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魯迅辨》是我近年所寫文章的結(jié)集。這些文章有一個共同的主題,那就是真假魯迅辨。
魯迅怎么會有真有假呢?是的,如果你是成年人,那你固然接觸過真實的魯迅,但幾乎可以肯定你一定也接觸過虛假的魯迅。你讀完這本書就會明白:在我們的文化生活中,雖然魯迅的影響是很大的,長期以來研究魯迅、宣傳魯迅的工作是有成績的,但虛假的魯迅仍在不斷地出現(xiàn),仍在悠然地徘徊,有時還很活躍呢!還我真魯迅,是這本書的要義。
還我真魯迅
這本書的第一輯中,不少文章與魯迅生平大事有關(guān),也與2005年版《魯迅全集》的編注有關(guān)。我以為,新版全集編注的修訂是有成績的,但書信部分和舊體詩部分的一些新編新注,由于受到了一些不應(yīng)有的干擾,存在著值得注意的嚴重問題:
(1)“魯迅茅盾致紅軍信”(以下簡稱“魯茅信”),在“起草人未詳”的情況下,是不應(yīng)編入新版全集的。我已論證了此信未經(jīng)魯迅起草或過目或事先知情,它不是魯迅的文字,就失去了收入《魯迅全集》的最基本的條件。我認為此事的結(jié)論已為大家所接受。
(2)《兩地書》原信本不應(yīng)“粉身碎骨”地編入全集。《兩地書》不但每封信的內(nèi)容前后交叉,不可分割,而且在成書過程中,兩人共同編輯、抄寫、修改、發(fā)稿、校對、版權(quán)頁上貼許廣平印花等,是一部典型的合作著作。它的完整性受到我國著作權(quán)法的保護。但是新版全集書信部分的“定稿專家”,不顧魯迅、許廣平生前的意愿和感情,不顧《兩地書》版權(quán)繼承人的反對,將它作了“粉身碎骨”的處理:“粉身”,將魯迅、許廣平的信拆開,剔棄許廣平的全部書信;又將魯迅書信“碎骨”,逐封按時間先后分插到寫給其他人的信件中。這樣,在新版全集中,已無法找到世上存在過的《兩地書》原信本。
(3)對于魯迅是否遭段祺瑞政府“通緝”這樣的大事,應(yīng)有合乎史實的注釋,可是新版全集書信部分的“定稿專家”堅持注釋中的錯誤,還撰文與我爭論。我對南京國民政府是否通緝過魯迅的問題,也作出了明確的回答。魯迅生平重大史事錯失的說法,長期得不到糾正,應(yīng)該叫停。
(4)許廣平整理魯迅著作的貢獻,大半個世紀以來,為廣大學者、專家、出版家和讀者所肯定和贊譽??墒?,在新版全集編注修訂工作啟動不久,許廣平的這些工作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責難。在新版全集中竟錯誤地改掉了許廣平所擬的四首舊詩的題目,甚至還連累改了魯迅親自定的一首舊詩題目。我寫了兩篇有關(guān)的文章,也已輯入這本書中。
這本書的第二輯是關(guān)于魯迅故居陳列和魯迅文物研究、整理、出版方面的文字。各地魯迅故居都是新中國成立以來修繕、整理、開放的,從無到有,成績顯著。但有的故居的陳設(shè),長期遠離歷史原貌。魯迅手稿不斷被篡改、造假,《魯迅詩稿》出版的版次印次已達十余種,但時至今日,還沒有出版過一本無錯無假的魯迅詩稿。魯迅照片至今還沒有系統(tǒng)地整理,經(jīng)過剪貼、造假的魯迅照片仍在報刊書冊上不斷涌現(xiàn),至今還沒有出版過一本無假、無錯、無漏的《魯迅照片全集》。
魯迅愛畫,偶爾也繪畫。魯迅的書刊裝幀設(shè)計,早已有人整理出版,是有成績的。然而魯迅之畫的有些遭遇,并不比詩稿、照片好多少。有人編了本《畫者魯迅》,首頁赫然印著中國畫《如松之盛》,卻不是魯迅的作品;確是魯迅作品的《貓頭鷹》,有人竟然發(fā)現(xiàn)貓頭鷹肚皮上畫的是“正在談情說愛的一男一女”,說這是魯迅為了表示“血與火”以后“終于要的是和平和寧靜”:真是匪夷所思,實在令人瞠目結(jié)舌。
這本書第三輯是關(guān)于回憶錄的。現(xiàn)存關(guān)于魯迅的回憶錄,有真實的,有真假雜糅的,有全然虛構(gòu)的,書中作了實事求是的辨析。第四輯收入的,是十數(shù)篇史料考訂的文章。第五輯是關(guān)于一本書的評論文字。這本書的草率、凌亂和硬傷性錯誤之多,無中生有的信口開河文字之多,自魯迅辭世以來,在魯迅研究和史料性著作中,可說是絕無僅有的,是令人驚訝的。
在了解了這本書的五輯內(nèi)容后,你一定會深信不疑地感到你確曾碰到過“假魯迅”,或者在你讀過的教科書里,或者在你翻過的魯迅畫傳之類的圖片集中,或者在你參觀魯迅故居的時候,或者在你偶爾閱讀魯迅詩稿集時。
何來假魯迅
在魯迅研究領(lǐng)域中,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弄虛作假的現(xiàn)象呢?為什么“假魯迅”會在眾多場合出現(xiàn)呢?
這確實是一個發(fā)人深思的問題。當今50歲以上的人,大概還記得我國在不短的一段歷史時期內(nèi),在主流意識內(nèi)有一個強有力的觀點:文藝必須為政治服務(wù)。魯迅研究當然毫無例外地必須為政治服務(wù)。而“為政治服務(wù)”,有些人又理解成或規(guī)定成是為政治運動服務(wù),是為具體的方針政策服務(wù)。因此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各領(lǐng)域,從上世紀50年代以來,只要有風吹草動,魯迅都必須沖鋒陷陣在前。政治文化領(lǐng)域幾場批判運動不必說了,就是農(nóng)業(yè)合作化高潮到人民公社化期間,魯迅也忙碌。而到了“文化大革命”,哪一場批判沒有魯迅到場?“文革”結(jié)束了,魯迅仍不能安息。大而至于改革開放,具體的至于計劃生育,都要請魯迅當宣傳員。近年,“魯迅與環(huán)境保護”、“魯迅論城市建設(shè)”、“魯迅關(guān)注的‘三農(nóng)’問題”、“魯迅的‘血與火’是為了‘建設(shè)和諧社會”’等,又成了某些“魯迅研究專家”的熱門話題。所有這些,美其名為“魯迅的當代性”,實際上是拿著魯迅當“萬金油”使用,什么地方癢就在什么地方抹一下。早在三十多年前,鄧小平就指出:“要對毛澤東思想有一個完整的準確的認識”,“才不至于割裂、歪曲毛澤東思想,損害毛澤東思想?!?《完整地準確地理解毛澤東思想》,1977年7月21日講話)時至今日,對魯迅何嘗不存在“完整的準確的認識”的問題?可是在某些專家的筆下,在某些熱鬧的討論會上,魯迅難道不仍然在被支離破碎地“使用”嗎?正是在這樣的“使用”之下,某些人除了“研究”之外,還“改編”魯迅、“創(chuàng)造”魯迅,“假魯迅”就這樣應(yīng)運而生。由于“當代性”(其實是“當前性”)的需要,牽強附會、捕風捉影、弄虛作假的事,不斷發(fā)生。
為了“使用”魯迅,也就有了“神化”魯迅。有些人認為,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等文中對魯迅的高度評價,是對魯迅的“神化”。我并不這樣認為。毛澤東稱魯迅為偉大的革命家、思想家、文學家,我認為這是一位政治領(lǐng)袖對一位同時代的歷史偉人的評價,是全面的、合適的。但我認為應(yīng)該允許不同評價的出現(xiàn)。新的評價是否科學、是否合乎魯迅一生的實際,人們自當作出鑒別。我個人認為,至今還沒有出現(xiàn)比毛澤東更全面、更合適的深為人們所接受的魯迅的評價。在頻繁“使用”魯迅的過程中,魯迅也就成了萬能的“超人”,也就逐漸“神化”了魯迅。到了“文化大革命”,毛澤東被史無前例地“神化”了,魯迅也被進一步“神化”。要把魯迅當作“鐘馗”去“提鬼”,“鐘馗”不就是“神”嗎?世俗中常有一種誤解:以為“神化”是出于對某歷史人物太信服、太尊奉、太敬重造成的。其實不然。說到底“神化”即“工具化”?!吧窕币彩菍v史人物的歪曲,也是對歷史人物的傷害。有人自我“神化”就是自我“52具化”?!罢胬順藴蕟栴}”的討論,是對“神化”毛澤東的重大突破。正如魯迅所指出的:歷史每前進一步,舊勢力、舊思想總會以種種方式通過種種渠道“回潮”?!吧窕斞浮本鸵廊淮嬖凇1弧吧窕绷说募亵斞?,依然在我們的文化生活中不斷出現(xiàn)。
在“文革”期間和“文革”結(jié)束后很長的時期內(nèi),是不許談?wù)撋窕斞傅氖碌?,評論魯迅有一套一套的套話,隨便議論魯迅也就成了有政治風險的事。比如魯迅的親密戰(zhàn)友茅盾,1975年春魯迅博物館請他參加座談會,幾天后送來他的發(fā)言記錄,要他過目定稿。不過七八千字,他“認認真真地修改了三天”,還定不下來。兒子韋韜覺得奇怪,茅盾對他說:“這篇談話稿雖說由魯迅博物館保存,但肯定會流傳開去。所以我既要努力忠于歷史,又要使他們能夠接受,非常難辦,很費斟酌?!?見韋韜等《父親茅盾的晚年》,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版)從中可見,當時是一種什么樣的環(huán)境和氛圍!茅盾為堅持“忠于歷史”的原則費盡心力,有些意志薄弱者就只好去寫弄虛作假的回憶錄。然而,到了“文革”結(jié)束后,茅盾還是因說真話而惹禍。1979年10月,茅盾在答記者訪問時,說了句“不要神化魯迅”,竟遭到圍攻式的指責,以后不斷挨批達30年之久。2001年有人寫了《挑戰(zhàn)經(jīng)典——新時期關(guān)于魯迅的幾次論爭》,茅盾被列為“挑戰(zhàn)經(jīng)典”的第二號人物。2002年5月,有人編了一部書《誰挑戰(zhàn)魯迅》,茅盾又成了“挑戰(zhàn)魯迅”的第二名。2006年8月,有人編輯出版《顛覆與傳承》一書,茅盾因這一句話,又成了“顛覆魯迅”的重要人員。茅盾說了句合乎史實的真話竟闖了大禍,那必然會引來不少的假話和假魯迅。假魯迅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的。
解析“假霸風”
在頻頻“使用”和不斷神化魯迅的過程中,相當長的時期以來,在魯迅研究領(lǐng)域中,在少數(shù)的人中,逐漸形成了一種“假、大、空、霸”的作風、學風和文風(以下簡稱“假霸風”)。這種“假霸風”阻礙著魯迅研究的正常發(fā)展,甚至把魯迅研究引導到彎路上去。它的特點是:
(1)不贊成認識論的“先有事實、后有概念;有了歷史,才有史論”的基本常識。他們主張“觀點統(tǒng)帥材料”,主張“史料要為觀點服務(wù)”。他們常?!爸黝}先行”,不合乎“主題”的史料,甚至恰恰證明“主題”不能成立的史料,就棄而不用,千方百計地搞瞞和騙;根據(jù)“主題”的需要,他們片面地“使用”史料,甚至“改造”史料,“創(chuàng)造”史料。這樣的例子很多,收入這本書的好幾篇文章中都涉及這方面的事例。
(2)重人言,輕史實。學術(shù)研究首先要調(diào)查研究史實,當事人的言論當然應(yīng)該重視,但不能把道聽途說、無從核實的言論,當作“指導思想”。某些人不是在研究史實上下工夫,卻常常企圖以某種人言,來封住學術(shù)討論中的不同聲音,甚至企圖以此來嚇唬不同意見的人。例如,“魯茅信”未經(jīng)魯迅起草或過目或事先知情,它不是魯迅的文字,是不應(yīng)編入《魯迅全集》的,這幾乎已成了學術(shù)界的共識,可是有人竟一再宣稱這是“上級領(lǐng)導批準”的。事實到底怎樣?用這種辦法來推脫自己的責任、壓制正確意見,是不是一種霸道行為?
(3)常常企圖使用學術(shù)以外的力量,來壓制論爭對方,來封住對方的聲音。最常見的就是“打棍子”、“戴帽子”的手段。例如,有的研究者論證“魯茅信”不是魯迅的文字,是不應(yīng)編入《魯迅全集》的,這本來是一個學術(shù)問題,可是有人竟發(fā)表文章稱:“那豈不成了敵對勢力常常攻擊我們的‘共產(chǎn)黨造謠“欺騙人民嗎?”并威脅說:“難道‘革命’居然可以這樣無恥嗎?”甚至還說:“有的人就是極不樂意看到有關(guān)魯迅和共產(chǎn)黨有親密關(guān)系的史料?!痹趯W術(shù)性討論中理屈詞窮后,就企圖用這些“大帽子”來嚇唬和壓服論爭對方,甚至企圖給對方制造政治上的麻煩。這類例子我在文章中已舉出不少。
“假霸風”還有一種經(jīng)常使用的手段,就是向領(lǐng)導部門寫告狀信,向報刊編輯部打電話或?qū)懶攀?,向報刊編輯部的上級領(lǐng)導控告編輯部的“問題”,以借助非學術(shù)的力量打擊論爭對手,打擊發(fā)表論爭對手文章的報刊編輯部。在我國,每個公民都可以向領(lǐng)導部門和領(lǐng)導寫信,但反映情況應(yīng)該屬實,而且學術(shù)上的爭論,難道也要領(lǐng)導來作行政裁決嗎?本來是學術(shù)爭論,往往就變成了人事糾紛,變成了幕后的權(quán)勢之爭。所幸的是現(xiàn)在各級領(lǐng)導已越來越注意作風民主,“一封信可以整到一個人或一批人”的事已越來越少了,甚至是不可能的了。
(4)不斷提出很有用心的耀人眼球卻經(jīng)不起推敲的口號。“保衛(wèi)魯迅”就是他們喊得最響的口號之一。這其實是一個給論爭對方貼標簽、往自己身上拉大旗的口號。論爭還沒有開始,勝券已在他手中:你是“挑戰(zhàn)魯迅”的,我是“保衛(wèi)魯迅”的,你還敢與我爭論嗎?照他們的說法,魯迅的光輝是靠他們的“保衛(wèi)”才得以存在,否則早就被人推倒了。在新版《魯迅全集》出版后,不少人對書信部分和舊體詩部分議論紛紛時,有人又提出了“以圣徒般的虔誠修訂《魯迅全集》”的說法以標榜自己。但是人們很快就發(fā)覺這說法在理論上是錯誤的,觀其實踐則又是虛偽的。他們一邊弄虛作假,一邊卻又亮出“求真”的旗號。對于這些口號,我已在文中作了評論。
(5)硬傷性錯誤多。“假、大、空、霸”的東西,幾乎都是在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的情況下出籠的。而真正的學術(shù)研究是需要坐冷板凳的,是要費心費力的。硬傷性錯誤的造成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不肯坐冷板凳、缺乏學識而出錯;二是根據(jù)某種“需要”而存心造假。我書中談到了這兩種硬傷。
我主張在學術(shù)爭論中雙方或多方都應(yīng)擺事實講道理,而不應(yīng)相互“戴帽子”、“打棍子”。很長時期以來,我一直感覺到在魯迅研究領(lǐng)域中存在著“假、大、空、霸”的作風、學風和文風。但我在爭論中,從不提及“假霸風”,因為我反復(fù)思索,“假霸風”的說法會不會也是一種“帽子”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不少朋友認為,對于“假霸風”的察覺,也是一種認識,為什么不告訴大家,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呢?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否則怎么解釋魯迅研究領(lǐng)域有這么多弄虛作假的事實呢?我們反對的是政治陷害式的給人“戴帽子”、“打棍子”,并非反對對客觀存在的不良風氣的揭示,經(jīng)過認真考慮,我決定提出“假霸風”的存在,并初步地歸納了它的特點,我還因此補寫了三篇文章,即《一段爭論中有代表性的文字》、《關(guān)于(魔祟)必須說的幾句話》、《為人寫序者的責任》。通過這三篇文章,提供并分析三個“假霸風”的標本,以增加讀者對此風的實感的認識。
對于“何來假魯迅”的問題,我的觀察和思考是很粗淺的,應(yīng)該有更多的人來深入研究這個問題。這是當代魯迅研究中最重要的問題,不研究這個問題,魯迅研究就不可能有新的進展。
重寫魯迅傳
抵制和克服了“假、大、空、霸”的作風、學風和文風,大興實事求是之風,魯迅研究一定會大大改變面貌,真實的魯迅一定會走向人民大眾,走向青年學生,走向全民族。
我們期盼著真實反映魯迅一生的魯迅傳的出世。這樣的魯迅傳應(yīng)該在擺脫了“假霸風”后,是面目一新的。
寫魯迅傳既不難,又很難。說不難,有些人讀三本魯迅傳,就可以寫出第四本魯迅傳。當然他不是搞抄襲,不是把精力用在抄襲上耍“小聰明”,搞些改頭換面的玩藝兒。因為抄襲遲早會有人揭發(fā)的。他把精力用在“吃透”三本傳記的內(nèi)容上,基本事實總是這么些事實,并注意吸取三本傳記的長處,用自己的語言文字寫成第四本魯迅傳。這本傳記未必很差,在普及魯迅生平事跡上,或許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這本傳記不會有多少學術(shù)價值,因為它必然是人云亦云,而且這樣的《魯迅傳》或《魯迅2rv3IfBkr7cn7OsgH/0JuA==評傳》已不止一本了。業(yè)內(nèi)人士一讀就知道它是怎么寫成的。但如果運氣好點,或者親朋好友相幫吹一吹,它說不定還能再版,然而逐漸為讀者淡忘是必然的命運。因為同樣用這種辦法寫成的新的又新的“第四本”魯迅傳還會降生,它們也有人吹捧,或配有名人題字,或配有插圖,或插印多少張難得的照片,終于把老的“第四本”擠出市場。但是真正要寫好魯迅傳又很難,我想至少要做到三點:
(1)堅持以史為本,論從史出。要從最原始的史料開始,掌握大量史料。史實是怎樣的就怎樣認識,史實是怎樣的就怎樣寫作,杜絕“假、大、空、霸”的作風、學風和文風。
(2)在充分掌握史料的基礎(chǔ)上,以清醒的科學的頭腦,梳理魯迅的思想脈絡(luò),梳理魯迅的著作歷程,梳理魯迅的社會活動及生活經(jīng)歷,寫出一個各方面豐滿的真實的魯迅。如果對魯迅一生的認識還是“一團亂麻”,怎么可能條理清楚地介紹魯迅的一生呢?你總不能像“假霸風”的某些人那樣,把“一團亂麻”塞給讀者吧。
(3)要具備鑒別真?zhèn)蔚哪懽R。要明白“假、大、空、霸”的文章、演講、著作是“媚上”、“媚俗”的禮品,是某些人“研究”過程中不斷看風向、看氣候、看臉色的結(jié)果。對它們的掌聲不斷、贊聲遠揚,不但要心動,而且要能洞察幽微。這就需要我們的膽識。在這里,識是基礎(chǔ),是實力;膽是銳氣,是精神,是不斷奮進的力量源泉。膽與識是相得益彰的。只有具備與時俱進的膽識,才能使我們抵制“假霸風”,寫出真實的魯迅。
提出重寫魯迅傳,并非要否定過去出版的所有魯迅傳著作。以前出版的魯迅傳著作中有幾本是寫得好的,但確實也有的并不令人滿意。例如近年出版的一本《魯迅評傳》,就是典型的“第四本”魯迅傳。它從頭到尾,幾乎都是人云亦云,而且是上世紀“文革”期間到70年代末的人云亦云,有些段落簡直令人懷疑是否從石一歌那本《魯迅傳》中抄來的。我特地找出石著對照了一下,抄倒不是抄來的。我深信,克服了魯迅研究領(lǐng)域中的“假霸風”,樹立我黨一貫提倡的實事求是的作風、學風和文風,真實地反映魯迅一生的令人耳目一新的魯迅傳一定會誕生!真實地反映魯迅一生的魯迅研究,一定會以前所未有的成就,受到讀者的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