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擁華
那天午后,我坐在有些狹小的辦公室里收學費,孩子們將我團團圍住。屋子里有些悶熱,我叫孩子們把窗戶全部打開。涼風吹進來的時候,窗外的飛蟲也乘機涌進屋子。我將收好的學費放在左手邊,然后用一個教案本輕輕壓住,麻利地登記名字。
這時,我瞥見了一只小手,正從我的身體左側伸出,試探地摸向我左手邊的桌子。我看了一眼那個學生,他的臉隨即變得通紅通紅的。那是個我不太喜歡的小男孩兒——一個學習落后的學生,而且還有偷東西的惡習。
我瞪了他一眼,沒有再去理會他。我以為他會“收手”,可我發(fā)現,那只小手在我的嚴密監(jiān)視之中,竟然幾次三番試探著伸出又縮回,最后,從桌子上縮進口袋里一動不動了。
經過一個午后的忙碌,學費終于收齊。我匆匆奔向學校的財務室,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上繳的學費竟然少了50元錢。我一下子想起那只伸向桌邊的手,我敢斷定,錢就是他拿的。我快步奔向教室,呵斥著把他揪了出來。
在辦公室里,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大聲質問他:“學費中少了50塊錢,是不是你拿了?”淚水瞬間在他稚氣的臉上流淌,他大聲辯解:“我沒拿!如果拿了,我是小狗!”
我冷笑了一下,氣憤地說:“還想狡辯!拿了就是拿了,還不承認?”他憤怒地推開我,哭泣著沖出辦公室,向校外跑去。
放學后,我決定到他家家訪。我回辦公室收拾桌上的東西時,忽然從教案本里飄出一張50元紙幣。錢找到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可心里卻不安起來。那天放學,我沒有去他家找他“說事兒”。我在深深地自責著,腦海里反復閃現出那只小手,讓我越加感到疑惑。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來到學校,把他叫到辦公室里。這次,我摸著他的頭愧疚地微笑,而他卻不自然地把頭低得很低。我以抱歉的口吻輕輕對他說:“對不起,昨天老師冤枉你了,錢找到了?!彼p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慢慢地昂起頭。
“你能告訴老師,昨天下午,你的手伸向我的左手邊,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我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好奇。
小男孩囁嚅了半天,最后才低聲說:“老師,你左手的袖口邊,爬著一只蟲子。難道你不知道嗎?我想幫你拿下來?!?/p>
小男孩說完后,我感覺我的眼睛里有霧氣升騰。那一刻,我醒悟:原來,每個孩子心中都有一個愛的春天,而我們的眼光不能總停留在深冬。
纖月舞摘自《焦作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