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昔杓
(梨花女子大學,[韓國]首爾)
韓國詩人李陸史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
——兼談李陸史與魯迅
洪昔杓
(梨花女子大學,[韓國]首爾)
本文從韓國詩人李陸史留學中國并介紹中國現(xiàn)代文學、與魯迅晤面及進行“文學實踐”、以及對徐志摩詩的翻譯和認識這三個方面探討李陸史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關系。李陸史的文學創(chuàng)作受到魯迅和徐志摩的影響,但同時又克服其中的局限性,在魯迅“文學實踐”觀點的指引下,他追求文學藝術性和思想性的完美統(tǒng)一,是韓國民族抵抗詩人的代表。他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作品,反映了內心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對朝鮮文化和東方傳統(tǒng)的熱愛。
李陸史,民族抵抗詩人,自我意識,朝鮮傳統(tǒng),東方根基,魯迅
李陸史(1904-1944,以下簡稱“陸史”)與萬海韓龍云和尹東柱一起,被稱為韓國代表性的民族抵抗詩人。陸史以作品《青葡萄》聞名于世,代表作包括《絕頂》與《曠野》。他在韓國被視為歌頌民族意識的抵抗詩人的典范。他生前未曾出版一本詩集,但死后留存下幾十部詩作。其跌宕起伏的一生給人至深的感受。
1924年,陸史曾到日本短期留學九個月,①1925年 1月回到韓國?;貒箝_始以大邱的朝陽會館為中心參與社會文化運動,年末加入獨立運動團體,此后經(jīng)常往來于中國。1932年 10月到次年 4月,他在南京近郊的“朝鮮革命朝軍校”(以下簡稱“朝軍?!?接受了為期六個月的教育?!俺娦!苯Y業(yè)后他在上海逗留,因而得以在 1933年 6月與魯迅面晤。留學中國成為他人生的重要契機,使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并在以后的活動中與中國結下了深厚機緣。
陸史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和東方的文化傳統(tǒng)懷著滿腔熱忱。曾編撰《李陸史全集》的金東在評價陸史的詩作時認為他大大擴展了詩的空間,為韓國現(xiàn)代詩歌的空間意識開拓出獨特境界。而究其原因,或許就在于“他經(jīng)常來往于中國廣闊的大陸之間,這樣的空間概念比較熟悉,而且其成就源自根植于其詩歌內部的中國文學的基礎”(金東 1992:242)。陸史精通東方文化傳統(tǒng),更有著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深刻了解。魯迅逝世后的第四天,他寫出《魯迅追悼文》,在《朝鮮日報》(1936年 10月 23、24、25、27日)上連載。同年 12月翻譯了魯迅的短篇小說《故鄉(xiāng)》,刊登于《朝光》雜志上。1941年他翻譯了胡適的學術著作《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第 1至 4章,并以《中國文學五十年史》為題,刊登于雜志《文章》(1941年 1月、4月)上。另外,他撰文介紹中國白話新詩和詩人,翻譯了徐志摩的詩歌《拜獻》和《再別康橋》,寫出帶有批評性質的《中國現(xiàn)代詩的一個層面》,刊登于《春秋》(1941年 6月)上。他還翻譯過活動于中國長春的作家古丁的短篇小說《小巷》,刊登于雜志《朝光》(1941年 6月)上。②因參與獨立運動,陸史曾多次遭到拘捕,在惡劣的條件下其活動范圍受到極大限制。盡管如此,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介紹和批評始終不曾間斷。
陸史具有與魯迅相近的精神和創(chuàng)作特征。他的作品表現(xiàn)了“即便是憐憫和同情也可以完全并永遠拒絕的悲劇的‘英雄’命運”(李陸史:1986)。③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拒絕憐憫和同情,沒有絲毫的妥協(xié),不斷向前進。他的短篇小說《黃葉箋》寫“幽靈”,夢中登場的人“緊咬牙關,全力以赴向前邁進”;夢醒時,“幽靈”在“一片漆黑之中,在像是永遠寒冷,永遠無法放亮的夜晚,獨自一人行走”(101-2),這不由讓人聯(lián)想到魯迅《野草》中的“過客”。
陸史在與魯迅見面之前,就對魯迅有所耳聞。1926年秋至 1927年春,他在北京大學學習。魯迅在1925年 9月至 1926年 5月底 (陸史入學之前的學期)期間曾有兩個學期以兼職教授的身份在北京大學執(zhí)教(參見《魯迅年譜》1983:246)。在北大就學期間,陸史得到了當時在東京攻讀文學、后來北大教授文學課的“Y教授”的指導 (156-7),由此知曉中國文壇的情況和魯迅。
1933年 6月 20日陸史和魯迅相會于上海。他與“編輯員小 R”一起,在上海萬國殯儀社吊唁被國民黨藍衣社殺害的楊杏佛時,偶遇魯迅。他曾對當時的情形作了如下回顧:
那時魯迅從小 R處得知我是朝鮮青年,且總想找機會見上一面,在外國前輩面前和特定的場所我只有謹慎和謙遜,而他再次握住我的手,那時的他是一個非常熟悉而且又和藹親切的朋友。啊!當接到他以 56歲結束短暫的一生,在上海施高塔 9號永逝的訃告時,黯然抹去一行熱淚者,又豈只作為朝鮮人中的一名后輩而執(zhí)筆撰文的我一人呢?(209-10)④
陸史在與魯迅相會的這段時間,正在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無花果》。此時見到享有盛名的魯迅,對陸史來說,意義非同一般:魯迅作品成為他創(chuàng)作的一面可借鑒的鏡子,是其“文學實踐”的理想典范。這使他把文學創(chuàng)作與民族獨立運動結合起來,完成了相互一致的社會實踐。魯迅以“幻燈事件”為契機,由醫(yī)學轉為文學,走上了文學啟蒙之路。這使陸史認識到,文學活動是宣傳獨立思想的重要方式。他在隨筆《季節(jié)的五行》中說:“不過對我來說,只有行動的連續(xù)。因為行動不是言語,對于我而言,想寫詩也是行動”(162)。他是這樣評價魯迅的:“魯迅的小說非公式化,而且沒有絲毫不合道理之處,這不能不說明其作為作家的手法非常之高明”(213)。在藝術和政治的關系問題上,他認為“對魯迅而言,藝術不是政治的奴隸,至少在藝術作為政治先驅者的同時,既不混為一體,也不對立。再優(yōu)秀的作品都只有在創(chuàng)作成進步作品時,才會提升魯迅作為文豪的地位”(216)。
1939年 5月,陸史發(fā)表影評《藝術形式的變遷和電影的集團性》,集中體現(xiàn)了魯迅文學觀對他的影響。在這篇文章中,他回應了有人就藝術形式上的問題提出來的批評,認為“最重要的是首先創(chuàng)作出優(yōu)秀的作品,然后問題才會自行解決”(230),而且,較之于理論方面的主張,更重要的是作品的創(chuàng)作。同時,他又針對否定個人主義、追求集團意識、片面強調宣傳的重要而否定電影的藝術性的傾向提出,“如果確實是想制作偉大的藝術電影、有良心的電影時,那這些只不過是杞人憂天的事”(241),即“電影文學應不受束縛,應在藝術上予以獨立”(242)。他不僅作出這樣的批評,自己在創(chuàng)作上也是這樣。“即使嘗盡各種孤獨和悲哀,也將寫出‘一首不以此為羞的詩歌’視為最重要”。“我培養(yǎng)自己的氣魄,寧愿寫出自己發(fā)自金剛心的詩歌”(161)。他認為藝術創(chuàng)作的本質就是重大的社會實踐,以此追求藝術創(chuàng)作上的完美。這些都體現(xiàn)出他承續(xù)了魯迅的藝術創(chuàng)作理念。
在中國現(xiàn)代詩人中,陸史最重視徐志摩的詩歌,曾經(jīng)翻譯并批評過徐的詩歌。他撰文介紹中國現(xiàn)代詩歌,說“如果問中國現(xiàn)代詩歌創(chuàng)作中哪位詩人更重要,那不論怎么說,也不可否認將詩寫到接近完美程度的徐志摩?!背朔g徐志摩的兩首詩——《拜獻》和《再別康橋》,他更是從詩歌形式上評價徐志摩詩歌,說“他在中國現(xiàn)代詩壇上所留下的業(yè)績,與內容方面相比,在形式和技巧方面更多,在用韻和詩體形式上創(chuàng)造了新規(guī)律。僅這一貢獻,從中國詩壇整體來看,確實不能不說是歷史性的貢獻”(270)。同時,陸史也批評了徐志摩詩歌思想方面的不足,認為:“從思想方面來看,他最終無法擺脫作為幽閑詩人的局限,這是他的生活環(huán)境和社會地位使然,他沒有直面社會現(xiàn)實,無法邁開一步,而是幽禁于自己個人主義的孤城之中”(同上)。
作為詩人,陸史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既追求徐志摩詩歌那種藝術形式和技巧上的完美,又克服其思想性上的局限,創(chuàng)作出思想性與形象性兼?zhèn)涞膬?yōu)秀作品(沈元燮 1986:405)。廣為人知的《絕頂》和《曠野》是他的兩首絕唱。這使我們想到魯迅,魯迅曾經(jīng)辛辣諷刺徐志摩詩論只強調詩歌的“音樂性”。徐志摩曾說:“我深信宇宙的底質,人生的底質,一切有形的事物與無形的思想的底質——只是音樂,絕妙的音樂。天上的星,水里泅的乳白鴨,樹林里冒的煙,朋友的信,戰(zhàn)場上的炮,墳堆里的鬼,巷口那個石子,我昨夜的夢,……無一不是音樂”(徐志摩 1924:6)。把所有的東西都以“音樂”加以理解的徐志摩,借用莊周的話,就是把詩歌的音樂性看成是和“天籟、地籟、人籟”一樣的東西,反映了徐志摩非常重視詩歌的韻律這一要素。但在魯迅 (1924:4)看來,徐志摩的這種說法導致了神秘主義,認為這“大概也不過自欺之談,還要用粗皮來粉飾的妄想”,并且反問:“只要一叫而人們大抵震悚的怪鴟的真的惡聲在那里!?”??梢?渴望“怪鴟的真的惡聲”的魯迅的立場和想感知“天籟、地籟、人籟”的徐志摩的立場是明顯不同的。
如果說徐志摩的“天籟、地籟、人籟”為陸史追求詩歌藝術性完美作了指引,那么魯迅渴望的“怪鴟的真的惡聲”則可以說為陸史的詩歌作了思想性指引??膳c此相印證的是,1937年,陸史寫出隨筆《嫉妒的叛軍城》,說“別人肯定的不是我所肯定的”,“我所否定的我就繼續(xù)否定下去”。他對自己的經(jīng)歷作了如下比喻:“在臺風呼嘯之夜整個世界猶如創(chuàng)世紀的初夜一般,黑暗天動地搖,雷電交加,大雨傾盆,穿過曠野,奮力跑向海邊。在滿是荊棘的藤蔓上,磕磕絆絆,像要絆倒,又像要摔倒,文學之路似乎與此類似,手中舉著的電燈如我的良心一般,只能照亮我的腳下”(137)。這反映了他所處的苦難現(xiàn)實,同時也反映出他對文學的態(tài)度。如果說“在滿是荊棘的藤蔓上,磕磕絆絆,像要絆倒,又像要摔倒”的是他的“文學之路”,那么,文學不能脫離苦難的現(xiàn)實獨立存在,具有“只能照亮我的腳下”的局限性,決心寫“一首不以此為羞的詩歌”的陸史,當然不會像徐志摩那樣,僅僅停留在對藝術完美的追求上。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更像魯迅那樣,是一種執(zhí)著的人生追求。因此,對于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殖民統(tǒng)治下的獨立斗爭和抵抗精神的《絕頂》這首詩,金東 (1986:223)評價說,從中可以看到“民族主義的抵抗精神和純粹詩歌底蘊互相融合,詩歌的純粹性使時代和時局的現(xiàn)實通過藝術得以升華結晶”。
1937年魯迅去世后,由“魯迅先生紀念委員會”在上海出版的《魯迅先生紀念集》,其后附錄了日本各雜志和報紙刊登的哀悼文,其中收入張赫宙《獨特的作風》一文。該文刊登于日本雜志《文學案內》。而 1932年陸史作為《朝鮮日報》社記者曾經(jīng)采訪過張赫宙,并發(fā)表了《新作家張赫宙君訪問記》。當時陸史對包括《餓鬼道》在內的張赫宙作品很有共鳴,可以說在精神上存在某種共同點。此后不久,陸史辭去報社的工作,來到了中國,后進入“朝軍校”,畢業(yè)后在上海逗留,見到魯迅。張赫宙后來則經(jīng)常往來于日本,和日本作家展開交流。1936年 10月 19日魯迅去世時,倆人分別發(fā)表了哀悼魯迅的文章。
在此值得注意的是,張赫宙到日本后思想逐漸發(fā)生了與陸史不同的變化。以他們各自寫魯迅追悼文的 1936年為界,其后,留學中國并來往于中國的陸史繼續(xù)參與獨立運動,努力創(chuàng)作抵抗詩歌;相反,來往于日本并逗留在日本的張赫宙逐漸寫了一些支持日本殖民政策的作品。倆人在精神上產(chǎn)生了無法填補的隔閡,原因之一在于作家個人對民族使命感的覺悟不同;另一重要原因則與他倆這個時期留學或來往的活動空間(中國和日本)不同直接相關。
當時受日本帝國主義的壓迫,韓國知識分子的精神活動萎縮到極點。在這樣的情況下,確立“自我意識”是最為重要的。陸史認為,所有知識分子“都在順從和模仿”,質疑“何處可看到人高昂的氣概”,認為“沒有比意識到自我更為強大的”(342)?!白晕乙庾R”的確立和強調“金剛心”這一精神態(tài)度相同。在《喬木》中他用詩的語言作了意味深長的表達:“像要觸及蔚藍的天空/在歲月中燃燒仍挺拔佇立在此/倒不如春天不要開花//陳舊的蜘蛛網(wǎng)到處遍布/沒有盡頭的夢之路上/獨自激動的心情毫無悔悟//黑色的影子冷森森的/最終深深地栽入湖水中/即便風也無法搖動”(34)。該詩顯示了他絲毫不為現(xiàn)實壓迫所動搖的堅定信念和精神境界。
陸史的“自我意識”即所謂“金剛心”,這種精神和態(tài)度源自何處呢?盡管接受了現(xiàn)代教育,但幼年時代所接受的儒家傳統(tǒng)教育在他的意識深處扎下了根,這對他的“自我意識”確立產(chǎn)生了極大影響。他這樣講述自己“非常幸福的童年”(174):“十五歲時學習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驕傲自大,不免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驕童’這樣的嘲?”(150),“合上念完的外集,在煤油燈下又開始念起經(jīng)書來……長長秋夜和書籍較勁,夜深人靜到了凌晨 1點,打開窗戶,空中飄下薄霜,簸箕星剛穿過銀河,遠處隱隱出來佛曉雞鳴”(173)。“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在他的心里深深扎下了根,成為培養(yǎng)他“自我意識”的精神基礎。1941年陸史去慶州療養(yǎng)時,對那片土地表現(xiàn)出強烈的自豪感。他說:“不曾扔掉一草一木和一土一石,但站在臨海殿只?;呐f遺址,秋日夕陽下頭發(fā)隨風飄動,朝向東南俯瞰瞻星臺,難道沒有聽到不是發(fā)自雅典的圓柱和羅馬的圓形劇場,而是發(fā)自東方朱欄畫閣的古時金帶玉佩的琤琤聲嗎?而對我的精神產(chǎn)生影響的自豪感不正是源于那兒嗎”(197)?
陸史的精神驕傲,來自對“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無限自豪感。他主張朝鮮文化應成為世界文化的“一環(huán)”。雖然朝鮮文化未曾經(jīng)歷如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那般的過渡期,可他認為朝鮮也一直擁有某種形式的文化。他熱愛這文化,這份熱愛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
我們的精神文化的傳統(tǒng)中,不管是何形式,有著這樣的東西[指的是知性―引用者 ],盡管努力區(qū)別西方和東方思想,但現(xiàn)在我們的頭腦中不可能有純粹的東方的東西,在此無需贅言。知性問題在我們悠久的精神文化的傳統(tǒng)中有其基礎,我們吸收的新精神也有其凝煉,當然重視其問題。換而言之,經(jīng)歷文藝復興的歐洲文化現(xiàn)在也不僅僅是歐洲的文化,因此他們的精神危機也不能只看作是他們的危機。(344)
陸史明確提出應該從“我們精神文化的傳統(tǒng)中”挖掘有用的文化資源這一觀點。他準確意識到純血統(tǒng)的文化是不可能存在于當代現(xiàn)實中的。這種對東西文化的開放態(tài)度反而更易于讓人覺悟到有必要從“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中挖掘文化資源。因此,陸史在不拒絕歐洲文化的同時,嘗試從“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中摸索知性的發(fā)現(xiàn)。也就是說從“我們的精神文化的傳統(tǒng)中”找到“自我意識”的精神依據(jù)。
1937年,陸史發(fā)表了采訪韓國舞蹈家樸外仙女士的訪談文章,其中他借樸女士之口隱隱透露了意味深長的觀點:樸外仙女士說“不能說我穿了‘意大利’服裝就是在跳意大利舞蹈,或者穿了‘俄羅斯’的服裝就一下子說是在跳‘俄羅斯’的舞蹈”(352)。融入現(xiàn)代感覺的樸素的朝鮮古典舞蹈成為新興藝術,仍然是朝鮮文化精神和傳統(tǒng)的具體體現(xiàn)。
在確立“自我意識”的過程中,以“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為基礎,陸史對具有“亞洲”共同的文化傳統(tǒng)空間的“中國”感到親近,也理所當然。他結束為期僅 9個月的日本留學生活,另外選擇中國之行,是與這一親緣性息息相關的。如果說他當時留學日本隱約包含了對西方現(xiàn)代文化的憧憬,那么他留學中國就應是以充分信任“朝鮮的傳統(tǒng)”和“東方的根基”為前提的。
附注:
①關于陸史在日本的留學,根據(jù)日本警察的問訊記錄,他曾在東京正則預備校和日本大學文科專門部學習,另外還到東京神田區(qū)的錦城高等預備學校學習一年 (參見金喜坤2000:61)。
②陸史還發(fā)表過幾篇和中國現(xiàn)實有關的時事評論:《五中全會前的外分內裂的中國政情》(《新朝鮮》1934年 9月)、《面臨危機的中國政局的展望》(《開辟》1935年 1月)、《中國青幫秘史小考》(《開辟》1935年 3月)和《中國農(nóng)村的現(xiàn)狀》(《新東亞》1936年 8月)等。
③本段引文出自《李陸史全集》第 109頁 (《山寺記》)。下引本書只注頁碼。
④李陸史《魯迅追悼文》一文首發(fā)于 1936年 10月 23日的《朝鮮日報》上,后收錄進《李陸史全集》。
金喜坤.2000.新寫的李陸史評傳[M].知永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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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燮.1986.李陸史的徐志摩詩歌接受方式[A].原本李陸史全集[C].首爾:集文堂.369-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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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Korean PoetLee Yook-Sa and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by HONG Seukpyo,
I106
A
1674-8921-(2011)06-0049-04
洪昔杓,韓國梨花女子大學中文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電子郵箱:lxhong88@hotm ail.com
(責任編輯 林玉珍)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oet Lee Yook-sa and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hree aspects:Lee’s studying in China and introducing Chinese literature into Korea;Lee’s meeting with Lu Xun and conducting“l(fā)iterature practice”,and Lee’s translating and commenting on Xu Zhimo’s poems.Though greatly influenced by Lu and Xu,Lee surpassed their limitations and,under the guidance of Lu Xun’s“l(fā)iterature practice”,pursued the harmonious unity of art and mind.Being representative of Korea’s National Resistance poets,he created many excellentworks to reflect his strong self-consciousness and his deep love toward Korean and Oriental cultu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