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職校生

龐清輝

職校涅槃

職業(yè)教育是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快慢、好壞的晴雨表。中國在工業(yè)化、城鎮(zhèn)化、國際化的過程中，特別需要各類高素質(zhì)勞動者和高技能型人才，這使得職業(yè)教育在建設現(xiàn)代化國家中成為重中之重。盡管有政策支持，又有市場需求，職業(yè)教育在中國的現(xiàn)實處境仍不容樂觀，在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夾縫中苦苦生存。

但同時在滋長并值得關注的是，隨著一些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與社會發(fā)育的漸趨充分，以及具有自我、率性氣質(zhì)的新一代年輕人的成長，職業(yè)教育自身的發(fā)展也開始找到新出口和面臨蛻變。這些局部的、逐漸顯現(xiàn)的變化對整個中國的教育理念和產(chǎn)業(yè)發(fā)展有著不可忽視的啟示和借鑒。

沒有一流的職業(yè)教育，就不會有一流的技能勞動者，更不會有一流的產(chǎn)業(yè)。在未來幾十年內(nèi)，中國社會要實現(xiàn)持續(xù)、協(xié)調(diào)地發(fā)展，保持“世界工廠”的制造業(yè)活力，大力倡導、扶持職業(yè)教育實是一條最有效、徹底、可行的路徑！

年輕一代的自我和率性，使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并不認為上職業(yè)學校不如去讀大學，他們的認可或許為職業(yè)教育的未來發(fā)展提供了一個出口

“我從來沒想過我一定要上大學?！贝薹f是北京順義一個1989年出生的女孩，她也是《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在采訪中碰到的最自我、最自信的職業(yè)學校的學生。說起當年不考大學，崔穎說：“那時候覺得不想要高考的壓力，反正就是想自我一點，怎么舒服怎么來了?！?/p>

現(xiàn)在，崔穎是北京工業(yè)技師學院即將畢業(yè)的高級工，她學的是機電，問起她女孩子為什么學這個，還是那句話：“就是自我，感覺想學啥就學啥，也覺著這個專業(yè)未來會比較吃香?！?/p>

選擇職業(yè)學校，崔穎特別認真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我覺得不能用后悔這個詞兒，你只是選擇了一條跟別人不一樣的路，我打心眼里不覺得我們比上大學的差?！?/p>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學而優(yōu)則仕”這些沿襲了幾千年的傳統(tǒng)觀念一直向人們暗示貴賤有等、尊卑有別。這些觀點與現(xiàn)實中文憑、待遇、晉升緊密掛鉤的政策一結合，使大多數(shù)“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們堅信只有考上大學才有出息和出路。職業(yè)教育也因此成為中、高考落榜學生的收容所，其畢業(yè)生，常被社會甚至家人和親朋好友看不起，得不到公正的評價和社會待遇。

在采訪中，四川國際標榜職業(yè)學院院長閻紅說：“我們的孩子從來就不是以高考為目標的。”廣州市技師學院院長駱子石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開學典禮上，他會先去表揚學生，告訴他們：“在大家對職業(yè)教育不太認識、不太理解的情況下，不管你是主動還是被動地來到了學校，你們都做了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你們選對了一條路。”而北京工業(yè)技師學院院長童華強說到這個問題會激動地反問：“為什么要有高低貴賤之分！”

“事實上，文化是多元的，社會對于教育的需求是多方面、多樣化的。孩子究竟適合讀大學還是讀職校，本應該由孩子的特點和長處來決定，兩者的選擇本沒有高下之分，只有適合孩子的才是最佳的選擇?！彼拇◣煼洞髮W教育科學學院院長徐亞平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去學校報到那天，崔穎說她覺著充滿了希望，“雙肩背”一背，走在學校里，就覺著每個人都對她笑。“我覺著我們這樣的孩子，都挺樂觀的?！倍写薹f這樣感覺的年輕人，在中國，也越來越多。

與大學生比我挺自信

王凱超 北京1989年出生

“干技術，越老越值錢，我估計35歲就能開寶馬”

“都說讀技校是那種初中、高中學習不好的，其實這種不好，并不代表本質(zhì)上的不好，也可能就是貪玩?！?/p>

王凱超是典型的北方男孩，個頭高，嗓門大。接受采訪時，王凱超穿著工作服剛從學校車間出來。

五年前，快高考了，王凱超的父母和別的父母一樣，認為兒子只有上大學才能有一份好工作。“但是家長不明白上大學是干嗎去了，上完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樣，就是覺著上大學才有出息，在朋友親戚面前有面子?！蓖鮿P超說這是他最想表達的想法。

但是報志愿的時候，他想象著：我到時候拿著大專畢業(yè)證，讓父母托關系給我找工作？“我覺得我也沒什么可靠得住的東西，要是真把技術學好了，我就真是憑自己（吃飯）。”

當很多同學被大學錄取時，王凱超選擇了在北京工業(yè)技師學院學數(shù)控。想起當年那會兒選學校，王凱超看到很多職業(yè)學校宣傳冊子上印的設備特別多、特別好，他還特意跑到學校去證實。“這么多設備啊，真是特別到位，站在這些設備中間，覺得我要是能學會一種，就夠吃了，要真能學幾樣出來，簡直是沒法形容了。”直到今天，王凱超都難掩對機器設備的鐘愛。

但是不管怎樣，別人上了大學，王凱超還是“背著很多輿論”。但他心里其實挺不平?！拔揖褪遣辉敢饫速M時間考大學，就是要學門技術。我還真覺著這是個特別不錯的選擇，都是面子惹的禍?！?/p>

王凱超在北京工業(yè)技師學院從初級工、高級工學起，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初級技師了。還沒畢業(yè)，工作就被預訂了，“真到企業(yè)里頭，你能把具體問題解決了，就是牛人，不管你有什么證。前幾天，工廠里特別簡單一件事，很多人搞不定，我們一到，噼里啪啦就給弄完了?！边@也正是王凱超和上大學的哥們兒坐在一塊時有自信的原因。“我覺得我特別自信，真的。很多人一講就是我爸媽給我在哪兒找工作了，我覺得我真的不用?！?/p>

當然，王凱超也還是覺得自己和大學生比起來有“缺陷”，“你比方說一起聊天，人家可能說得比我深一點，用詞啊什么的都很有哲理?！倍?，王凱超碰到過很多機器、機床的說明書都是英文，他的英文不好，他覺得很多同學大學畢業(yè)找工作“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如果他們在技術上用點心的話，肯定比自己現(xiàn)在要厲害?！懊拼髮W人家整體的素質(zhì)，真是服?，F(xiàn)在還出了一個（第）三（批次）本（科）對吧，您就別受罪啦，您就給職業(yè)學校多弄點優(yōu)秀老師、優(yōu)秀生源，再跟著實習設備一塊發(fā)展，到時候中國無敵?！?/p>

說起自己的專業(yè)，王凱超更是滔滔不絕：所有的鋼鐵要形成一個形狀，都離不開數(shù)控（車床），數(shù)控的應用領域特廣，它能雕刻出你想要的所有造型?！按蚱鹫虂恚覀円膊粫I(yè)，我們可以造槍炮?！?/p>

對于未來，王凱超特別有信心，“干技術這一塊，應該是越干經(jīng)驗越多，越老越值錢。”他琢磨著自己35歲也能開上一個不太貴的寶馬，“我要是技術真正能獨當一面，企業(yè)離不開我，現(xiàn)在企業(yè)會想方設法留住這樣的人，企業(yè)可以給你些股份的。”

現(xiàn)在，王凱超越來越覺得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沒錯。沒事自己還會想象一個場景：一個本科學校來錄取他，問他學四年給一個本科證書，來不來？“我說等會兒。我這學校畢業(yè)了再去，我必須把我這技術學下來?！?/p>

但是在學校里，王凱超還是會覺得社會把他們忽略了。比如打電話在學校是個麻煩事，“移動公司不愿意上技校來，人家覺著在我們學校開展不了什么業(yè)務。”再比如，他看過一些美國的電視劇和電影，發(fā)現(xiàn)很多男主角都是水管工，而優(yōu)秀的女主角還會愛上他、嫁給他，“在國外不一樣啊，他們當作特別平常的事，他們都平等，就算是水管工工資也很高。這要在中國太不可想象了，中國要出這么一對，茶余飯后，夜宵都得議論這事兒。”

王凱超覺得技術學好后，還是要自考個文憑，“必須得把學歷拿下來，這是必須的，其實外面還是認這個東西，算是社會給你的壓力吧。”而且，他也覺得自己未來也許還可以干銷售，“因為我們真是了解這個（機）床子，要說讓我們開床子我們會開，這床子的結構我們也拆過，我從根兒上了解這個東西?！?/p>

在失意后重塑自我

汪海燕安徽省安慶市 1989年出生

“見識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每次刁難中，也會成長一次，是不是？”

汪海燕是那種典型的“江邊女孩”，溫婉、秀氣。她的父母初中一畢業(yè)就從安徽加入到東莞打工的大潮中，2005年從東莞到廣州做直飲水機的銷售生意。

2008年，汪海燕中考失利，“考上不算是一等的，是二等偏下的高中”。汪海燕的爸媽打電話對她說，不要上高中了，來廣州這邊讀技校吧。“我說我不想讀技校。但是爸媽擔心讀個普通高中考不上好大學，以后工作怎么辦。他們很多朋友的孩子都是讀技校的，有些（就業(yè)）很不錯?！?/p>

汪海燕說她爸媽的“思想比較前衛(wèi)”，不像別的父母非要逼她讀大學，而且還幫汪海燕報了廣州市輕工技師學院的數(shù)控專業(yè)?！皵?shù)控好像是男孩子讀的，我說我不想?！弊詈蟾改嘎爮呐畠旱囊庖姡屗龑W了酒店管理。

學習酒店管理，是因為2008年9月份開學的時候，汪海燕從安徽來廣州的火車上，有人給她看了一本彼得·德魯克的管理學書籍，“心里認同他的管理方案吧，然后就想去學酒店管理，以后做一個管理者?！?/p>

汪海燕中職第一學期從餐廳服務開始，到客房服務，到調(diào)酒、插花、泡茶各個小環(huán)節(jié)的學習，到高職又加了旅游管理的課程和實踐?！拔矣X得餐飲吧，讓你體驗一種優(yōu)雅，因為你給客人服務的時候，所有的動作都是很優(yōu)美的，它所有的設計都到位了，能讓人賞心悅目?！蓖艉Ｑ嗾f她寒假去酒店做兼職的時候，別人一看，就說她“肯定是學這個專業(yè)出來的”。

2011年9月份，汪海燕考了個導游證，因為旅游和酒店屬于一個產(chǎn)業(yè)鏈條，“我知道導游很累，但是它也有一定的快樂。見識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在每次客人的刁難中，你也會成長一次，是不是 ？”

汪海燕說起這些笑得很燦爛?！拔疫€沒到可以做酒店管理者的時候。不是不想做，只是我覺得酒店管理要更深一層地去學習吧?！蓖艉Ｑ嗾f她和身邊的同學想法都一樣，愿意從一線做起，“我們定位不一定很高，但會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平穩(wěn)一點，慢慢上升吧?！?/p>

汪海燕閑著的時候也會去讀很多書?！艾F(xiàn)在大學生跟職校生的能力差得不是很大。我們雖然沒有什么明顯的優(yōu)勢，但是我們有自己的特點。自己有能力的話，他們能做的我們都可以做?！?/p>

升學、考試壓力的解除，讓汪海燕這幾年全身心地投入到自我潛能的開發(fā)中。學過酒店的業(yè)務，汪海燕總是把家里裝點得很漂亮，媽媽也很羨慕她學的那些插花、調(diào)酒和泡茶的技術，“媽媽希望我把學到的這些東西用到生活中去，希望我的生活和審美都有提高，如果以后有條件的話，我會非常愿意去享受這些?！?/p>

不要浪費時間上大學

何敏四川省成都市1987年出生

“本科、研究生證書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去花很多時間去讀個文憑?！?/p>

白皙靈秀的何敏是四川省成都市人。高考成績出來后，何敏也可以讀大學，但是她覺得自己實在對學習沒有興趣，“讀完也不一定實用?！焙蚊舻慕憬阍诖髮W里學習電子商務，弟弟未來也是要走讀大學的路，何敏聽姐姐講過大學的生活，在她看來“很辛苦，很枯燥”。

何敏想找自己喜歡做的事，所以她選擇了四川國際標榜職業(yè)學院，學習美容，學習形象設計。因為她羨慕漂亮的女孩子，也希望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

和媽媽講起這個決定，說以后做好了還可以自己開個店。但是媽媽很反對，認為這個職業(yè)地位低，沒前途。當時爸爸出差在外，在電話里爸爸支持何敏說，以后坐普通辦公室也沒什么前途，學個技術出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何敏選擇職業(yè)學校的時候，身邊很多同學讀了本科。她心里也會比較，“最初很迷惑，覺得自己的專業(yè)不是很好，覺得他們的前途會很好?！?/p>

還沒畢業(yè)的時候，新加坡一個很知名的企業(yè)要來成都開分店，但是招不到合適的員工，所以要找成都本地的學生帶回新加坡培訓。于是何敏有機會去了新加坡兩年。這兩年，何敏學了很多理論和技能，從治療師、初級顧問到顧問，技術更新變化得很快，新加坡的企業(yè)還會定期給她們做后期培訓和提升。

在新加坡，何敏和同來的姐妹“一直努力一直拼，我們能來新加坡父母都是抱著很大期望的，不想讓他們失望，要成功地回來”。在新加坡，她還碰到一個成都某知名烹飪技術學校去那邊做廚師的同齡人，“他的待遇很好，他本人也很愛吃。我們覺得做自己很自在。”

新加坡的公司在成都的分店開業(yè)了，何敏成了這家分店的店長，收入非常可觀?！盎貋砗蟀l(fā)現(xiàn)好多人學歷比我高。”因為學歷，何敏還有一次失敗的相親經(jīng)歷，“他的家長覺得我什么都好，就是沒有文憑，專業(yè)不好，有點嫌棄。所以我就發(fā)誓自己要做得很好，不能讓人家就看那個文憑。”

現(xiàn)在何敏馬上要考一個國際上認可的國際美容師資格證，“本科、研究生證書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去花很多時間去讀個文憑。”

如今做了店長，這個階段她要學習的是“禮儀和更高一級的管理”，她平時會去看很多這方面的書。而對以前要自己開店的想法也越來越理性，“我不是那種好高騖遠的人，現(xiàn)在匆匆忙忙開一個店，怕不能掌控，相對現(xiàn)在來說不是很實際。”

以前何敏很多讀了大學的同學，有的繼續(xù)再讀，有的找工作找得很辛苦。曾經(jīng)有些自卑的何敏和朋友在一起卻變成了“怕有很大的距離感，擔心她們會不會覺得我很傲，怕會壓抑到她們”。而媽媽也“和以前反過來了，覺得很好很驕傲”。

出息是玩出來的

陳嘉駿 廣東省廣州市1988年出生

“在（技師）學院，邊玩兒邊出成績，不像上高中，玩有負罪感。”

2004年，陳嘉駿初中畢業(yè)，可以上個“靠后點的高中”。陳嘉駿就琢磨著：不好的高中，讀不下去怎么辦，高中這三年豈不荒廢了？三年后再考個不好的大專，出來后找不到工作怎么辦？“看新聞也知道很多大學畢業(yè)找不到工作的，我到時候變成一個負擔那就麻煩了?！标惣悟E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一想到自己要成為負擔，他有些惶恐。

于是，陳嘉駿拿著厚厚的招生冊子一頁一頁地翻，看到職業(yè)技術學校，他覺得不錯，“我得學點東西啊，學個技術，社會永遠都會用的，不會荒廢的 。”當時，陳嘉駿給自己定了兩個專業(yè)方向，一個是汽車，二是機床。后來陳嘉駿放棄了汽車專業(yè)，“覺得學汽車太窄了。”

陳嘉駿一家學校接著一家學校地去參觀，在廣州市技師學院，看到擺著很多機器、像廠房一樣的教室車間時，陳嘉駿的“興趣來了”，同時他也開始糾結：“看到這些機器，通俗點來說，就是很過癮，同時也想，自己的能力行不行，操作得了嗎？”

父母是希望陳嘉駿讀高中、上大學的?！八麄兡且淮说乃枷攵际沁@樣子嘛，都想你讀書才有出息?！标惣悟E為了說服父母，和父母“聊了幾次天”，還拉著父母一塊到學校去看那些設備機器，“就算是我這份工作失業(yè)啦，我有技術啊，這是荒廢不了的，我要是技術再提升了，那更不同了，要不我會啃老的?！备改缸詈蟊粌鹤诱f動了。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陳嘉駿還是有點羨慕上高中讀大學的同學，“他們有他們的話題，感覺自己層次低一點?！钡?，“現(xiàn)在沒有了”。大家都剛畢業(yè)，“現(xiàn)在好多人啃老，畢業(yè)了就在家里也好難混啊?！毕喾?，同學很羨慕陳嘉駿在學校里做的很多模型和展品，有世界杯、螺旋槳、公交車的投幣箱等很多小玩意。“他們覺得，哎呀，你怎么能做到這樣子呢?！?/p>

從鉗工到普通機床，到數(shù)控機床和五軸，從國內(nèi)的機器到國外的機器，陳嘉駿一路就“玩”過來了，而且“玩”得都“很溜”?！吧险n沒有加工任務的時候，老師就讓我弄點圖出來，去做展品，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機床空著不動也是不動，就是這樣，一直做，做出來肯定是很興奮啦，別人都做不到的嘛?！?/p>

2006年，廣州市技師學院搞了一個校企合作，“老師帶頭做，有些重要一點的產(chǎn)品，企業(yè)會派技術人員來，監(jiān)督你做，教你做，很多產(chǎn)品都是我們自己動手完成的?！标惣悟E說，在車間里分不出誰是工人誰是學生。

邊玩兒還邊出了成績，“不像上高中，我玩的話，會有負罪感。”現(xiàn)在的陳嘉駿有專門的QQ群和別人討論技術問題，“一聊到技術，你的見解比他們要好，人家要向你學習，心里算是比較自豪吧?！?/p>

陳嘉駿還想學更好的技術，“國外可能會封鎖一些東西，我們就多去上網(wǎng)，看視頻，回來研究人家國外的什么樣，怎么才能達到人家的工藝?！标惣悟E和老師、同學業(yè)余聊天的時候，都是這些話題。

也有些事給陳嘉駿的觸動很大。以前，航空燃氣發(fā)動機的理論，是清華空氣動力學教授發(fā)明的，提出的這個理論在國際科技界引起了很大震動。但是由于國內(nèi)工藝技術落后，這樣的發(fā)動機在國內(nèi)制造不出來。英國的一家公司根據(jù)這個理論制造出來這樣的發(fā)動機，然后中國再去英國進口?！霸蚓褪枪に嚰夹g問題啦?！闭f起這個，陳嘉駿就會覺得遺憾。

陳嘉駿也知道，瑞士鐘表業(yè)世界聞名，瑞士各種牌子的名貴手表都不是機械化生產(chǎn)的，表的齒輪、軸承都是瑞士鐘表工匠用精密器械手工制造出來的。了解造船工業(yè)的人也都知道，造船廠一位八級焊工的作用決不亞于一位總工程師?！八麄兊募夹g都超厲害?！标惣悟E現(xiàn)在不怎么羨慕大學生，他最羨慕這些“大師”。

“也想學到他們的東西，有一種心態(tài)，就是什么時候我們可以趕上他們？應該會有那一天的?！彼裕惣悟E選擇了留在學校任教，沒有去企業(yè)。學校里現(xiàn)在的五軸等設備是華南地區(qū)最先進的，“不是太多人會這個技術，那我留下來，可以帶一些技師班的學生?！倍遥F(xiàn)在一些機床開始便宜了，學校要再買些五軸設備，“會再大力培養(yǎng)學生，那你得需要有人去教啊?！薄?/p>

（周麗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