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香
我是一名女刑警,同事們常戲謔地稱我為男人婆。所以生下女兒秦桑柔后,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將她培養(yǎng)成溫柔賢慧的絕世淑女。
她剛咿吖學語,唐詩宋詞元曲,從光盤到書本,我就抱回一大堆。每每要她背詩時,她就扯著身子想逃之夭夭。
我舉著棒棒糖利誘。她神情專注地看著棒棒糖,將“鵝,鵝,鵝”背成了“餓,餓,餓”。
我將糖咬下一口說,如果你不將這首詩背會,棒棒糖就歸我了。她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大哭。
我氣得大喊“秦桑柔,背詩!”想以巴掌做武力震懾。她的反應卻超靈敏,小腳一跺,頭一縮,就做好了自我保護的架式,且將大哭升級成殺豬般的嚎叫。
我只好將棒棒糖塞到她手里。從此,我只要一說“秦桑柔,背詩”,她就會出現(xiàn)“跺腳,縮頭”的反射性動作。
詩宋詞和秦桑柔好像上輩子就結了仇,她躲它們?nèi)缍阄烈?。而對于《柯南》《少年包青天》《福爾摩斯探案集》等偵探故事,卻看得津津有味。
我再也不能放任秦桑柔繼續(xù)撒野下去了。
我買了鋼琴,請了最好的家教。沒想到老師翻開了琴譜,她突然對著琴譜就吐口水。優(yōu)雅的鋼琴老師眼睛瞪得足可以放進一個乒乓球。一個月學習下來,她連哆來咪發(fā)唆都沒彈完整,我卻可以流利地彈奏《土爾其進行曲》。
端掉一個黑社會性質(zhì)的犯罪團伙,我總算可以回家陪小魔女幾天了。
小丫頭在寫作業(yè),我進廚房做飯。
突然她的尖叫聲傳來,聯(lián)想到漏網(wǎng)的犯罪嫌疑人,我有了極不好的預感,掏出槍就沖進了她的房間。
她已被一個陌生男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挾持了。
我拿槍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我虛弱地說:放開我女兒!
他張狂地笑了,條件很簡單,放了我兄弟。
我舉槍的手垂了下去,拿出電話,準備拔領導的號。
她突然出聲了,說媽媽救我,我以后會做個聽話的好孩子,背詩,彈鋼琴,不打架,不會再把機油藏到沙發(fā)后面,害你找不到……
我的眼淚蜂涌而出。
她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找不到機油很生氣,我保證不會了,媽媽,救我!
那瓶機油明明是我放的,她為什么強調(diào)是她藏起來的?我突然清醒過來。
我假裝打電話給領導,退到沙發(fā)旁,取出玻璃瓶裝的機油猛然朝他們的腳邊砸去。
“砰”地一聲,油花四濺的同時,他們滑得站立不穩(wěn),他挾持她的刀子松開了一些。
我厲聲喊:秦桑柔,背唐詩!
像我們無數(shù)次演練過的那樣,她跺了他的腳一下,縮起了頭。我的槍同時響了。罪犯搖晃一下滑倒在油污中,血從眉中間涌出。
我從油污中抱起了桑柔。我們相擁而泣。她豎起了手指:媽媽,你真棒!我也豎起了手指:小魔女,你也一樣棒,你是媽媽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