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 斌

這些年，阿P搞了個唱片公司，在音樂圈里混成了腕兒，甚至有人這樣說：要出名，找阿P!

這天，有個叫于虎的找到了阿P。阿P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顯出一絲不屑，說：“你就是10年前的亞洲天王于虎啊?不過，這些年，你可是挑水的回頭——過井(景)了!”于虎連忙點頭稱是，討好地說：“P總，我知道您能呼風(fēng)喚雨，我這次特地登門，就是想請您幫我重振雄風(fēng)?！?/p>

阿P聽了舒服，眼睛一瞇，說道：“你算找對人了，不過……”

于虎當(dāng)然明白阿P的潛臺詞，獻(xiàn)媚地接上話茬兒：“P總您說了算!”

“好!明白人!”于是阿P就開出了條件：要先交50萬元的定金；要一切聽從公司的安排；要一次簽約三年；演唱會收入要和公司一九分成……于虎聽著聽著，皺起了眉頭。

阿P見于虎的神色有變，腳一蹺，說：“不必勉強。”

于虎立時面紅耳赤。唱片公司是誰?是歌手的主子!如今，要重出江湖，再苛刻的“賣身契”也要簽啊。想到這里，于虎擠出笑容：“我還是那句話，P總您說了算!”

隨即，于虎簽約了。阿P明白：于虎雖然十多年未露面，但是有實力，有人緣，有市場，是座富油井。他立即著手安排起于虎的演唱會來。

沒過多久，于虎的相關(guān)消息在各大報顯著版面登出，于虎的專訪也在電視臺黃金時段播出，于虎的海報鋪天蓋地般出現(xiàn)在商店、車站、碼頭……這么說吧，一切有人的地方，都有了于虎的消息。演唱會還沒開始，旋即出現(xiàn)了一票難求的情況，黃牛票更是一連翻了幾個跟頭，這下于虎火了。

在全城人民的關(guān)注下，于虎的復(fù)出演唱會拉開了帷幕。開場前，阿P親自上場指揮，他對著幾百個情緒亢奮的粉絲喊道：“我們要把對于天王的愛，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對不對?”幾百人齊聲回應(yīng)：“對!”“對不對?”“對!”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聲中，阿P陶醉了。

演唱會正式開始了，主持人剛上臺，阿P就揮動雙拳，指揮著粉絲團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喊聲：“于虎!于虎!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歡呼聲中，于虎翩然而至，他來了個飛吻，煽情地說：“我愛你們!”“嘩!”全場頓時響起了暴風(fēng)雨般的掌聲、歡呼聲、口哨聲。

于虎唱完第一支歌，一個年輕姑娘“噔噔噔”地跑上舞臺，獻(xiàn)上一束鮮花，并說：“虎哥，你仍像10年前一樣，好酷好酷。虎哥，我愛你!”

這好像不是自己人嘛!阿P揉揉眼睛，又看了姑娘一眼，不由大喜。怎么呢?這姑娘的眉間有顆紅痣，嘴角邊有顆黑痣，這……這不是自己的遠(yuǎn)房表妹小梅嗎?十多年沒見，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見姑娘下了臺，阿P激動地追上去喊：“小梅!”那姑娘定定地看著阿P，沒認(rèn)出來。

“我是阿P!你阿P哥哥呀!”

小梅睜大眼睛：“P哥，真的是你?原來你干上了粉頭啊。”

阿P顧不得解釋，急急吩咐道：“待會你到后臺來找我?！?/p>

不一會兒，于虎唱完了三首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上臺，緊緊地抱住于虎，狠狠親了一口，然后搶過話筒說：“虎哥是我的夢中情人。10年了，我好想他啊!想死我了……”說著，她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竟一下子暈倒在臺上。這下全場轟動了，尖叫聲此起彼伏，阿P一揮手，帶領(lǐng)工作人員忙把她抬下去。臺上的主持人抹著眼淚說：“感人至深!干天王的魅力真是不減當(dāng)年!”

于虎更賣力地在臺上又蹦又跳，觀眾也都瘋了，跟著他一起唱一起跳。這就是萬人大合唱嘛!

演唱會大獲成功，粉絲團卻簇?fù)碇來到后臺，原來他們都是阿P雇來的。阿P打開香檳，一揮手：“按勞取酬!”粉絲團立時騷動起來。

財務(wù)總監(jiān)開始發(fā)錢，這酬勞也是明碼標(biāo)價：舉牌的三百，喊叫的五百，而那個“暈倒”的女人得到了一千。那女人拿到錢喜滋滋地說：“P總，我的表演到位吧?下次捧誰呀?”其他粉絲見狀，趕忙朝阿P撒嬌：“P總，下次該輪到小妹我了……”

阿P哈哈大笑：“誰有絕招，誰就拿雙份獎金。”說到這，他一指角落的小梅問，“怎么沒有她的?”財務(wù)總監(jiān)忙說：“她不是我們雇的。只是個業(yè)余歌迷?！卑火了，說：“她是第一個獻(xiàn)花的，是我的表妹!”財務(wù)總監(jiān)一聽，立即滿臉堆笑，大聲說：“給這位立功者頒發(fā)獎金2000元!”

誰知，小梅扭頭就走，阿P急急地追出去：“小梅，你怎么啦?嫌錢少?”小梅停下腳步，冷冷地問：“演唱會上的一切都是你們策劃好的?”阿P得意地說：“那還用說!如今我阿P要誰紅誰就能紅……”再定神一看，小梅已經(jīng)沒了影。

阿P呆了一會兒，也往回走，他要去出席慶功宴。飯桌上，阿P將5萬元現(xiàn)金遞給于虎，說：“雖然少了點，但來日方長嘛!”盡管被剝削得血淋淋的，但于虎不敢吭氣，畢竟他這個過氣歌星的復(fù)出計劃，還要靠阿P，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這一夜，阿P沒有睡好。這次他凈賺了幾十萬。特別是意外遇到小梅，讓他更有了一種光宗耀祖的感覺。他很想立刻讓那些不怎么來往的親戚們知道，他阿P真的有出息了!

第二天一早，阿P就找到小梅、也就是二姨家。小梅不在家，二姨高興地把他請進(jìn)屋：“什么鳳把阿P給吹來了?”阿P看這個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來玩耍的老房子，家具陳舊，墻皮發(fā)黃，一看就知道經(jīng)濟不寬裕啊。

沒等阿P顯擺自己的成功，二姨就拉著他倒起了苦水：這些年，小梅為了追星，把全部的收入投了進(jìn)去，還非說自己追求的是高雅藝術(shù)。昨天夜里不知何故，小梅竟一反常態(tài)，說：“媽，我們只是一些人賺錢的工具?！?/p>

二姨拉著阿P問：“她怎么一下子開竅了?是遇到什么高人指點了?”“這個……”阿P滿臉尷尬，不知道如何回答。

晚上，阿P給小梅打電話，小梅冷冷地說：“P哥，我們雖然都在捧歌星，但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真傻，不光被你們騙走了血汗錢，還被你們欺騙了這么多的感情啊!”說完，她掛斷了電話。阿P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啊。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P總啊，你快回公司，我們捧星的事情被曝光啦，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都是你的頭像啊……”阿P慌了手腳，不過很快他又高興起來：這下，沒人不知道我阿P了吧，我比于虎還要紅啦!

(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