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敏
(山西大學文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在相對寂寥的明朝文壇,高啟應該說是被后世評價最高的一個,對明代的詩風具有開啟之功。被評價為“有明一代詩人,終莫有能及之者。” 、“一涉筆即有博大昌明氣象,亦關有明一代文運。論者推為開國詩人第一,信不虛也?!?《甌北詩話·卷八》)。從其實際創(chuàng)作來看,高啟被授予這樣的稱贊無可厚非,僅以詩歌而論,在世短短三十九年間,他就留下了二千余首詩。并且高啟好學勤奮,從學于多位當時著名的詩人,作品呈現(xiàn)出多樣的風格,“青丘才力、天分、工候,皆極其至,所為詩,自漢、魏、六朝及李、杜、高、岑、王、孟、元、白、溫、李、張、王、昌黎、東坡,無所不學,無所不似,妙筆仙心,幾於超凡入圣矣?!?,“然自元至今,所有詩家,無出青丘右者,洵可直繼遺山,為一大宗矣”。(《筱園詩話·卷二》)高啟跨越了元代和明代兩個時代,這樣看來,對高啟詩歌和詩歌理論的研究就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旨在對1995年——2005年學界對高啟的研究做一個簡要的綜述,從而能為今后的研究整合一些資料,方便學界對這方面的研究。筆者由于資料有限未能找到關于研究高啟的專著,所以,將以發(fā)表于CNKI的關于高啟的學術論文為研究對象。 在這十年間,公開發(fā)表的以高啟為研究對象的論文共有25篇。主要涉及他的生平思想、詩歌風格、創(chuàng)作理論等方面,本文也將試圖從這幾個方面進行闡述和整合。
論述到高啟生平及思想方面的文章在近十年中共有6篇,劉君若考證得知高啟除了號青邱子、槎軒外 ,還有別號“吹臺”;考證得出高啟本應該是吳縣人而非長洲人;在正戊戌、庚子年間出游吳越兩地兩次,第一次是至正戊戌冬季至己亥春季,第二次是至正庚子春季至本年六月夏季;劉君若還對高啟的詩歌進行了重新考證和編年,使得史料更加值得推敲。傅強則搜集史料對高啟和楊維楨的交往進行了考證,認為高啟與楊維楨并沒有交往,并探究到了具體的原因是他們在詩歌理念和創(chuàng)作態(tài)度上有很大的差異。楊維楨強調(diào)學習詩歌應從漢魏六朝入手,高啟則主張“轉(zhuǎn)益多師”、“蒹學眾長”。房銳發(fā)表的《高啟生平思想研究》、李曉剛的《高啟的悲劇人生與思想性格》、邢麗鳳《“無用”的悲哀:高啟論》、何春根的《高啟漸趨消沉的心路述略》這四篇文章都是從高啟悲劇性的人生入手,來研究他的人生態(tài)度和思想發(fā)展軌跡。其中房銳的《高啟生平思想研究》對高啟生平的研究較為系統(tǒng),論述了高啟從元順帝降生,至明太祖洪武七年被腰斬這39年的經(jīng)歷:其生逢動蕩之世,不求仕宦,一生致力于詩文創(chuàng)作。文章分為少年詩人、亂離之世、入明以后、慘遭腰斬四個部分并進行了詳實地闡述,為今后高啟生平的研究提供了詳盡的參考資料。有關研究高啟創(chuàng)作方面的共有19篇文章,對高啟的詩歌、詞章、文方面均有涉及,以詩歌研究為重點。其中,涉及到具體作品的共有4篇,傅強和房銳對高啟的代表作《青丘子歌》的作年進行了爭論,傅強認為《青丘子歌》并不是作于至正十八或二十年,經(jīng)考證得出是作于洪武三年。房銳則依然認為此詩應作于高啟第一次隱居青丘時,即元至正二十年到至正二十二年間,這兩篇文章主要集中在對于高啟具體詩篇創(chuàng)作年代的求證上。鄭伯勤的《“四海永為家”的高亢頌歌——高啟<登金陵雨花臺望大江>解析》,張維《“明代第一詩人”的自畫像——讀高啟<青丘子歌>》這兩篇文章則從高啟的代表詩歌入手,分別從創(chuàng)作背景、詩歌內(nèi)容、詩歌意象、詩歌內(nèi)蘊和外延等方面進行了詳細地論述,為今后研究高啟的詩歌提供了參照的藍本。
這一時期研究高啟詩歌風格的文章較為豐富詳實,其中詩歌總論方面的文章有14篇,房銳在文中提出《吳越紀游十五首》是高啟在元末寫的一組紀行詩,真實地記錄了高啟的游蹤,抒發(fā)了他當時的思想情感,反映出了元末亂離之世的社會現(xiàn)實,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和認識價值。劉民紅則對不受人重視的游仙詩做了進一步的研究,分析了其豐富的藝術價值及精神追求。紀映云經(jīng)考證認為“梅花”是高啟詩歌中一個重要的意象,詩人通過這一意象表達了自我心象。高啟的梅花詩中抒發(fā)了各種不同的情志和心緒,把梅花形象同詩人的生活經(jīng)歷和特定的情感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我們也可以從這些斷面看出高啟的精神世界和情感追求。同時,高啟對梅花詩這種古老題材的繼承和發(fā)展也有著不容忽視的貢獻意義。李鴻淵則進一步探究了高啟的懷古詩,認為高啟孤獨一生,形成了其悲劇的性格,所以他通過懷古詩探究歷史的興衰成敗,抒發(fā)自己的心境,同時感慨世事變化。懷古詩兼?zhèn)浔婓w,有濃郁的吳地風情,且具有考據(jù)的價值。他的懷古詩堪稱明代一大家,對后世頗有影響。 關于高啟詩歌風格和特色方面的研究和考證,汪淵之將高啟的詩放入了整個明代初到明代中葉的詩壇進行了考察,通過查閱他認為高啟詩歌的成就主要表現(xiàn)在其所寫了大量的感懷詩和抒發(fā)壯志的豪情詩,與同時期的吳中詩歌風格比較,更顯爽朗、明凈、剛健、清新。張春山、傅強都對高啟“兼師眾長”的藝術特色進行了探討。張春山明確提出高啟是我國文學史上兼師眾長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傅 強則通過更加詳細的研究指出“兼師眾長”是高啟詩歌理論的重要內(nèi)容。從創(chuàng)作方面來看,“兼師眾長”這一風格就是強調(diào)風格要多樣化;就文體學的角度而言,就是應該兼工各體。高啟的這一理論說是以宋元詩歌發(fā)展的歷史為基本前提的,還有其現(xiàn)實針對性。這一學說表現(xiàn)了高啟學習各家之長、形成集大成的宏闊的藝術視野;同時也表明了高啟具有繼承和發(fā)展的史學觀。高啟對“兼師眾長”這一理論的提出和運用,為明代詩歌的發(fā)展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并昭示了宋以后詩歌發(fā)展的正確方向。司馬周則在文中分析了高啟的大量“夢”詩之后,認為這些詩中,通過這些“夢”的意象詩人寄托著自己的情感與情緒 ,這些都成為了詩人抒發(fā)感情的寄托之物。明代初期的政治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以及當時詩人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與其美學追求 ,是其夢詩生發(fā)的主要因素。劉君若具體論述了高啟對于開啟明代詩風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高啟對明代詩風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博采眾長、隨事摹擬的創(chuàng)作方法;穩(wěn)健沉著的創(chuàng)作旨趣;格調(diào)與靈性兼有的詩歌追求。其中劉君若在論述格調(diào)這方面對于今后的研究起著重要的作用,她根據(jù)高啟的“格以辨其體……體不辨則入于邪陋”指出了格是用來辨詩體的一個手段,入格可使詩作避粗陋,格既是詩歌的體制風格同時也是外在形式,高啟也是身體力行有效地將這一理論運用到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這些研究都對高啟的詩歌進行了深入分析、系統(tǒng)歸納,是這十年的重要研究成果,為今后解讀高啟的詩歌提供了詳細的參考資料。
在高啟詩歌理論方面的研究共有 4篇文章,分別是趙海嶺的《拊缶而歌 自快其意——簡論高啟的詩歌理論》、劉君若的《高啟與明代詩風》《高啟的“自適”詩論和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尹戴忠的《高啟詩歌用韻研究》。趙海嶺認為高啟的詩歌理論截然不同于傳統(tǒng)的詩歌理論,在高啟看來,詩歌不應該是政治的工具,而應該是抒寫性情、表達思想的載體。高啟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提倡“為藝術而藝術”的文學家。所以 ,高啟特別注重對詩歌的內(nèi)部進行研究。劉君若提出,高啟論詩講求自適的心理 ,并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予以運用,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對生活閑趣的抒寫,對人生態(tài)度的思考;二是在抒發(fā)感情不是一味的呻吟,而是講求理智;三是對安靜而綿長的意象的情有獨鐘,例如對“雨”的選擇。 此外,尹戴忠從詩韻方面對高啟 創(chuàng)作的樂府詩、古體詩進行了研究,最后發(fā)現(xiàn)了一些較為有價值的語音現(xiàn)象。如:灰泰合口呼押入支微部 ,尤侯部唇音字“婦”押入魚模部,佳韻夬韻系部分字押入家麻部,魚模部與支微部相押,皆來部個別字與支微部個別字相押,寒先部與真文部混押等等。
與詩歌研究的豐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高啟詞、散文研究的薄弱。在詞研究方面,孫家政在《論劉基和高啟的詞的創(chuàng)作》和《明詞衰蔽的原因》認為高啟的詞以直寄性情、尚實寫真見美,其共同處在于能夠繼承宋、元詞余緒。他們詞中自覺攄寫主體的情性襟抱,應是其詩文同樣內(nèi)容的有力補充。張淑婷在《論高啟的詞》中認為高啟詞題材廣泛、內(nèi)涵豐富,在藝術上師承蘇辛、也兼學柳李,有獨到的藝術成就。由于高啟散文相對詩歌的創(chuàng)作相對較少,在散文方面的研究僅有1篇,是張春山、 張曉凱的《論高啟的散文》,他們提出,雖然高啟并不是一位散文家,但他的一生寫有許多散文,而且其散文師承孟子、韓愈、蘇軾等人,其政論文有股浩然之氣 ,而且說理透徹。其傳記散文形象鮮明、富有新意。其游記散文語言優(yōu)美。綜上所述,可以看出,1995年到2005年這十年間,對高啟的生平及詩歌的研究相對來說較為豐富和充分,對他思想主張的探索是研究的重中之重,從這個意義上看,這幾年在這方面的研究是可喜的。而在創(chuàng)作方面的研究還是多集中在他的詩歌,在文、詞方面還較少,這當然與其本人的創(chuàng)作情況基本相符,但無論數(shù)量還是質(zhì)量均顯不足。依筆者之見,以下兩個方面應該給予進一步的重視:一是將高啟與其他詩人進行比較研究,可以和元好問等詩人進行比較。前人曾有論及,“李青蓮詩,從未有能學之者,惟青丘與之相上下,不惟形似,而且神似?!?《甌北詩話·卷八》),“然自元至今,所有詩家,無出青丘右者,洵可直繼遺山,為一大宗矣”(《筱園詩話·卷二》)可以作為深入研究的借鑒。二是對元詩的繼承性可以作為進一步的研究。高啟雖被歸入明代詩人,但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生活在元代,所以是否對于高啟在元代詩壇的意義有所忽視。以上僅是個人粗淺之見,敬請諸位方家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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