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海
二代農民工
宗立謙
懷揣嶄新的二代身份證
將雛鳥的翅膀穿在貼身
在擁擠的車上練習飛的姿勢——
將鄉(xiāng)下戶籍的巢
從樹頭的楝樹枝上
銜向城市林立的樹……
——飛在前面的那些兄弟
昨日已在城市的空中摔下
太多折斷的翅膀
撲打成了
他們今日的再一次亮翅……
城市的上空盤旋著又一群翅膀
這一代翅膀不打算再為覓食而飛
一些翅膀依仗飛的速度和技巧
很快在城市的樹上筑起了巢
一些翅膀借力于腳手架
想把家往上搬運
不想體力不支的翅膀
一次次從攀爬的腳手架上跌落
一些翅膀長得很嫩
飛在半途就已掉隊
進城后他又迷失了方向
不日在滴血的尋覓中丟失了自己……
還有更多的翅膀正忍著傷痛
苦苦在低空徘徊
黃昏和雨已經逼近
他們依然找不到落腳的枝兒……
古今中外,但凡有責任心的詩人,其筆觸都伸向社會,指向平民。宗立謙的《二代農民工》即是如此。本詩選取當今社會的熱點——農民工問題為題材,揭示了二代農民工的生存現(xiàn)狀。
“二代農民工”主要是指出生于20世紀80年代,到城市就業(yè)但戶籍仍在農村的青年。第一代農民工差不多已過“知天命”的年齡,逐漸退出城市,第二代農民工已成為了打工的主力軍。通過第一代農民工打工返鄉(xiāng)后帶回家的信息,使他們對城市充滿了向往,他們大多接受過初級教育,因此,更渴望以智力而不是體力在城市生存。
“懷揣的身份證”象征著農民工的身份,嶄新的身份證并沒有改變他們的身份,像舊的身份證換取新的身份證一樣,“二代”只是時間的延續(xù),身份沒有改變。
全詩運用比喻、象征的手法,將農民工比喻成“雛鳥”,“翅膀”這個意象象征著農民工,形象生動地描寫了二代農民工希望投身城市,立足城市,但是歷經險阻,卻無法找到歸宿這個主旨。
前兩節(jié)寫出了二代農民工的理想。“懷揣嶄新的二代身份證”,懷揣著新的希望,試圖飛翔,他們嘗試著在城市找到立足之所,把農村戶籍變?yōu)槌鞘袘艏5?,在他們面前,落后的戶籍管理制度制約著他們的發(fā)展。目前,雖然許多地區(qū)都在積極推行戶籍管理制度改革,并出臺了許多新政策和新措施,但是農村勞動力的身份并沒有發(fā)生實質性的改變,農業(yè)戶口的存在依然在多方面影響著第二代農民工的生活和就業(yè)。
“在擁擠的車上練習飛的姿勢”,既是隨著剎車,身子似乎飛出去的寫照,背后也寫出了農民工的辛勞,也寫出了農民工希望在擁擠的城市展翅騰飛,找到立足地。
第三節(jié)寫出了二代農民工理想的不現(xiàn)實。因為種種艱辛,“飛在前面的那些兄弟”很多已在城市“墜落”,但是他們并沒有吸取“教訓”,對城市先進文明生活的向往讓他們義無反顧地接著“亮翅”。于是,“翅膀”又重新聚集在城市的上空。相對第一代農民工來說,第二代農民工普遍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他們的文化知識水平有較大幅度提高,學習能力也較強,更多是為了“發(fā)展求變”而進城。在這種背景下,其吃苦能力也會差一些,苦活、臟活、累活不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因此,他們不再選擇簡單的“為覓食而飛”。
五六兩節(jié)三個“一些翅膀”構成對比。第一類,少有的一部分農民工憑借技能成功地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第二類,“借力于腳手架”象征著靠體力生存的農民工,這類農民工的生活是辛勞的,單靠做體力活來維持生活,但是卻經受著種種風險的考驗,甚至連生命都得不到保障;第三類,一些未成年農民工,沒有體力,也沒有技能,在競爭中處于落后,又面臨著種種歧視,在城市找不到方向,迷失在城市中。
在這三類“翅膀”的背后是更多的找不到歸宿的帶著傷痛的“翅膀”。第二代農民工期待結束四處漂泊的生活,但是,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嚴格的戶籍制度、冷漠的社會歧視等有形無形的門檻不斷使絕大多數(shù)農民工的城市夢想破滅。“黃昏和雨已經逼近/他們依然找不到落腳的枝兒”正是對這些農民工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