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燕
公元186年,即東漢靈帝中平三年二月立的《蕩陰令張遷碑》,亦稱《張遷表》,發(fā)現手朗萬歷年間,碑字書法為東漢時期隸書碑版代表作品,歷代書家對《張遷碑》都推崇備至,清代大書家何紹基臨此碑達一百余通,力學不倦。下面談談我對該碑臨習的一點心得。
一、高古
著名書法家沃興華曾說過,追求古意的方法有兩種:一是字體往上靠,如隸書字體往時代更久遠的篆書靠,楷書字體往隸書靠等;二是淡化偏旁部首。東漢重視文字的規(guī)范,并于公元175年由著名書家蔡邕書寫《熹平石經》,立于太學門外,以求達到整飭漢字的目的?!鹅淦绞洝返奈淖趾徒裉斓囊?guī)范漢字已差別不大,但十一年之后方立的隸書《張遷碑》中還是夾雜有很多篆書筆意,在結體上,《張遷碑》字形方正,重心下移,也不似標準隸書那樣偏方。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已經對漢字進行分別部首的研究了,但在其后的《張遷碑》有些字還是忽視偏旁的區(qū)別,不有意地將偏旁寫小,寫隸書帶有篆書的意味,又不隨時代潮流,強調偏旁觀念,自然顯得“高古”。
二、樸拙
《張遷碑》的樸拙主要體現在用筆和結體上。《張遷碑》用筆多方起方收,線條粗短,很少有夸張的蠶頭雁尾和明顯的一波三折,顯得“平硬厚重”。在結體上又往往上疏下密、上大下小、上松下緊,造成一種看似頭重腳輕不穩(wěn)定的動勢,這和用筆形成了一種動靜對比,顯得稚拙生動。比如“君”字,夸張上部,縮緊下部的“口”,上部空間大,整個字的中心下移,拙趣就躍然紙上,“幕”字則一反上中下結構宇上緊下松的常態(tài),上中部結合為特大,下部奇小,初看頭重腳輕,細看這種上疏下密的結構是在平穩(wěn)中得天趣。再如包含有“人”形結構的字,“令”字“人”在上,一撇一捺就舒展,上部空間大,顯得險峻,下面的筆畫一湊緊,動態(tài)就出來了,而“夫”、“夷”和“謇”等字“人”字結構在中間和下面,這一撇一捺就寫得收斂平穩(wěn),顯得樸茂敦厚,在《張遷碑》中經常出現為了整體風格的統一而改變了符號的形狀的情況。
三、雄強
《張遷碑》起筆常有“皮包骨”之感,渾厚高古,中段行筆提按起伏,有節(jié)奏和微妙的一波三折感,筆畫不長但盡勢,顯得“筆短意長”。線與線之間強調粗細、長短、虛實、方圓、張弛等對比關系,如“字”字寶蓋頭方筆勁挺而收筆圓轉,“公”字上面兩點粗短下部則盤成三角形的鐵線釵,強烈的對比產生了強烈的視覺張力。點畫生結構,與方折的點畫相呼應,《張遷碑》結體也特別方整、穩(wěn)健,有些折筆往內彎曲收縮,呈內佯狀,顯得特別峻挺,而且空間正形與負形對比度強,也就是宇內空間與字外空間抱成團塊,如“君”字的“長撇”短促而向上回望,與第二橫收筆的顧盼形成氣勢上的呼應,構成了一個大團塊,下部的“口”是小團塊,“口”部最后一橫起筆的右斜,又暗示了大小兩個團塊之間構成的負形的游走方向,可以說是整體感和強對比構成了《張遷碑》駿利豪爽奇骨雄強的趣味和效果。
四、浪漫
兩漢的書法不像唐代法度森嚴,特別像《張遷碑》這樣上承篆法,下開魏晉風氣的作品,它處于書法藝術的進化完善的過程中,也許它本身并不是盡善盡美的,但使我們得以窺視隸書在演變過程中的風貌。而且《張遷碑》筆短意長,常常意到筆不到,行筆有節(jié)奏和韻律感,章法上一波三折,曲徑通幽,使許多宇看似不衫不履,用筆粗細不均,或左右錯位,輕重失調,方圓相斥,然而得一種天真爛漫的憨情稚態(tài),也正是這種不完善給人以無限想象與再創(chuàng)造的空間。
總之,《張遷碑》的特征可歸納為高古、樸拙、雄強、浪漫,作為漢碑中方筆的代表作品,《張遷碑》雖以方筆為主,但還是以勢方形圓為高妙。臨習時應強調其用筆上的“重”,也就是份量感和厚度感,鋒勢沉穩(wěn),筆壯墨酣,墨色深邃有注入感,誠如黃賓虹先生所說:“寫將渾厚”,學習《張遷碑》以訓練線條質量為上,在結字中找趣味,從章法中尋求節(jié)奏,只要臨習方法得當,勤學苦練,必將一日有一日之體會,一日有一日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