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漢早期新詩的新浪漫主義

【摘要】田漢在早期新詩創(chuàng)作上追求浪漫詩心與現實關懷的完美融合,給詩歌創(chuàng)作增添了詩情畫意的美感。他用新浪漫主義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嘗試,本身就是對中國新詩初期發(fā)展所做的一大貢獻。

【關鍵詞】浪漫主義;新詩;意象

被稱為舞臺詩人的田漢,“他的新文學處女作是詩,罹難前的‘告別作仍然是詩。”[1]他在戲劇創(chuàng)作的同時,或感事興懷、或為影劇做歌,一生創(chuàng)作了二千多首詩詞。他的詩作多是興之所至、情難自已的自然流露,所以情感炙烈、率直而奔放。

一、田漢與新浪漫主義

田漢的少年時代是在湘楚浪漫主義文化傳統的影響下生活著的,在他的骨子里與生俱來的具有浪漫主義情節(jié)。在日本留學期間,讀歌德、席勒、易卜生等作品,并翻譯完英國作家王爾德的唯美主義代表劇作《莎樂美》及其莎士比亞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相結合的劇作《哈姆雷特》。正是這些散發(fā)著感傷與進取相糅合的幻美劇本給了田漢最初的新浪漫主義印象。

同時,田漢本人極力推崇日本作家廚川白村的“新浪漫主義”并受其影響進行實踐創(chuàng)作,在詩歌和戲劇上都有所突破進而形成了他所理解的新浪漫主義。田漢認為:“所謂新羅曼主義,便是想要從眼睛看得到的物的世界,去窺破眼睛看不到的靈的世界;由感覺所能接觸的世界去探知超感覺的世界的努力”;[2]在田漢的心中,新浪漫主義是心靈世界的一種超感覺的生命體驗。這種賦予生命體驗的價值正是懷著理想的浪漫主義情愫投入到對現實人生生活的審視中形成的。

田漢對傳統文化的選擇與西方現實主義、日本新浪漫主義的吸收,切合他自身特有的浪漫氣質及浪漫抒情的藝術個性。他用新浪漫主義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嘗試,本身就是對中國新詩初期發(fā)展所做的一大貢獻。

二、浪漫抒寫

新浪漫主義作為一種美學思想的影響,具有“重直覺、重主觀、重情緒”的審美意趣。“外在節(jié)奏”與“內在節(jié)奏”根據“情緒的自然消漲”來組織語言,體現出委婉舒緩的音律美、節(jié)奏美和意境美。

《夜》這首詩,呈現的是詩人在寧靜的夜晚中引發(fā)的深思與感受?！耙埂笔恰靶傻氖澜?/沉默的大海?”在這樣的疑問下,在對這不可知的世界的期待中,卻有著凄凄憂人的聲響,摻和著哀悠的復雜情緒。夜是安靜的,而作者卻思緒煩亂,久久解不開心底的迷霧。內在與外在的情緒對話,顯示出了作者對感性生命的觀察和哲學詮釋穿透了意蘊的復雜性,反映了主體在對社會現實的理性反叛和感性體悟中的悲苦彷徨。

三、象征之影

田漢詩歌中的新浪漫主義品格,也是通過象征主義來體現的。在《惡魔詩人波陀雷爾的百年祭》中,對象征詩派作了解釋:“象征詩者,把自己神經上所引起的情調,借朦朧的符號(文字)傳之予入,使之起圈一情調之詩之謂也?！盵4]

在《罪惡》一詩中,就已經有了象征的影子(“罪惡”似“煙霧")。這首詩描寫的對象是大都市——上海。在這座聞名遐邇、繁華喧鬧的城市中,到處充斥著“萬聲合奏與“萬影憧憧”的喧囂。然而這一切,都被那“暗沉沉的煙霧”所包裹。在這“暗沉沉的煙霧”下,又“埋藏著許多罪惡”,這種罪惡“連夕陽的菩薩,也分不出此間誰是罪惡,誰是自我”。[5]作者選擇具有浪漫情愫的意象:“聲音”、“影子”、“煙霧”來合奏出喧鬧的情境,表達的卻是沉痛悲哀的社會現實。

四、意境之炙

田漢是把天真純潔流露出來的浪漫主義作家。強調主觀抒情,追求喜劇般扣人心弦的意境,從而形成了一種重氣勢、重抒情、重神似、重哲理的藝術風格。

《火》一詩,以“火,火,火!/火的笑,火的怒,火的悲哀,火的跳躍”開始了全詩的渲染,節(jié)奏急促,感情隨之噴發(fā)出來,在急迫的節(jié)奏中,將讀者引領到一個火光閃躍的燃燒的世界中,“似乎要把人們心中幾千年來的郁悶通通燒盡!”。作者傾盡筆墨描述的“薔薇細徑的火”與“象牙宮殿的火”寓意深刻:這激越的火燃燒的是愛情與藝術。詩人飽含熱情的期望“現在的焰中,涌出神秘的蓮花,/剎那的閃光,照見永劫的寶座![6]現實世界的殘酷悲慘與神秘天國的激情勃發(fā)、剎那瞬間的沖動與永恒持久的熱情在火焰與火光中融為一體,具有深奧幽遠的中國佛家禪意理蘊的影子。詩人要借愛情與藝術之火照亮暗無天日的殘酷生活。由此可見,田漢在“火”的意象中盡情鋪陳自己的藝術想象,從這個意象,人們可以感受到詩人奔涌的情感、昂揚的精神狀態(tài)和作者對于愛情、藝術的理解與期待。在這種生命韻致的直寫中,詩人用象征的語言敘事寫出了復雜的對生命自我存在方式的思想內涵。

五、意象之韻

田漢在他的詩歌中不僅展現了他復雜的情感內蘊,在創(chuàng)作方法上對外來藝術手法的吸收與對傳統手法的繼承,使其詩歌作品風格呈現出多姿多彩的形式。形成了獨特的美學追求。

《黃昏》一詩帶有明顯的波德萊爾的味道,有意象派的色彩。作者以一位詩人的敏感,描寫自己潛意識中的某種感覺。天邊有層次漸變的顏色,遠處雜亂無序的聲音,形態(tài)奇特的斑駁影子,都統一在黃昏之下?！巴盹L颼颼的吹來,有葉的低徊歌舞,無葉的一些兒不動,守他的沉默?！本驮谶@幽靜的情境中,罩著淡淡倉煙的黃昏里站著“幾個婦女”,“輕輕的發(fā)笑,細細的談天?！薄霸谶@暗沉沉的空氣里面,別有一股清新潑刺的音波兒顫?！备鞣N聲音交匯成這“黃昏的音樂,奏到最高點!”這首詩的情感表達極為克制,但透過過意象的暗示,我們依舊可以感覺到詩人在黃昏時的壓抑苦悶的心境以及內心所萌動的淡淡的歡悅。雖然表達較為單一、缺少變幻,卻可以說是初期新詩中別具一格的作品。

六、結語

田漢用現實主義的視角去撲捉問題,但在問題的表現時往往是采用浪漫主義的抒情手法。因此,他在詩歌創(chuàng)作時不正面描寫自己的感受,而是通過奇特的劇情發(fā)展進行表述。

在新文化運動時期,他在創(chuàng)作中追求的意境之炙,象征之影,意象之韻置于浪漫的現實抒寫中,給詩歌創(chuàng)作增添了詩情畫意的美感,也開創(chuàng)了五四以來新詩創(chuàng)作風格。同時,作為比較早運用新浪漫主義進行戲劇創(chuàng)作的作家,田漢的此后的創(chuàng)作無疑都鐫刻下了他新浪漫主義詩歌的影子。使他的創(chuàng)作不僅真實的反映了斑駁的社會現實,瞬間靈感的撲捉,更將個人的主體熱情和審美情感升華為一種理念及意蘊豐厚的審美意象。即使是在后來的現實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中,仍舊活躍著浪漫主義的靈魂。

作者簡介:羅春艷(1984- )重慶渝北人,現為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