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競

(汕頭大學,汕頭,515063)

主持人語

關于“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

陳方競

(汕頭大學,汕頭,515063)

2010年 11月 3-7日,在日本橫濱慶應義塾大學召開第八屆“東亞學者現(xiàn)代中文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會上宣讀了二十多篇論文,本期專欄選了其中的三篇。小川利康教授在日本、洪昔杓教授在韓國都是很有影響的學者,他們在中國學術期刊上發(fā)表過多篇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論文,產(chǎn)生較大影響。值得注意的是,這里選取的三篇論文,相一致取東亞文化視角:陳建忠把張愛玲的《十八春》與《小艾》歷經(jīng)上海淪陷區(qū)到解放后的上海,再南下至香港、轉(zhuǎn)進美國、及至作品被“中介”至臺灣的過程,作為一個東亞流亡文學的重要案例展開分析,揭示的“流亡文學與自由創(chuàng)作之間的辯證關系”,一方面是一個少有人問津的研究領域的開拓,同時論文對后期張愛玲的認識,也可以為大陸學者提供參照;《蔣光慈旅日前后的蛻變》不同意蔣光慈《沖出云圍的月亮》是對《麗莎的哀怨》受到批評之后的“有過則悔則改”之作(這種認識存在于中國學界),是通過 1929年日本東京之旅的經(jīng)驗對蔣光慈的深刻影響進行論析的,嚴謹?shù)目甲C功力和新批評方法的運用,可以代表日本學者的研究特點;在中國學者的認識與研究中,徐志摩與魯迅更是截然對立的,但《韓國詩人李陸史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立足于東亞文化視角的分析,展示了兩位作家的“現(xiàn)代性”在李陸史這位韓國詩人的創(chuàng)作獲得了統(tǒng)一。僅從這三篇論文可見,從東亞文化出發(fā)的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研究空間,當然,這主要指有著緊密聯(lián)系的日本、韓國和中國學者(大陸、臺灣)的研究。我想結合我自己在這方面的研究,進一步深化“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這個話題,主要提出如下三個層面的思考:

首先,日本、韓國、中國共存于東亞文化區(qū),一衣帶水,隔海相望,毗鄰而居,有著相互無法切割開的歷史,在文化淵源的關系上更是相存與共,絲絲相扣,這是現(xiàn)代中文文學能夠成為這三個有著不同社會文化結構和特點的民族的共同話題的根源。我們常常把 19世紀以來的東、西文化碰撞,西方文化的沖擊視為東亞各民族最嚴重的文化危機,實際上,人類歷史上的文化沖突所帶來的深層次矛盾和危機,更是在同一系統(tǒng)的文化的不同文化脈絡之間發(fā)生的。如在歐洲歷史上同屬于西方文化系統(tǒng)的日爾曼文化與猶太文化的沖突持續(xù)不斷,日益加劇,導致“二戰(zhàn)”中德國法西斯對猶太人滅絕人性的大屠殺;東、西方文化是在各自不同背景和相互幾乎隔絕的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和發(fā)展起來的,在整體上是兩種不同的文化體系,所以東、西方文化在 19-20世紀更是一個彼此了解、借鑒和影響而不可能相互取代的過程,東、西方文化沖突并沒有導致奧斯維辛“集中營”那樣的人類慘劇,相反,在 19-20世紀東亞歷史上類似“南京大屠殺”一類人類慘劇,是在東亞不同民族之間出現(xiàn)的,是在東亞文化系統(tǒng)的不同文化脈絡之間發(fā)生的,正因為“同根”而更可能帶來彼此“相煎”,正因為“相近”而可能更看重彼此的“差異”,而且,時至今日東亞不同脈絡的文化之間仍然帶有明顯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情緒和特征。如果認識到這一點,可以看到,在有著數(shù)千年歷史和文化因緣關系的東亞,具體說在日、韓、中之間,實現(xiàn)不同文化脈絡的“求同存異”,推動彼此“和而不同”的發(fā)展,途徑雖然有多方面,如儒文化的影響,佛教的傳播等,但從東亞文化的現(xiàn)代發(fā)展要求出發(fā),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可以起到更好地溝通不同文化脈絡、增強彼此之間了解和借鑒作用。就此而言,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不僅是東亞不同民族自身文化發(fā)展的體現(xiàn),同時也是東亞意識和東亞文化整體發(fā)展要求的表現(xiàn)。

其次,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之成為西學東漸背景下東亞文化的一個重要話題,之成為東亞現(xiàn)代文化發(fā)展缺之不可的組成部分,主要原因之一,在于現(xiàn)代中文文學是東亞不同民族的現(xiàn)代文化可以相通的思想文化資源之一,這與現(xiàn)代中文文學與日本明治維新后的思想文化變革的特有聯(lián)系直接相關,是我們思考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更值得關注的一個層面。當 19世紀下半葉“落后的亞洲”迅速崛起之時,日本在東亞首先擺脫“東方文明”故弊,面向西方,與日本不同,其時的中國仍然固守沉重的“固有文明”負累。魯迅曾留學日本,發(fā)現(xiàn)“日本雖然采取了許多中國文明,刑法上卻不用凌遲,宮庭中仍無太監(jiān),婦女們也終于不纏足”,雖然“并無固有文明和偉大的世界的人物”,“然而我以為惟其如此,正所以使日本能有今日,因為舊物很少,執(zhí)著也就不深,時勢一移,蛻變極易,在任何時候,都能適合于生存。不像幸存的古國,恃著固有而陳舊的文明,害得一切硬化,終于要走到滅亡的路”(魯迅 1981b:243-4)。①魯迅肯定日本的“蛻變”,贊其在多方面“已經(jīng)著了相當?shù)墓儭?他譯介日本的武者小路實篤、廚川白村等富于民族文化反省與批判精神的作品,肯定武者小路的《一個青年的夢》“很可以醫(yī)許多中國舊思想上的痼疾”(10:195),認為廚川的作品“主旨是專在指摘他最愛的母國——日本——的缺陷的”,“多半切中我們現(xiàn)在大家隱蔽著的痼疾,尤其是很自負的所謂精神文明”(10:251),“所狙擊的要害,我覺得往往也就是中國的病痛的要害”,“這是我們大可以借此深思,反省的”(10:250)?？梢?魯迅注重并不斷譯介的是具有日本文化變革意義的文學資源,他的汲取和譯介立足于中國文化的變革要求,是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要求出發(fā)的,從中可見,針對更根源于“老中國”的“東方文明”故弊,建立起來的中日之間這種現(xiàn)代文化資源具有的相通性。所以,日本也最早關注中國的“五四”,當“五四”文學革命爆發(fā),在日本編輯《中國學》雜志的青木正兒,發(fā)表《覺醒了的中國文學》和《以胡適為中心的洶涌浪漩著的文學革命》等文章,介紹魯迅剛剛發(fā)表的小說,這同時又是在呼喚日本社會文化和文學變革,魯迅在寫給青木正兒的信中,對青木正兒“懷著同情和希望”對“中國文學革命”所作的“公正評論”表示“衷心感謝”(13: 453),是有著魯迅對中日之間可以相通的現(xiàn)代文化資源的思考和認識的,是有著這一資源需要通過兩國相近的文化變革得以建立起來的思考和認識的。19-20世紀中國與日本的這種關系,同樣存在于同時期與中國、日本有著密切聯(lián)系的韓國,就此而言,韓國更近于中國,韓國與中國、日本之間更是通過可以相通的現(xiàn)代文化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是韓國上世紀 90年代以來的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迅速發(fā)展起來的根本原因之一,是韓國學院派的研究始終保持著與韓國社會文化變革的緊密聯(lián)系的主要原因之一,②我從 2005年在中國出版的《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以及收入該書的《韓國魯迅研究論著目錄 (1920-2004)》中,深刻感受到的就是這一點。

第三,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的提出,更直接的根源和更值得我們重視的內(nèi)涵,還存在于 1894年、“二戰(zhàn)”特別是 1945年后的歷史中,存在于日、韓、中相聯(lián)系的近現(xiàn)代歷史引發(fā)的三個民族知識分子對魯迅的思考和認識中,也正是日、韓、中這一段相聯(lián)系的近現(xiàn)代歷史,直接推動了魯迅著作在三個不同民族之間的傳播和影響。19世紀末至 20世紀初,中國與日本“交惡”,兩國完全陷于敵對狀態(tài),這是日本軍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戰(zhàn)爭所致,魯迅借助日本作家武者小路實篤的反戰(zhàn)劇《一個青年的夢》中的話語,提出了一個與中日兩國敵對情緒相背的思路:“人人都是人類的相待,不是國家的相待,才得永久和平,但非從民眾覺醒不可”(10:192)。遏制戰(zhàn)爭,需要喚醒民眾,包括日本和中國的民眾。這樣,魯迅從事著一項與兩國戰(zhàn)爭情緒相背的工作——譯介日本文學到中國。上世紀 30年代,魯迅更進一步提出中國與世界之間“凡是運輸精神的糧食的航路,現(xiàn)在幾乎都被聾啞的制造者們堵塞了”(5:278),而寄希望于文學,提出:“自然,人類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關心。然而最平正的道路,卻只有用文藝來溝通,可惜走這條道路的人又少得很”(6:524)。魯迅在譯介日本文學到中國的同時,同樣重視把中國現(xiàn)代文學譯介到日本,他曾細致審讀日本作家山上正義翻譯的《阿Q正傳》,用日文為這部譯稿寫出八十五條校釋 (13: 456-468),以使作品準確無誤翻譯到日本?！熬乓话恕笔伦兒?魯迅在對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和“國聯(lián)”對日本軍事侵略的偏袒態(tài)度進行激烈抨擊的同時,仍然保持著與諸多日本友人的聯(lián)系和友誼,以加強中日之間的文化和文學交流,如魯迅在長達十個月的時間里,每天用三至四個小時,給日本友人增田涉幾乎逐字逐句地講解《中國小說史略》、《吶喊》、《彷徨》等著作,幫助他把這些著作譯介到日本。魯迅與日本友人內(nèi)山完造的友誼是為研究者熟知的,魯迅欣然用日文為內(nèi)山完造所著《活中國的姿態(tài)》寫序,肯定作者“將中國一部分的真相,介紹給日本的讀者”(6:266-7)。1936年魯迅還應日本改造社社長山本實彥的要求,選出中國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說十篇,在《改造》月刊上以“中國杰作小說”為題發(fā)表,并為之寫“小引”。

李歐梵先生說:“從二十年代初發(fā)現(xiàn)魯迅開始,日本的學者、作家、記者是如此著迷于魯迅作品。當然,部分原因是魯迅在日本度過了他性格思想形成的時期。但還有更深刻的原因:日本的地理和文化接近于中國,他們在魯迅作品中可以直接發(fā)現(xiàn),幾乎像一面鏡子一樣映照出來的本民族精神憂患、苦難的影子”(轉(zhuǎn)引自張杰 1991)。但筆者認為,日本知識分子對魯迅畢生致力于溝通中日文化和中日文學交流的真正認識,對魯迅的價值和意義的真正發(fā)現(xiàn)和理解,更主要出現(xiàn)在 1945年以后,是通過對“二戰(zhàn)”期間日本軍國主義的批判和反思實現(xiàn)的,建立在日本文化變革和發(fā)展的基礎之上。正因為日本學院派的魯迅研究與社會文化變革的聯(lián)系,推動著魯迅作品的譯介和研究“規(guī)?！毙哉归_,持續(xù)不斷,出現(xiàn)了在日本知識分子中間影響深遠的“竹內(nèi)魯迅研究”。增田涉 1948年出版的《魯迅的印象》被竹內(nèi)好先生譽為與《歌德談話錄》具有同等不朽的價值,在日本社會贏得了“百萬書”的盛譽,是日本學院派魯迅研究的權威文獻 (鐘敬文 1980:133-4)。顯然,日本魯迅研究形成和發(fā)展的這樣一種狀況,與魯迅當年譯介日本文學到中國的目的是一致的。

從樸宰雨教授 (2005)的研究文章可見,上世紀80年代,在丸山昇先生的《魯迅評傳》、《革命文學論戰(zhàn)中的魯迅》和竹內(nèi)好先生的《魯迅全集》等譯為韓文出版后,韓國知識分子對魯迅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韓國學者是在“二戰(zhàn)”后的日本魯迅研究直接影響下開始了最初的研究。這里存在著一個日本與韓國相一致的背景和針對,如丸山昇教授 (2003:47-8)在《日本的魯迅研究》中分析魯迅“在戰(zhàn)后不久的日本具有巨大的影響力”的原因時提出:“如果說 20世紀 40年代后半期是對日本近代的反省和對中國的再發(fā)現(xiàn)的時期,那么就應該看到,20世紀 50年代前半期包括對魯迅在內(nèi)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中,又加入了新的動機,那就是對美國占領軍政策的批判”。筆者認為,這是日本魯迅研究能夠在韓國以至東亞產(chǎn)生影響的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是日本魯迅研究推動東亞文化發(fā)展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而且,這更是在東、西思想文化碰撞和交流中表現(xiàn)出來的,更是東亞民族和東亞文化“被動現(xiàn)代化”歷程中自主精神主體建構的表現(xiàn),我們正是在從竹內(nèi)好到伊藤虎丸對魯迅的“二次覺醒”的研究中認識到:東亞民族 19-20世紀在認識和借鑒西方過程中否定了“舊的自我”,但這種否定不是為了把東亞民族變成西方的附庸,而需要在“二次覺醒”中重新找到和確立“新的自我”,這是東亞民族和東亞文化發(fā)展的必然要求。③筆者認為,這也是“二戰(zhàn)”后的日本魯迅研究能夠?qū)Φ种泼绹碱I軍政策的韓國知識分子產(chǎn)生影響的主要原因之一,這在《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中有引人注目的表現(xiàn),表現(xiàn)在韓國學者對魯迅的革命情結、復仇精神和反抗意志的強烈認同上。

1981年魯迅百周年誕辰之際,出現(xiàn)了一本樂黛云教授主編的《國外魯迅研究論集》,對轉(zhuǎn)變“文革”時期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觀念,起到不可低估的影響,這部譯文集及所附“研究著述要目”,收入日本學者的研究成果最多。前述在日本學術界產(chǎn)生很大影響的增田涉 (1980:52)的《魯迅的印象》,引人注目提到魯迅 1930年代對再度淪于“奴隸”境遇的敏感和憤慨,這在魯迅著作中有一再表述,但他同時代中國知識分子的回憶錄中卻甚少提及,是 1980年前的中國魯迅研究難以認識到的,鐘敬文先生在“文革”期間把增田涉這部著作翻譯成中文,這有助于“文革”后新出現(xiàn)的一代研究者對現(xiàn)代中文文學的重新認識和研究。2005年相繼在中韓兩國召開魯迅研究者的“對話”,《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在中國的出版,震動了中國的魯迅研究者,如孫郁 (2005:1-3)在為《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所寫序言中說:“韓國學人一些論文對奴隸一詞的敏感,超過了中國知識界的反應”,“韓國人看魯迅,有著中國人不同的視角。他們是帶著被殖民化的記憶,以一種反抗奴隸的自由的心,自覺地呼應了魯迅的傳統(tǒng)”,“那里的人們還葆存著血氣,有著陽剛之力。雖然知道韓國知識界也有自省的沖動,時常抨擊著自己社會的黑暗,但我覺得中國的許多讀書人已喪失了類似的狀態(tài)了”。就此而言,可以對比地看看本專欄洪昔杓教授的《韓國詩人李陸史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

中國很大,這個大是可度量的地理和歷史的大,拘囿在有限的中國地理、歷史范圍內(nèi)的中國文化的精神內(nèi)涵,并不比東亞以至世界其他國家或民族的精神文化內(nèi)涵更大?，F(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是中國的,也是東亞的,有著不同社會文化結構和特點的日、韓、中三國知識分子展開的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實際上是在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的浪潮中建立起的一個精神的平臺,這是一個內(nèi)在有機相聯(lián)系的精神系統(tǒng),一種歷經(jīng)半個多世紀的磨礪已然不可能分割開的精神文化結構,在這個結構中整體永遠大于個體,同時整體也不可能取代個體,更是通過個體帶動整體的,這賦予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一個堅實的基礎,東亞現(xiàn)代中文文學研究在這種“和而不同”中日益呈現(xiàn)出無限的生命力。

附注:

①本引文出自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1年版的《魯迅全集》第10卷。下引本書只注卷數(shù)與頁碼,不再另外標注。

②我在 1990年代初指導韓國博士、碩士研究生時明顯感覺和認識到他們更主要地把魯迅看成是投向中國共產(chǎn)黨的“純粹革命家”,這與他們在臺灣和美國留學所受影響相關。后來他們這一認識的轉(zhuǎn)變,與日本以竹內(nèi)好、丸山昇為代表的魯迅研究和大陸中國 80年代魯迅研究的影響直接相關。在自身嚴肅的研究態(tài)度指引下,他們開始從本民族文化變革和發(fā)展要求出發(fā),閱讀和思考陸續(xù)翻譯到韓國的魯迅著作。

③孫玉石在《思考歷史:日本一代有良知學者的靈魂——序伊藤虎丸〈魯迅、創(chuàng)造社與日本文學〉》一文中,分析從竹內(nèi)好到伊藤虎丸相一致針對“日本文學與魯迅接受西方文化沖擊”而提出的“回心”和“轉(zhuǎn)向”的獨特性概念,認為他們“以此來觀魯迅,便不能不得出這樣的結論:魯迅對于尼采的吸收和對于歐洲近代文明的傾心,并不意味其民族文化精神的‘轉(zhuǎn)向’,而是民族精神的‘回心’。因此,他的文學作為一個整體,也應當稱之為‘民族精神回心的文學’。他的‘自我’并未成為‘他人’,而是成了更高意義上的‘自我’。伊藤先生(2005:16)說,在魯迅,以‘西歐的沖擊’為契機的‘自我回復’,達到了‘國粹的復興’。在這個意義上,‘魯迅的否定傳統(tǒng),民族性批判等觀點,與尼采的基督教批判一樣,都是在真正意義上的探索’”。

魯迅.1981.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魯迅博物館編.2005.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C].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

樸宰雨.2005.韓國魯迅研究的歷史與現(xiàn)狀[A].魯迅博物館編.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C].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5-15.

孫郁.2005.《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序言[A].魯迅博物館編.韓國魯迅研究論文集[C].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1-3.

孫玉石.2005.思考歷史:日本一代有良知學者的靈魂——序伊藤虎丸《魯迅、創(chuàng)造社與日本文學》[A].伊藤虎丸.魯迅、創(chuàng)造社與日本文學 (孫猛、徐江、李冬木譯)[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16.

丸山昇.2003.日本的魯迅研究[A].靳叢林.東瀛文擷——20世紀中國文學論[C].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47-48.

伊藤虎丸.2005.魯迅、創(chuàng)造社與日本文學(孫猛、徐江、李冬木譯)[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增田涉.1980.魯迅的印象 (鐘敬文譯)[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張杰.1991.日本的魯迅研究 (一)[J].魯迅研究月刊 (7):23-24.

鐘敬文.1980.《魯迅的印象》譯后記[A].增田涉.魯迅的印象(鐘敬文譯)[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33-34.

編者按:

比較文學自文化研究和后殖民主義始,摒棄法國學派的大國自豪和美國學派的虛無縹緲,正視多元,包容差異,尊重個性。中國十二五規(guī)劃綱要,涉及人文社科發(fā)展,倡導中國文化、中國文學、中國學術走出去。東西方對話的一枝獨秀,不過是歷史書寫的筆誤。東亞同根同宗的和而不同,亦是民族生存、文化演進、文學繼承一道絢麗風景。小川利康引證大量翔實的史據(jù),捕捉蔣光慈的性格,梳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脈絡,讓我們通過一個日本人的視角看到了曾經(jīng)飽受同胞攻擊的中國文人縱然退黨,客居他鄉(xiāng),仍心系祖國,關懷大眾。李陸史欣賞和繼承魯迅的藝術創(chuàng)作理念,“寧愿寫出自己發(fā)自金剛心的詩歌”。他盛贊徐志摩的詩歌“寫到接近完美”,同時又批評徐“沒有直面社會……而是幽禁于自己個人主義的孤城之中”。陳建忠結合張愛玲 (筆名梁京)顛沛流離的一生,考證她創(chuàng)作于新中國成立后的《十八春》和《小艾》的連載、修訂與改寫間微妙的差異,解讀出這位憂郁才女貌似妥協(xié)實則離散的境內(nèi)流亡狀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東亞中文文學研究之活躍空氣,令人欣慰。

主持人簡介:陳方競,汕頭大學文學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兼四川大學博士生導師,現(xiàn)任中國魯迅研究學會理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會理事。主要研究方向為魯迅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電子郵箱:fjchen@stu.edu.cn

陳方教授主要學術著作包括《穆木天研究論文集》(1990);《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簡史》(1991);《世界文化中的魯迅》(1997);《魯迅與浙東文化》(1999);《多重對話:中國新文學的發(fā)生》(2003);《陳方競自選集》(2005);《文學史上的失蹤者:穆木天》(2007)等,共計發(fā)表論文一百多篇。

陳方教授主持的人文社科項目包括吉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魯迅、郭沫若比較研究”(項目批準號:900021) (1990-1992);教育部人文社科規(guī)劃項目“魯迅與浙東文化”(項目批準號:96JAQ750·11-44038)(1996-1999);吉林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重點項目“傳統(tǒng)文化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項目批準號:960019)(1996-2001);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外文化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項目批準號: 96BZW016)(第二負責人)(1996-2002);吉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魯迅后期思想創(chuàng)作與中國現(xiàn)代文化建設”(項目批準號:2000WX001)(2000-2003);廣東省財政廳、教育廳 2005年高等院校學科建設專項資金項目“五四新文化與‘新國學’”(批準號:04GH75007)(2005-2007);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一五”規(guī)劃 2007年度項目“魯迅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批評”(項目批準號:07J02)(2007-2009)。

陳方教授獲獎情況如下:《關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走向世界的思考——魯迅與世界文學》獲吉林省第四次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獲吉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優(yōu)秀科研成果獎;《論穆木天五四時期的文學批評理論》獲吉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優(yōu)秀科研成果二等獎;《對五四新文學發(fā)生及源流的再認識》(第一作者)獲吉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優(yōu)秀科研成果特等獎,獲吉林省第五次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一等獎,獲長春市首屆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獲教育部第三屆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課程體系改革與教學實踐》獲吉林大學校級教學成果一等獎,獲吉林省高等教育教學成果三等獎;《魯迅與浙東文化》獲吉林省第五次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獲吉林省長白山優(yōu)秀圖書一等獎;獲2005年度汕頭大學優(yōu)秀科研成果獎;《多重對話:中國新文學的發(fā)生》獲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會“第二屆王瑤學術著作獎”二等獎;《斷裂與承續(xù):“五四”語體變革多元取向辨析》(第一作者)獲廣東省宣傳部 2005年優(yōu)秀科研成果獎,獲 2007年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

(責任編輯 索宇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