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旖天
無錫城內(nèi),南長街頭,古運河畔,清名橋旁,有一家卡夫卡書吧。
書吧的老板是文學圈里的阮老師,我厚著臉皮與他平輩論交。有時又稱他老阮,多虧他絲毫不以為忤,還時時關照提點我這個小朋友。關于開一個書吧的構想,他今年年初就和我提起過。之后我忙著高考,他忙著寫作。到了暑假開始,我在南長街的某家酒吧做暑期工。有一日老阮晚上去那里找我,心情大好地告訴我,店面拿下了。之后便是多次地討論書吧的裝修以及其他方面的具體設想。直至這次國慶長假,我從福建的學?;氐綗o錫,真真切切地看到清明橋旁那家不算大的店面掛起了好看的卡夫卡書吧的招牌。招牌上一只沉思的甲殼蟲,天色暗下時亮起白顏色的背光,它們一起告訴我說,卡夫卡書吧真的誕生了。
這是一種心動又溫柔的感覺,像是看到一個孩子呱呱墜地,露出他眉目清秀的臉。
那時候還在未正式營業(yè),書吧的一些細節(jié)還需完善和調(diào)整。老阮很熱心地準備了茶葉和點心招待好奇駐足的人們。我整日整日地待在書吧里面,與幾個熟識或剛剛認識又談得投契的朋友在一起,泡一壺清茶,嗑瓜子閑聊。這樣的時光讓我覺得非常愉快,又心境安寧。十月的無錫已經(jīng)開始漫起秋涼,但是陽光很好。書吧的門口有一棵梧桐樹,原本我們覺得它礙眼,想把它移掉,后來發(fā)覺它生得正好——尤其是在這樣的午后,枝葉正好斜在木窗的前面,不近不遠。陽光穿過樹葉,灑進滿屋子剔透的情致。店里還有兩個聲音好聽的店員,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他們是這里的駐唱,到了晚上,我們就坐在樓下,彈琴唱民謠。男孩子沉默寡言,但是有一眼就看得出的善良。他唱起歌來的時候,神情里一下子煥發(fā)出光彩。
初中的時候看雜志,羨慕北京有南鑼鼓巷,上海有田子坊,蘇州有平江路。今年無錫開始叮叮咚咚地打造出一條南長街來,換來震天的酒吧聲響,這應該給所有曾存有小小期望的愛文藝愛家鄉(xiāng)的人又帶來一次失望。大門音樂,舊時光,磨洋工,北倉門,百草園書店,它們在這里注定艱難,或者妥協(xié)。而無錫始終有這樣的一批人在,他們常常以決斷又暗藏期待的語氣說無錫是文化沙漠,擺出不屑掩蓋的痛心的神情。
我在卡夫卡聽到他們的聲音,不少聲音忍不住重復著,無錫終于有這樣的地方了。
是的,無錫終于有這樣的地方了。書吧也許依舊命途多舛,而我每每回想起它給我的撫慰安寧,人們由心底發(fā)出的對它的欣喜聲音,又忍不住微笑。
卡夫卡書吧的意義已經(jīng)不僅僅是它本身的興亡,我淺薄地曲解了老阮開書吧的本意。給予真正愛文藝和家鄉(xiāng)的人一些溫暖與期待,給予無錫的文化多一點點往前走的動力,它存在的伊始便已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