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強國際傳播力背景下駐外記者的素養(yǎng)與選拔

□ 李 宇

（作者是中央電視臺海外傳播中心制片人、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跨文化交流與國際傳播中心特約研究員；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多語種國際頻道的傳播策略和影響力研究”研究成果，課題批準號為11AXW002）

隨著我國整體經濟實力提升和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推進，境外新聞采集能力建設成為重中之重，各大媒體都加大了駐外站點建設步伐。在駐外站點建設中，駐外記者無疑是最核心的要素。那么，當前選拔駐外記者的標準有哪些變化？駐外記者應該具備怎樣的基本素質和專業(yè)素質？駐外記者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

駐外記者與國際傳播能力建設

駐外記者構建了一個媒體的海外信息采編網絡，駐外記者采編能力是其國際傳播能力重要構成。筆者認為，國際傳播能力主要包括五部分，即采編播能力、傳輸與覆蓋能力、推廣與營銷能力、受眾服務能力以及研發(fā)與創(chuàng)新能力。這五種能力之間存在著內在關聯(lián)。如下圖所示。

采編播是節(jié)目傳輸覆蓋的前提，傳輸覆蓋是品牌的推廣與營銷以及受眾服務與反饋搜集的基礎。受眾服務與反饋為研發(fā)與創(chuàng)新提供重要依據(jù)，而研發(fā)與創(chuàng)新又將極大提升內容的采集與制作以及節(jié)目傳輸與覆蓋能力。從某種角度來說，采編播能力是國際傳播能力的源頭。

加快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提升與西方發(fā)達國家媒體競爭的實力。1971年，挪威社會學家高爾通（Johan Galtung）提出了結構帝國主義理論（Structural Imperialism）。他認為，世界由發(fā)達的“中心”國家和不發(fā)達的“邊緣”國家構成。通過跨國通訊社，新聞從中心國家流向邊緣國家，同時，駐外記者從發(fā)展中國家搜集的信息又回到中心國家通訊社，再從中心國家通訊社發(fā)送到發(fā)展中國家。①在西方主導的世界信息市場上，中國無疑還沒有進入“中心”國家之列；而且，中國的信息在短時間內還難以打破西方構建的信息流通“結構”。因此，面對西方強大的傳媒實力，中國對外傳播除了需要在內容上精益求精，還需要在信息采集能力建設等方面有所突破和創(chuàng)新。這就需要國家主流媒體提升新聞采集能力。中央電視臺在增加海外站點數(shù)之后，新聞采集能力得到了明顯提升。2010年，海外記者全年共發(fā)稿6400多條，日均17條，較2009年增長一倍多。

對外電視國際傳播能力構成要素的內在關聯(lián)

駐外記者應該具有的基本素養(yǎng)

在駐外記者數(shù)量迅速增長同時，許多問題也日益凸顯。就中央電視臺而言，駐外記者更多地是在與中國相關的新聞中發(fā)揮作用，例如領導人出訪、經貿往來、中外文化交流等，而在重大國際事件中，仍難以在第一時間完成高質量采訪。很多情況下，駐外記者仍然只能通過幾秒鐘的現(xiàn)場出鏡體現(xiàn)其“存在”。有記者曾撰文闡釋中國駐外記者在國際報道中原創(chuàng)率不高的主要原因：1.人力等資源不足。2.事務性工作較多，有時為滿足國內發(fā)稿量要求，不得不依賴西方媒體。3.主觀上的懈怠。編譯外電畢竟比深入采訪省時省力得多。②這一方面影響了海外受眾的認同，另一方面也喪失了一些國際主流媒體擁有的“二次傳播”機會。

那么，駐外記者應具有怎樣的基本素養(yǎng)呢？

1.語言能力

語言是駐外記者需要具備的一項重要基本素質。需要指出的是，語言并不是駐外記者選拔的必要條件。相比一位語言能力出色，但電視采訪和制作水平低下的駐外記者，一位業(yè)務精、能力強的駐外記者能制作出更有影響力的新聞。《華盛頓郵報》1993年公開招聘開羅、耶路撒冷、內羅畢和香港記者時，要求是“有當?shù)卣Z言能力”，但首先強調“我們找的人要有數(shù)年優(yōu)秀的深度報道經驗而且成績突出，寫作風格清晰生動，能很好地把握新聞事件。”當然，如果語言與新聞素養(yǎng)俱佳，則是駐外記者的理想人選。合眾社前中東記者大衛(wèi)·皮埃爾斯（David Pearce）曾說：“不掌握當?shù)卣Z言，就看不懂墻上的涂鴉。”③

2.知識結構

駐外記者需要具備相當豐富的國際政治、經濟和文化知識，尤其對當?shù)厣鐣枰喈斄私?。曾擔任《紐約時報》12年駐華首席記者的哈雷特·阿班（Hallett Abend, 1884-1955）在其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未來的駐外記者應是專家。其中的佼佼者，必須受專門的職業(yè)訓練。其所受教育，不僅要包含語言與歷史，還需有地理、經濟及社會學。他們需精通國際法律與禮儀，了解全球政治格局?！雹?/p>

上世紀，在美國媒體駐莫斯科的49名記者中，有18人在任前接受超過一年時間培訓，10人有蘇聯(lián)或國際關系研究的高等學位，還有10多人曾進行了這個領域的研究生學習。其中，《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的杰夫·特林布爾（Jeff Trimble）在1986年去莫斯科之前，曾經在莫斯科的普希金俄語學院學過15個月的俄語，還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參加了“俄羅斯政治”的強化課程； CBS的喬納森·桑德斯（Jonathan Sanders）有哥倫比亞大學俄羅斯歷史博士學位。⑤

3.應變協(xié)調能力

對今天的駐外記者而言，科技為報道提供了便利，也加劇了競爭，增加了挑戰(zhàn)。對于一個突發(fā)事件，“記者們根本沒有時間出去報道，因為他們都被束縛在轉播設備旁，真正去實地獲取原始材料的是制片人和攝像師?！雹轆BC電視臺的多恩·克萊德斯托普（Don Kladstrup）一語中的，“現(xiàn)場遠程轉播讓記者束縛于科技，遠離了報道?！瘪v外記者需要高超的應變協(xié)調和溝通能力，能高效及時地處理好報道、現(xiàn)場協(xié)調以及前后方銜接等事宜。

4.現(xiàn)場表達能力

許多情況下，電視中的新聞事件現(xiàn)場場景比語言更能凸顯意義。在傳播學理論中，場景因為具有悖論特征而足以傳遞那些具有權威性的信息。一般來說，受眾對新聞事件現(xiàn)實場景的認同感比口頭播報要大得多，而記者在場景中出鏡，使受眾有身臨其境的感受，又大大增加了信息的可信性和權威性。⑦中國駐外電視記者可能是因為過于注重語言能力，報道時的現(xiàn)場感往往不是很強，似乎在“為出鏡而出鏡”，給人以“擺拍”的感覺。相比之下，憑借在報道現(xiàn)場進行實地采訪和理性剖析，則可成為自如駕馭現(xiàn)場的主導者。

駐外記者的選拔與管理

我國主流媒體亟需改進從語言專業(yè)畢業(yè)生中選拔駐外記者的思路，建立派駐資深記者的機制體制。具體而言，應強化以下幾個方面。

1.鼓勵資深記者駐外

我國電視媒體一個較為普遍的現(xiàn)象是，駐外記者多從年輕人中選拔，整體年齡結構偏低，缺乏派駐資深媒體人士駐外的鼓勵或工作機制。相比之下，美國駐外記者的平均年齡是43歲，其中男性平均年齡是44歲，女性平均年齡是38歲。報紙和通訊社駐外記者的平均年齡是41歲，電視駐外記者的平均年齡是48歲。電視駐外記者平均駐外12年，報紙駐外記者的駐外時間平均8年，通訊社平均9年。⑧

2.合理進行語言培訓

如果派駐資深記者，語言培訓則非常關鍵；但語言培訓要根據(jù)派往國的語言種類而有所差異。一般來說，美國駐外記者的語言培訓是25周，足夠學習拉丁語系的語言、德語或其他的語言，但是學韓語、日語、漢語和阿拉伯語就不夠了。美國國務院為外交家提供24周拉丁語系的和德語的培訓，而韓語、日語、漢語和阿拉伯語的培訓是88周。⑨

3.提升駐外記者待遇

目前，我國駐外記者的待遇多參照財政部制定的標準，缺乏一個適時調整的機制。相比同一國家的中資企業(yè)員工，我國駐外記者的薪酬待遇大多偏低。在美國駐外記者的收入構成中，除了薪金外，還包括住房、低于大學年齡子女的教育費用、在美國讀書的孩子往返費用等等。為鼓勵資深記者駐外，我國媒體需要改革目前駐外記者薪金和待遇體系。

【注釋】

①關世杰 著：《國際傳播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03～105頁

②陳楓：“把中國的聲音傳向世界——論駐外記者如何爭取國際話語權”，《科教文匯》2009年第6期，第263頁。

③[美]斯蒂芬·赫斯著，陳沛芹、吳國秀譯：《國際新聞與駐外記者》，北京：中國時代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60頁。

④[美]哈雷特·阿班 著 《民國采訪戰(zhàn)：《紐約時報》駐華首席記者阿班回憶錄》，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329頁。

⑤[美]斯蒂芬·赫斯著，陳沛芹、吳國秀譯：《國際新聞與駐外記者》，北京：中國時代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64頁。

⑥“泰德·科佩爾在格爾斯密獎儀式上的發(fā)言摘要（“Excerpts of Remarks by Ted Koppel at the Goldsmith Awards Ceremony”），《媒體/.政治》（Press/Politics）（1994年春），第10頁。

⑦王海著：《西方傳媒對外報道策略》，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42頁。

⑧[美]斯蒂芬·赫斯著，陳沛芹、吳國秀譯：《國際新聞與駐外記者》，北京：中國時代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15、37頁。

⑨瑪格麗特·卡特（Margaret G.Carter）：“為海外任務熱身”，（“Boning Up for Overseas Duty”），《媒介時間》，1988年2月，第3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