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旺儒

(河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焦作 454000)

大學生校園行話的社會語言學分析

曹旺儒

(河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焦作 454000)

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分析近年來出現(xiàn)的一些校園行話,歸納其特點,并分析它的生成原因、人們對它的態(tài)度及其對普通話的影響。認為大學生校園行話是語言變異的一種表現(xiàn),屬于一種語言變體。它具有識別功能和親近功能,識別功能有助于區(qū)分行內(nèi)行外,親近功能有助于提高同行交流的效率。

大學生;校園行話;言語社區(qū);社會語言學

俗話說:“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各有殊詞。”這里的“殊詞”就是“行話”。社會上的一些群體,由于工作、活動或其他目的的共同性,在相互交流時,會創(chuàng)造、使用一些不同于其他社會群體的詞匯、用語或符號。社會語言學把這種基于特定的語言社團的語言變體通稱為“行話”。凡是語言社群,都有自己的行話。行話的產(chǎn)生和使用有賴于特殊而又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群體[1]。行話是一種社會方言,而“社會方言是由于社會分化為不同的職業(yè)團體和社會集團而產(chǎn)生的語言的支脈。”[2]用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觀察和分析我們賴以生存的語言的變化,特別是語言中最敏感的詞匯變化,去探究社會生活的圖景和變動,從而概括出一些規(guī)律性的東西,這應該是社會語言學的艱巨而有意義的任務。社會生活的點滴變化都反映在語言里,因為語言是我們最重要的交際手段。大學生乃天子嬌子,因此研究他們的語言意義重大。本文試圖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來分析這種語言變體——大學生校園行話。

一、大學生校園行話的使用現(xiàn)狀

為了解大學生校園行話的使用現(xiàn)狀,我們調(diào)查了河南省幾所高校的學生。調(diào)查的對象包括文科、理科,大一至大四的學生。調(diào)查的結果顯示:大學一年級的學生使用行話的概率最低,約占15%。大二和大三的學生使用的概率比較高,分別是75%和78%,大四的學生使用率為45%,因為采用的是隨機抽樣調(diào)查的方式,所以各年級的學生數(shù)據(jù)不是很均衡。只有以實際人數(shù)為基數(shù)來計算,用百分比的形式來量化。

調(diào)查結果表明:女生使用校園行話的頻率明顯低于男生。大一學生使用行話的比例最低,很顯然他們?nèi)胄５臅r間短,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語言社團;大四學生入校的時間最長,使用行話的比例也不大,很大的原因在于他們即將步入社會,他們有意在調(diào)整自己的語言;大二、大三的學生使用校園行話的最多。

二、校園行話的理論基礎

言語社區(qū)是社會語言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許多語言學家從不同角度給其下了定義,這些定義大致可分為兩類。在第一類定義中語言學家們強調(diào)的是:一個特定的社團里人們相似的言語特色。Lyons認為它是“使用一種特定語言的人群。”[3]他的定義比較含糊。第二類定義不僅指出同一社區(qū)的人有相似的語言特點,而且還強調(diào)了他們對語言變體持相同的態(tài)度與評價。Labov和Hymes是第二類觀點的代表人物。Labov對言語社區(qū)的定義強調(diào)了“共同標準”,正是這些共同標準使人們意識到他們屬于同一群體。Hymes進一步指出言語社區(qū)具有相對性,因為言語社區(qū)就是一個集團,集團是一個相對概念,只有與相關團體相比較時才能確定。

大學生言語社區(qū)特色分明,這是因為從心理學和生理學角度看,大學生處于青春期,這是身體、心理成長速度最快的關鍵時期;從受教育的角度看,他們一般都已接受了十幾年的教育,受教育程度較高。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們好像生活在一種與外界隔離的狀態(tài)。語言學家 Bernard Spolsky指出“正是由于某一特定群體隔離于社會,他們的言語或方言相對而言才不會受其他群體影響?！盵4]

三、校園行話的來源

行話指的是通行于某一行業(yè)之中的特殊用語[5]。從事共同的職業(yè),具有共同的統(tǒng)覺基礎,也有共同熟悉的交際對象,加之交際雙方相互熟悉且交際是面對面進行的,因此,使用簡單明了、富有表現(xiàn)力的詞便成為習慣和自然,從而產(chǎn)生相應的職業(yè)行話。特定社會集團在一定語境下使用的行話,雖然是有聲語言,但是同全民語言完全不同。因此行話雖是語言,其實卻等于非語言符號[6]?？梢哉f,行話的產(chǎn)生是群體意識的反映,是群體意識積極作用的產(chǎn)物。

校園行話的來源復雜,且在語體上不受限制。這種語言情感色彩豐富,在語言詞匯錯綜復雜的環(huán)境中形成一定的體系。一些校園行話并不符合標準語規(guī)范,它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表情詞,它們的愛憎、雅俗、贊賞與諷刺意味較正式用語豐富和強烈。有些校園行話詼諧幽默,語言表現(xiàn)力更為強烈;有的校園行話用詞粗野無禮,放肆不羈,甚至難登大雅之堂。盡管其冗雜,難于分類,但究其源頭,不難發(fā)現(xiàn)它主要源自以下幾方面。

1.源于網(wǎng)絡與影視傳媒

大學生追捧校園“行話”讓老師也“汗”。大學生就連罵人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含蓄了,比如“用腳趾頭去想想(不用腦子)”,“你長翅膀了吧(鳥人)”等?！懊扰伞?參照漫畫上美少女的樣子來打扮自己的女生);“男漫”指男子之間非同性戀的親密關系。該詞是英文單詞“bromance”的意譯詞?！癰romance”是由“brother”(兄弟)和“romance”(浪漫)兩個詞組合的?！懊摼W(wǎng)一族”(為了避免網(wǎng)絡給生活造成的負面影響而選擇盡量不上網(wǎng)的人)。此類語言在網(wǎng)絡聊天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精短、鮮活、生動,還能搞笑、減壓,很快就流行于校園。尤其是一個最近風靡校園的詞匯——“內(nèi)秀”,來源于網(wǎng)絡紅人——“芙蓉姐姐”,在校園內(nèi)時?？梢月牭揭粋€不想表現(xiàn)自己的人說:“偶(我)是一個很內(nèi)秀的人!”

電影臺詞也為校園行話的產(chǎn)生提供了豐富的“彈藥”,如“頂你個肺”“審美疲勞”“做人要厚道”“打死你我也不說”等都來自于近年賀歲影片里面的臺詞,也成為學生的常用語。因此,行話具有鮮明的時代標記,攜帶著一定的文化信息。

2.源于“異類”語言

“你看!前面那個就是‘飄飄’!”如果你不是學生,恐怕你很難明白他們在說什么。所謂的‘飄飄’就是同性戀。近來在大學校園里比女生還要懂得穿衣打扮之道,更顯女性化氣質(zhì)的男生越來越多。他們被稱為“粉雄”?！胺坌邸币辉~來源于美國一檔收視絕佳的電視節(jié)目《粉雄救兵》,指那些油頭粉面且妖里妖氣的男生。

如今,大學校園里新詞很多,如“寂寞黨”就是指熱衷于使用“哥……的不是……,是寂寞”這一網(wǎng)絡流行語的人,“閃玩族”指經(jīng)常參加短期的融旅行和交友于一身的休閑活動的人,“人性”“甜蜜”“曬月亮”“青春必修課”都是指約會。

3.源于語音變異

許多行話都是某些語言社群新造的特殊詞語。在校園里可以發(fā)現(xiàn)一種流行于學生中的秘密語,是通過在一句話的每個音節(jié)后有規(guī)律地嵌入另一個音節(jié);嵌入的音節(jié)通常是以[n]或[l]為聲母。如:“我們走吧”就會被說成“我nuo們nen走nou吧na”。目的就是為了傳遞一些不愿被別人聽懂的話。

四、校園行話的特點

1.校園行話的隱秘性和排他性

校園行話的來源雖然較廣,但它卻具有很強的排他性,反映了一種團體心理和歸屬感,也反映了這種團體的利益和價值觀念。它使用的場合、社群、語體都有一定的限制。這種語言不僅可區(qū)別于“外人”,還可掩蓋交際的內(nèi)容[7]。

2.校園行話范圍的局限性

校園行話主要出現(xiàn)在一些思想活躍、開放,審美品位頗高且關注時代前沿的大學生中。由于其新型性、層級性、反正統(tǒng)性以及非通用性,致使其流行的范圍具有局限性。一般來說,文化層次越高,使用流行語的比例就越小,校園行話雖然在校園里頗為流行,但在大學教師的嘴里卻很少聽到。

3.校園行話的波及效應及其影響的多面性

校園行話剛開始可能只流行于一小部分人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波及到整個校園甚至社會上的年輕人中。有的校園行話一開始只流行于口頭話語,逐漸會出現(xiàn)在書面語當中,甚至影響到大學生的生活以及他們一些觀念的形成。

另外,校園行話還有簡稱多,溫馨的稱謂多,簡潔的表達多,尖銳、詼諧、風趣的色彩多等特點,反映了使用者群體思維的活躍性與超前性。

五、校園行話的功能

1.校園行話的識別功能

不同職業(yè),不同領域的人具有不同的行話。由于這些行話具有一定的專業(yè)性,外行極少接觸,這就使語言具有一定的識別功能。行話則大大地強化了這種識別功能,凸顯了行內(nèi)人和行外人的言語差別,增強了“自己人”的親近感。正所謂人以群分,群以言分。例如,在我國湖南江永發(fā)現(xiàn)的“女書”,就只在當?shù)嘏又辛鱾?。它雖然具有秘密性,但并不對社會產(chǎn)生危害。校園行話也如此。

2.校園行話的親近功能

行話是進入某個社會群體的通行證。行話的使用將行內(nèi)人和行外人區(qū)分開來。行話若出現(xiàn)在行內(nèi)人和行外人之間的交流中,彼此之間將會產(chǎn)生一種無形的距離,成為交流的屏障。但是對行內(nèi)的人或懂行的人來說,談話雙方不需太多解釋,在交流中使用行話,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雙方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也會增加彼此的平易感和親昵感,從而具有一種親近功能。

六、人們對校園行話的態(tài)度

行話作為一種社會職業(yè)方言存在,是追求標新立異的心態(tài)使然[8]。語言總是處在不斷運動變化的過程中。語言的接觸,必然引起語言的變異。時代變革引起心理激蕩,反映在語言上是一種力求變化的創(chuàng)新心理。有人認為“行話之類的語言在社會上不起什么有益的作用?！盵9]然而我國社會語言學家祝畹瑾則認為,變體是“由具備相同社會特征的人在相同社會環(huán)境中所普遍使用的某種語言表現(xiàn)形式?！盵10]從這個意義上講,一種語言表現(xiàn)形式如被確定為變體,就無對錯或優(yōu)劣之分,各種變體是平等的,不同的只是不同的人對待它的態(tài)度。

有人認為校園行話顯得很“痞子氣”,是年輕人故意利用諧音表達與原詞相反的意思,玩文字游戲,是他們對現(xiàn)實社會叛逆心理的一種體現(xiàn),它會影響母語的純潔性。筆者認為這種憂慮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卻沒有必要放大。從語言的發(fā)展規(guī)律來看,語言從來都是一個有生有滅的動態(tài)體系。校園行話是會進步的,因為大學生甚至全民族的語文素質(zhì)在提高。目前正處于一個開放、變革的時代,包括語言在內(nèi)的文化意識、思想觀念不斷轉(zhuǎn)型,揚棄、發(fā)展是不可避免的。其中,如饑似渴吸納新知識,較少受固有觀念束縛的大學生,理所當然會成為更簡潔、生動、多元甚或幽默及調(diào)侃的新語言風格的創(chuàng)造者、嘗試者與追隨者。所以,即便我們不能認同校園“行話”可能會給處于發(fā)展變化中的漢語言注入某些新鮮、活潑的血液,至少,沒有必要揣之以惡意。

從大學生成長的規(guī)律來看,我們也應該相信,隨著大學生自身文化修養(yǎng)的提升,他們也會逐漸學會甄別什么是文化創(chuàng)新,什么是文字垃圾,最終保留并進入他們?nèi)松~典的不會是空洞、矯情、鄙俗的語言,而會是巧妙智慧而不失平實莊重,新奇時尚而不失理性傳統(tǒng),幽默調(diào)侃而不失人文關懷的新語言。

七、校園行話研究的意義

近年來,新詞新語的研究對語言觀的更新具有沖擊力。新詞新語的涌現(xiàn)是同人們思想方法的更新一致的,它是人們思想活躍的產(chǎn)物,是某些新理論的實踐[11]。校園行話與我們大眾化的語言相互影響。俚語及行話的產(chǎn)生是語言學內(nèi)部體系完善的需要,反映了時代特征[12]。行話包含了許多相關行業(yè)知識,體現(xiàn)出特定專業(yè)與領域的特點,其應用豐富了語言,提高了語言傳遞信息的效率。校園行話與社會和文化有密切的關系,因此它的文化含量和文化價值要比一般詞語豐富一些。語言學家曾說過“詞匯常帶有特定的社會、歷史痕跡,代表著不同群體的興趣和價值觀?！盵13]通過對大學校園行話的研究,可以從一個側面揭示社會、文化以及社會價值取向的某些變化和發(fā)展規(guī)律。

校園行話的存在和流行是客觀事實,既是一個文化現(xiàn)象,又是一個語言現(xiàn)象,而且常常是一個臨時的語言現(xiàn)象,對語言來說,它的存在并不說明它必然會成為語言的合法成員。從積極的一面來講,它是詞語豐富發(fā)展的一條渠道,也是某種社會文化和情緒宣泄的通路;從另一面來講,由于它的不完美性,會給我們大眾語言的純潔性帶來威脅。作為流行于特定群體的隱語行話,主要用于非公眾性、非正式交際場合。它的“泛化”有礙語言生活的文明、健康。它無疑會給我們的語言帶來沖擊,因此應當對一些行話進行限定,原則上不應進入公眾性場合或正式交際話語。所以,我們應以語言文字法為依據(jù),正確引導規(guī)范隱語和行話的使用。

八、結 語

總而言之,行話在人們的工作與學習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它直接影響著人們的交流。行話作為一種特殊的交際工具,它不僅能滿足特殊社會群體的內(nèi)部交際需要,也能不斷地為民族共同語的發(fā)展繁榮提供具有現(xiàn)實社會生活氣息的語言材料。因此,我們對大學校園行話的現(xiàn)狀和趨勢應該有個比較正確的評價。它雖不是我們社會生活的主流語言,但卻是校園言語文化的一道美景。同時它也給我們的語言帶來了許多新的好的成分,不僅豐富了我們的語言和文化,提高了語言的表現(xiàn)力,同時,也對民族共同語的發(fā)展起到了促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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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College Jargons from Sociolinguistic Perspective

CAO Wangr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Jiaozuo 454000,China)

The college jargons which have appeared in recent years are explored from sociolinguistic perspective;their features are summarized and the causes of its generation and influences on standard Chinese pronunciation are analyzed.It is considered that,as a linguistic variation,college jargons are one of language varieties.There are two functions of college jargons:distinguishing and relationship enclosing. The former is helpful to distinguish people’s fields,the latter is helpful to raise efficiency of language use.

college students;college jargons;speech community;sociolinguistics

H 0

A

【責任編輯 王立欣】

1008-9225(2010)04-0080-04

2010-05-18

曹旺儒(1978-),男,陜西渭南人,河南理工大學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