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漂
強 音 印 象
□海 漂
一天,偶然碰到一位喜歡話劇的朋友,忽然向我問起強音的近況。頗感意外的我回答了一句:“你怎么還記得她?”那位朋友回答得很直爽:“我很喜歡她的戲?!币娝d致很高,我請她談?wù)動嘘P(guān)對強音的印象??伤]有談什么具體感受,只是說了這么一句:“武漢有強音這樣的好演員,真不容易!”此話耐人尋味。到了與這位朋友分手時,她還不忘提醒一句:“以后再有她的戲,請一定事先打個招呼?!币院螅液苌僖姷綇娨?,也就沒有把與這位朋友遭遇的事情告訴她。盡管如此,我為強音感到欣慰。
說起武漢這個城市,話劇傳統(tǒng)底蘊其實非常深厚。五六十年代老人藝的那一批好演員讓武漢的觀眾福分不淺。至今活著的老觀眾說起那個時候的看戲感受,好像還保留著那種散戲后的興奮,真是不可思議!近十年來,武漢新的話劇觀眾又因看到了強音在《春夏秋冬》、《母親》、《張之洞》中的精彩表演,重新對武漢的話劇舞臺有了一種尊重。這就是一個好的話劇演員擁有的藝術(shù)力量。有了她,或沒有她,是會很不一樣的。
武漢市話劇表現(xiàn)是否在一個很高的水準之上,觀眾一看就能明白。一場好戲看完之后,在觀眾心里就變成了一種審美記憶。舞臺是演員生命情感的投影,一個鮮活生動的舞臺形象進入觀眾的記憶中,那么扮演這個形象的演員也活在觀眾的記憶中,觀眾就會把對演員的信任與認知放到非常崇高的位置上來供奉。所以,觀眾一旦對一個好演員形成了審美記憶,也就同時產(chǎn)生了審美期待,他們會跟隨你,始終對你保持著審美的懸念。正如文章開頭提到的那位喜歡話劇的朋友,強音的表演效應(yīng)在她身上正好體現(xiàn)審美記憶與審美期待的功能。
俄國導演大師梅耶荷德說過話劇演員的黃金時代是三十五至四十五歲,我以為這是涉及表演學上最有意思的一句話。拿強音來說,她的兩部代表作《母親》、《張之洞》也正是這個年齡段產(chǎn)生的。其實沒有什么奧秘,這個時候正是一個演員成熟的階段。說起強音,在這個年齡段她已經(jīng)進入到了張弛有度的自由境界了。像葛健豪、慈禧這樣的人物都是極難塑造的,就其人物本身而言,這兩位女性都是那種具有魔力的人物,在她們身上都有那種罕見的“靈魂的氣息”,不然,她們怎能在以男性為中心的強權(quán)社會也叱咤風云呢?演好這樣的人物,需要付出何等艱難的心血!在《母親》中,強音準確地建立了一種人物形體的造型語言,葛健豪那雙小腳起先讓人感到丑陋,但是隨著她的表演卻產(chǎn)生了化腐朽為神奇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其次,強音把《母親》當作一部高貴的詩劇來表演,給人物灌注以詩、灌注以理、灌注以情,達到了有機統(tǒng)一。在《張之洞》中強音對慈禧太后的塑造也同樣顯示她的非凡功力,她為了演好慈禧這個人物,看了大量的清代晚期的史料,對慈禧的生活習性、心理特征、人格成因等都了然于胸,而且想盡一切辦法搜來有關(guān)反映慈禧這個人物的戲劇、電影、電視劇觀摩體會,等她把這些功夫做足后,她扮演的慈禧形象一立在舞臺上,就有了一種格外不同的光彩。
著名評論家余林稱贊道:“強音的慈禧通過自己的活生生的情感體驗,塑造了一個具象的、有頭腦的女政治家的歷史形象,她深謀遠慮,同時揭示出她‘高處不勝寒、大有大的難處’的復雜心情。人物心態(tài)的復雜性、歷史進程的復雜性,不僅為劇作提出供了可伸展的空間,也為表演提供了可塑造的空間?!畯碗s’,在這里是一種美學追求,‘復雜’又似乎是叩問命運的一種回應(yīng)。”
強音是一個很純粹的人,演好戲就是她的天職,除此以外,世俗的雜務(wù)反而都是多余的。每次演完一部大戲之后,她就從熱鬧的人群中消失了,好像習慣了孤獨或者說孤獨造就了她對自身藝術(shù)能量的積蓄與修持。這也是一切偉大藝術(shù)家的共同特征。也許,這正是許多觀眾再一次期待看見強音立在舞臺上的原因,她總是能給人們帶來藝術(shù)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