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霞

摘要:《西廂記·長亭送別》或借景抒情,融情于景;或在敘事中抒情,在抒情中敘事;或直抒胸臆。形成了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動人場景和栩栩如生、鮮明形象的人物性格。

關(guān)鍵詞:長亭送別;抒情方式

中圖分類號:G63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2851(2009)09-0042-01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屈子如是說;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柳永如是說;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晏殊如是說。

“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眲e離是一個悠久而又常新的話題,王實甫在《西廂記·長亭送別》中把這種離別的哀婉之心和凄楚之感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真可謂物物含情,聲聲訴恨。

山銜悲水濺淚,草木為之含悲,風云因而變色。鶯鶯乘車赴長亭,鶯鶯的離情就寄寓在途中景色之中,借途中之景,傳心中離情?！氨淘铺?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蓖鯇嵏ψプ　八肿怼边@一秋天清晨的特定景色,淡淡的云彩,輕輕飄蕩在藍天;枯萎的菊花紛紛披謝于大地;耳畔西風陣陣凄緊;眼前北雁嘹唳南飛......這些富有深秋季節(jié)特征的景物,集中地渲染出寥落蕭瑟的悲秋氣氛,生動地襯托出鶯鶯為“離人傷感”而產(chǎn)生的憂郁心情。鋪設(shè)了含情之景后,又借景傳情。悲慨地設(shè)問一句:“曉來誰染霜林醉?”又深情地自答:“總是離人淚!”以“染”至“醉”,通過擬人化的手法,形象地傳示出了鶯鶯內(nèi)心曲折而深沉的悲愁之情。碧云,黃花,西風,歸雁,車兒,馬兒,凡途中景物,無一不是傳情寄恨的標記,真是“一切景語皆情語”。這是特定的途中之景與鶯鶯之情的合一。

張生遠去,獨留鶯鶯,人遠山遙,含情凝望?！八膰缴?一鞭殘照里”,她極目尋找張生遠去的影像,偶見征馬在殘陽里閃現(xiàn),隨即隱沒在群山暮靄之中,留下的是一片闃寂。此又一景,又一情。景隨人遠,情隨恨長,情景關(guān)合,絲絲入扣。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崔鶯鶯的言談舉止無不充盈著對張生的愛憐與離別的痛苦。愛之深,恨之重。分別之際,張生的一舉一動都時時刻刻牽動著鶯鶯朦朧的視線,撥弄著她那多情的心弦,在赴長亭的途中,崔鶯鶯多么希望羲和的龍車能夠停下來,讓柳樹的長絲系住張生的馬,讓稀疏的秋林掛住西下的夕陽,讓時間為他們的真愛而停止,但車馬依然前行,她只能希望張生的“馬兒迍迍的行”,自己的“車兒快快的隨”,好與張生一直走下去,永遠也不要走到長亭——那個分別的地方。這些言語雖未說出一個“愛”字,但他們的愛已經(jīng)播種于心間,滲入骨髓,說出來反而輕了他,愛得深沉而又熱烈,更彰顯了離恨的凝重與無奈。“聽得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暖溶溶的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淚。”“意似癡,心如醉,昨宵今日,清減了小腰圍?！睘榍橄萌算俱?衣帶漸寬終不悔?！氨槿碎g煩惱填胸臆,量這些大小車兒如何載得起?”“淚添九曲黃河溢,恨壓三峰華岳低?！边@聲聲情,句句淚,雖是極度夸張,卻深沉凄切地表達了對拆散恩愛夫妻的崔母,以及崔母所代表的封建禮教的強烈控訴。

鶯鶯自己把酒時,通過《上小樓》等事中有情、情中敘事的訴說,大膽肯定了與張生私情幽歡的美好情致,表明自己深深體會到相思滋味的苦痛難堪,進而體會到這別離之愁比相思更苦十倍,針對崔母的逼試,鶯鶯道出:“但得一個并頭蓮,煞強如狀元及第!”——這種輕功名、重愛情的明智言行,充分表現(xiàn)了鶯鶯的深沉的愛和凝重的恨。

情之濃,別之苦。相見恨晚,分別又急,情深意濃的崔鶯鶯雖知“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自己雖是“將來的酒共食,嘗著似土和泥。假若便是土和泥,也有些土氣息,泥滋味”,但她首先關(guān)切的還是張生,惦念的是“知他今宵宿在那里?”“到京師服水土,趁程途節(jié)飲食,順時自保揣身體。荒村雨露宜眠早,野店風霜要起遲。鞍馬秋風里,最難調(diào)護,最要扶持。”對張生的衣食住行考慮的是那樣的周詳,而自己確是情到深處人孤獨,“到晚來悶把西樓倚,見了些夕陽古道,衰柳長堤。”突出了鶯鶯對張生之情的濃烈、持久和分別之苦的巨大、深沉。

感情如潮,心志仍舊十分專注,“未登程先問歸期”——鮮明的語言形象,透視出豐盈的心靈意象,暫且忘記那人各千里的痛苦吧,將悲恨的心理轉(zhuǎn)化為歡欣的舉杯,可是“未飲心先醉”,雖然“心內(nèi)成灰”,卻又明智地對心上人倍加關(guān)切,一再叮嚀。

《西廂記·長亭送別》或借景抒情,融情于景;或在敘事中抒情,在抒情中敘事;或直抒胸臆。形成了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動人場景和栩栩如生、鮮明形象的人物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