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偉

(中山大學(xué)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

論南宋宰相史浩對其家族的貢獻

夏令偉

(中山大學(xué)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

南宋宰相史浩對其家族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一，他為子孫贏得與皇室聯(lián)姻或恩蔭入仕的機會，并檢驗子輩器量，以培養(yǎng)其從政能力；二，他發(fā)起創(chuàng)立四明義田莊；又建造四明洞天，使家族居住群落得以形成；三，他撰修族譜、訂立家訓(xùn)，重視童蒙教育，而且他還聘請名師在書院講學(xué)，從而使家族形成了崇尚學(xué)術(shù)研究的氣氛。

史浩；史氏家族；家族文化；貢獻

四明史氏家族是整個宋代為數(shù)不多的相門之一，如戴表元《跋史和旨詩卷》所言：“渡江以后，世家之盛獨在史氏，遂欲與韓、呂為三。文惠開國，淳風粹猷，載在方冊。生其門者，人懷卿輔之望，兩制以下，或所不屑?！盵1]樓鑰《朝請大夫史君墓志銘》亦云：“四明衣冠之族，紹興以來，莫盛于史氏?！珟煛ね?、文惠公，位極人臣，而史氏益大?！盵2]1479他們著眼史氏家族的發(fā)展過程與歷史地位的同時，皆道出了宰相史浩（文惠公）所起的關(guān)鍵作用。目前，學(xué)術(shù)界多將注意力集中在史浩的政治問題上①參見: Davis R L. Court and Family in Sung China, 960 – 1279: Bureaucratic Success and Kinship Fortunes for the Shih of Ming-Chou [M]. Durb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86. 史美珩. 中華姓氏譜: 史[M]. 北京: 華藝出版社, 2002. 俞信芳. 鄞籍中興宰相史浩二三事[J]. 寧波師院學(xué)報: 社會科學(xué)版, 1991, (3): 54-57. 諸葛憶兵. 老成謀國的南宋宰相史浩[J]. 文史知識, 1999, (11): 65-71等.，從家族層面來探討史浩貢獻的成果則尚未出現(xiàn)，對此，本文擬從三方面加以論述。

一、澤蔭后人，教子有成

紹興十五年（1145年），史浩考中進士，時年四十，為余姚尉，后由溫州教授擢升太學(xué)正，繼為國子博士。若以當時正規(guī)的途徑遷轉(zhuǎn)的話，很難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但他卻因出任藩邸屬官而際遇孝宗，于隆興元年（1163年）初次拜相，又于淳熙五年（1185年）復(fù)相，樓鑰《跋葉氏夫人墓志》云：“其后位極人臣，生為太師，賜第行在所，玉帶金魚，勛名富貴，康寧壽考，為近代臣子之冠?！盵2]1005這一成就對史浩后人影響深遠，我們可從以下兩方面來分析。

（一）憑藉自身在孝宗朝的政治地位，為子孫贏得與皇室聯(lián)姻或恩蔭入仕的機會

與皇室聯(lián)姻方面，較有代表性的是史彌堅。袁桷《先夫人行述》云[3]575：

忠定越王淳熙中召赴德壽慶壽班，孝宗曲宴，問曰：“太傅幼子，今何姻？”忠定謝不敢。孝宗曰：“吾為太傅成之?！笔菚r崇憲靖王伯圭女方笄，即封新安郡主，以嫁忠宣。

崇憲靖王趙伯圭乃孝宗同母之兄，因孝宗過繼給高宗，名分有別，但血親無改，故地位十分尊崇。孝宗特地將趙伯圭之女嫁給史彌堅，無疑有利于后者的仕途發(fā)展。

恩蔭方面，宋代宰相享有較大權(quán)力。諸葛憶兵先生認為：“蔭補制度最大的受惠者是宰輔，他們在職期間乃至去職以后，子弟、門人都從這項制度中獲得了極大的好處?！盵4]史浩子孫自然也不例外。如史彌正并未中過進士，卻得以出仕，即是史浩恩蔭所致。及其罷兩浙東路提點刑獄公事，喻良能曾有《勿言魯酒薄為史端叔作也端叔同寮于越未終更求奉中都祠歸丞相侍傍作是詩以送之》，表達了對他的贊揚：“君侯宰相子，風度何翩翩。四偕計吏貢，春銓復(fù)褎然?！湃翳借?，真能世其家?！盵5]實際上，史彌正之所以“四偕計吏貢，春銓復(fù)褎然”，被視為“真能世其家”和“君才若杞梓”只是原因之一，作為“宰相子”所獲得的巨大恩蔭才是關(guān)鍵所在。又如史定之，“忠定王之孫也。常侍忠定造朝，孝宗奇愛之，以祖澤補官”[6]44；史守之，“忠定王孫，獻文侯子也，淳熙十一年祖澤補官”[6]42。從以上這些例子我們皆可看出史浩對其子孫恩蔭入仕的影響所在。

（二）檢驗子輩器量，以培養(yǎng)其從政能力

樓鑰《純誠厚德元老之碑》云：“彌大、彌遠，皆登進士第；彌正、彌堅，亦累舉春官。人以是服公之教子也?！盵2]1286史浩四子皆致通顯，樓鑰歸之于“公之教子”。有一事可見其“教子”之方[7]6206：

史彌遠，字同叔，忠定罷相歸東湖，與弟彌堅先后生。忠定深器之，嘗曰：“吾以不言兵，后必有為宰相者。二子優(yōu)劣，吾未能審也?！币蝗?，攜客游湖寺，二子從。忠定陰戒從者進食逾晡時，彌遠獨凝坐，絕怒色，忠定始肯之。

以成為宰相期許史彌遠、史彌堅二子，并設(shè)一事加以考驗，因史彌遠能“獨凝坐，絕怒色”，史浩“始肯之”，至為獎許。這與呂夷簡推許其子呂公著“他日必為公輔”[8]10772的意思是一致的。他人亦有如史浩類似的看法，如“淳熙十四年，（史彌遠）登進士第，孝宗臨軒嘉嘆曰：‘史太傅晚年有子，足慰老懷?！盵6]30又如“丞相京鏜屏左右曰：‘君（史彌遠）他日功名事業(yè)過鏜遠甚，愿以子孫為托?！盵8]12415如果說孝宗的肯定是基于同史浩的關(guān)系，那么京鏜的預(yù)測則為后來史彌遠長期擔任宋寧宗、理宗朝宰相所證實，而這同史浩的培養(yǎng)、期許不能說沒有關(guān)系。

二、立義田莊，建居住群

在中進士之前，史浩只在鄉(xiāng)里擔任小吏，那時，他收入不多、薪俸有限，以至有時陷入困頓之中；只是在中了進士、入仕為官后，經(jīng)濟狀況才得以改觀。袁桷《書史忠定王貸錢劵后》云[3]810：

當紹興甲子歲，越國夫人壽周甲子，忠定王假坊錢為酒食，以合姻族、閭里，禮甚具。坊，故屬浙東常平司。至秋七月，不勝輸官之苦，留系于越，宿越賣餅湯媼家。是歲鄉(xiāng)試期已迫，忠定王不得歸里，郁郁悵望。媼微問曰：“秀才何負官逋如是？”遂具以前對。翼日，媼召兒，與共約曰：“我積錢百千，以治終事，今悉與秀才輸官。若中秋試，必速償我，毋惜也?！蓖鯕w，果與計偕，實紹興之十四年。至乾道間，王以袞衣偃藩，養(yǎng)越國夫人于越，時媼猶亡恙。王命使者，車迎媼坐堂上拜之。欲官其子，媼謝弗受，曰：“愿丞相子孫他日官越，毋忘媼家，時賑與足矣?！焙笾耀I為常平使者，復(fù)命駕媼家，拜其像，與其子坐，且遺金帛甚厚。

為了慶祝母親六十壽辰，史浩乃告貸官府，“假坊錢為酒食”。雖孝心可嘉，但經(jīng)濟拮據(jù)于此可見；而且“不勝輸官之苦”，避債越地，至有不能參加鄉(xiāng)試之虞。幸虧有“賣餅湯媼”傾囊相助，才得以返回鄉(xiāng)里，參加科舉，并最終考中進士。史浩入仕尤其初相之后，經(jīng)濟狀況大為改觀，時?！百c與”恩人，其子史彌遠亦能祖述其志，撫恤媼之后人，“遺金帛甚厚”。

隨著權(quán)位日增，史浩亦有能力廣布善舉。《延祐四明志》載有四明義田莊之設(shè)始末[7]6343：

太師史忠定王鎮(zhèn)會稽日，捐公帑之金，市田數(shù)百畝，名曰義田，凡仕族有親喪之不能舉與孤女之不能嫁者，以其租入差給之。既閑居里，端憲沈公煥請曰：“吾鄉(xiāng)義風素著，相周相恤不待甚富者能之，而求者日眾，后難繼也。舉會稽近比行于此，其可乎？”王韙其言，乃與沈及少師汪公暨其子尚書大猷合辭以倡好義者。于是捐己產(chǎn)或輸財以廣費，積田漸多，郡太守相繼輟在官之田若錢。今丞相史魯公又捐楮券附益之，歲得谷斛六百，米半之，買地作屋十五楹于郡之望京門里，扁曰“義田莊”，擇鄉(xiāng)之賢有力者掌焉。

首先，史浩“捐公帑之金，市田數(shù)百畝”，在會稽創(chuàng)立周濟貧者的“義田”；接著，采納沈煥的建議，同汪氏一道發(fā)起創(chuàng)立四明義田莊，厲行公益；然后，史彌遠亦“捐楮券附益之”，將其父史浩所倡行的慈善事業(yè)傳承下去。在義田莊的設(shè)立過程中，史氏與他人一起“捐己產(chǎn)或輸財以廣費”，起到了帶頭作用。

史浩隆興元年初次罷相之后，其《論降詔視師札子》聲稱“歸鄉(xiāng)無屋可居，旅泊山寺，謝絕賓客，罕聞朝政”[9]16，很是寒愴；但在淳熙年間退隱之后，則受到孝宗父子恩寵，其《真隱園銘》有所描述：“賜西湖一曲以成其志，斥白金萬兩以竟其役，而皇太子又大書‘四明洞天’并以珠玉妙作為贐?！盵9]205故史浩始以四明月湖一帶為宅，建造四明洞天。自此之后，史氏在月湖一帶大興土木，將多數(shù)月湖勝景收歸己有，一如全祖望《甬上族望表》卷上《西湖史氏》所言：“城外東湖之七十二山，城中西湖之十洲，歸史氏者皆十七焉?！盵10]2639四明洞天的建造帶來了家族居住群落的形成。

三、修譜作訓(xùn)，重視教育

史浩作為史氏家族嫡傳一系，很早便展現(xiàn)出了處理家族事務(wù)的能力。《鄞東下水史氏家乘》卷一《四明史氏譜序》云：“初八行（史詔）與八十太師（史師木）終，浩號跌，鬻先疇，盡送終之禮，兩喪如一。事長撫幼，均給衣食，一門數(shù)百指無閑言。營度皆已就緒，而遂昌丞（史才）始歸，人已覘浩致遠而光耀史氏門戶。復(fù)立教育，第十三人多成材，皆浩之力也?！盵11]史浩敬事喪禮、和睦家族及“復(fù)立教育”三事，皆為“致遠而光耀史氏門戶”之舉，可以從以下兩方面來論述。

（一）撰修族譜，訂立家訓(xùn)

關(guān)于史氏一姓的發(fā)展，史美珩先生將杜陵史家、江蘇溧陽史家、浙江寧波史家作為“史氏的三大發(fā)散中心”[12]7-8。其中，江蘇溧陽乃吳、越史氏發(fā)源之地，故為郡望所在。南宋以來，隨著吳、越史氏的崛起，族譜撰修開始盛行。先是，史浩于乾道七年（1171年）刻成越中派譜。而據(jù)虞允文《宋乾道年吳中派譜序》所云，次年“（史）正志予門下士梓其宗譜，別其派為吳中，庶幾明其源、晰其流”[13]。這樣，如吳中志《吳中派譜序》所云：“吳中之譜、溧陽之譜、越中之譜皆系出于壯侯，并譜三宗者合。吳中自為譜，溧陽自為譜，越中自為譜，各譜其所親者。合也則仍別也，此吳中派譜所由輯也?！盵14]也就是說，無論越中派譜還是吳中派譜，雖能昭示淵源所自，歸于一祖；但更是“自為譜”，“各譜其所親者”而自成體系。這也體現(xiàn)了史浩族譜編撰的一種思路，即“自我作祖”，詳載當下。周必大在為《史氏宗譜》所作序中曾予以揭示：“史氏惓于譜牒之是輯也，自宋大丞相直翁。公以莫紀，欲仿前代狄先生遺意，不妨自我作祖，爰及后人統(tǒng)厥祖而譜焉。因思世遠族滋，倘后之人莫為稽考，則此一舉，誠要典也。”[15]這里道出了史浩對于史氏譜牒編撰的發(fā)軔作用，他為了避免祖先事跡無傳、“莫紀”，敢于“自我作祖”，詳載當下，以備后人稽考?？墒?，史浩的這一思路為何也為吳中派譜所效法呢？這當從史浩與史正志的密切關(guān)系中尋找答案。在修譜之前史浩初次拜相時期，二人已過從甚密。王十朋在《論史正志札子》中曾抨擊道：“浩與正志姓同而族異，拜浩而父事之，在浩之門最為用事，故士論有親侄之嘲?！盵16]此論雖不免憤激夸張，但史浩與史正志存有同宗之誼，則不為虛。因此，史浩的編撰思路亦為史正志所恪守，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史正志主持下的《吳中派譜》修成之后，史浩曾有序，其中闡釋了撰修族譜的目的與意義[17]：

予惟夫家之有譜，猶國之有史也。史所以紀興廢，詳刺譏，使君若臣覽之，以探至治之原。而譜者，所以序昭穆，彰勸戒，使子若孫觀之，以為從善之本。故譜牒之作有關(guān)于家道人倫，匪渺小也?！褡雍喟丛磽?jù)委復(fù)修而刻之，蓋使祖德宗功并炳若日星河漢，且勉子孫以從善，以永其水木本源歟。予實有同心也，于是乎書！

史浩將族譜與國史對舉，足見其對譜牒價值的重視。在他看來，譜牒既可“序昭穆”，彰顯祖宗功德；又可“彰勸戒”，教化后代，可謂事關(guān)“家道人倫”之大。史浩撰修越中派譜，曾擬定名（師水彌之卿，孫公祖必仕，本立自元孝，起宗在節(jié)義）、字（道翁叔子景，甫叟可均國，世貴端良彥，德及忠厚嗣）、第（億萬千百再，行友慶新寶，冀越齊魯衛(wèi)，夏殷周楚永），從取字法中不難看出史浩“序昭穆”，使長幼有序及“彰勸戒”，以孝義忠良傳家的用心。

此外，史浩亦有其它團結(jié)、凝聚家族成員之舉。淳熙五年（1178年），史惟則等史氏先祖受到追封，史浩以衣冠葬之，并在《葬五世祖衣冠招魂辭》中呼吁道：“昭回潛德兮交相發(fā)明，佑我后人兮綿百億?！盵9]212追述先祖功德，并為后人祈福。

紹熙二年（1191年），史浩又撰有家訓(xùn)，以祖宗及自身的品行為榜樣，教育子孫要堅守儒業(yè)、不墜家聲。做到敬長慈幼、信友和鄰、勤儉持家和不廢農(nóng)作。至于嫁娶祭喪，則求盡禮、盡誠，務(wù)為儉約。這些訓(xùn)示既是史浩基于家族崛起歷史的經(jīng)驗之談，又飽含著對子孫未來健康發(fā)展的殷切期待，用意不可謂不深遠。并且通篇文字能以情動人，“在利害關(guān)系中滲透著濃厚的親情”，“是史氏的家訓(xùn)之祖”[12]260。

（二）重視教育，成就后人

史浩對于后代的教育問題十分重視，擁有一套極具特色的教育理念。

特色之一是創(chuàng)作《童丱須知》，重視童蒙教育。淳熙八年（1181年），史浩作有《童丱須知》兩卷，其小序云[9]252：

予起身寒微，頗安儉素。非官至，未嘗陳觴豆。退處率多暇日，間口占數(shù)語以訓(xùn)兒孫，使知事君事親、修身行己之要。錄之幾百篇，目曰《童須知》。不敢以示作者，姑藏其家。欲其易曉，故鄙俚不文，然比之嘲風弄月，則有間矣。留心義方者，有取于斯焉。

可見，史浩作《童丱須知》的目的是使兒孫“知事君事親、修身行已之要”；內(nèi)容自是道德教化之類；而形式上“欲其易曉，故鄙俚不文”，較為契合兒童的接受心理。實際在后輩的教育與成長上，該作的確發(fā)揮了一定作用，宋人黃震在為史浩曾孫史猷夫所作的《寶善堂記》中云：“我朝蟬聯(lián)赫奕，鐘鼎相輝，孰有如君家之盛！世或以其太盛也而掩其善，不知其所以能盛者，正以其善爾。”[18]586便將史氏興盛之因歸結(jié)為一個“善”字；而善之源則尤為推重史浩所作的童蒙教育：“作《童丱須知》，切切然，訓(xùn)迪其子若孫，飲食衣服莫不有戒，于亦無愧《顏氏家訓(xùn)》之意?！盵18]586將《童丱須知》比于《顏氏家訓(xùn)》，正說明了史浩以之“訓(xùn)迪”子孫的殷切用心與巨大成效。

特色之二是聘請名師講學(xué)書院，并使家族形成了崇尚學(xué)術(shù)研究的氣氛。史浩之學(xué)源自其叔父史師木；但內(nèi)容為何，并不可知。今考史浩的學(xué)術(shù)著作有《周禮天地二官講義》（十四卷）、《論語口義》（二十卷）、《尚書講義》（二十二卷）三種，僅后者由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中輯出，保存至今。該書曾進于孝宗，《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一《〈尚書講義〉提要》云[19]：

蓋本當時經(jīng)進之本，故其說皆順文演繹，頗近經(jīng)幄講章之體。其說大抵以注疏為主，參考諸儒而以己意融貫之?！吨熳诱Z類》嘗稱“史丞相說《書》亦有好處，……則朱子固于此書有所取。孫應(yīng)時《燭湖集》有《上史越王書》云：“《書傳》多所發(fā)明帝王君臣精微正大之蘊，剖抉古今異同偏見，開悟后學(xué)心目，使人沛然飽滿者，無慮數(shù)十百條?！庇衷疲骸坝砸闪x請教者，一一疏諸下方?！眲t浩此書實與應(yīng)時商榷之，亦非率爾茍作矣。

這里既云《尚書講義》“本當時經(jīng)進之本”，則其有為政治服務(wù)之意，同史浩的侍讀經(jīng)歷關(guān)系甚大。該書對《尚書》學(xué)有一定貢獻。朱熹言該書“亦有好處”，且“固于此書有所取”，都可說明《尚書講義》的價值。四庫館臣又認為“浩此書實與應(yīng)時商榷之，亦非率爾茍作矣”，可見孫應(yīng)時對該書也有一定貢獻。孫應(yīng)時少時曾從陸九淵學(xué)業(yè)，后舉進士，出任黃巖尉，有德政，為理學(xué)家朱熹所愛重；因此孫應(yīng)時的學(xué)問出于陸、朱二先生，為當時理學(xué)名家。大概出于此種背景，史浩曾邀請孫應(yīng)時講學(xué)四明以教育其子史彌遠、史彌堅等。司馬述《燭湖集序》云：“淳熙甲辰（1184年），史忠定王延致先生，講道東湖，今丞相魯國公昆弟實從之游。”[20]說的就是這個情況。

除孫應(yīng)時外，史浩還邀請多人講學(xué)東湖。全祖望《竹洲三先生書院記》云：“史忠定王歸老，御賜竹洲一曲，壽皇為書四明洞天之闕以題之，即所稱真隱觀者也。忠定最與端憲（沈煥）厚，故割宅以居之。而征君（沈炳）亦授徒于忠定觀中，于是端憲兄弟并居湖上?！盵10]1042《碧沚楊文元公書院記》則云：“文元（楊簡）之講學(xué)于碧沚，以史氏也。先是，史忠定王館端憲（沈煥）于竹洲，又延文元于碧沚，袁正獻公（袁燮）時亦來預(yù)。湖上四橋，游人如云，而木鐸之聲相聞。忠定既逝，端憲、正獻亦下世。忠定之孫子仁（史守之），不滿其叔彌遠所為，退居湖上，復(fù)請文元講學(xué)，故其居碧沚也甚久?！尤适芪脑蹋K身不應(yīng)召命。”[10]1046沈煥、楊簡和袁燮都私淑陸九淵，是將陸學(xué)播于四明的關(guān)鍵人物。史浩推崇學(xué)術(shù)，為三人設(shè)立書院，禮遇備至，史氏子孫從中受益良多，道德、學(xué)問之尚更加突出。如史守之“受文元之教，終身不應(yīng)召命”，恬退之舉甚至受到了皇帝的肯定，“嘉定十七年，起倅嘉禾，力辭不就。上嘉其恬退，制曰：‘睠乃烈祖，勛在王室，侑食清廟。爾父潛心圣道，業(yè)藻儒林，而爾也淘沐大醇，克修前緒，抗忠勵行，不求聞達，若將終身焉?！盵6]42他的學(xué)問也是大放異彩，著有《世學(xué)》（二十四卷）、《心易龜鑒》兩種，皆是學(xué)術(shù)著作。全祖望曾在《題史秦州友林集》中列舉史氏著述后感嘆道：“當時以三宰相、兩執(zhí)政重圭累袞之勢，而各肆力于撰述，亦正有不可及者?！盵10]1377

綜上所述，史氏家族崛起的過程中，史浩所作貢獻不可泯滅。事實上，宋代多數(shù)家族的崛起往往得益于個別成員所起的關(guān)鍵作用。對此加以探討，則有助于深化我們對于宋代家族的崛起原因及發(fā)展趨向的認識。本文對史浩的家族貢獻所作的闡述，目的即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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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Prime Minister Shi Hao’s Contributions to His Family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XIA Lingwei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China 510275)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 Prime Minister Shi Hao’s contributions to his family could be concluded as following. Firstly, some of his descendants were given chances to get married to descendents of the royal family or to be appointed officials for Shi Hao’s reason. He also carefully tested his descendents’capabilities to cultivate their politics capacity accordingly. Secondly, he sponsored the establishment of Siming Yi Tianzhuang (a farm with charitable feature sited in Siming) and Siming Dongtian (name of Shihao’s house), based on which his family’s habitation community was formed. Thirdly, Shihao wrote genealogy, worked out family instructions and paid attention to children’s enlightenment education. At the same time, Shihao also employed masters to teach in his private school, which behavior aroused the fashion of upholding academic research among his families.

Shi Hao; Family of Shi; Family Culture; Contribution

K245

A

1674-3555(2010)04-0105-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0.04.015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編輯：朱青海)

2009-10-27

夏令偉(1981- )，男，山東滕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宋代家族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