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君
摘要:近年來,大眾傳播以特有的方式為人類帶來巨大的信息資源,它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人類的生產、生活和學習。作為主體的人也在大眾傳播過程中被無形的異化,本文以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和大眾傳播學中的相關理論為基礎,以“小沈陽熱”等文化現象為索引,揭示了人類受大眾傳播異化的表現,從而提出增強人類在大眾傳播中的主體性地位問題。
關鍵詞:大眾傳播;異化;人;主體性
中圖分類號:B842.6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6—0015—02
最近,小沈陽已成為當下最熱的一種文化現象,09春晚的一炮而紅驗證了草根英雄“一夜成名”的無限可能。正如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赫伯特·西蒙所說,“隨著信息的發(fā)展,有價值的不是信息,而是注意力?!爆F代意義上的大眾傳播似乎抓住了這個特點,滲透性的融入到人整個生活中,并成為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透過“小沈陽熱”的背后看大眾傳播,人作為主體似乎已無形的被大眾傳播異化,現代人開始對“個性”進行膜拜,09湖南衛(wèi)視快樂女生的曾軼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于是大眾傳播使文化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向娛樂文化相妥協。
所謂大眾傳播,就是專業(yè)化的媒介組織運用先進的傳播技術和產業(yè)化的手段,以社會上一般大眾為對象而進行的大規(guī)模的信息生產和傳播活動。[1]對于異化,我們日常思維方式認為,由原有事物派生出來的新事物和原有事物有一定的內在相似性、繼承性。但異化恰恰相反,新事物與原有事物是內在相異的、相對立的、反而要統治原有事物。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著作中以復歸人性、全面占有人的本質為尺度,對資本主義生產中人的勞動異化進行了系統的分析和批判,開啟了對人哲學層面的思考。他把異化和勞動結合在一起提出“異化勞動”理論,從異化勞動中看到了主體——現實的人。大眾傳播的過程在現代社會中實質上也是一種異化勞動的過程。
一、大眾傳播帶來人的主體依賴性異化
人全面自由發(fā)展的實現過程,實質上是生產力和社會發(fā)展的過程,它與生產的變革、科技的進步緊密相連。每一次生產工具的變革和科技的進步,都極大促進了生產力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各種經濟時代的區(qū)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2]大眾傳播的發(fā)展使人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電視、廣播、雜志、網絡等成為現代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通過大眾傳播獲取了越來越多的信息,在閑暇時開始接觸各式各樣的娛樂信息以調節(jié)生活,一旦沒有了這些娛樂信息,有的人甚至無所適從。然而信息的過多占有也致使人們依賴性增強,依據馬克思的對象性理論,如果某物是作為滿足你存在的對象而存在的,那么該物就是你的對象性存在物。信息是作為人的對象性存在物而出現的,許多人必須占有這樣的對象才能存在,那么這時,人對該對象也即大眾傳播信息就會產生依賴性,即每天都會抽出大量的時間占有這些信息,甚至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去占有無用的信息。
正像09湖南衛(wèi)視的快樂女聲一樣,一部分少男少女迷戀其中的某個選手,以致于丟棄學業(yè),只身前往比賽地為選手加油,甚至到了癲狂的地步。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沒有任何價值的,他們只是充當了大眾傳媒的犧牲品,心理被大眾傳播嚴重異化。他們把追星當成了自己的價值取向,這無疑是大眾傳播影響的結果。馬克思在分析工人被自己創(chuàng)造的產品異化時指出:“工人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對象;但這個生命己不再屬于他而屬于對象了。因此這種活動越多,工人就越喪失對象。凡是成為他勞動產品的東西,就不再是他自身的東西。因此,這個產品越多,他自身的東西就越少?!边@些少男少女對選手信息占有的越多、依賴感越強,他自身的東西也就越少。他們在大眾傳播的支配下像一個接收繁雜信息的機器,成為過分依賴大眾傳播而又嚴重受到大眾傳播異化的單面人。
拿現在有所爭議的“小沈陽熱”是否有助于保護“二人轉”問題來說,一些二人轉研究人員認為,現在的民間藝人把原本的“唱說扮舞”改成了“說學逗浪唱”,“浪”原本指舞蹈,現在成了淫穢的東西。傳統二人轉中“唱”是第一位的,現在的二人轉把唱放在了末位,而且多唱一些與二人轉無關的流行歌曲,但觀看者仍是絡繹不絕。這不得不說是對大眾傳播的嚴重依賴。這種依賴還表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成為“電視人”、“容器人”,也就是傳播學上講的“媒介依存癥”。這種人注重自我意志的自由,對任何外部強制和權威都不采取認同的態(tài)度,但卻很容易收到大眾傳媒的影響。他們的行為像不斷切換鏡頭的電視畫面一樣,力圖擺脫日常繁瑣性的束縛,過分沉溺于傳播媒介之中不能自拔,從而形成了孤獨自閉的性格。這不由引起我們的深思,大眾傳播原本是人勞動的產品,然而在自己的勞動產品面前人變得如此軟弱與無助,甚至已經到了人自身無法控制的地步,可見人的主體依賴性已經開始異化。
二、大眾傳播帶來了人的主體娛樂性異化
隨著現代化技術的日臻成熟和完善,大眾傳播在娛樂領域發(fā)揮著更加淋漓盡致的作用?,F代人在緊張的工作、學習之余,最簡潔的放松方式就是通過大眾傳播來娛樂,大眾傳播的娛樂形式也逐漸多樣化。例如,人可以通過廣播聽音樂,通過電視看球賽,通過網絡打游戲,通過這些娛樂形式實現彼此的交往。拿電視來說,“電視用一種不變的聲音—娛樂之聲說個不停……換句話說,電視正把我們的文化蛻變?yōu)閵蕵返拇笪枧_?!盵3]大眾傳播娛樂功能的一般特點是易得性和傻瓜化,人可以輕松獲得快感。但從過度的數次媒介娛樂來看,沉溺于娛樂中的人的主體性卻是被大大地削弱了。從表面上看,人是主動地參與娛樂,但客觀上又會造成人無法避開娛樂、難以擺脫,人又是被動的。表面上人是在能動地實現自我的興趣,但客觀上這種趣味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人為的趣味,是由節(jié)目策劃人和制作人制作出來的趣味。由于現代媒介娛樂對人的順應性的設計愈加精巧,人也就更難逃避它,人在多次娛樂多次滿足后逐漸沉淪,減弱了自我的主體性,這同時也是大眾傳播“商業(yè)主義”產生的原因。
在這個注意力經濟時代,小沈陽的走紅并非偶然,這種現象揭示出大眾傳播娛樂沸點和商業(yè)沸點制造的有跡可循。用小沈陽接受采訪時說的一句話:“什么師傅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就是掌控了注意力的運作資源、平臺和方法的結果。大眾傳媒基于自身經濟利益的考慮,開始將自己的關注度與受眾的娛樂好奇心簡單聯系起來,不僅制作的節(jié)目或內容庸俗,思想淺顯,甚至很多媒體開始以娛樂的方式傳播信息、吸引大眾。媒體在大批量復制諸如造星、選秀等嘩眾取寵的節(jié)目,在此影響下,社會上刮起追星風暴。網絡、報刊、電視等對娛樂新聞窮追猛打,對環(huán)境形成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樣的直接后果是吸引了一大批少男少女的眼球,他們開始不務正業(yè)、盲目追星,沉溺在娛樂中而不能自拔,人們的思想也受娛樂文化的影響開始異化。
三、大眾傳播帶來了人主體能動性的異化
伴隨著大眾傳播帶來的人主體依賴性和主體娛樂性的異化,人的主體能動性也在發(fā)生著異化?!叭伺c動物的根本區(qū)別在于人能夠能動的使用工具和創(chuàng)造工具”。人們利用主體能動性創(chuàng)造了大眾傳播諸媒介并使之為自身服務,這個過程本身就是能動的勞動過程。正是由于人具有能動性,人類社會才不斷獲得豐富,大眾傳播的諸媒介也是人的主體能動性的成果。但大眾傳播這種新的工具出現后,并沒有強化人的主體能動性而是將它弱化了。對于小沈陽的走紅,一小部分批評者從道德的高度去審視,認為中國人的審美感觀出了問題,喜歡在“審丑”和對底層的嘲笑中獲得快感。一大部分追捧者認為小沈陽為現代人帶來了快樂,雖沒有教化作用、也并不深刻,但這種單純的快樂比什么都重要。他們還拿秀蘭·鄧波兒、卓別林來作為對照。誠然,快節(jié)奏的現代生活需要“搞笑藝術”,然而這種搞笑的藝術并不是“惡搞”的藝術,搞笑藝術的幽默以真善美為底蘊,是百煉鋼化作繞指柔的一種處世態(tài)度,顯示的是智慧與深刻,而所謂的惡搞只是油腔滑調的貧嘴和損人取樂的刻薄,甚至以出自身洋相、精神自虐來迎合一些觀眾的低級趣味。
作為主體的人在大眾傳播過程中只是在順應自我的欲望而不是克服自我,人在自我的小圈圈內實現個人本性而不是超越個性存在,這使作為主體的人走向一條人云亦云、隨波逐流的道路。現代人只會跟隨大眾傳媒簡單的快樂、附和的鼓掌,不會仔細思考這些快樂背后的教化意義與價值,進一步喪失了自身的主體獨立性,弱化了主體能動性。一部分人開始對社會批判漠不關心也缺乏對現實的深刻反思。動物的生產是片面的,而人的生產是全面的;動物只在直接的肉體需要的支配下生產,而人甚至不受肉體需要的影響也進行生產,并且只有不受這種需要的影響才進行真正的生產。[4]人在接受大眾傳播“娛樂主義”過程中,忘記了自己作為類生命存在還需要承擔的另外一種由現實世界所賦予和要求的角色和權利,即人是以一種全面的方式而存在。
綜上,大眾傳播在給人帶來海量信息的同時使人類主體不斷發(fā)生著異化,并且人通過自己智慧創(chuàng)造的信息社會也日益成為異己的強大力量而存在,要改變這種現狀需要大眾傳媒和現代人的共同努力。人被宣稱為應當是不斷探究他自身的存在物——一個在他生存的每時每刻都必須查問和審視其生存狀況的存在物。人類生活的真正價值,恰恰就存在于這種審視中,存在于這種對人類生活的批判態(tài)度中。[5]作為大眾傳播主體的人應該充當起能動性的角色,不斷審視自己的主體地位,在享受大眾傳播帶來便利的同時,能動性的抵抗它所帶來的異化,這是作為主體性的人亟待進一步思考與解決的問題。
參考文獻:
[1]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2][德]卡爾·馬克思著.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3][英]尼古拉斯·阿伯克龍比著,電視與社會[M].張永喜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恩斯特·卡西爾(ErnstCassirer)著.人論[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9.
(責任編輯/彭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