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富春

6月26日下午，清代畫家朱耷的巨幅山水畫《仿倪山水》立軸，在北京匡時春季拍賣會上創(chuàng)下了8400萬元的天價，一舉打破了中國書畫拍賣史上的數(shù)項紀錄——創(chuàng)八大山人作品拍賣的最高紀錄，創(chuàng)中國山水畫拍賣的最高紀錄，創(chuàng)清代書畫作品拍賣的最高紀錄，同時也打破了中國歷代書畫拍賣的最高成交價格。此前中國書畫歷年成交價最高紀錄的保持者是明代畫家仇英的《赤壁圖》手卷，2007年中國嘉德秋拍時以7952萬元拍出。

《仿倪山水》估價1400萬至1600萬元，拍前毫無創(chuàng)紀錄的征兆，故成交價格讓業(yè)內(nèi)人士大跌眼鏡。有藏家指出：“此畫高價成交，更進一步說明，傳承有緒、來源可靠的藝術(shù)精品永遠是收藏家追捧的對象!對于古代書畫作品而言，價格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品質(zhì)，高端收藏家更關(guān)注的是作品的可靠性?！?/p>

有行家認為：“《仿倪山水》立軸的天價成交，將帶動八大畫作行情的整體上升。這件作品有別于其他曾經(jīng)成交過的八大作品；首先，177×93厘米的尺幅是所知民間私人收藏中尺幅最大的八大精品；其次，八大山人擅花鳥，而山水畫作的存世數(shù)量遠遠不及花鳥畫。歷年拍賣成交的高價位作品中，山水畫的數(shù)量不及十分之一，如果從稀有性的角度來看，這件作品在八大一生創(chuàng)作中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另外，此畫曾經(jīng)著名收藏家王方宇(L913－1997)、王己千(1907－2003)遞藏，是所知唯一一件經(jīng)過這兩位藏家收藏過的八大精品，并在美國和中國臺北等地展出，具有廣泛的影響力，著錄多達數(shù)十次，是研究八大畫作特別是山水畫作繞不過去的一件作品。”

羅漢松撰文指出，

“八大現(xiàn)存的各種山水作品大多是比較小幅的，且一般以局部山水的題材出現(xiàn)——這顯然與他明朝遺老的特殊心態(tài)有關(guān)，在他的認識里，目之所及，不過殘山剩水、枯枝敗葉，而這顯然也是他后來一度遁入空門的直接原因之一。此外，八大比較多的是以冊頁形式存世的山水。雖然這些小幅山水本身也已具神完氣足之勢，且大多非常精致，但山水終究不同于花鳥，細賞之下終覺視野不免逼仄。而事實上，對于胸羅萬象、心吞天地的八大山人而言，真正能發(fā)抒和體現(xiàn)其包容宇宙的藝術(shù)心胸和視野的，自然只有《仿倪山水》之類的巨幅作品；也只有其177×93厘米之巨的尺幅，才足可羅致八大山人充盈胸臆、流轉(zhuǎn)天地的塊壘之氣。”“在八大的作品全集中，很少能找到設(shè)色的巨幅山水作品。盡管《仿倪山水》以仿倪的面貌呈現(xiàn)，是八大山人極為稀少的以仿倪為名的山水作品，畫面別有一種倪云林式的淡泊、寧靜，但仍然非常鮮明地編織進了八大山人獨特的山水情感體驗，融入了他的招牌式的冷寂、枯索和蒼涼。”

朱耷是朱明寧王朱權(quán)后裔，本名統(tǒng)，號八大山人，別號個山、人屋等。入清后，朱耷于順治五年削發(fā)出家，法名傳綮，字刃庵，康熙二十三年還俗。朱耷擅畫花鳥、山水、竹木，清初與原濟、弘仁、髡殘被譽為“清初四僧”，其藝術(shù)風格對清代花鳥畫影響至深。他的畫作一直是拍場上的熱點所在，特別是由于其作品存量有限，近年價格直線上升。大略統(tǒng)計，1993年以來，不計重復(fù)品，中國市場成交價超百萬元的八大畫作僅70余件；2004年以來，中國市場就有8件八大畫作成交價超過千萬元；今年3月18日紐約佳士得春拍中，曾由著名收藏家賽克勒收藏的《鳥鴨圖》4條屏即拍出了120.25萬美元的高價。

而正如羅漢松所言，八大山人的山水畫作一直拍場比較缺乏的題材，歷年成交的可靠品數(shù)件而已?！斗履呱剿分?，價超千萬元的還有2004年中貿(mào)圣佳春拍以1100萬元拍出的《山水書法合璧》手卷，以及2006年北京華辰春拍1540萬元成交的《山水》立軸。

《山水書法合璧》手卷是八大山人首件拍賣成交價格超過千萬元的作品，山水畫部分26×85厘米，書法及名家題跋26×123厘米，畫左上有八大的題款；“凈云四三里，秋高為森褒。比之黃一峰，家住富陽上。八大山人畫并題。”鈐印為：遙屬(朱文)、何園(朱文)，八大山人(朱文)、涉事(白文)。手卷上鈐“慎馀堂書畫印”(白文)、“亳州何氏珍藏”(朱文)兩方鑒藏印，曾經(jīng)張弼、王個簃、俞劍華，謝稚柳等人的鑒題，是私人收藏中少見的八大山水畫手卷。2008年北京華辰春拍出現(xiàn)過一件曾由查士標贈簽“南華秋水”的《山水》手卷，拍出了392萬元。

《山水》立軸203×56.5厘米，無八大題款，鈐“八大山人”“可得神仙”兩印，后得清道人李瑞清題簽“八大山人山水真跡神品”，鈐“六六庵主人鑒賞”“虛明軒鑒藏書畫記”“瑕豐秘籍”“友有敏藏”4方印。2004年，此畫曾在中國嘉德第83期小拍中以451萬元成交。

拍場上高價成交的八大冊頁中，九成以上為花鳥題材，山水題材稀見。2008年香港佳士得秋拍3426萬港幣成交的1698年作《山青水碧鳥語花香》17開冊頁中，收入山水畫5開。

相比之下，拍場上八大花卉，花鳥、魚蟲、山石、動物等題材的畫作比較豐富，市場行情較穩(wěn)定。早在1997年北京翰海秋拍時，張大干舊藏并題簽的12開《花鳥》冊頁就拍出了154萬元。此冊是內(nèi)地市場首件超百萬元的八大作品。三年后該公司秋拍上拍的《孤禽圖》立軸(78×41.2厘米)，曾著錄于《中國古代書畫圖目》(一)，受到了業(yè)內(nèi)人士的關(guān)注，拍賣現(xiàn)場多路買家參與競拍，估價60萬至80萬元，抬至440萬元成交，創(chuàng)當年八大畫作成交最高價，有業(yè)內(nèi)人士稱其為“最貴的‘一只鳥”。2002年該公司春拍，曾經(jīng)啟功先生題跋的八太晚年作品《荷池雙鳥圖》立軸以517萬元再創(chuàng)新高。2004年中國嘉德秋拍，僅28×23.5厘米的鏡心《魚》拍出484萬元，成為坊間美談。“畫雖小卻很精，曾經(jīng)張大干與唐云收藏，并被唐先生長年掛在他的畫室中”，曾著錄于《藝苑掇英》第24期?！栋舜笊饺巳返谝粌?。

去年中國古代書畫拍賣方面。被書畫藏家稱為八大山人年，全年僅成交價超過百萬元的八大畫作就多達十余件，其中4件作品的價格超過千萬元：中國嘉德春拍，曾經(jīng)著名書畫家唐云鑒題的1694年八大所作的晚年精品《瓶菊圖》立軸，拍出了3136萬元，創(chuàng)當時八大作品價格之最；西泠拍賣春拍以2352萬元成交的八大1684年作品《個山雜畫冊》9開冊頁，也是傳世的八大名品之一，被行家、專家譽為八大山人精品；香港佳士得秋拍以3426萬港幣拍出的八大1698年作品《山青水碧鳥語花香》17開冊頁，原為日本藏家舊藏；北京匡時秋拍1881.6萬元拍出的《柏鹿圖》立軸，原藏煙臺文物商店，出版于《中國古代書畫圖目》《八大山人全集》等權(quán)威出版物。這幾件作品無不出自收藏名門、或著錄翔實、流傳有緒，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就拍場情況看，八大山人畫作不計真?zhèn)魏椭貜?fù)品，1993年以來成交過500余件，價超百萬元者70余件，千萬元以上者8件而已，由此可窺行情一斑。流拍數(shù)量接近成交數(shù)量，其中偽作定不在少數(shù)。成交品的價格兩極分化，收藏、著錄、出版清晰的畫作價格通常都穩(wěn)定在數(shù)百萬甚至上千萬元；而傳承來源模糊的作品，以及風格明顯與八大畫風有距離的作品，價格在數(shù)萬或十數(shù)萬元之間。當下，八大山人真品的價格到了相當?shù)母叨?，并非普通藏家所能承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