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茂

（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中文學院，廣東廣州 510420）

子貢與孔子之關(guān)系新論

郭德茂

（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中文學院，廣東廣州 510420）

子貢從一個孔子不太喜歡的有諸多缺點的學生成長為道德高尚、才能突出、深受孔子喜愛和信任的賢才，孔子的“因材施教”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通過學習，子貢逐漸克服了自身的種種缺點，而孔子也在“教學相長”的過程中豐富和完善著自己的理論和實踐。子貢和孔子的關(guān)系達到了亦師、亦友、亦親的高度，其中的經(jīng)驗很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子貢；孔子；因材施教；師生關(guān)系

子貢是孔子最優(yōu)秀的學生之一，在孔子的七十二賢弟子中具有重要地位，是“言語”科的最突出的人才。①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先進》“子曰：‘從我于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123頁。子貢的個性也很突出，他聰明機智、能言善辯，特別是精明強干，善于擘畫，是孔子學生中最富有也是最具有外交才能的人。在道德方面，子貢能夠富而不驕，勤學好問，虛心接受來自老師和同學的批評意見，不斷長進。而孔子對子貢循循善誘、因材施教，像栽培小樹一樣灌溉施肥、剪枝培土，使之長成參天大樹。后來子貢和孔子的關(guān)系達到了亦師、亦友、亦親的程度。子貢從一個老師不太喜歡的學生，發(fā)展到和老師如此深厚的感情，實在有值得我們認真考察和學習的必要。

子貢，乃是以字稱。他姓端木，名賜，衛(wèi)國人。比孔子小31歲，比同學顏回大1歲。［1］2195他是孔子的學生中最富有的?！墩撜Z》記載：“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2］127這是說子貢很自信，不相信天命，他頭腦聰明，善于做生意。億通臆，即是說想好了要做什么買賣，總能賺錢。子貢是孔子的學生中唯一“結(jié)駟連騎”的富人，《史記》記載：“孔子卒，原憲遂亡于草澤中。子貢相衛(wèi)，而結(jié)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憲攝敝衣冠見子貢。子貢恥之，曰：‘夫子豈病乎？’原憲曰：‘吾聞之無財者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迂晳M，不懌而去，終生恥其言之過也?！保?］2208子貢寶馬雕車，去看望隱居的老同學，還為自己沒能照顧好同學而內(nèi)疚，沒想到受到原憲當頭教訓(xùn)。雖然碰了一鼻子灰，但子貢知道錯在自己，他深為自己的狹隘而愧疚，并將此教訓(xùn)深刻牢記，直至一生。

富有的人也未必個個鋪張浪費，其中有的很節(jié)儉，甚至吝嗇?！白迂曈ジ嫠分q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保?］66子貢為了節(jié)省，要廢除每月初殺羊祭祀的禮節(jié)，孔子認為不能因為吝惜而破壞了民俗禮儀。

誠信很重要，對生意人來說其重要性非常明顯，而對于從政的生意人來說其重要性則更為突出和緊要?？鬃訉ψ迂曈刑貏e的提醒。“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迂曉唬骸夭坏靡讯ィ谒谷吆蜗?？’曰：‘去兵?！迂曉唬骸夭坏靡讯?，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則有死，民無信不立。’”［2］134這是提醒子貢不能失信于民。

子貢的聰明，能從他向老師的請教中看出來。他總是有感而發(fā)，問題提得很具體，很有價值，所以也就總能引起孔子“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的教導(dǎo)興趣。這樣，一方面讓子貢得到實實在在的指點，一方面也由于問題的典型性啟發(fā)了老師對具有普遍意義的觀點的思考，進而上升到倫理哲學的高度?！白迂曉唬骸毝鵁o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迂曉唬骸娫啤缜腥绱瑁缱寥缒?。’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保?］52大概子貢為自己的富而無驕感到得意，于是老師對應(yīng)于他的實際，提出了理想的要求。子貢心領(lǐng)神會，指出這是老師希望自己在進步的道路上不斷打磨，不斷提升，于是有了孔子表示贊賞的這段對話。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保?］79孔文子，衛(wèi)國大夫，名圉。一般來說，位高者多恥于下問，性敏者難以專注于學。為什么孔文子死后能得到“文”的謚號呢？孔子抓住機會，以孔文子和子貢共有的特點來點撥，此時的一個“文”字，既符合謚法“勤學好問為文”的古訓(xùn)，也順勢而為地啟發(fā)了富有而聰明的子貢要多向經(jīng)濟地位不如自己的同學學習。

《論語》記載了自貢受教后由此及彼、舉一反三的學習心得?！凹映稍唬骸淤|(zhì)而已矣，何用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zhì)也，質(zhì)猶文也?；⒈A猶犬羊之鞟?！保?］135孔子曾說過“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子貢指出，作為君子，質(zhì)地之實和言辭之文要相輔相成?；⒈钠じ镞h比犬羊的結(jié)實，這是它的質(zhì)地好；虎豹的毛色花紋也遠比犬羊的漂亮，這是它的文采好。虎豹的皮毛可以說是“文質(zhì)彬彬”了。但如果刮去了虎豹皮毛之“文”，你就看不出虎豹和犬羊的皮板有什么不同了。古人做盾牌，往往在堅實木板的外面苫以虎豹之皮，一則為了它的柔韌結(jié)實，一則為了它的圖案威武，有震懾力。后來人們在金屬盾牌上繪以虎豹圖案，也是同樣的意思。

大概有錢人總要做一點慈善的事，一方面為了社會名譽，一方面也為了內(nèi)心的安穩(wěn)。子貢很可能就因此而沾沾自喜。“子貢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保?］孔子沒有打擊子路，反而給予更多的鼓勵?？鬃又赋?，如果真能博施于民而能濟眾，那就遠遠超出了“仁”，進入了“圣”的境界，連堯舜在這方面都尚有不足?？鬃哟颂幋蟾胖塾谑┲安迸c濟之“眾”。然而路又是一步步走出來的，所以孔子接著指出了由仁至圣的路徑，那就是從當下著手，自己要有所樹立，就要想著也要幫助別人有所樹立，自己要發(fā)達，也要想著使別人發(fā)達。沒有只顧自己發(fā)達而讓別人不發(fā)達能夠自安的。孔子接著指出能這樣從近處具體做來，才是由仁入圣的正確方向。

像子貢這樣的富人，也許有時候很多人說他好，有時候又有很多人說他不好，這給子貢帶來困惑。“子貢問曰：‘鄉(xiāng)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l(xiāng)人盡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2］147讓好人說好，讓壞人說不好，這是破除“德之賊”的“鄉(xiāng)愿”老好人的重要點撥。

子貢追求成為君子?！白迂晢柧?。子曰：‘先行其言而后從之?！保?］57孔子此言是針對能言善辯、言多于行的子貢，要求他腳踏實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君子難成，做士總可以吧?！白迂晢栐唬骸稳缢箍芍^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覇柶浯巍！唬骸谧宸Q孝焉，鄉(xiāng)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唬骸员匦校斜毓?。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保?］146作為士，最基本的是做人誠信守諾，然后是在鄉(xiāng)間孝悌稱善，然后是對國家有所貢獻。子貢的長處之一就是外交才干，聽了這樣的話，子貢一定會受到鼓勵，同時也更加敦品勵行。

像子貢這樣富有而聰明的人，怎樣交友待友呢？“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保?］140聯(lián)想到前面所說的子貢訪原憲，可知孔子的告誡很有先見之明。

子貢不斷進步，有時不免對自己取得的成績有些沾沾自喜。這一天，他又來到老師這里。“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釉唬骸n也，非爾所及也?！保?］78子貢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為這是容易達到的，老師及時提醒他，那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不是一時一事就能證明你已經(jīng)達此境界了。這是提醒子貢不能淺嘗輒止。

子貢想知道自己在老師眼中的地位，看看老師怎樣評價他?！白迂晢栐唬骸n也何如？’子曰：‘汝，器也?！唬骸纹饕?？’曰：‘瑚璉也。’”［2］76孔子中肯地評價了子貢，他還沒有達到“君子不器”的君子高度，沒有進入形而上的道的境界，但是他是優(yōu)秀的人才，是形而下的物用器具的最高者，就像是用于祭祀的稀罕珍貴的寶物瑚璉。這一方面肯定了子貢的才能，子貢會因此受到鼓舞；另一方面指出了子貢的不足以及需要改進的方面，那就是要向道的方向邁進。

子貢能言善辯，由此產(chǎn)生的一個負面特點是多言，喜歡臧否人物?？鬃又苯酉蜃迂曋赋鏊倪@一缺點。“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保?］156方，朱熹注：比也，比方人物而較其短長。［2］156孔子批評子貢說，難道你自認為自己很賢良了嗎？可以指指點點地評價、批評別人了嗎？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閑得無聊？孔子還進一步指導(dǎo)?！白釉唬骸栌麩o言?！迂曉唬骸尤绮谎?，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2］180孔子教導(dǎo)學生要“敏于事而慎于言”，認為“巧言令色，鮮于仁”，他教導(dǎo)子貢要向大自然學習，少言多行。

子貢經(jīng)常主動請教提問，可以說是《論語》中記載與老師交流最多的學生?！白迂曉唬骸右嘤袗海▍拹海┖酰俊釉唬骸袗海簮悍Q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果敢而窒者?！保?］182窒，不通也。稱人之惡，揭人之短，亦是“比人”之毛病，缺少仁厚。訕上則是諂媚，缺乏忠敬之心。勇而無禮則易作亂，果敢而窒則是妄作?？鬃舆@是給子貢打預(yù)防針?？鬃咏又€了解了子貢的想法?！霸唬骸n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保?］182徼，伺察也。訐，謂攻發(fā)人之隱私。子貢厭惡以窺探伺察為聰明，厭惡以不謙遜為勇敢，厭惡以攻訐人的隱私為正直。可見子貢是一個開朗的人，他的修為境界雖沒有達到孔子提出的仁智高度，但確乎做到了正直善良。

老師曾提出“勿居下流”的問題，這給子貢不少啟發(fā)。“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保?］191所以君子要朝乾夕惕，不斷警醒自己，勿做壞事錯事。但人總會出錯的，不可能百分之百地正確，那怎么辦呢？那就要不粉飾，不抵賴，知錯能改?！白迂曉唬骸又^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保?］192子貢的理解力和善于承認并糾正錯誤的精神令人敬佩。

子貢經(jīng)常向老師請教，和老師切磋，由此加深了相互的了解和理解。時間久了，子貢對孔子知之更深，也更加敬重；孔子對子貢也越來越親近，越來越喜愛。

先看子貢對老師的認知和評價?！白忧輪栍谧迂曉唬骸蜃又劣谑前钜?，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2］51子禽，名陳亢，是新來的小師弟，他向師兄請教孔子是生而知之者，還是學而知之者？子貢概括了孔子的溫和厚重、善良正直、恭敬莊嚴、節(jié)制自律、禮讓謙遜的特點，指出老師和常人一樣是學而知之者，但他的品行又是遠遠超乎常人的。朱熹由此感嘆：“若子貢可謂善觀圣人矣，亦可謂善言德行矣?！保?］51

子貢對孔子的認識也有個由淺入深的過程。起初，他對老師的認識尚淺?！按笤讍栍谧迂曉唬骸蜃邮フ吲c？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圣，又多能也?！勇勚?，曰：‘大宰知我乎！吾少而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保?］大宰，是官名，他問孔子是不是生而知之的圣者。由于子貢對老師認識尚淺，加上自己有虛榮心，就稱老師是圣，是生而知之?？鬃訉嵤虑笫堑乇砻髁俗约旱恼鎸崰顩r，一則指出自己受過很多磨難，是學而知之者；一則也為自己所達至的君子境界而感到自豪欣慰?？鬃拥牧硪粚W生子牢又轉(zhuǎn)述了孔子的話，孔子因為不被人取用，才得以研習而多藝。這之后，當有人再問到同類的問題，子貢的回答就完全不同了。

子貢對孔子的認識不斷深化?！靶l(wèi)公孫問于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2］192子貢回答了孔子學什么、向誰學的問題，回答得十分巧妙和深刻。

由于子貢的道德境界日漸提高，社會輿論對他的褒揚也越來越多，有人拿他和孔子比，甚至說他比孔子還要強?！笆鍖O武叔語大夫于朝，曰：‘子貢賢于仲尼?！臃安愿孀迂暋Ｗ迂曉唬骸┲畬m墻，賜之墻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墻數(shù)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2］192這表明了子貢對孔子由衷的敬佩和尊重。

“叔孫武叔毀孔子。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日月乎（?。┒嘁娖洳恢恳?！’”［2］192對于挑撥和詆毀，子貢指出那是不自量力的“自絕”。子貢由敬佩進而自覺地維護老師的尊嚴和聲望。

那位后生小老弟子禽陳亢，他敬佩子貢，但由于學識淺境界低，還分不清子貢和孔子的區(qū)別?！瓣愖忧葜^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于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保?］192從前那個多言好比、驕傲自負的子貢，此時已經(jīng)是謹言慎行的子貢了?？梢钥闯鏊麑鬃拥木磁搴妥鹬厥前l(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他指出孔子之所以能“得邦家”，立聲譽，在于能卓然有所樹立，能導(dǎo)人向上，感召和安頓人心，能讓人快樂和諧?？鬃踊钪苋俗鹁?，死了受人哀悼，他的成功和他所達到的境界是人們可望而不可即的。

無論是來自對立面的挑撥攻訐，還是同學晚輩的生分不解，都不能動搖子貢對老師的敬重，可知這敬重的真誠和堅實。它是要用多少時間和多少故事才錘煉出這樣一種認知，一種情感，一種信心！

子貢原是多言好比的，時常流露出自滿和驕傲的情緒。正是在孔子的教誨下，子貢懂得了謙遜好禮，有了自知之明。這在他對同學顏回的態(tài)度上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子貢比顏回還年長一歲，子貢富有而顏回貧寒，但他對顏回很是尊重敬佩，這當是孔子教育的結(jié)果?！白又^子貢曰：‘女與顏回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釉唬骸ト缫?！吾與女弗如也?！保?］77司馬遷在《史記》中就指出這是孔子為了“黜其辯”［1］2195，來教育子貢。

子貢成為孔子身邊能力最強，最為信任的人物之一?？鬃颖粐陉惒?，“于是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孔子，然后得免?！保?］1932是子貢的外交才能解除了陳蔡之困。

“田常欲作亂于齊，憚高、國、鮑、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魯?？鬃勇勚?，謂門弟子曰：‘夫魯，墳?zāi)顾?，父母之國，國危如此，二三子何為莫出？’子路請出，孔子止之。子張、子石請行，孔子弗許。子貢請行，孔子許之。”［1］2197正是由于子貢善用智、善游說，辦事穩(wěn)妥有經(jīng)驗，所以得到孔子的信任。

“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保?］2201這充分顯示了子貢的外交、政治才能。

子貢是孔子最信任的學生，是老師批評較多的學生，也是對老師感情最深的學生?？鬃铀狼耙姷降淖詈笠粋€喜愛的學生是子貢?！懊鳉q，子路死于衛(wèi)?？鬃硬。迂曊堃??？鬃臃截撜儒羞b于門，曰‘賜，汝來何其晚也？’孔子因嘆，歌曰：‘太山壞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謂子貢曰：‘天下無道久矣，莫能宗予……’后七日卒?！保?］1944

孔子去世后，眾弟子守喪三年而去，唯有子貢守喪六年?！妒酚洝酚涊d：“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fù)盡哀；或復(fù)留。唯子貢廬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保?］1945可見子貢對老師感情之深，尊敬之誠。這時的子貢還是那個利口巧辯、多言少行的子貢嗎？不是了?；叵肟鬃拥慕陶d，君子其風能化人，孔子與子貢之謂也。

概括而言，若無孔子，子貢很可能只是個平庸的商人和政客，這樣的人在歷史上太多了，時移世易，而誰知之？無孔子，子貢不可能達到君子仁者的思想境界。若無子貢，也很難啟發(fā)孔子的諸多思考，難以豐富和完善孔子關(guān)于仁愛、道德、教育的理念和實踐，這也是“教學相長”的一個范例吧。子貢和孔子的關(guān)系達到了亦師、亦友、亦親的高度，子貢的前后變化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教育的一個可貴的成功范例，至今都值得我們參考深思，尤其可以引發(fā)我們怎樣對待和教育富二代的諸多思考。

［1］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2.

［2］朱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An Insight into Zi Gong and Confucius Relationship

GUO De-mao
（School of Chinese,Guan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Guangzhou,Guangdong 510420）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Zi Gong and Confucius is sorted out in detail in this paper.From a student of many shortcomings, disfavoured by Confucius,Zi Gong became an extraordinary talent,with moral nobility,favoured and entrusted by Confucius.In this process,Confucian idea of“instruction according to one’s conditions”played a vital role.Zi Gong gradually overcame his internal problems of all sorts,while Confucius incessantly enriched and optimized his theory and practice in the course of interaction between teaching and learning.Their relationship was elevated to the plane of teacher and student,friends and relatives.These experiences are worth our learning.

Zi Gong;Confucius;instruction according to one’s own conditions;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G 456

A

1001-4225（2011）01-0021-04

2010-09-21

郭德茂（1955-），男，甘肅莊浪人，文學博士，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中文學院教授。

翁奕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