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作為19世紀(jì)萌生的西方美術(shù)流派,與中國的水墨畫本來扯不上關(guān)系。不過北宋的大書法家、畫家米芾(IOSI—1107年),他的畫就確實有一些“印象”的味道。其實。米芾的書法要比他的繪畫有名氣得多,他與蘇軾、黃庭堅和蔡襄合稱宋四家。就連著名的才女李清照都是米芾的粉絲,以收藏他的墨跡為榮幸。此外,米芾還以他的“顛”而聞名,世稱“米顛”。
宋人何蘧在《春渚紀(jì)聞》中記載,宋微宗召米芾寫字,素來喜愛收藏硯臺的米芾看到皇帝桌上有名硯,一寫完字,就抱上硯臺跪著說:“此硯經(jīng)臣濡染,不可復(fù)以進御,取進止?!鄙洗笮?,因以賜之,芾蹈舞以謝,即抱負趨出,余墨沾漬袍袖而喜見顏色。上顧蔡京日:“顛名不虛傳也。”還有一次,當(dāng)時米芾在安徽無為州監(jiān)軍任上,聽說當(dāng)?shù)赜幸粔K奇丑無比的大石頭,因外形瑰怪,被百姓奉為神明。便命差役將其抬至州府衙門,沐浴更衣之后對石頭焚香跪拜,口稱“吾欲見石兄二十年矣!”與石頭兄弟相稱。此后不久米芾即因涉嫌影響官員形象而遭到彈劾罷免,可謂“顛”得忘乎所以。
回到米芾的畫,為什么和印象派有關(guān)系呢?因為米芾創(chuàng)造出一種畫法,用側(cè)筆橫臥形成的“米點”組成畫中景物,用墨色濃淡表現(xiàn)空間、明暗之感,使得他的畫和后世西方的印象派繪畫頗有相似之處。他在《畫史》中自述其畫山水:“又以山水古今相師,少有出塵格者,因信筆作之,多煙云掩映,樹石不取細意,似便已?!边@種“煙云掩映,樹石不取細意”的山水畫,即是后世所稱的“米氏云山”??上У氖?,沒有一幅真正出自米芾之手的“米氏云山”流傳下來。我們今天所能看到的“米氏云山”,都是米芾的兒子米友仁所作,如現(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瀟湘奇觀圖》以及收藏于日本大阪市立美術(shù)館的《遠岫睛云圖》等。很多人想不通,如此出名的米芾,其繪畫作品為什么會不傳呢?其實很有可能是米芾的畫實在比較業(yè)余。據(jù)記載,崇寧三年(1104)六月,米芾被徽宗召回汴京,賜官書畫學(xué)博士,并且親自召見。米芾則進呈其子米友仁的《楚山清曉圖》以取悅喜愛藝術(shù)的宋微宗。此時,已經(jīng)s3歲的米芾其實剛剛開始作畫一年,即使再顛再狂,也是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和前程開玩笑,把“樹石不取細意,似便已”的自己的畫進呈給皇帝??梢娒总缹ψ约旱睦L畫水平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在米友仁“承其父法,稍加己意,略有所變“,讓我們還可以領(lǐng)略到米氏云山的趣味?!稙t湘奇觀圖》是米友仁山水畫的代表作品之一,畫面峰巒起伏,云霧出沒,層林被縹緲的煙靄籠罩,山石和樹木都用水墨點成,渾然一體,全然不覺線條及皴擦的痕跡,追求的是蒼茫雨霧中自然界的特殊韻致。此圖開卷便是濃云翻卷,遠山坡腳隱約可見,隨著云氣的游動變化,山形逐漸顯露,重疊起伏地展開,遠處峰巒若隱若現(xiàn)于團團自云中;中段主峰聳起,林木疏密,表現(xiàn)遠近與層次;未段山色又隱入淡遠之間,給人綿延不絕之感。后幅有米友仁的自識,并有薛義、董其昌等十四家題記,流傳有序。
也許是由于“米氏云山”的畫法過于獨特、隨意,所以對后世繪畫技法的影響并不大,也只有元代畫家高克恭有所繼承。倒是米友仁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題字“墨戲”,其將繪畫作為一種純粹的消遣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往往被后人所推崇。所以如果單論繪畫成就,晚于米芾將近800年的法國畫家奠奈(1840-1928年)則成功多了。他所開創(chuàng)的“印象派”在西方繪畫史上的影響可以說是劃時代的。“印象派”一詞即來源于他的名作《日出·印象》。1874年4月lS日,奠奈以及畢沙羅、雷諾阿等志同道合卻不被當(dāng)時沙龍所接受的藝術(shù)家一起,以“匿名藝術(shù)家合作協(xié)會”為名舉辦展覽,展出了30位畫家的165幅作品。當(dāng)時著名的藝術(shù)評論家路易斯·勒羅伊在看過畫展之后,寫了一篇極盡諷刺、挖苦的評論,并借用莫奈作品的名稱嘲笑這些畫家為“印象派”。不過,勒羅伊的評論倒是說中了這群畫家捕捉光影印象的特質(zhì),于是這群特立獨行的畫家干脆接受了這一名稱。而莫奈的《日出·印象》,也就由此成為了開啟“印象主義”之門的名作。莫奈曾回憶:“創(chuàng)作這幅畫時,我從窗口望出去,太陽隱在薄霧中,在前景上,船的桅桿指向天空……人們問我它的標(biāo)題,以便編入目錄。很難說得上是勒哈弗爾的風(fēng)景,就寫‘印象’吧!我回答說。他們稱它為印象派,玩笑就此開場了o”
在1877年第三屆印象派畫展上展出的7幅組畫《圣拉查爾火車站》是莫奈的另一組著名作品。月臺下,火車正在啟動,蒸汽機噴出的濃濃的蒸汽成團成卷地直沖鋼骨支撐的“人’字型玻璃頂棚,折返回來的云團在月臺的上空由翻卷到飄移,又在飄移中變成一縷縷自煙彌散開去。火車的機身、軌道邊的檢修工人、月臺上穿行的旅客都在這飄然不定的云霧下若隱若現(xiàn)。
左拉對此畫給予了這樣的評價:“從他的畫面上,我們仿佛聽見火車汽笛的聲音。棚下的煙霧,表現(xiàn)出了寬闊的現(xiàn)代氣象。我們的藝術(shù)家就該尋找出火車站的詩意。一如前輩尋找森林與河流的詩意?!?br/> 火車站本是一個嘈雜混亂的場所,但是奠奈用畫筆捕捉到了光影之間的美感并將其呈現(xiàn)于畫布,這種稍縱即逝的美,便凝固成豐富而永恒的圖景,定格在世人的眼前。從此,平凡的圣拉查爾火車站吸引了數(shù)不清的關(guān)注。有許多去巴黎的游客都要“到此一游”,并且其中不乏著名人士。首先是奠奈的朋友馬奈,他在這里創(chuàng)作了《火車站外》,并把這幅畫送給了他的作家朋友左拉;隨后,圣拉查爾火車站在左拉的小說《人獸》中反復(fù)出現(xiàn);不久,馬塞爾-普魯斯特也來到這個有著玻璃頂子的車站,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歡這里,于是在《追憶以水年華》中,對這個車站絮叨了好一陣子;到了20世紀(jì)30年代,美國“垮掉派”作家亨利·米勒也到了這里,他是來與他的情人、專欄作家阿奈斯約會的,阿奈斯每次都坐在車站前的臺階上等他,不幸的阿奈斯最后成了《北回歸線》中一個妓女的原型;在這幅畫作問世120多年后,美國另一位小說家丹·布朗又把這個火車站寫進了無人不知的《達·芬奇密碼》。
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圣拉查爾火車站,已經(jīng)歷了多次擴建。雖然莫奈畫中的那個站臺依然在使用,但已看不到畫中的景象了。制造云霧的蒸汽機車早已從這里消失,大概是進了火車博物館?,F(xiàn)在的圣拉查爾火車站,是一個古典與現(xiàn)代相融合的龐大的建筑群,站臺前的軌道上,??康氖菚r速達300公里的電氣化列車。不過這并不影響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這里尋找奠奈畫中的“圣拉查爾火車站”。
成名后的莫奈于1893年在巴黎郊外的吉維尼村建造了屬于自己的莊園,并且親自打造花園,挖水池、引河水、建拱橋,栽種各種的睡蓮、鳶尾花、柳樹及竹林。
此后,奠奈的創(chuàng)作主題一直沒有離開睡蓮,可以說晚年的莫奈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有關(guān)睡蓮的創(chuàng)作當(dāng)中。1912年7月,醫(yī)生確診莫奈的右眼患有退化性自內(nèi)障。從此,莫奈開始與即將到來的失明相抗衡,以最大的毅力來畫完《睡蓮》。他開始一連幾個小時呆坐在寧靜的水上花園里,觀察水面。1914年,他又計劃在住所的東北角建造新畫室,以便在那里架起高183厘米、長366厘米的巨大畫布。施工沿著池塘邊進行,一直持續(xù)到1915年8月。雖然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硝煙在離他的池塘僅40英里的地方彌漫著,75歲的莫奈也全然不顧。這些巨大的畫幅整整花去他12個年頭。不過,這次他不再把畫面分割成單幅,而讓它構(gòu)成一個連續(xù)體,油畫《朝》即是這環(huán)形《睡蓮》畫作中的一個部分。如今法國政府在吉維尼村奠奈的池塘邊建造了一座圓廳型的博物館,廳內(nèi)四壁陳列著《睡蓮》系列作品。這些作品環(huán)繞在觀眾周圍,池水和蓮葉無邊無際,虛幻縹緲,讓人們好像漂浮在水面上,十分奇幻和迷人。繼圣拉查爾火車站之后,莫奈的莊園亦成為游客們追尋畫中現(xiàn)實的旅游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