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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唐溝,你是我前世遺落的一個夢。那次,三生石上,我曾發(fā)愿,來世,還要尋到你。
尋夢,在這個仲夏日的清早,我從一個不太遙遠的莊子里出發(fā),轉(zhuǎn)山轉(zhuǎn)水,一路憶著你的容顏。
猶記得,你那高高的“官帽頂”“夢筆峰”與唐堯帝的伊祁山遙遙相望,猶記得,那波清泠泠的唐河水,溫順地流淌于你的身邊。
杏唐溝,我來了。
在經(jīng)歷了
場神秘而熱鬧的唐河漂流之后,時已過午。忽然,我的心如一樹繁花般清寂于自己的清寂。
輕輕的腳步,穿越那個叫做“神南”的村落,穿越綠油油的稻禾小徑,穿越碧如瀉玉的河水。我怕這不期而至的相見,擾了你一世的安然。
銀色的艷陽里,我見到你有點慌亂的目光,還是那么熟悉,靜若處子,羞澀而清純。銀色的艷陽里,我見到你的容顏素樸如昔,安貞如昔。
曾有人告訴我,你是上蒼為女兒采集的一塊璞玉,卻被多情的女兒贈給偉岸的太行山。曾有人告訴我,你是唐堯的母親慶種下的百革園。還有人
7A5mFuxtw1YQH5K6AGVrcw==告訴我,你是幾十萬年前地球在激動之下笑成的一道峽谷,奇珍異寶藏滿千巖萬壁,從彼時你一直等待著那個持神奇鑰匙的游僧。游僧不曾出現(xiàn),你卻把自己等待成了處密藏不宣的風(fēng)景。
我來了,按照你目光的昭示,走在你微熱的額頭。一脈溪流,從你的眉間淌過。錚淙,如豎琴的音樂,明媚了溪底那些圓潤而調(diào)皮的小石子,悄悄,如支畫筆,抹綠了一泓又一泓清淺的潭水激越,似一曲古老的歌謠,化作蒼涼的一掛小瀑,掛在遠處高高的崖頭。
木橋悠悠,棧道高懸。過線天,繞十八盤。若沒有這清溪相隨,我不知道,我對你的心疼,會不會被仲夏的驕陽烤炙成灰。你明白,在這2010年代,焦渴的北中國大地,天然溪流,已經(jīng)稀罕得不能再稀罕。你卻如此有心,將一份前世的恩澤珍存至今。
隔著時光,你身的綠羅裙還是那么蔥蘢。葛藤如經(jīng),綠蘿似緯,天公漫不經(jīng)心織出的塊布,正配你這女兒家的身段,素容出柴扉,嫵媚自天然。春天,有野山杏、野薔薇、山核桃花,還有花椒的嫩葉錦花,裝點你的裙裾:夏天,有癡情的蛇莓果,野百合花、益母草的花串,點綴你的素釵。清晨,艾草、地丁花為你沐浴薰香,暗夜,遍野的薄荷、苦菊為你唱經(jīng)安魂。滿山滿坡的奇峰怪石、靈巖鐘乳,森列萬象,鬼斧神工。那只是你一架打開的首飾盒,隨便掇起一枚鐘靈毓秀的唐河石,也可換取俗世的連城之資。
我來了,我是誰?
為什么我們目光相接的一瞬,你總為我綻開最溫暖的笑靨。
那一世,我是你山腰間西域寺的一介武僧。為了你,我撒手榮華直奔著那一盞清燈、數(shù)尊古佛。我是你峰頂“不二庵”里的一個小道。為了你,我放棄清修轉(zhuǎn)身成蝶。我是唐河畔劉家村的一個樵夫啊。為了你,我把巨斧扔向山頭,一斧下去,劈開“官帽頂”“夢筆峰”,從此,我的鄉(xiāng)鄰不再羨慕那座讀書作官的獨木橋,我也化作你身旁一棵三千年不朽的核桃樹,安享你的暮靄云霓。
五千年,古中國儒雅在四書五經(jīng)里,浪漫在唐詩宋詞中。而每一個中國人,都暗藏半顆老莊的遁世之心。三山五岳,千江萬水,召喚著一次次失意而詩意的出發(fā)。史家何曾知道,杏唐溝,素樸而多情的懷抱,曾撫慰幾多出世之人。
那一世,戰(zhàn)火紛飛,民不聊生。你智慧而仁慈的脊梁。曾背負一個時代的重托,將戰(zhàn)地紅色醫(yī)院,掩藏在你葳蕤的生命里。我是那場戰(zhàn)爭的親歷者,我曾陪伴我的親密戰(zhàn)友白求恩醫(yī)生一起,為傷員開刀、取子彈、纏繃帶:也曾與他一起,在你身旁的唐河里和著漫天斑斕的星輝放歌、暢游。
我把第一次見到藍蜻蜒的那段小溪,叫做蜻蜒溪:我把第一次蹲坐洗衣的吉石,叫做浣衣臺。誰說戰(zhàn)爭讓人粗礪而崇尚殺伐,你最懂得,我們那一群,多么流連你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橋。
詩人流沙河說,“離亂的年代里,理想是安定:安定的年代里,理想是繁榮?!?br/> 穿越五千年的理想,而今我滿心繁花卻又如此清寂地走近你。請讓我把前世的夢帶回莊兒里吧。我只要你純美依然,安穩(wěn)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