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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武昌起義看清政府的危機應對

      2010-04-08 10:51:59蘇全有
      關鍵詞:張之洞湖北

      蘇全有

      (河南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河南新鄉(xiāng)453007)

      從武昌起義看清政府的危機應對

      蘇全有

      (河南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河南新鄉(xiāng)453007)

      武昌起義是關乎清王朝生死存亡的重大政治危機。清朝政府在危機應對方面主要存在如下問題:危機爆發(fā)前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二者關系失當,自掘墳墓,這集中體現(xiàn)于張之洞治鄂時期。張之洞的處置失當,與之熱衷發(fā)展個人勢力有關,還與清末社會整體環(huán)境相關聯(lián);輿論失控,社會心理異化,這主要基因于清朝地方政府的懈怠、玩忽職守、防范不力等因素;危機爆發(fā)后,反應失敏,缺乏內(nèi)聚力,清王朝無論是湖北地方政府還是中央政府,對武昌起義均缺乏敏感反應,重視不夠,應對遲緩,缺乏預判,直接導致臨事手足無措,應對失當,且缺乏內(nèi)聚力。除此之外,還有外部資源的借助不力及腐敗無能等問題。革命黨不僅借助立憲勢力活動,還十分注意協(xié)調(diào)與外國的關系,致使列強在武昌起義時紛紛“中立”;相對比之下,清政府不僅失去了立憲派的支持,還疏遠了與列強的關系。武昌起義前后,清朝中央及地方政府都顯現(xiàn)出了腐敗無能的特征。清廷最后走向滅亡,上述因素值得深思。

      武昌起義;清政府;危機應對

      武昌起義長期以來一直是學界關注的重點,切入點可謂多元,其中較多的是關注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的推動作用,之外的視點還有強調(diào)商會的作用、領導者的個性心理特征以及帝國主義的中立政策、兩湖范圍內(nèi)的宏觀審視、經(jīng)濟、輿論、地利及歷史契機等。這些研究所存在的不足之處,主要在于忽略了政府視角。盡管政治史范式的制約相形弱化,不過學界在研究視角上拘泥于革命情結(jié)依舊,取徑往往是自下而上,清朝政府成了漫忽的對象,政府的危機應對等非常重要的課題自難以引起關注,這是典型的革命史范式的后果生成。其實,武昌起義是解讀清政府滅亡的很好的視窗。有鑒于此,筆者擬從政府視角出發(fā),以清政府的危機應對為視點,提出自己的看法,以推動相關研究走向深入。

      一、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二者關系失當,自掘墳墓

      辛亥革命的成功得益于武昌起義,而武昌能成為辛亥首義之地,與湖廣總督張之洞治鄂有絕大關系。目前學界也注意到了張之洞治鄂對武昌起義的作用,如馮天瑜發(fā)表的《湖北成為辛亥革命“首義之區(qū)”原因初探》[1]51~58、沈繼成之文《從湖北新軍的特點看武昌首義的有利條件》[2]70~78,以及1983年中華書局出版的《紀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青年學術(shù)討論會淪文選》上冊中所收陶宏開之文《試論清末湖北近代教育——從教育角度看武昌首義的社會背景》[3]71~75等。只是其視角往往是從下而上強調(diào)客觀效果,對于張之洞本人在作為方面的缺失則未能切中要害、關鍵。

      其實,在今天看來,張之洞治鄂存在的最大缺陷就是未能正確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且影響巨大,因此,盡管他在清王朝滅亡的一年多之前已經(jīng)離世,可人們竟多將之與王朝崩潰聯(lián)系在一起?!稄堉催z事》一文稱:“辛亥武昌首義時的領導人,大多為張所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盵4]96擔任張之洞幕僚近20年的辜鴻銘說:“民國成立,系孫中山與張香濤的合作?!盵5]586~587《張文襄公治鄂記》上記載:1912年孫中山應黎元洪之邀到達武漢,游覽了張之洞的祠宇奧略樓,曾說:“以南皮(指張之洞,因張系河北南皮縣人)造成楚材,顛覆滿祚,可謂為不言革命之大革命家?!盵6]33~35孫中山之外,居正《辛亥札記》載稱:“湖北自張之洞提倡學堂后,而新潮輸入,革命已伏萌芽。嗣后復派多數(shù)學生赴日本,學陸軍者如吳祿貞等,已大露鋒芒。同時留學生創(chuàng)刊《湖北學生界》以鼓吹之,革命思想因之勃發(fā)?!盵7]115~116胡祖舜《六十談往》也言道:“經(jīng)心、兩湖書院等學生,同情革命者,先后留學東西各國,提倡宣導,日起有功,后多為同盟會會員。”[7]82如果說這些評介只是客觀表述的話,惲毓鼎則站在清王朝的立場之上,對張之洞大加斥責。《惲毓鼎澄齋日記》載稱:“亡國三妖:一東洋留學生,一新軍,一資政院諮議局。三妖之中,尤以第一種為諸魔之母。”[8]561

      “所謂的亡國三妖”,張之洞均十分熱中,且政績不凡。因此,惲毓鼎在日記中痛責道:“三年新政,舉中國二千年之舊制,列圣二百年之成法,痛與刬除,無事不紛更,無人不徇私,國脈不顧也,民力不恤也。其為害,智者知之,愚者知之,即當權(quán)之大老亦未嘗不知之。所不知者,我監(jiān)國及四親貴耳(洵、濤、澤、朗)。大老知而不言,廷臣言而不聽。日朘日削,日異月新,釀成土崩瓦解、眾叛親離之大局,而吾屬橫被其憂。念及此,不禁放聲痛哭。罪魁禍首則在張之洞、張百熙之力主令學生留學東洋?!盵8]555許多人將袁世凱比之曹操,認為是亡清“罪人”,而惲毓鼎則稱張之洞為“罪魁”,而不及于袁世凱,于此可知在惲毓鼎內(nèi)心世界里,張之洞的作為之影響巨大。

      慈禧太后對于張之洞在湖北大舉興學及派遣留學生,也頗懷隱優(yōu)。1907年,端方由湖北巡撫調(diào)任直隸總督入京晉見時,慈禧對他說:“造就人才的是湖北,我所慮的也在湖北?!盵9]44~48惲毓鼎“聞中官言,孝欽顯皇后大漸時,忽嘆曰:‘不當允彼等立憲。’少頃又曰:‘誤矣!畢竟不當立憲?!莿t侈言維新之足以亡國,圣母蓋悟而深悔之矣”[8]561。準確的解讀西太后的悔不當初,應該是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包括張之洞在內(nèi)的整個清朝政府在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上處理失當。

      事實也正是如此,以新軍為例,1911年10月11日,即武昌起義發(fā)生的次日,湖廣總督總督瑞澂在致內(nèi)閣電中稱:“連年餉械所費不資。鄂省巨虧半由于此?!薄笆獠涣掀渚古c匪通也?!薄胺槌q糜數(shù)千巨帑,練此新軍,原為保守疆圉計,不期兵與匪通,突發(fā)此變,言之痛心。從前光緒三十四年安慶兵變,宣統(tǒng)元年廣東兵變,均賴巡防舊隊立時撲滅。今湖北巡防隊迭次裁撤,水陸僅十數(shù)營,且巡防各府州縣。武漢三處共僅步隊一百余人,炮船數(shù)只,即征調(diào)齊集,亦不足以供一戰(zhàn)?!盵10]185次日他又電稱:“綜計全省新軍除去調(diào)赴川省暨分防宜昌、鄖陽、施南各處外,其未叛者僅此輜重營一營、步隊一隊、馬隊一隊而已。此皆升任總督張之洞費十數(shù)載之經(jīng)營,糜數(shù)千萬之庫帑,辛苦選練,而不料其均為匪用也?!盵11]170

      湖北新軍不僅成為武昌首義的發(fā)動者,而且,首義以后一些省份起而響應的軍人,往往是幾年來由湖北派赴各省“代練新軍”的人員,如新疆的楊鉆緒、東北的藍天蔚、貴州的趙德全、湖南的黃鸞鳴、廣西的吳元澤、云南的梅志一等人皆是[1]51~58。

      派留學方面,湖北青年赴日學習軍事在全國是較早的。新軍著名進步將領吳祿貞、藍天蔚等人,便是這一時期由湖北留日學軍的,以后又派兩湖書院、經(jīng)心書院學生赴日學習實業(yè)、師范、警察等。在辛丑、壬寅年間(1901—1902),中國留日學生數(shù)千人,湖北即有一千多。光緒二十九、三十年更選派湖北學生遠赴歐美。大批留學生及湖北新式學堂中的新型知識分子當中,不斷涌出反清反政府分子,正如人們所道:“張之洞派青年到外國留學,本為緩和革命危機,卻加速了革命的過程?!盵12]117后來張之洞自己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1906年冬,張之洞奉召入京陛見,黎明在朝房與軍機大臣王文韶遇,偶語張在湖北辦教育為天下先以譽之。張自詡其重大者為派學生東渡、開辦文武高等及方言學堂。王文韶冷笑,從袖中取出《湖北學生界》一冊給張看。張閱數(shù)頁無語。下朝后,即電囑鄂督以后少派學生出洋,并將《湖北學生界》的主要撰稿者劉成禺、張繼煦等電調(diào)回鄂[13]144,[1]51~58。他還“疑祿貞甚深,前日錢先生東來時寄言祿貞,將來學成歸國,湖北之保舉差事不可作想,若留學也不出經(jīng)費云云”[14]367。一些留學生回國后,在湖北傳播《革命軍》、《猛回頭》等書刊,也遭到張之洞的嚴禁。只是此時張之洞悔之晚矣。

      此外,張之洞還開設圖書館、輿圖局,編譯西方書籍,創(chuàng)辦《湖北官報》,以“宣達下情,啟迪民智,開內(nèi)地之風氣,傳外國之情形”。繼之,各私家報紙也如雨后春筍般勃興起來[1]51~58。

      張之洞苦心經(jīng)營,興學堂、派留學、練新軍、辦報紙、倡立憲及洋務實業(yè)等,其結(jié)果是為清朝造就了掘墓人,可謂自掘墳墓。正如《張文襄公治鄂記》中所道:“辛亥革命曷為成功于武昌乎?論者以武昌地區(qū)上游,控扼九省,地據(jù)形勝,故一舉而全國響應,斯固然矣,抑知武漢所以成為重鎮(zhèn),實公(即張之洞)二十年締造之力也。其時工廠林立,江漢殷賬,一隅之地,足以聳動中外之視聽。有官錢局,鑄幣廠,控制全省之金融,則起事不虞軍用之缺乏。有槍炮廠可供戰(zhàn)事之源源供給。成立新軍,多富于知識思想,能了解革命之旨趣。而領導革命者,又多素所培植之學生也。精神上,物質(zhì)上,皆比較彼時他省為優(yōu)。以是之故,能成大功,雖為公所不及料,而事機湊泊,種豆得瓜?!盵15]7張之洞督鄂以來聚積的物質(zhì)力量——近代實業(yè)、新軍和新知識階層,在湖北革命黨人辛勤不懈的努力下,一并轉(zhuǎn)變?yōu)橄蚯宄谋∪醐h(huán)節(jié)猛然打擊的鐵錘,使整個統(tǒng)治鏈條隨之解體,王朝大廈轟然崩塌。張之洞在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問題上存在重視前者忽視后者的問題,這就導致湖北社會如失控的野馬狂奔,而這一點正巧為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充分借用。

      張之洞為何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不當,并因此成了辛亥革命的“功臣”,這與之熱衷發(fā)展個人勢力有關,盡管我們不能說他有不臣之心,可其存在東南地域意識,當無疑問:“張之洞在湖北的一切布置,據(jù)說和晉朝的陶士行一樣,先是多少有點不臣之志的,后來,他的大孫子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yè)回國,在制臺衙門口墮馬身死,成為他的折翼之祥而灰了壯心。這樣的傳說,也不是全無根據(jù),因為北洋軍猛攻漢陽,漢口陷落后,武昌孤城大受威脅,革命軍還沒有遠射程的要塞炮,很張皇,有一個以前跟張當材官的人,向當局報告,便在制臺衙門大堂下掘出克虜伯廠制的大要塞炮一門,架設在鳳凰山上,以固城防。張之洞在清末是手握兵柄的疆吏,為什么要秘密埋藏大炮?不問而知,他是有儲器待時的作用,不過,他至多只是帝王思想,而決不是民族意識。”[16]181~182無論他有無民族意識,其骨子里潛藏的黨王思想使得他在發(fā)展個人勢力與穩(wěn)定大局二者取舍上,考慮的更多的是前者。

      此外,張之洞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失當還與清末社會整體環(huán)境有關。晚清尤其是清末乃非理性時期,急噪冒進是突出表征。以新軍編練為例,由于清廷對于新軍期望殷切,裁舊過速,1911年《時報》載:“湖北全省綠營及操防練軍,現(xiàn)經(jīng)瑞督照資政院議案,本年六月一律全裁。”[17]348這種情況不止湖北一省,從而導致武昌起義后清廷“因新軍之外,別無他兵可供調(diào)遣,是以一發(fā)莫收,措手不及”[10]216。日本公使曾對載振說:“日本立憲時,第一有五十萬兵,第二能有治外法權(quán),第三百姓腦中皆有此想,然后宣布:今中國土地之廣十倍于日本,而兵力之微則不及日本十分之三,邊陲無防,民情皆懵,將何以收回治外法權(quán),遑論立憲?恐不能圖治,適足速亂?!睂Υ?,“聞者稱是”[10]27。1908年11月22日,《紐約時報》上發(fā)表了湯瑪斯·米拉德的評論性文章《后慈禧時代的清國政局》:“在過去的五年中,這種關系經(jīng)歷了重大變化,就連慈禧皇太后本人都感受到了持續(xù)不斷的外界壓力所帶給她的影響。很明顯地,在最近幾年中,朝廷已經(jīng)意識到改革是不可避免的,并且一直關心這種改革到目前為止已對滿清王朝的統(tǒng)治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影響?!薄昂翢o疑問,在慈禧太后死前至少一年時間里,她實際上所擁有的權(quán)勢并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么大,她已經(jīng)不敢把自己直接地置于進步分子的對立面,雖然反對改革的派別一直敦促她這樣做。保守派發(fā)現(xiàn),進步分子已經(jīng)在朝廷和中央的政權(quán)機構(gòu)中掌握了權(quán)力,并且他們看得非常清楚,一場真正的改革最終將徹底結(jié)束他們的統(tǒng)治,不讓現(xiàn)今政權(quán)繼續(xù)存在下去?!盵17]324~235

      整個清末,理性讓位于激情,急于求成的急噪之風不僅僅彌漫于政界、實業(yè)界、軍界、文化界,張之洞就是典型、縮影。

      二、輿論失控,社會心理異化

      武昌起義之所以能夠爆發(fā)并取得成功,與清末湖北社會輿論失控關系至密,清朝地方政府的懈怠、玩忽職守、防范不力是重要因由。

      早在科學補習所、日知會時期,湖北革命黨人便認識到,要“喚起革命”,必須“灌輸知識”,他們在知識分子、新軍、會黨中廣為散發(fā)《革命軍》、《警世鐘》、《猛回頭》、《黃帝魂》、《湖北學生生界》等書刊,“各校學生幾乎人手一冊”,“各兵士每每讀猛回頭、警世鐘諸書,即奉為至寶”[1]51~58?!笆謴途幱“自拡笮≌f多種,專注重種族主義,以激動人心。每書一出,旬日而盡”[18]219。曾在湖北省立中路小學就讀的李健侯回憶稱:“辛亥前的幾年間,在我們學校里,很多禁書都流行著,學校當局視而不見。”[19]81學生“人手一冊”,出書“旬日而盡”,而主管部門竟然“視而不見”,社會的失控可想而知?!胺饨ńy(tǒng)治階級到了這時候,已經(jīng)不能用舊的封建框框來束縛人民了,他們對廣大的被統(tǒng)治的老百姓,已失去了控制能力”[19]82。

      對于影響巨大的異動事件,湖北地方政府處理失當,1911年的《大江報》案是為典型。

      《大江報》“鼓吹革命不稍諱,持論較《商務報》尤激烈”[18]201。“時而鼓吹無政府主義,時而提倡革命思想?!毙y(tǒng)三年(1911年)六月一日,該報發(fā)表了時評《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文章宣稱:“中國情勢,事事皆現(xiàn)死機,處處皆成死境,膏肓之疾已不可為,然猶上下醉夢,不知死期之將至,長日如年,昏沉虛度,軟癰一朵,人人病夫,此時非有極大之震動,極烈之改革,喚醒四萬萬人沈夢,亡國奴之官銜行見人人歡然承戴而不自知耳。和平改革既為事理所必無,次之則無規(guī)則之大亂,予人民以深創(chuàng)巨痛,使至于絕地而頓易其亡國之觀念,是亦無可奈何之希望,故大亂者實今日救中國之妙藥也。嗚呼!愛國之志士乎,救國之健兒乎,和平已無可望矣,國危如是,男兒死耳,好自為之,毋令黃祖呼佞而已?!睂τ谌绱思みM的言論,人們的認識則是:“此種文字,各報在所難免,甚至比此種文字尤為激烈者尚多?!盵18]212瑞澂本就對《大江報》“尤忌視”,乃借此“認為謀亂有據(jù),立下令封《大江報》,捕大悲、海鳴,禁錮漢口禮智司獄中”[18]201。在今天看來,考慮到該報“又征得黃化崗諸烈士遺文遺信,印成單行本,附報分送”[19]49,這樣的處理并不為過,可時人則認為“辦理亦屬太嚴,查漢口僅只《楚報》一家被封,主筆監(jiān)禁,其余《漢江日報》、《新繁華報》、《新漢報》、《湖北日報》、《江漢日報》等館,均皆一封了事,此次《大江報》不然,法官前日稟瑞督,擬照報律按淆亂政體、擾害治安辦理,不過再加數(shù)月監(jiān)禁。瑞督本無好惡于其間,而此事之發(fā)生,是端午橋與余誠格之原動力,故未便輕縱,欲以刑律從事”[18]215,端午橋即端方,他與余誠格和《大江報》有過節(jié),因此,促使瑞澂不得輕判。端方“借此題而發(fā)揮,內(nèi)中曲折明眼人自知,官長可謂特別用心也”[18]212。

      如若說在《大江報》案的處理上瑞澂有挾私之嫌,那么對《夏報》案的處理則客觀上助長了輿論的針砭時弊。胡祖舜憶稱:“軍中同業(yè)有綽號楊矮子者……據(jù)三十一標同志田某報告,羅列上述之管帶蕭國斌劣跡多端,中有兄妹通奸之款,投之報館,《中西》、《公論》棄未采用,《大江》刪其通奸一款而登其余,《夏報》則盡情披露。蕭閱報大怒,立率其兵弁多人,搗毀《夏報》,搜捕編輯,因之訟案以起?!薄捌角槎摚断膱蟆方野l(fā)個人私德,確乎溢出言論自由之范圍,盡有法律可以制裁。而蕭國斌一時怒火中燒,竟采直接行動,至于挾兵搗毀報館,亦屬越軌行為。詎蕭仍不以此等行動為滿足,猶復蓄意報復,余固為蕭之舊部,余之從事新聞業(yè),蕭早知之,彼乃疑為余(即胡祖舜)所為……將謀不利于余……余覺余之事業(yè),未可一日離開武昌,又無適當方法,可以釋其疑而使不我圖,再四考慮,以其規(guī)避遠禍,毋寧積極奮斗,遂以武漢新聞記者名義,捏名董扶道者領銜,草一詞狀,親投總督署。”“時總督為瑞澂,蒞任未久,戮開設架子樓之徐福、徐順兄弟于漢口,殺無惡不作之巡防管帶徐升于武昌,奏劾聲名狼藉之湖北巡警道綽號馮矮子——馮啟鈞(號少竹)革職查辦,即前述之統(tǒng)帶李襄鄰,為輿論所攻擊,亦系其撤職。下馬威風,良多足稱。得余狀,立懸一批于轅首,文曰:狀悉,如所呈屬實,該蕭國斌殊屬膽大妄為,著督練公所總辦鐵忠,嚴加誥戒,倘有不法情事,定即撤懲不貸等語。批出,蕭即匿跡斂聲,《夏報》案不了了之,伺余之黃、林,亦悄悄離去。此一公案,大殺官吏挾勢摧殘報館之惡風,故當首義之前夕,漢口報紙,愈見進步,《大江》、《夏報》無論矣,即商報如《中西》,官報如《公論》,對于抨擊文武官吏之記載,乃至于革命宣傳之文字,亦公然披露,而政府官吏,一若熟視無睹,未始非其反映也?!盵18]218

      總體而論,瑞澂在輿論控制方面存在嚴重失誤。“迄夫瑞澂督鄂,漢口報業(yè)漸見繁盛,《公論》固與《中西》為伯仲行,而《新聞》、《政學》、《商務》、《雄風》、《夏報》等等皆先后創(chuàng)刊。維時清政不綱,外交辱國,革命思潮,有如春花怒放,時呈異彩,凡從事新聞業(yè)者,大率別有懷抱,且多有黨為其背影,故其言論記載,蔚為漢口報界歷史壯觀”[18]225。

      應該說,湖北地方政府在輿論控制方面也采取了一些舉措,并非一無作為?!瓣愘琮埗蕉酰橹戚浾?,不遺余力。旋以《楚報》托庇租界,鼓吹革命等詞,正式照會漢口英領事,封禁《楚報》,逮捕張漢杰,引渡去”[18]200?!啊渡虅請蟆芳瘸霭?,不特鼓吹革命,言論激昂,抨擊無所忌諱,且集合黨人,密組群治學社,為革命策動機關,附設于報館內(nèi),凡聯(lián)絡黨人,秘密集會,及儲藏炸彈手槍,皆在此?!薄岸醵饺饾娭?,立飭江漢關道齊耀珊,勒令停刊,時庚戌三月間也,計發(fā)行僅三月余耳”[18]200。然而,由于處理失當,盡管“當時秉政巨公,嚴加防范”,結(jié)果則是“愈防愈急,愈急愈厲,遂激成八月十九日(黃帝紀元四千四百零九年)之盛舉,非偶然也”[18]211。

      書報之外,湖北黨人還注意以靈活多樣的形式開展宣傳,如公開講演,日知會就利用基督教合法地位,“每星期日開演說會一次,聽者達千余人”;或在交談中“迎機啟示”,“講有關故事以激勵之”,還采取編唱歌曲、吟詩聯(lián)句、放映幻燈、做游戲、問出身經(jīng)歷等方式,啟發(fā)民族情緒,宣傳反清革命;或者開設酒店于軍營附近,在飲酒吃飯之際,相機傳播革命道理;還到潛江等縣的饑民中進行鼓動,攜帶革命讀物,每值村鎮(zhèn)演戲集會,或雜人叢,或登臺演講,收到良好效果[1]51~58。

      報刊是輿論的重要載體,它與講演等構(gòu)成了清末城市里重要的公共空間。20世紀初,清政府在城市公共空間的控制方面存在失當,清末城市公共空間日趨異化、失控。黃昆侖指出:“《大江報》所處的歷史時期,正是革命風暴山雨欲來,昏庸無能的清政府茍延殘喘,即將走向滅亡的時期,當局已不能對言論加以嚴厲的控制,社會上有一定的言論自由度,因此《大江報》能得以發(fā)揮它的宣傳鼓動作用?!盵20]40~41準確地說應該是沒有,而不是不能的問題。

      清末湖北輿論失控的重要表征是民心向背發(fā)生更移,民眾漸次走向了政府的對立面。以《大江報》案為例,“漢口各團以《大江報》平日敢言,一旦被官場摧殘,殊為惋惜,擬即代為辯護,將一切情形陳請湖北諮議局提議,以昭平允。故漢口各界,輿論嘩然,連日該館門口,安慰之紙條、哭吊之短文甚多,足見人心未死,公道尚在也”[18]215?!皾h口各報館以湖北當?shù)缹τ诖蠼瓐箴^極力摧殘,區(qū)區(qū)一時評立意雖屬激烈,然終不失忠君愛國之本旨,今忽加之以淆亂政體、擾害治安之罪名,似此情形,將來官場得以任便挾制報館,如督院不秉公辦理,將來一律托掛洋旗以期抵制云”[18]215。

      武昌起義發(fā)生后,民心向背更為明晰。沈剛伯說:“問到他們對這次事變的態(tài)度,則不約而同底說:‘這些做官的尤其是旗人,讓他們干掉也好;只要不擾百姓,我們便照常做自己的事,管他們以后怎么革法!’這便是當時武昌商民迎接革命的真實態(tài)度,可說是歷史見不到的實錄。這充分顯示出一般老百姓之毫無政治意識,自然更談不上有何政治主張。他們確很厭惡滿清政府,頗以毀之為快;但是對于革命運動卻又毫無認識,根本就無法產(chǎn)生擁護或反對的觀念;只要自己能照舊生活,便無妨對任何政權(quán)都暫時予以接受,而靜俟其將來之演變。滿清政府之一推便倒,民主政治之風雨飄搖,都是這樣的民眾態(tài)度所造成的?!盵16]423

      失去了人心,也就失去了繼續(xù)統(tǒng)治的可能,正可謂“本國人民,多不信服”,“滿清之前途,實屬黑暗”[21]292。這一切,追源禍始,可以歸之于湖北地方政府特別是瑞澂政府的輿論失控。加之謠言四起,助推形勢惡化[22]355,社會心理因之異化,清王朝的滅亡也就不可避免。

      在此需要強調(diào)的是,輿論失控只是標而非本,清政府在內(nèi)政、外交尤其是事關國家領土權(quán)益等根本利益方面的失敗,種下了民心異動的惡因。正如美國人約翰·斯圖亞特·湯姆森所說:“清政府幾乎從不進行任何抵抗就簽署條約割地,宛如一聲驚雷,于是舉國悲憤:東京(現(xiàn)為河內(nèi))割給了法國;臺灣和朝鮮割給了日本;富庶的滿洲,甚至還有準噶爾割給了俄國;膠州割給了德國;甚至連弱小的葡萄牙都不再滿足于香山半島。這些衰弱的歐洲國家只是因為有了一些破船,就‘虛張聲勢’真以為自己是超級大國似的,都叫囂著‘要命還是割地’。不過,他們最終還真的都如愿以償。美國自由世界的很多文章都被翻譯到了中國,而且覺醒的中國人也開始學習美國、英國和德國的反抗精神。少數(shù)但卻擁有特權(quán)的滿人根本不值得中國人信任,‘特權(quán)’違反憲法精神,因此正在世界范圍內(nèi)遭到打擊,為什么在中國就不可以呢?中國必須建立一個真正的民選政府,但是清政府一直在固執(zhí)地敷衍拖延,雖然在北京成立了資政院,但是各部官員和資政院的多數(shù)議員都由朝廷欽定,其中包括滿化的漢人,當然還有滿人和蒙古人?!盵23]20于此可知,政績太差使得輿論失控成了自然的結(jié)果。

      三、反應失敏,缺乏內(nèi)聚力

      武昌起義作為群體性突發(fā)事件,清王朝無論是湖北地方政府還是中央政府,均缺乏敏感反應,重視不夠,應對遲緩。

      1911年5月16日,即武昌起義發(fā)生前不到5個月,長沙關稅務司偉克非給總稅務司安格聯(lián)的信中已寫到:“中國的前途似乎非常黯淡,我看在不久的將來,一場革命是免不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公開鼓吹革命,并且獲得普遍的同情,而政府并沒有采取任何預防措施,卻盡在瞎胡鬧。”[22]88“一九一一年到來了。從全國范圍來說,革命已呈現(xiàn)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形勢”[24]469,而清政府卻在“瞎胡鬧”。

      事實也正是如此,從湖北地方政府來看,1911年6月25日,瑞澂致端方電稱:“前之激爭,粵、川、湘均甚烈,鄂幸帖然。”[10]107

      寶善里事件發(fā)生后,瑞澂在10月10日致電北京報告稱:“已獲在訊之匪,一俟研鞫得實,當分別重輕定罪,果情節(jié)重大,應請即行力正典刑。在逃各匪嚴飭軍警及各屬地方文武一體嚴密查拿,務獲究辦。一面剴切出示曉諭,如有被脅勉從者,準其首悔,予令自新。此次革匪在鄂創(chuàng)亂,意圖大舉,將以鄂為根據(jù),沿江各省皆將伺隙而動,湘省尤為注意。且黨羽紛布,私藏軍械炸彈甚多,所幸發(fā)覺在先,得令即時撲滅?!盵11]167“俾得彌患于初萌,定亂于俄頃。駐漢俄總領事于租界拿匪極為協(xié)助,用得先破匪巢,以寒敵膽?!F(xiàn)在武漢、漢口地方一律定謐,商民并無驚擾,租界、教堂均已嚴飭保護,堪以上慰宸廑。此次破獲尚早,地方并未受害,所有失察之巡警及地方文武,均經(jīng)隨同協(xié)拿出力,應請寬免置議。在事異常出力員弁,容照例擇尤請獎,以示鼓勵。俄總領事處已由瑞澂先行致函申謝?!盵11]168當時武漢革命形勢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清廷統(tǒng)治岌岌可危,而在瑞澂看來,似乎已經(jīng)轉(zhuǎn)危為安,以至于當工程營發(fā)難后,他致電內(nèi)閣稱:“不意革匪余黨勾結(jié)現(xiàn)駐城內(nèi)三十一標工程營及武勝門外混成協(xié)輜重營,突于本夜八點鐘內(nèi)外響應,工程營則猛撲楚望臺軍械局,并聲言進攻督署,輜重營則就營縱火,斬關而入?!盵10]182“不意”二字,充分折射出瑞澂對形勢判斷失敏。

      瑞澂為首的湖北地方當局如此,北京清廷亦是如此。

      李六如說:“自日知會解散后,湖北革命運動趨于消沉,而廣東的惠州、欽州等地舉事,安徽的徐錫麟、秋瑾、熊成基等人起義,彼仆此繼,清廷的注意力因而轉(zhuǎn)移,對兩湖戒備逐漸松懈?!盵24]307

      1911年10月9日,內(nèi)閣致瑞澂電:“川中后援,非楚莫濟。茲特電商,擬仍由鄂省再行抽撥數(shù)營,迅速前往,以資協(xié)剿。執(zhí)事夙顧大局,不分畛域,應如何調(diào)撥辦理之處,務希卓裁電覆,即當請旨遵行?!盵10]167內(nèi)閣對湖北形勢嚴重無知。

      武昌起義爆發(fā)后,以攝政王載灃為首的清廷決策者們并沒有真正清楚地認識到武昌起義深遠的政治影響和巨大威脅,只是從軍事上片面地強調(diào)“務須及早撲滅,毋令匪勢蔓延”[25]291。也沒有及時地采取切實措施以換取實力派袁世凱等大員的全力支持,盡管盛宣懷等人催促清廷快速起用袁世凱[21]217,直到武昌起義二十多天后的10月27日,載灃才在內(nèi)外壓力下不得不答應了袁世凱的要求[26]110。然而這時為時已晚,全國形勢已急轉(zhuǎn)直下,革命軍已占有大半個中國。為收攬人心,1911年10月30日,清帝為變端四起人心動搖發(fā)布上諭引咎罪己[11]201~202;11月3日,清“資政院定憲法重大信條十九條入奏,詔皆允行,擇期誓告太廟”,惲毓鼎感嘆“皇上從此失權(quán)矣”[8]557;11月10日,清帝上諭宣示對滿漢軍民不加歧視[11]205;11月13日,清帝諭飭各督撫暨統(tǒng)兵大員對立憲派革命黨分別撫剿,不僅招撫立憲派,還“赦宥從前一切因犯政治革命嫌疑人等及此次革命黨人,準其改組政黨,收作國家之用”[11]206;12月6日,清帝諭準監(jiān)國攝政王退歸藩邸不再予政[11]210。只是為時已晚,于事無補。

      在鎮(zhèn)壓起義的對策方面,當時清廷宜乘民軍立足未穩(wěn),利于速戰(zhàn)[27]39,而兩江總督張人駿則主張緩攻,他在10月21日致電內(nèi)閣稱:“武漢標營雖已全變,而為首叛亂甘心從逆者,終居少數(shù)。其余或系被脅勉從,或因全城無主,暫時依附。大軍勢盛,必有翻然來歸,自可相機招撫。既孤黨匪,可結(jié)軍心;至匪謀百出,我軍宜節(jié)節(jié)進剿,勿長驅(qū)直入,得勝又戒遠追,以防中伏。匪居絕地,現(xiàn)響械未足,彼利在速戰(zhàn),我軍倘未能操全勝之權(quán),可與之相持。一面絕其運道,斷其接濟,并派艦隊擇要扼守,隨時游弋,以杜竄路;待勢窮援絕,不難一鼓聚殲。各省因自顧藩籬,嚴內(nèi)防,絕響應,則大局可危而復安?!盵28]42張人駿力主緩攻,反映了他的愚鈍。

      導致清政府反應不敏的因素很多,首先就湖北地方政府而言,當時湖北亂事頻仍,這大大影響了地方政府決策和判斷,以至于失敏。陳輝指出:“自華興會、科學補習所聯(lián)合行動預謀長沙起義被破壞后,1904年,施南的反洋教斗爭發(fā)展為向策安率領的反清起義;1904年底至1905年3月的宜城軍戶暴動;1906年的萍瀏醴起義,和當年夏沔陽、通山等地的搶米暴動;1908年漢口攤販反巡警壓迫的暴動,和漢口后湖地戶反清丈田畝的風潮;1910年的長沙搶米運動;1911年1月咸豐溫朝鐘鐵血英雄會起義,和漢口人力車夫與商民反英大示威。此外,密謀舉義、事泄失敗的有:1906年與1907年兩度未遂的老河口江湖會起義;1908年湘桂間事泄的楊元德起義,與相繼發(fā)生的劉百旗、龔世英京山起義,及方干臣大冶起義等?!盵29]79當時武漢地區(qū)傳唱著“湖北翻了天,犯人全出監(jiān),紅衣滿街走,‘長毛’在眼前”的歌謠[3]9。瑞澂在10月10日電稱:“瑞澂于本月初旬,即探聞有革命黨匪多人,潛匿武昌、漢口地方,意圖乘隙起事,當即嚴飭軍警密為防緝。雖時傳有撲攻督署之謠,瑞澂不動聲色,一意以鎮(zhèn)定處之。”[11]167于此可知,山雨欲來、危機四伏的情形,令瑞澂無措、不敏。至于清中央政府失敏,與其親貴專政、人才匱乏有關。

      反應失敏,缺乏預判,直接導致臨事舉措失當。10月11日《漢口日報》編輯部編印的《革命日志》稱:“昨天早晨武昌所有城門都緊閉,不準進出,因而人心惶惶?!盵22]352當時有報告就認為,“漢口俄租界失火,查出系炸彈爆烈,搜出炸彈藥十箱,拿獲民黨三人,瑞澂當命槍斃,又將革命黨激動”[10]190。因此,盡管瑞澂在寶善里事件后采納了多數(shù)新軍軍官的建議,準備銷毀繳獲的花名冊,對軍隊中的革命黨人不予深究[30]217,可他在告知、安撫廣大士兵方面措施不力,如未應鐵忠、雙壽等之請“當眾燒毀名冊”[24]311,相反,“清政府正在捕殺革命黨人”的謠言則廣為流傳,從“按繳獲的花名冊捕人”,到“捉拿沒有留長辮的士兵”,再到“另編名冊,懲罰所有漢族士兵”,謠言所涉及的范圍愈來愈廣,終致局面失控[31]141~145。正如程潛所憶:“瑞澂一方面殘酷地殺害了被捕的起義領袖彭楚藩、劉復基、楊宏勝三人,一方面禁閉城門,封鎖營門,根據(jù)所獲名冊到處搜索起義分子,弄得滿城風雨,空氣十分緊張。一時人心惶惶,謠言四起,不但革命分子人人自危,就是與革命黨人稍微接近的人,也都惴惴不安,大家都感到與其作以待斃,不如起而斗爭?!薄笆率眨ò嗽率牛?,瑞澂根據(jù)名冊繼續(xù)大索革命黨人,并揚言要把革命黨人斬草除根。這樣一來,武漢三鎮(zhèn)完全陷入恐怖的氣氛中。至此,新軍中的一些革命分子便決心起來反抗,以圖死里求生?!盵24]102趙楚屏的回憶也可資佐證:“聽說瑞澂下令在舊歷二十日前,將炮八標士兵用船裝往湖南,名義上為調(diào)湘‘打匪’,實際上是準備到洞庭湖時,用炸藥將全標士兵一起炸死?!盵32]8楊玉如批評瑞澂道:“其尤奇者,昏庸貪狠之瑞澂,競聲言鄂軍悉不足恃,勒繳槍彈,轉(zhuǎn)給旗兵,晝夜防禁,如臨大敵本無事也,而彼故為警張,以震駭耳目,加以網(wǎng)羅無辜,立予極刑。我同胞素懷光復之志,值此殘暴之秋,于是振臂一呼,揮戈直搗,義旗甫張,而滿奴以竄,而漢奸渠魁以逃,時八月十九日事也?!盵33]112

      反應失敏之外,就清朝政府自身而言,也缺乏內(nèi)聚力。

      湖北地方政府在起義發(fā)生后,作為最高長官的總督瑞澂穴墻而逃,逃走后,還將責任轉(zhuǎn)嫁部屬,他在10月12日電稱:“第八鎮(zhèn)統(tǒng)制張彪于所部標兵作亂,事前既毫無防范,臨時又種種畏葸,應如何嚴加懲處,付俟圣裁。又湖北布政使連甲,提學司王壽彭,交涉使施炳燮,巡警道王履康,均已微服出城。提法司馬吉樟,勸業(yè)道高松如,鹽道黃祖徽尚無的耗?!盵11]170其實,正是瑞澂本人不能以身作則,方才導致眾官員作鳥獸散。正如胡波所道:其實,清廷在十月十七日前,憑其實力、鎮(zhèn)定自若,用心籌劃,還是可以挽回頹勢的??偠饺饾?、統(tǒng)制張彪等若不臨戰(zhàn)棄職離城,亡命漢口,“清軍各級指揮官就不會四處遠飏”,各級官員不棄職逃走,“地方政府仍然可以控制局勢”[26]106。因為,是時,尚有平湖門外輜重一營未變,于翌晨始由管帶肖安國率逃漢口,又駐新溢州之第三標一營未變,由管帶郜翔宸率往油坊嶺逃散,而駐陽夏之第四十三標全標未變。倘瑞澂稍能鎮(zhèn)靜,督率以下各軍于拂曉前反攻,其成敗尚未可定。然而,瑞澂、張彪的臨陣脫逃,使其他大大小小的軍政要員失去依靠并步其后塵,從而使整個湖北官僚機構(gòu)立即崩潰。官僚人員,尤其是像總督瑞澂、張彪這樣的人物,按理應是湖北統(tǒng)治階層內(nèi)聚力的核心人物,他們的行動自然對其下屬產(chǎn)生強烈的影響。當總督、統(tǒng)制等軍政要人率先棄城逃走,其他人便無所適從,其內(nèi)心的憤懣和惶恐頓時溢于言表。那些軍官們只好對士兵說,“瑞制臺、張統(tǒng)制不知何往,我們也不忍心要你們在這里吃苦,回營回家聽便”[34]211。群體內(nèi)聚力由于失去了核心,因而清軍不戰(zhàn)而散[35]78~84。

      北京中央政府內(nèi)聚力的缺失,最集中的體現(xiàn)在載灃為首的滿族親貴與袁世凱為首的漢族官員的矛盾上。1911年10月26日,袁世凱致蔭昌電稱:“王師宜策萬全,稍有失利,大局益危。必須籌備完全,厚集兵力,知彼知己,一鼓蕩平。已一再將此議陳于朝廷,尚蒙采納,正與尊論相合。”[11]190袁世凱主張緩攻,與其和清廷權(quán)力爭斗有關?!霸绖P有許多理由要拖延。他為攝政王所不喜和懼怕,而革命黨也同樣有理由反對這個反革命的改良派。如果他鎮(zhèn)壓革命成功,他的報酬也許是又一次貶逐。反之,如果他對叛軍用了兵而又失敗,他也不會得到革命黨人的憐憫?!盵36]186袁世凱很清楚遷延會使“民軍籌餉增兵,布滿各地”,“寰宇糜爛,必無完土”,可他就是要亂中求勝,借敵以自重[27]41。正是在袁世凱與清廷權(quán)利折沖的20多天里,全國各地紛紛獨立,烽火連天。大難臨頭,清廷中央?yún)s在內(nèi)訌,以至湖廣總督人選上就六易其人:瑞澂、袁世凱、魏光燾、王士珍、段芝貴、段祺瑞,時評譏諷道:“先后六個總督,實無一督也?!盵35]78~84

      清朝政府內(nèi)聚力缺失在湖北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多有顯現(xiàn),如江蘇巡撫程德全,早有舉義反正之心,對抗清廷[37]121~125。惲毓鼎罵道:“自革黨擾亂,疆吏相率而逃,唯蘇撫程德全甘心降賊。上海開會,德全首先擁戴黃興為大元帥。棄十葉天子不事,而事黃興,不知其是何狼心狗肺!德全,四川人。當庚子、辛丑間,以候選同知在奉天,頗為俄羅斯出力,俄人深德之。事定,捐直隸州,分發(fā)安徽,入都引見。由其仆介紹于俄公使之仆,得交俄使及其夫人。俄使夫人覲見時,盛譽德全于孝欽顯皇后之前,遂特旨改道員,超擢奉天副都統(tǒng),未幾授黑龍江巡撫,移節(jié)江蘇。到任年馀,竟叛降革黨?!盵20]564廣東水師提督李準類之[38]245。

      失去了內(nèi)聚力,清王朝只能土崩瓦解,成就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的勝利果實。

      四、余論

      以上筆者從三個方面分析了清政府武昌起義后的危機應對,除此之外,還有兩點需要指出:

      第一,外部資源的借助不力。在起義準備過程中,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就曾借助立憲勢力推動革命,如“詹大悲和我(即何海鳴)雖并不贊成君主立憲,但他眼光尖銳,卻認為可以暫時符合立憲黨,藉這些紳士們鼓動號召一般民眾團體出來,我們好趁此混進去實行革命工作,便替諮議局一派如湯化龍、張海若等人拉攏,與漢口商界團體合作,定期在漢口滿春戲園開了個武漢立憲運動大會,由湯、張等上臺演說,說立憲非現(xiàn)時就立不可,擬召集各團體,會同武昌學界,擇日排隊集合,游行武漢三鎮(zhèn),到制臺衙門請愿”[16]147。革命黨不僅借助立憲勢力活動,還十分注意協(xié)調(diào)與外國的關系,致使列強在武昌起義時紛紛“中立”。相比之下,清政府不僅失去了立憲派的支持,還疏遠了與列強的關系。先是“鄂督瑞澂因武昌已入恐慌時期,曾與某國領事相約,請彼調(diào)兵船入武漢,倘有革命黨起事,則開炮轟擊”。武昌起義時,“瑞澂聞槍,立逃漢口,謀某領事如約開炮攻擊。但限于辛丑和約,一國不便自由行動,乃開領事團會議,會議‘拒絕某領事干涉之議’”。武昌起義的第二天早晨,夏口道也曾請求外國兵船巡行武漢江面,禁止革命軍渡江攻擊漢口,各國領事對此亦拒不接受。瑞澂見某領事失約,“無所倚恃,乃逃上海”[35]78~84。

      第二,腐敗無能。張之洞之后的幾任湖廣總督,趙爾巽給兩湖民眾印象惡劣,陳夔龍是清朝裙帶政治的產(chǎn)兒、平庸無能的封建官僚的典型,瑞澂在處理漢口英租界人力車夫被殺事件上,表現(xiàn)了一副搖尾乞憐的洋奴丑態(tài)[1]51~58。1911年9月,清廷為鎮(zhèn)壓四川保路運動借調(diào)湖北新軍入川,“湖廣總督瑞澂知道新軍中潛伏著大批革命黨人,所以新軍調(diào)走,他非常高興?!撕?,武漢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傳遍了中秋節(jié)殺韃子的故事,風聲越來越緊。這時,瑞澂才感到軍隊調(diào)走,防務空虛,恰好給革命黨人造成了良好的機會,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困難,不僅從前的高興化為烏有,而且嚇得心神不安,坐臥不寧,竟自把行轅設在兵艦上,每天偷偷地到那里去睡覺”[24]101。統(tǒng)制張彪,在武昌起義槍聲打響不久,便“倉惶棄營逃走”[25]292,“昨日還是叱咤風云的張師團長,今日已成為流浪的落后者”,率領殘部龜縮在漢口劉家廟火車站一帶,無所事事[34]211。

      面對武昌起義,清朝最高決策者載灃在御前會議上束手無策,“面色陰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24]344。清軍統(tǒng)帥陸軍大臣蔭昌是一個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庸才,他徘徊往返于信陽、孝感之間拖延時日,敷衍塞責,一再坐失戰(zhàn)機。盛宜懷在《蔭午樓宜電旨促其親督進兵節(jié)略》中直截了當?shù)靥岢鰧κa昌的不滿,他說:“蔭昌身為統(tǒng)帥,正宜乘此聲勢,率領大隊節(jié)節(jié)進規(guī),以寒匪膽。信陽遠在豫境,距漢口數(shù)百里,呼應不靈,萬無頓兵遙制之理。若復遲延不進,深恐前敵已到之軍,以無后援不敢再戰(zhàn),或致挫失,匪焰更張。應請嚴旨電傷該大臣克日前進,必須信賞必罰。賊少兵多,且有海軍截江而守,何難一鼓蕩平?蔭昌若再逡巡不進,貽誤事機,豈能當此重咎!”[10]216~217

      武昌起義后全國各地紛紛響應,而各地方政府的應對也顯現(xiàn)出了腐敗無能的特征,如湖南巡撫余誠格就是一個全然無能的紈绔子弟。當起義新軍攻入長沙時,湖南諮議局議長譚延闿正在巡撫衙門。據(jù)譚后來說:“忽一仆至,稱報告大人,新軍攻城!余(誠格)云:‘沒有的事,再打聽罷,’我等恐其要發(fā)命令,布置軍事,即興辭云:‘今日中丞有事,改日再談罷?!鄵嵋嗥穑窒蛭覀兘忉屧疲骸袢招萝婇_往株州,他們誤會了,所以說新軍攻城?!覀儎傆聵翘?,又一仆至,云:‘報告大人,新軍進了城!’余撫又云:‘沒有的事,再打聽罷。’我們剛下樓梯,又一仆至云:‘報告大人,新軍已到了貢院東街!’余撫云:‘沒有的事?!S又云:‘要他們準備吧!’又向我說:‘回去拜上老太太,請她老人家放心,沒有甚么事,不要緊的?!覀兡伺c點頭而別?!盵39]16新軍到撫署時,撫署衛(wèi)隊立刻投誠。余誠格見勢不妙,出來說:“弟兄們,我們都是漢人”。并用白布親書“大漢”兩字,叫人懸掛在桅桿上,然后就進內(nèi)堂去,從撫署后墻挖了一個洞逃走。這一切,簡直如同兒戲。江西等省的情況也相仿。這既說明革命形勢的成熟,也說明清朝的地方政府已經(jīng)腐爛到何等地步[40]15~33!

      綜上可知,無論是處理發(fā)展與穩(wěn)定二者關系、控制輿論,還是臨事措置、內(nèi)部協(xié)調(diào),以及資源借助等,清政府都存在失當之處。清廷最后走向滅亡,上述因素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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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5

      A

      1001-4799(2010)06-0039-09

      2010-03-17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資助項目:08JA770009

      蘇全有(1966-),男,河南輝縣人,河南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教授,主要從事近代中國研究。

      鄧建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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