心情,就打算去挖那棵白蠟樹,弄個明白。
等天一黑,眼看前院李全家的燈滅了,素芬也哄小妮子睡下了,便和王祝拿著鏟子悄悄來到院子里,在那棵白蠟樹下挖起來。
沒挖幾下,王祝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說了聲“不對!”原來,這片土有些松動,王祝問素芬是不是這兩天翻新過樹下的土,素芬說自己正為房產(chǎn)的事揪心,哪顧得上干這活。王祝聽了,說:“不好!只怕有人動過這樹!”素芬一聽更著急了,趕忙繼續(xù)刨,想看個究竟。
她力氣小,一會兒就刨不動了,王祝年輕力壯,刨出一個半人高的小坑,王祝在坑里摸來摸去,卻什么也沒摸到。他又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小手電筒,用手捂著光,往坑里照去。兩個人看了又看,找了又找,仍一無所獲。
王祝只得又費了半天勁,把坑填好,最后累得半死,對素芬說:“姑,怕是有賊啊!”
“賊?你說是賊把樹底下東西偷了?”
“可不,而且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姑侄倆心里都有了答案。王祝勸素芬先回家休息,暫時不要驚動其他人,他回家也想想辦法。
東西不見了,素芬更一籌莫展了,見王祝一直沒來,知道侄子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么主意。難道,丈夫留給自己的東西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素芬心有不甘,幾天都吃不好,睡不著。
這天一大早,素芬正忙著做早飯,只聽前院傳來刺耳的叫罵聲。仔細一聽,原來是小娟帶著哭腔在罵李全:“我的媽呀,你看我這身上,臉上,起了一片疹子……我還怎么見人!”過了一會兒,只聽小娟又罵起來:“都怪你!你在廚房里藏臟衣服干什么?怪不得廚房總有怪味兒,原來是白蠟!你想害死我啊!”想來,李全肯定一個勁“姑奶奶”地給小娟賠不是。沒一會兒,只見李全騎著摩托車,帶小娟急急忙忙出去了。
李全和小娟走后,素芬來到李全家,見李全的兒子大寶玩著玩具小汽車。素芬便問:“大寶,你媽怎么了?”
大寶說:“我爸衣服上有股怪味,我媽聞到那怪味就生病?!?/p>
“臟衣服?”素芬又問,“衣服在哪兒呢?”
大寶玩得正高興,頭也不抬就說:“在廚房?!彼胤襾淼嚼钊业膹N房,只見地上有一團臟兮兮的衣服,是李全的衣褲,上面沾著不少土。
素芬趕緊跑到王祝家,說了這事,王祝說:“果然是家賊!李全偷摸挖過那白蠟樹了!”
王祝拉著素芬趕忙回去,見李全和小娟還沒回來,王祝沖進李全家,把大寶嚇了一跳。王祝對素芬說:“他們不仁,就別怪咱們不義,搜他的家,看他把姑父留的寶貝藏哪了!”大寶見王祝兇巴巴的樣子,哭了起來,素芬拉住王祝:“這樣不好吧?!?/p>
“姑,你就是太軟弱,才會被人欺負?!闭f著,王祝便翻箱倒柜找起來,素芬在一旁傻了眼,一時不知所措,只好去哄哭鬧的大寶。
不一會兒,王祝翻出一個生了銹的鐵皮盒子,盒子上還有不少土。王祝興奮地對素芬說:“姑,你看,這盒子上還有土,應該是這個,沒錯!”素芬見丈夫留給自己的東西找到了,也松了口氣。這時,大寶突然喊餓,素芬想起家里還有小妮子,便跟王祝說:“我去給孩子們弄些吃的?!闭f完拉著大寶去后院了。
王祝三兩下打開盒子,只見里面有一個信封,拆開信封,里面是幾張紙。王祝打開這幾張紙看了起來,看到后來,驚得他半天沒合上嘴。這時,素芬回來了,她讓大寶跟小妮子在后院吃東西,自己看王祝這邊進展如何。
王祝趕緊招呼素芬過來看,素芬看著看著,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王祝忽然站起身來,將那幾張紙塞進信封,揣進兜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素芬在后面喊道:“你這是去哪啊?”王祝說:“姑,你在家好好等著,他李全這回吃不了兜著走!”
素芬想追上去,卻聽見小妮子在后面喊“媽媽”,回頭一看李全家被翻得一片狼藉,只得忙收拾起來。
再說王祝一路飛奔,是往莊上最富裕的人家——王老大家去了。王祝風風火火走進王家的院子,把王家人嚇了一跳,王祝將那封信掏出來,嚷嚷著要給王老大念。
王老大是李家莊最財大氣粗的暴發(fā)戶。五年前他家蓋起了四層小樓,給他家運建筑材料的正是做建材生意的李全。蓋房的過程中,王老大的老婆突然丟了幾件首飾,價值兩萬元,當時懷疑兩個人,一個是李全,另一個就是搞廢品收購的李州。李州挨家挨戶收廢品,王老大家自然也少不了跑幾趟。王老大的老婆不肯善罷甘休,又報警又在莊里放話:決不放過那個小偷!
這事過了一個月,這天半夜,王老大家的看門狗突然吠個不停,王老大跑出去一看,只見狗正咬著一個人的褲腳,那人竟是李州!李州的手里拿著一包東西,不用說,正是王老大老婆丟失的那些首飾!王家人明白了,想這李州膽小心虛,偷了首飾之后想悄悄還回來,結(jié)果被逮個正著。
王老大的老婆當即就要叫警察把李州帶走,李州卻一個勁兒地解釋首飾不是偷的,是他撿的。王家人不信,把他扭送到村委會。后來,是李家二老拉下老臉來給王家賠不是,苦苦哀求一番,這事才平息。只是,王老大的老婆暗中派人把李州的三輪貨車砸了個稀巴爛。當時,村里人對這事議論紛紛,更有人當著李州的面說這說那。
王祝找到的那封信記錄的就是事情真相,同時也是一份協(xié)議書。
原來,王家丟首飾之后,有一天,李州的三輪貨車發(fā)動機壞了,就跟李全借貨車,正好李全也要進城,兄弟倆便一起上了車。結(jié)果,李州無意中在駕駛室發(fā)現(xiàn)一包首飾,正是王家丟的東西。李州氣得臉色發(fā)白,就叫李全馬上把首飾還給王家。李全苦苦哀求李州,說自己跟人賭博輸了錢,還不起賭債,這才犯了混。最后李全哭著說:“哥,弄不好小娟會跟我離婚,把爹媽氣病了怎么辦?哥,看在你小侄子的分上,你就裝作什么也沒看見。”李州想了想,最后決定自己掏錢幫弟弟還賭債,并讓李全把首飾還回去。李全說自己一個人不敢去,讓李州陪他去。于是,當天晚上,兄弟倆摸黑來到王家,可是到了門口,李全一晃就不見了,李州只好一個人把首飾放在門前臺階上,沒想到竟被逮到了,他一下子百口莫辯,但他始終也沒有把李全供出來。
李州替李全背了黑鍋,整個人消沉不少。另一方面,家里一下少了兩萬塊錢,他也沒有告訴素芬實情,只是說把錢借給了城里收購廢品的朋友。這一是他答應李全不說出真相,二來,他查出自己患了絕癥——胰腺癌。李州沒有把實情說出,也是為了素芬和小妮子的未來。
由于素芬沒有生兒子,自己一旦不在了,重男輕女的老爺子不可能均分房產(chǎn),四排房子頂多有一排歸素芬。李全一直沒有還上那兩萬塊錢,李州催過他幾次,李全一再推托,后來才不得已攤牌——自己忍不住又去賭了。
李州知道弟弟惡習難改,便跟李全商量,之前的事,欠他的錢,可以不究,但李全必須跟他簽個協(xié)議,不論老爺子的遺囑怎么寫,李全都要把老宅的四分之三讓出來,而他若不在了,繼承人就是素芬。
李全聽了這話,覺得哥哥看著老實,沒想到竟也是個貪心的狠角色,沒辦法,自己的小辮子被哥哥揪著,只好簽了協(xié)議。他一再請求哥哥,此事萬萬不可讓老爺子和小娟知道,最好也別告訴素芬。
后來,李州不想拖累家里,一直硬撐著,癌癥到了晚期,家人才知道。李州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怕自己死后事有萬一,就讓王祝在前后院之間栽上一棵白蠟樹,再將協(xié)議和寫有事情真相的信裝進一個鐵盒子里埋在樹下。李州知道小娟對白蠟樹的味道過敏,因此小娟平日里也不會讓李全去碰白蠟樹。李州栽一棵白蠟,就是暗示白蠟樹代表自己守護著素芬和小妮子,讓李全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就算李全狠心,要動這棵樹,樹下的秘密也會重見天日,這樣一來他的丑事就會曝光。
盡管李州處處想到,卻沒想到,李全到頭來還是舍不得將大部分房產(chǎn)讓給嫂子,也不為自己曾經(jīng)的罪過感到愧疚。特別農(nóng)戶進城換房的政策一出,他更不想履行諾言了。
最近李全心里惦記的就是當年那張協(xié)議書……想來想去,他猜到協(xié)議書藏在白蠟樹下??上?世上難有滴水不漏的事。那天,他挖出協(xié)議書,再把樹坑填好,天也快亮了,怕小娟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床上,他便匆忙回到自家院中。
進了屋,李全把沾滿了白蠟樹花粉味道的外衣和外褲脫下來,揉成一團塞到廚房的灶臺后面,想著哪天趁小娟不在再處理掉。他只穿著大背心和大褲衩摸回了睡房,他見小娟還睡得很熟,松了口氣,忽然又一驚,他手里還握著裝有協(xié)議書的鐵盒子!于是慌亂間把鐵盒藏在梳妝臺后面……沒想到,這一切很快就露了餡。
王祝給王老大講完整件事的真相。王老大對王祝說:“可憐了李州這個老實人,走,我叫上人,一起去治治李全這小子!”
李家院子里,李全帶著小娟從衛(wèi)生所回來,小娟看見在自家屋子里收拾東西的素芬,一瞪眼,沖上前去:“嫂子,你在我房里干什么?”李全在一旁更是變了臉色。
素芬看了一眼小娟,又緊緊盯著李全,一字一句地說:“你和你哥的事,來龍去脈我都知道了。”
李全聽了,額頭上汗都冒了出來,聲音哆嗦著說:“嫂子……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小娟在一旁看著李全緊張的樣子,不禁疑惑起來:“全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正在這時,街上有人喊:“不好了,王老大帶著一群人來了。”素芬一聽,王祝該不是找王老大告狀去了?正想著,只見王祝沖了進來。見李全和小娟也在,王祝對素芬說:“我找王老大來教訓真正的小偷!姑,這下你可解恨了!”
轉(zhuǎn)眼,王老大帶著一干人闖進院子,將李全圍了起來,還搞不清狀況的小娟一下慌了,大喊起來:“來人啊,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啦!”后院的小妮子和大寶聽到動靜,也跑到前院來,李家亂成了一鍋粥。
忽然,素芬厲聲吼道:“王老大,你不要隨便打人!”說完跑上去,護著李全,“不許你們打人!”
王老大很納悶,素芬說:“我是這家大嫂,有什么事先跟我談。”
王老大不解:“怪了,李家大嫂,你小叔子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素芬沉默了一會,看了李全一眼,慢慢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紙條:“知道,我都知道。我家男人死前藏在白蠟樹下的信,我侄子王祝跟我一起看了,可是信封里還掉了這個紙條,王祝當時沒注意……”
王祝趕緊問:“姑,什么紙條?那紙條上寫了啥?”
素芬將一張薄薄的紙條遞給王祝,王祝接過去,急忙看起來。
大家還一頭霧水,素芬開了口,語重心長地說:“協(xié)議書上之所以讓李全把家里四分之三的房產(chǎn)都讓給我,是州子他知道全兒意志不堅定,遇事沖動,惡習難改,往后不見得能把日子過好。把房產(chǎn)大部分交給我,不為別的,只為讓我這個做大嫂的能替小叔子管理家產(chǎn),別讓他敗了家啊!”
李全聽了流下兩行眼淚,說了聲:“嫂子……我錯了!”
一旁的娟子還沒完全明白,李全攬過她:“娟兒!以后咱們要加倍地對嫂子好!我這就告訴你這是怎么回事……我是個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