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弢
說是受著潮流的影響,文舞臺的戲兒一出出地換了。角色雖然依舊,而臉譜卻是簇新的。
從前飾員外飾紳士的,如今要畫上愁苦的臉譜,捏著鼻子叫窮了;從前做潑旦,做三角戲里淫婦的,如今也戴上正經(jīng)的面具,反串起正旦來了;白臉的回到后臺去涂上更白的粉,不久重又上場;青面獠牙的裝出不自然的笑容,向著看客們做媚眼。這些這些,全是新的,簇新的。
舊戲雖也還有,然而是新編了。薛平貴西涼招親,駱宏勛揚州打擂臺,從前是武生戲,如今卻由半陰性的小生來串演。但也還會使刀,使槍,放暗箭,怪聲怪氣地吆喝,扭扭捏捏地挑戰(zhàn)。
于是,看客們就喝彩。
臉譜是愈出愈奇了。藍的、白的、黑的、涂金的,互相競賽,拉拉扯扯地鏖戰(zhàn),敗了,去重畫一個再來。最后的是洋臉譜,高鼻子,碧眼兒,走起路來直著腿,嘴里哼著洋四書、洋禮記,杜威、白壁德、哈佛、哥倫比亞。不信,請吃外國火腿;再不信,飛機,坦克,來福槍。
于是,看客們又喝彩。
但臉譜是還有其他妙用的。前回蕭伯納到上海來,上海的文人們就送他一套“新發(fā)明”的臉譜小模型,而且還收在盒子里,蕭伯納就很高興地帶著走了??梢娔樧V還可以饋贈名人,請名人帶到外國去播種,以垂永久的。
這自然只限于國貨,而且要“新發(fā)明”。
【原載1933年11月19日《申報·自由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