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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群山日
字幕:2008年清明前
群山連綿,陽光明媚。
公墓依山而建,遠(yuǎn)處有一些農(nóng)家種的油菜花。
2、山路日
山路蜿蜒曲折,一男一女兩人相互扶持著沿著山路緩緩前行。
三十多歲瘦削干練、西裝筆挺的男人是周如青,身邊弱小而清秀、肚子微挺的女人便是他的妻子——懷胎七月的林依晚。
一陣風(fēng)過,樹葉沙沙作響,林依晚捋捋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周如青將西裝外套脫下披在林依晚身上,林依晚將外套裹緊,手緊緊握著周如青的手,繼續(xù)前行。
周如青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林依晚道:“慢著點(diǎn)兒。小心腳下。這路真難走。”
林依晚安慰著周如青,用手指著前方不遠(yuǎn)處:“沒事兒,唉?你看,前面就快到了吧。”
周如青順著林依晚指的方向看去:“喲,還真是。咱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總算是萬里長征遷墳成功?!?/p>
林依晚嘟起嘴,假裝生氣道:“瞎說什么呢!不過你別說,把咱媽的墳從河北那兒遷過來還真方便了,咱們也能經(jīng)常來掃掃墓,看看媽。”
周如青停下腳步,雙手搭著林依晚肩膀,笑瞇瞇地說:“看看這兒媳孝順的,別人看了還以為是我媽的親閨女呢。我媽她看見你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還不樂得合不攏嘴?!?/p>
林依晚害羞而幸福地將周如青的手撥開:“行了,別貧了。咱們可是來做正事兒的?!?/p>
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依稀可見一排排新舊不一的墓碑。
3、四川一所公墓日
二人來到母親墳前,新立的墓碑上赫然寫著:先妣沈睿。
周圍都是雜草、碎石,施工的痕跡清晰可見。
林依晚雙手撐著腰,喘了幾口氣說:“這邊還有這么多雜草、碎石,你幫著都清理清理,也好讓咱媽過得舒坦。旁邊要是再有幾棵常青樹,夏天遮遮陽就好了?!?/p>
周如青邊拿出工具準(zhǔn)備清掃,邊說:“現(xiàn)在正好是植樹的季節(jié),過段時間我就來種樹。哎?這兒有朵小花?!闭f著將花掐下,邊說邊將花放在母親的墓碑上,“給媽帶上,真漂亮呢?!?/p>
林依晚撲哧一笑:“真拿你沒轍?!闭f著轉(zhuǎn)過身去,對著墓碑說,“媽,我們來看您了。如青他把你接來,咱們以后就可以經(jīng)常見面了?!?/p>
周如青放下工具,走到林依晚身旁,說道:“媽,我?guī)韮簛砜茨懔?。晚兒她就快生了,你在天上就放心吧。我們今天來,就是讓您先看看我們的大胖小子?!边呎f,他邊用手摸著林依晚凸起的肚子。
林依晚依偎在周如青懷里:“盡瞎說,還沒生呢。說不定就是個漂亮閨女呢?”
周如青笑著說:“女兒,那我就更喜歡了,長得像我們晚兒一樣人見人愛。”
林依晚故作嬌嗔道:“你!當(dāng)著媽的面,你怎么一點(diǎn)正經(jīng)都沒有啊。都是快當(dāng)?shù)娜肆??!?/p>
周如青愣了一下,變得嚴(yán)肅而憂郁起來,緩緩說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快當(dāng)?shù)?,呵呵,我一個沒爹的孩子也快要當(dāng)?shù)?。?/p>
林依晚臉色也凝重起來,勸慰道:“如青,別想了。”
4、唐山某醫(yī)院診室日(回憶)
字幕:1976年
一位少婦帶著剛剛滿月的孩子在做體檢,她小心翼翼地抱著懷里的嬰兒,專注地聽著醫(yī)生的建議。她就是時任唐山市鞋襪廠辦公室副主任的張菁。
5、診室外日
一個男人焦急地踱著步子,他就是唐山市紡織廠辦公室主任周文修,也是張菁的情人,張菁懷里孩子的父親。
周文修輕聲地自言自語道:“哎,怎么還沒出來?這該怎么跟她說呢?這可怎么是好?!?/p>
這時,張菁抱著孩子從醫(yī)院體檢室走了出來,大步走到周文修面前,高興地說:“文修,文修,醫(yī)生說大體沒有問題,報告單得下周才能拿到?!闭f著,哄著懷里的孩子,用手輕輕地?fù)崦?,“你看,你看,哈哈,他多可愛?!闭f著就對著孩子狠狠地親了一口。
周文修手足無措地支支吾吾道:“是的啊,他長得像你。對了,我有件事……”
張菁還沉浸在對孩子的親熱中,沒有聽他說話,突然裝作生氣地說:“文修,你根本沒把孩子放在心上是不是!”
周文修愣愣地望著張菁,心虛道:“怎……怎么會呢?”
張菁轉(zhuǎn)而甜蜜地笑著:“那你怎么還不給我們的小寶貝起個名字啊?”
周文修暗舒了一口氣,說:“哦,這個啊。我早就想好了?!?/p>
張菁表情夸張,直盯著周文修說:“什么什么?快說啊!”
周文修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周如青。”
張菁:“如青?怪怪的。為什么啊?”
周文修突然神秘地說:“這個嘛,因為他長得像……”
張菁好奇地問:“像什么?”
周文修比劃道:“草字頭底下加個青……”
張菁急忙搶道:“別說。草字頭底下加個青……菁!啊!你好壞啊!哈哈!”
周文修并沒有理會張菁,而是變得嚴(yán)肅,說道:“張菁?!?/p>
張菁奇怪地望著周文修:“怎么了?這么嚴(yán)肅?”
周文修:“張菁,我得告訴你件事。”
張菁邊哄著哭鬧的孩子邊說:“我聽著呢?!?/p>
周文修輕輕地說:“我們廠里出大事了?!?/p>
張菁抬頭看著周文修:“出什么事了?”
周文修:“我負(fù)責(zé)的一批產(chǎn)品出了問題。是原料的質(zhì)量問題,負(fù)責(zé)進(jìn)貨的是王副廠長,原料提供商是他的小舅子,他們串在一起設(shè)了套,這事我肯定沒辦法逃脫干系了,也許會收押?!?/p>
張菁驚慌道:“判刑?那……那可怎么辦啊?”
周文修:“現(xiàn)在國內(nèi)的環(huán)境你也清楚……前兩天,我美國的親戚寫信來,說希望我到他們那邊去幫忙。我想偷渡香港再赴美……”
張菁驚叫道:“偷渡?”
周文修忙捂著張菁:“小聲點(diǎn)!”
張菁:“那我和孩子怎么辦?你可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
周文修:“你看你!我又沒有說要拋下你們。我的意思是咱倆一起偷渡過去,可是……可是……”
張菁焦急地問:“可是什么?”
周文修:“你也知道偷渡的條件,人家是不允許帶上嬰兒的。”
張菁愣住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們的孩子了?不要你的兒子了?你怎么能這樣!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說著緊緊地將孩子抱在懷里。
周文修:“你……別激動啊!我也沒說不要咱們的孩子了。你想想,等我們在美國一切安頓了,等國內(nèi)局勢再好一些,我們大大方方地把孩子再接過去不是更好。何必讓孩子跟我們漂洋過海地受那份罪呢?”
張菁嚴(yán)詞拒絕道:“不行。說什么也不行。他是我的孩子,就得在我懷里,給我依偎著,給我寵著。我不能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p>
周文修:“菁菁,你理智一點(diǎn)。我保證,我們肯定能把孩子再接回來。那時候,我們就可以給他最好的?!?/p>
張菁:“真的嗎?文修,你可別騙我啊。那沈睿怎么辦啊?她才是你的妻子啊!”
周文修摟著張菁:“菁菁,相信我,你才是我愛的人。當(dāng)初要不是我媽以死相逼,我……其實,沈睿也是很賢淑的好人,只是我和她沒有緣分罷了。
我走了以后,她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她的好人,也可以重新開始她自己的幸福生活。”
張菁:“文修,你要和沈睿說清楚,可不能沒頭沒腦地就把人拋棄了?!?/p>
周文修:“那是,那是。菁菁,你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孩子我會找個好孤兒院托付一陣的。”
張菁:“好的,我先回了。廠里那邊你也要小心處理啊?!?/p>
6、周文修家日
周文修和沈睿剛吃完飯,沈睿正在收拾碗筷。
周文修望著沈睿忙碌的身影,暗自嘆氣。他點(diǎn)著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沈睿,別忙活了。咱們好久沒聊聊了吧?!?/p>
沈睿邊說邊麻利地收拾桌子:“是啊。你總說你忙。要加班。這一晃是很久都沒說說話了?!?/p>
周文修深沉地盯著沈睿:“沈睿,對不起。”
沈睿愣了一下,又繼續(xù)開始干活:“對不起什么?”
周文修回過神來:“哦,也沒什么。這些天太忙了,也沒來得及顧上你?!?/p>
沈睿神情黯淡下去:“這有什么,我早就習(xí)慣了。”
周文修:“如果我不在了,我說如果,你會怎么樣呢?”
沈睿背朝周文修,獨(dú)自說道:“如果你不在了,那就說明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應(yīng)該恭喜你啊。”
周文修:“沈睿?你在聽我說嗎?”
沈?;琶ρ陲椀溃骸笆裁?哦,怎么會呢?別一天到晚胡思亂想的?!?/p>
周文修:“我是說如果嘛?!?/p>
沈睿:“如果你不在了,我會繼續(xù)守在這個小房子里,天天等你?!?/p>
周文修搖搖頭:“這樣,太耽誤你自己了?!?/p>
沈睿:“只不過是說如果嘛,你怎么反而當(dāng)真了呢?!?/p>
周文修尷尬地說道:“哦,就是就是。呵呵。”說著將已經(jīng)吸完的煙屁股用勁地在煙灰缸里捻滅,想了想,又接著剛才的話講下去,似乎是自言自語,“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你自己?!?/p>
沈睿:“文修……對了,都已經(jīng)幾點(diǎn)了,你今天下午不去上班嗎?”
周文修:“哦,我請了假了?!?/p>
沈睿:“哪里不舒服嗎?”
周文修:“也不是,只是最近太忙了,想……休整一下。”
沈睿:“好吧。自己要注意身體?!?/p>
周文修不置可否地說道:“嗯?!?/p>
沈睿收拾完桌子:“我下午還有點(diǎn)事,那我先走了啊?!?/p>
周文修:“等等。”
沈睿回過頭來:“什么事?”
周文修攥了攥拳頭:“你還記得我有個中學(xué)同學(xué)嗎?”
沈睿:“你的中學(xué)同學(xué)多了去了。你說的誰啊?這沒頭沒腦的。”
周文修有點(diǎn)退縮似地:“也沒什么,想起來就跟你說一下?!?/p>
沈睿頓了頓,返回里屋似乎拿什么東西:“對了,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我倒聽說張菁現(xiàn)在在鞋襪廠工作呢,好像大小也是個干部了。她不是你中學(xué)同學(xué)嗎?”
周文修突然一顫:“張菁……哦,是啊。她現(xiàn)在是鞋襪廠的辦公室主任了,我們常能見到呢?!?/p>
沈睿:“哦,她一個女孩子在外工作還要管別人,真是挺不容易的。你是他同學(xué),能幫忙的地方就多幫幫她吧?!?/p>
周文修:“沈睿,我……”
沈睿:“別看要入春了,這兩天回冷厲害著呢,這種時候更要注意保暖。這圍巾我剛給你找出來了,自己出門要記得戴?!?/p>
周文修哭著說:“沈睿,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再對我這么好了,我不配?!?/p>
沈睿:“文修,是我不好。我知道,其實你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張菁?!?/p>
周文修:“你……你都知道?”
沈睿自顧自地說下去:“當(dāng)年,要不是你媽媽非要你娶我,現(xiàn)在,也不會弄得你這么痛苦了。”
周文修:“對不起,是我負(fù)了你。”
沈睿:“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是不存在誰對不起堆的。文修,你只要對得起你愛的人就好?!?/p>
周文修:“可我,就要走了,廠里出了些事,我要出國了,以后就不能照顧你了。沈睿,你是個好人,以后肯定能遇見比我好得多的人。”
沈睿:“也許吧。我祝你幸福。”
周文修:“謝謝。”說著,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為了不牽連你,這是離婚協(xié)議,字我已經(jīng)簽了?!?/p>
沈睿:“離婚?呵呵,是啊,離婚!”
周文修尷尬地說:“別,別把我想那么壞,我……我還有點(diǎn)事,我先出去了?!贝掖译x去。
沈睿一人坐在桌旁,獨(dú)自說道:“文修,你愛著別人,我無法阻攔,我希望你幸福,我成全你??晌遥瑦壑?。”
7、唐山市孤兒院日
周文修和張菁抱著孩子來到唐山市孤兒院門口。
沈睿悄悄地跟在周文修身后,想看看他干什么。
張菁:“文修,我們真的要這么做嗎?就別無選擇了嗎?”
周文修:“我也舍不得,可怎么說這孩子也算是私生子,能托付給誰呢?別猶豫了,咱們不都說好了嗎?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箱子我已經(jīng)托人送去郵寄了。咱們也得快點(diǎn)走,別誤了點(diǎn)。這只是暫時的,咱們又不是真的不要如青了?!?/p>
張菁:“可我這心里怎么總是七上八下的啊。”
周文修:“好了,菁菁。如青他會理解我們的。”
張菁:“等等。你看,我今天中午看見了這個銀哨子,我覺得應(yīng)該給如青帶一個信物,這樣咱們以后找他也方便些呀?!边呎f邊吹了聲哨子,將他掛在了如青的脖子上。
周文修:“呵呵,就你的心思最多。咱們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把如青接過去,到時候你想給他戴什么就戴什么。好不好?”
張菁:“你可一定得看好如青啊?!?/p>
周文修:“不會出事的。咱們就把他放在大門口,對了,我寫的紙條放到他口袋里了嗎?”
張菁:“都放好了?!?/p>
周文修:“憑著紙條,別人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生的了。以后我們就能找到兒子了。”
張菁:“嗯。就這么把他放在門口?”
周文修:“嗯。放在顯眼的位置?!?/p>
張蓍對如青說:“孩子,媽媽是有苦衷的。媽媽好舍不得如青的,等爸爸媽媽一安頓好就回來接如青,如青要乖乖的,等著媽媽啊……”
周文修:“菁菁,菁菁,時間不早了,我們趕快走吧。我還要給孤兒院打電話,讓他們把如青抱進(jìn)去呢?!闭f著拉著張菁離開。
張菁哭著:“如青,如青。孩子,等著媽卿阿?!?/p>
沈??粗麄冏哌h(yuǎn),走到如青身邊抱起丟在地上的如青:“喲,多可愛的孩子啊?!彼е⒆樱p輕撫摸,突然發(fā)現(xiàn)孩子衣服里央著的一張紙條。
沈睿打開紙條讀著:“周如青,1976年1月6日生。周如青?你是文修的兒子吧??纯催@小嘴簡直跟文修的一模一樣。他們怎么忍心把你丟在這兒呢。這是文修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來,小如青,媽媽帶你回家,回你爸爸的家?!?/p>
沈睿邊說邊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罩在如青身上,將紙條丟在一邊,帶周如青離開。
孤兒院大門打開,一個三十出頭中年模樣的女人走了出來,她是孤兒院院長徐阿姨。
徐阿姨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么:“咦,真是奇怪了,根本沒有啊。明明電話里說是放在門口了啊。”邊找邊自言自語道,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頭,這時。
她看見地上一張紙條,她將紙條撿起來。
徐阿姨看著紙條,讀道:“周如青,1976年1月6日生。也許人家后悔了,自己給抱回去了吧。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呢。”說著將紙條疊好放進(jìn)口袋,轉(zhuǎn)身回到孤兒院,關(guān)上大門。
8、沈睿家臥室夜
沈睿正在床上休息,小如青被安置在一個臨時的搖籃當(dāng)中,搖籃上方掛著銀哨子。
夜很深了,周圍沒有一點(diǎn)聲音。
這時,小如青不知怎的哭了起來。
沈睿被哭聲吵醒,起身拿了把扇子,走到如青搖籃前,扇著扇子,撫摸著如青。
沈睿:“小如青,這是怎么啦?怎么不好好睡覺啊?是不是想媽媽了?來,媽媽哄我寶貝睡覺咯?!?/p>
沈睿吹起掛在搖籃上的銀哨子,哨子發(fā)出柔軟而綿延的聲音。
沈睿:“小如青,你看,這是爸爸送給你的銀哨子,好看嗎?其實爸爸可喜歡我們?nèi)缜嗔恕5劝职只貒耍瑡寢尵蛶缜嗳フ野职?,讓爸爸買一堆好吃的給如青。”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如青抱起來哄著。
“這天怎么這樣悶熱?!闭f著,沈睿又拿起扇子對著小如青扇。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天上一聲驚雷,整個大地都在顫動。
幾道強(qiáng)光迅速閃過。
遠(yuǎn)處人聲:“不好啦,地震啦!”
沈睿驚叫:“如青如青……”
如青的哭聲。
床頭的搪瓷盆、窗上的玻璃、家里的家具破碎、摔倒聲。
突然一陣房梁倒下的聲音,沈睿一聲慘叫。
死一樣的寂靜。
黑場。
電臺廣播聲:“下面播報重大新聞,河北唐山發(fā)生7.8級地震,現(xiàn)距離地震已有7小時。救援人員已奔赴地震災(zāi)區(qū),開展救援工作……”
9、廢墟夜
瓦礫之上,現(xiàn)場忙碌而混亂,不時有被搶救出的傷員,或被擔(dān)架抬著,或被人攙扶著。
臨時的帳篷醫(yī)院佇立在一角,醫(yī)護(hù)人員來來往往,十分忙碌。
現(xiàn)場還有一位救援人員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什么。
一個女醫(yī)護(hù)人員從帳篷里跑出來,手上抱著一個嬰孩。
救援人員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樣?還有救嗎?”
女醫(yī)護(hù)人員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救援人員把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用勁地扔在地上:“真是太慘了。你知道嗎?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媽媽為了救孩子被房梁砸到,全身都動彈不得,還死死地把他護(hù)在懷里。為了讓我們救出孩子,他媽媽用盡最后的力氣吹著這個銀哨子,等我們把他們救出來……他媽媽已經(jīng)……不行了。”
女醫(yī)護(hù)人員強(qiáng)忍著淚水:“你看,這孩子一點(diǎn)事兒都沒有,就手上擦破點(diǎn)皮。他媽媽把他保護(hù)得可真好。孩子平平安安的,當(dāng)媽的也可以瞑目了……”
救援人員:“這哨子我給他留下來了,以后也可以給這孩子作個紀(jì)念?!闭f著將銀哨子掛在孩子的脖子上。
周圍的傷員中有一位起身看見孩子身上的哨子。
傷員:“唉,這孩子不是我們家鄰居小睿的兒子嗎?這哨子就是掛在那搖籃車上的。怎么,沈睿也……”
救援人員:“你認(rèn)識這個孩子?”
傷員:“是啊。唉,這孩子他爸爸和別的女人跑了,他媽媽一個人帶孩子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怎么還……遇上了這種事呢?這孩子命也真苦。”
救援人員將小如青抱到正在收容孤兒的徐院長身邊說:“以后這孩子就麻煩你們了?!?/p>
徐院長:“好的,這沒問題。唉,一場大地震,也不知道多少孩子成了孤兒。這孩子真可憐,這么小小年紀(jì)就沒了親人。不過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是幸運(yùn)的了,他媽媽也可以安心了。這孩子放我這兒,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對了,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救援人員:“聽他們家鄰居說叫周如青,如果的如,青草的青?!?/p>
徐院長:“周如青,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哦,沒什么,好的,那就這樣吧?!?/p>
救援人員從如青脖子上取出銀哨子:“對了,這銀哨子是他媽媽的遺物,他媽媽用盡最后的力氣吹響這個哨子我們才找到他們,您給他保管好,以后也讓這孩子留個念想?!?/p>
徐院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的,我知道了?!?/p>
徐院長從救援人員手中將小如青抱出:“如青如青,以后徐阿姨會好好照顧你的。”
10、孤兒院日
字幕:18年后
院子里布置得非常喜慶,“祝周如青18歲生日快樂”大條幅非常顯眼。
一群同學(xué)都圍著周如青紛紛送上包裝精美的生日禮物,并唱起祝你生日快樂,如青將桌上的蠟燭一口氣吹滅,把一個大生日蛋糕分切給同學(xué)。
周如青:“謝謝,謝謝,謝謝大家。我今天真的很開心。真是謝謝各位了?!?/p>
眾位同學(xué):“好了,別客氣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啊?!薄叭缜?,畢業(yè)了也要記得常聯(lián)系啊?!?/p>
如青送完朋友,回到院子里。徐院長正坐在桌子邊上等他。
周如青遲疑了一下,上前:“院長,您還在這啊?!?/p>
徐院長:“如青,我知道有些事你一直想問,我答應(yīng)了告訴你,今天我就把當(dāng)年的事都和你說了吧?!?/p>
周如青急切地問道:“真的?這么多年我一直就等著這一天,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媽是怎么死的?我爸爸呢?為什么他們說我爸爸拋棄了我?還有……”
徐院長打斷了周如青的話:“別急,這事還得從十八年前說起……”
11、一組鏡頭
唐山地震廢墟,破損的建筑物。
重建后的唐山市,整齊的街道,林立的高樓。
12、孤兒院日
周如青:“什么,怎么會這樣?我爸爸,他真的為了那個女人不要我們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么?”他從脖子上取下銀哨子,“媽媽……如果爸爸他不走,那也許,我媽就不會為了救我死了,我也不會成為孤兒?!敝苋缜嘤昧Φ剡y哨子,“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那個女人的錯?!?/p>
徐院長:“如青,你別激動,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才沒敢告訴你。這些也都是我后來打聽到的,也許情況不是這樣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如青,人應(yīng)當(dāng)向前看?!?/p>
周如青:“向前看,可是我有這樣的爸爸,哦,我怎么向前看!”
徐院長:“我今天告訴你這事,只是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孤兒,你還有親人?!?/p>
周如青:“徐阿姨……謝謝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院長無奈地擺擺手:“好吧。你好好想想吧。畢業(yè)了你將走向社會,也將成家娶妻養(yǎng)子,會體驗到父母之心?!毙煸洪L說完離去。
周如青一個人在院子里默默地徘徊。他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一切。突然,他發(fā)了瘋似地將所有的“祝周如青18歲生日快樂”的字樣撕扯下來,他瘋狂地吹起銀哨子,哨聲傳至遠(yuǎn)方。(回憶完)
13、美國周文修家客廳日
室內(nèi)裝修得氣派而富有中國氣息。
周文修、張菁兩人坐在沙發(fā)前。
張菁:“最近公司生意怎么樣?”
周文修:“都照常運(yùn)轉(zhuǎn),沒什么問題。倒是你的身體,讓我好擔(dān)心!”
張菁:“我這心臟病也就這么回事了,我也無所謂了。只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再看到咱們的如青,這么多年,
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周文修:“菁菁,咱們這么多年了,也算闖蕩出了一份家業(yè)??墒?,誰能想到我們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呢?!?/p>
張菁:“是啊,咱們出去這么多年,原想著等在這里安穩(wěn)了就把兒子接過來,沒想到發(fā)生了那么多事,由于政治條件所限,也回不去了。那年唐山大地震,也不知道咱們的孩子……”
周文修:“這么多年也不是沒找過,可是茫茫人海,大海撈針啊。托了那么多人,哪個人能給個準(zhǔn)信兒的?!?/p>
張菁:“這么多年了。還能怎么辦呢。”
周文修一字一句地說:“菁菁,我想好了,國內(nèi)的情形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大的變化,過去的錯案也一定早就平反了。我要回國,回國去找我們的兒子。我答應(yīng)過你會把他接過來的?!?/p>
張菁:“真的?對,我們回國!哎呀!”因激動引發(fā)心絞痛,張菁手捂心口。
周文修:“怎么了?心又疼了?”
張菁:“放心吧,沒見到兒子我不會死的?!?/p>
14、唐山市孤兒院辦公室日
字幕:2008年。
周文修:“徐院長嗎?你好你好。冒昧打擾真是不好意思?!?/p>
徐院長:“您好!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張菁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我們來找孩子……”
周文修:“哦,事情是這樣的。三十二年前,我們曾經(jīng)有一個孩子。”說著,他握住張菁的手,“當(dāng)時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把他留在身邊,所以……”
徐院長:“哦,是這樣啊?!?/p>
張菁:“是的是的。他叫周如青!”
徐院長心中一詫,打量了一下兩人:“周如青?”
張菁:“是啊是啊,你們這有沒有這個孩子,當(dāng)年我就把他放在孤兒院門口的?!?/p>
周文修:“是的,我們還在他衣服里放了張紙條,寫著他的名字和生日。您還有印象嗎?”
徐院長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哦,是這樣,怪不得!”
徐院長裝作整理東西,背過去自言自語:“怪不得當(dāng)年我收養(yǎng)如青時覺得這名字那么熟悉。原來根子在這兒呢?!?/p>
周文修:“什么怪不得?”
徐院長回過神來:“哦,我們這當(dāng)年是有—個孩子叫周如青?!?/p>
張菁激動地站起身來,徐院長看了她一眼。
徐院長:“可是他不是你們的孩子?!?/p>
張菁失望地坐下。
徐院長:“當(dāng)年唐山大地震后,他是幸存的一個遺孤。他媽媽為了保護(hù)他在地震中去世了?!?/p>
周文修聲音沉重地說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對不起,打擾您了。”
張菁不甘心地追問:“等等,徐院長,您再想想吧,再想想呢?!?/p>
徐院長:“我們這真的沒有第二個周如青了。要不,我跟你們說說他的事兒?!?/p>
周文修:“這……那就麻煩您了?!?/p>
徐院長:“這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當(dāng)年他的爸爸丟下他媽媽和孩子到國外去了。后來遇上地震了,他媽媽為了救他被房梁砸死了。所幸一個鄰居認(rèn)出了這孩子,才知道了他的姓名?!?/p>
周文修失望地說:“哦,那這孩子肯定和我們家如青是同名同姓了?!?/p>
徐院長:“那孩子的媽媽真勇敢,地震后。她一直在廢墟里吹著哨子,引導(dǎo)救援人員,愣是靠著這個哨子把孩子救了出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F(xiàn)在那孩子和一個四川女孩結(jié)婚了,搬到四川去了。他一直惦記著他媽媽,這不,前不久他還托我?guī)退阉麐寢尩膲灲o遷過去了。”
周文修:“您知道孩子的媽媽叫什么嗎?”
張菁:“哨子?什么哨子?”
徐院長想了一下:“哦,他媽叫沈睿吧。辦遷墳證的時候上面是這么寫的。那孩子從小身上就掛著個銀哨子,是他媽媽的遺物?!?/p>
周文修:“沈睿,沈睿,難道是她?她死了……”說著,踉蹌地坐下。
張菁:“如青……如青……”
徐院長:“你們……認(rèn)識嗎?”
周文修:“徐院長,麻煩你把那個孩子的聯(lián)系方式和沈睿的遷墳地址給我們吧?!?/p>
徐院長:“好的?!?/p>
15、唐山市孤兒院外日
張菁:“文修,我們……我們終于要找到我們的孩子啦!”
周文修:“是啊,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變成什么樣子了?!闭f著嘆了口氣,“哎,也不知道沈睿,那么多年前就不在了……”
張菁:“是啊!她那么好。她是想幫我們撫養(yǎng)如青長大啊!她最后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而死的啊!”
周文修:“我們真是太對不起她了?!?/p>
張菁:“文修,你說那天,沈睿怎么會知道我們把孩子丟在孤兒院門口的呢?”
周文修:“沈睿是個很細(xì)心的人,她肯定覺察出了我要走了。那天,也許她就跟在我后面,沒想到看見了我們拋棄如青的那一幕。等我們走了以后,她定是不忍心孩子,才將如青抱走自己撫養(yǎng)?!?/p>
張菁:“文修,我們應(yīng)該去看看沈睿了。”
周文修:“是啊,我這就準(zhǔn)備準(zhǔn)備?!?/p>
16、四川某公墓日
字幕:2008年5月12日13時
周文修向沈睿墓前獻(xiàn)上鮮花:“沈睿,我和小菁來看你,希望你原諒我們?!?/p>
張菁:“沈姐,感謝你把如青當(dāng)親兒扶養(yǎng)并給了他第二次生命,是我對不起你?!?/p>
說完,張菁三鞠躬。
周文修對張菁說:“當(dāng)年,她一個女人家,我又不在,她一個人拖著個孩子,真難為她了。”
張菁:“地震那會兒,她為了救我們?nèi)缜啵米约旱纳眢w幫他擋住了房梁。文修,沈睿是替我們死的啊?!?/p>
周文修:“我們太對不起她了。唉,希望今天在她墳前,能得到她的原諒?!?/p>
此時,周如青一手提著樹苗一手拿著鐵鍬,走近墓前。他發(fā)現(xiàn)母親的墓前站著兩位老人,正在給母親獻(xiàn)花。周如青很詫異這對不相識的老人為何看望母親,便上前詢問:“您好,請問你們是?”
周文修:“你是?”
周如青:“你們認(rèn)識我母親嗎?”
張菁:“你是如青?”
周如青詫異地問:“你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張菁激動地說:“如青……你是如青。”
周文修凝視著周如青的臉。
周如青不知所措地問:“你們?”
周文修低沉而緩慢地說:“如青……我……是你爸爸?!?/p>
周如青愣住了,丟下手中的工具,向后退了兩步:“什么?不可能。三十多年來,我就沒有過父親?!?/p>
周文修:“孩子,對不起……”
張菁:“如青……”
周如青:“三十多年了,你現(xiàn)在回來干什么?你還帶著這個女人。就是你,是你是吧!”指著張菁,“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們現(xiàn)在來我媽墳前,你們還想干什么?”
周文修:“孩子,對不起。我們……是有苦衷的……”
周如青:“苦衷?哈哈,難道你的苦衷就是跟著另一個女人跑了,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丟在家里,一丟就丟了三十二年!你的苦衷就是在外面逍遙快活,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媽死的時候你知道嗎?我被送進(jìn)孤兒院的時候你來過嗎?你有什么苦衷?你知不知道,小時候,別人說我沒有爸爸。欺負(fù)我。我不服氣,我跟一群孩子打架,我被按在地上,打得頭破血流的,我都沒有松手。
為什么?因為我要告訴他們我有爸爸!可事實呢?當(dāng)我十八歲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爸爸跟別人跑了,他不要我了!這到底是什么苦衷?”
周如青喘著粗氣說:“自此以后,我就告訴自己,我沒有爸爸。我周如青不再有爸爸!我靠著自己的一雙手,我照樣能頂天立地,我要你看清楚,沒有你我照樣活得好好的?!?/p>
張菁:“如青,別怪你爸爸……”
周如青:“你有什么資格在這兒指手畫腳的。當(dāng)年,要不是你,我爸會拋下我們不管嗎?我爸要是在家,大地震的時候,我媽就不會為了救我被活活砸死了。她當(dāng)時是多么絕望,多么無助啊。你們來幫過她嗎?要不是你……我們何以至此,我又怎么會在孤兒院里長大!是你……害死了我媽!你現(xiàn)在還來干什么?”
張菁激動地喘著粗氣,捂著胸口。
周文修:“如青。不許這么說!我和張菁是兩情相悅?!?/p>
周如青:“兩情相悅?那我媽是什么?我媽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置她于何地?”
張菁痛苦地彎著腰。
張菁:“孩子,當(dāng)年我和你爸爸是中學(xué)同學(xué),我們互生情愫,要不是你姥姥干涉……沈睿她也是理解的。”
周如青:“什么,難道還是我媽媽的錯。你們欺人太甚。滾!你們給我滾!”
周如青舉起手中準(zhǔn)備植樹翻土用的鐵鍬,轟趕他們。
因激動、愧疚、自責(zé),張菁心臟病發(fā)作。
周文修趕緊抱住例下的張菁,痛苦不已。
周如青沒有想到事情演變成這樣,果呆地站在張菁面前一動不動。
倒在周文修懷里的張菁伸出手來,想要拉住如青,她艱難地說:“如青,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周文修哽咽地說:“菁菁,菁菁……”
張菁:“文修。別怪如青,是我不好……”
周文修:“菁菁,菁菁……”
張菁:“文修……幫我好好照顧如青……”
張菁望著如青:“如青,對不……”
張菁話還沒說完就合上了雙眼。
周文修悲傷至極,周如青茫然無措。
周文修一邊放下張菁,一邊起身低語:“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怎么會這樣……如青,她是你親媽媽啊!他是你親生母親啊!”
周如青抬起頭,望著周文修:“不可能。我媽媽在這兒。”說著,抱著母親的墓碑。
周文修:“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的錯啊。三十二年前,我和張菁生下了你。由于種種原因,我們沒有辦法把你留在身邊,便決定先將你寄留在孤兒院。想不到當(dāng)時你的媽媽跟隨著我也來到孤兒院,她或許是不忍心我們把親生骨肉拋棄,便將你抱回去撫養(yǎng)。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天意啊。后來你還是回到了孤兒院。人們都以為你是沈睿的孩子。而我們,卻身不由己,沒有辦法再把你找回。你的媽媽,這么多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
周如青:“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都在騙我。我不相信!不相信!”
周文修:“這都是真的!你知道你為什么叫如青嗎?因為如青似菁。這代表著我對你母親張菁的愛!這哨子,是你母親買來給你,說是作為以后找你的信物……”
周如青瘋狂地說:“不!怎么會這樣!天啊!哈哈,我的親生母親搶走了我養(yǎng)母的丈夫,我的養(yǎng)母撫養(yǎng)著搶走她丈夫的人的兒子,而我……我居然……不!”
周文修痛心地看著如青:“孩子,一切都過去了,你媽媽她并沒有責(zé)怪你?!?/p>
周如青對著墓碑大叫:“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天啊,誰來救救我……”
霎時間電閃雷鳴,大地咆哮。
無數(shù)山石滾落的聲音。
周文修大喊:“如青,讓開!”他推開了如青,自己卻被落石砸中。
一陣飛沙走石,天地旋轉(zhuǎn)之后,大地恢復(fù)了平靜。
周文修倒在周如青身旁,一塊巨大的山石橫在旁邊。
周如青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沙礫隨之在空中浮動。周如青忍痛匍匐到周文修身邊,只見周文修雙目緊閉,身上地上到處是血,周如青死命地晃動著周文修的身體,卻得不到一點(diǎn)反應(yīng)。
周如青痛苦地哽咽道:“爸,爸!媽,媽呀!你們醒醒啊,醒醒呀,三十二年你們都沒在我身邊,這才見面,你們怎么舍得再一次拋下我啊。爸,媽。爸、媽,我錯了,我不該怪你們??赡銈兊谜酒饋戆?,我們還要一起聊天,你們要把這么多年欠我的都補(bǔ)上啊?!?/p>
周圍一片沉寂。
周如青指著天:“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我三十二年沒有父愛,為什么他們剛一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又要把他們帶走。天啊,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呀!”
周如青:“我還活著干嗎啊。哈哈,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死了自己的養(yǎng)母,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拾起碎石下的銀哨子,在滿目瘡痍的山上吹響。周如青忍不住淚流滿面,哨聲時斷時續(xù)。
這時,他身上的電話響了。
周如青:“喂?什么?你說依晚她……不行,你們一定要救救她,她還懷著孩子呢!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我馬上就趕來,馬上!”
17、四川某醫(yī)院大樓廢墟夜
醫(yī)院大樓已經(jīng)坍塌了一半。
林依晚就被壓在廢墟之中,救援人員正在緊張地救援。
周如青:“依晚,依晚,你能聽見嗎?我是如青啊。我就在外面守著你,你一定要撐下去啊。我們和寶寶還要一直過下去呢。”他焦急地對救援人員說?!巴?,我愛人還在里面,我求求你們了,你們一定要盡力營救啊,她還懷著孩子呢。”
救援人員:“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的?!?/p>
周如青:“謝謝了,謝謝了。”
救援人員抬著擔(dān)架從廢墟后出來。
救援人員:“小心著點(diǎn)。動作輕點(diǎn),注意腳下。這是個孕婦,大家都要注意點(diǎn)?!?/p>
周如青趕忙跑過去:“依晚,依晚,你醒醒啊,你看著我,我是如青啊。依晚……”
林依晚:“如青,你要好好的……”
救援人員:“快,快,讓一讓,讓一讓,傷員需要緊急搶救?!?/p>
周如青緊隨救援人員之后:“依晚依晚,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18、臨時醫(yī)院的帳篷外夜
如青手里攥著仿佛是他生命般的銀哨子,焦急地等待著手術(shù)中的妻子和孩子。
這時,一名女醫(yī)護(hù)人員從帳篷里走出來:“林依晚的家屬?”
周如青:“在這!醫(yī)生,我老婆怎么樣了?”
醫(yī)護(hù)人員:“經(jīng)過剖腹產(chǎn),孩子總算保住了,是個男孩。”
周如青:“醫(yī)生,我妻子呢?”
醫(yī)護(hù)人員停了停,說道:“產(chǎn)婦受刺激,又在廢墟中被埋數(shù)小時,本身就很虛弱,產(chǎn)后又大出血,我們無能為力……對不起?!?/p>
醫(yī)護(hù)人員將孩子抱給周如青,轉(zhuǎn)身離去。
周如青抱著孩子:“依晚,你走了,又為什么把孩子留給我一個人。你怎么忍心讓孩子一出世就沒有媽媽呢?”
孩子躺在周如青的懷里甜睡著。
周如青憐愛地看著懷里的孩子,眼前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自己在襁褓中的情景。養(yǎng)母沈睿也是這么望著自己。
周如青吹起銀哨子,仿佛看見天空中,養(yǎng)母走到了他的面前。
(幻覺)沈睿來到周如青面前:“如青……”
周如青:“媽……”
沈睿:“孩子,你現(xiàn)在知道媽媽當(dāng)時的心情了嗎?”
周如青:“媽……”
沈睿:“媽媽當(dāng)年沒有怪過任何人。媽媽愛你,也希望你可以愛這個世界。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不要執(zhí)著于仇恨,寬恕了別人,也就是寬恕了你自己?;钪?,就是在經(jīng)歷,經(jīng)歷一切苦難?;钕氯ィ攀亲蠲篮玫氖?。如青,媽媽相信你能做到。”(幻覺完)
周如青嘴里叨念著:“活著,就是在經(jīng)歷……”
這時,周如青懷里的孩子哭了起來,周如青連忙哄著孩子。
周如青對兒子說:“孩子,咱們回家!”
周如青吹起了銀哨子,吹著當(dāng)年沈睿給他吹的那首搖籃曲,抱著兒子,緩緩走向遠(yuǎn)方。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