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佩
唐至德二載(公元757年),詩人杜甫結(jié)束了往鄜州省親之旅返回長安途中,再一次經(jīng)過昭陵,寫下一篇五言長律《重經(jīng)昭陵》:
草昧英雄起,謳歌歷數(shù)歸。
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
翼亮貞文德,丕承戢武威。
圣圖天廣大,宗祀日光輝……
詩人這里講:在隋末風起云涌的英雄群體中,最值得謳歌的是唐太宗。他手提三尺劍馳騁在沙場上,為奪取天下而身先士卒。爾后,他又在賢臣輔佐下躬行仁政文治,還諄諄告誡后代勿濫施武功。他的胸懷像藍天一樣深遠廣大,他那仁德的光輝長久照耀著國家的未來……
但是,后世也有人視唐太宗為假仁假義者,其提出最厲害的證據(jù)就是唐太宗通過玄武門之變殺害兄弟并搶班奪權(quán)。北宋著名的唐史專家范祖禹即在《唐鑒》里批評唐太宗“不顧親”、“不知義”,說:“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太宗之罪著矣!”南宋大儒朱熹亦說:“唐有天下,雖號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風。三綱不正,無君臣父子夫婦,蓋其源出于太宗。”[1]
實事求是地講,范祖禹和朱熹們所揭露的確屬事實,毋須隱諱。
蹀血貽譏的“玄武門之變”
原來,在隋煬帝大業(yè)十三年(公元617年),太原起兵之初,“太宗時年十八”,已是一位戰(zhàn)功累累、威震敵膽的驍將奇帥了。隋末農(nóng)民起義的爆發(fā),為年輕的李世民開辟了一個施展雄偉抱負的廣闊天地。在“隋祚已終”而群雄蜂起的時候,他用閃電之勢迅速消滅了薛舉、薛仁杲、李軌、劉武周、王世充、竇建德等割據(jù)勢力,和他的父兄們一道,終在公元624年完成了唐王朝的統(tǒng)一。李世民在兼并戰(zhàn)爭中位至尚書令,掌握了咄咄逼人的兵權(quán),并組織了一個包括秦叔寶、程知節(jié)、李勣、尉遲敬德及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大批名將智囊在內(nèi)的軍事集團;政治上的羽翼也日漸豐滿,到了“玄武門之變”前夕,已膨脹到極點而造成炙手可熱之勢,從而使太子李建成不得不生殺機以固其位。
在李建成周圍其時也集合了一大群如魏徵、王珪、馮翊、馮立等文武名流以及諸多妃嬪內(nèi)王,并聯(lián)合擁有精兵強將的齊王李元吉,憑借皇太子的地位在政治上對李世民形成強大壓力。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突厥又進犯中原。李建成向唐高祖建議讓李元吉領(lǐng)兵,代李世民督軍北征,想借機把秦王府的精兵和尉遲敬德、秦叔寶、程咬金、段志玄等驍將劃歸自己手下,并得到了高祖的許可。這一消息,被王晊透露給李世民,情況萬分危急。李世民趕緊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房玄齡和杜如晦等商量對策,決定伺機先發(fā)制人。
這時,京城上空已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李建成、李元吉加緊聯(lián)絡(luò)妃嬪、內(nèi)王,日夜在高祖左右譖陷李世民。李元吉還說:“秦王常違詔敕。初平東都之日,偃蹇顧望,不急還京,分散錢帛,以樹私惠。違戾如此,豈非反逆?但須速殺,何患無辭!”[2]
對此,高祖沒有表態(tài)。到了六月三日,高祖意欲讓世民自識避禍,遂將建成、元吉揭發(fā)他私蓄八百勇士入宮圖謀不軌的上表給世民看。世民情知形跡敗露,于是反告建成、元吉淫亂后宮。
高祖決定次日審問兄弟三人。世民連夜布置,準備武力奪取權(quán)位。
翌日(六月四日)晨,李世民率八百勇士悄然通過玄武門(宮城北門)而伏兵臨湖殿。玄武門的守將敬君弘和監(jiān)門衛(wèi)將軍(掌勘驗宮城出入證)常何原系李建成營壘的人,已被李世民暗中收買,成為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取勝的重要棋子。此時高祖正召集諸宰相泛舟于湖,商討審問建成兄弟仨事宜,倉促之間不及反應(yīng),便被李世民置于控制之中。
不久,李建成、李元吉兄弟由玄武門進宮。他們看到常何十分放心??墒牵斔麄冞M入玄武門后,常何卻突然把門關(guān)上了,令他倆好生奇怪,但并未作過多考慮。兄弟倆西行至臨湖殿時,才發(fā)現(xiàn)情況有異,似有伏兵;且李世民全副戎裝,立馬躍槍守候在那里。兄弟倆大喊不妙,急忙掉轉(zhuǎn)馬頭逃命。李世民拍馬趕來,一箭射殺李建成。李元吉則被尉遲敬德射殺。
李世民一不做,二不休,即命尉遲敬德前往臨湖殿索討高祖手令。面對著這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以裴寂為首的股肱大臣默然不語;而蕭瑀、陳叔達等則力勸高祖承認現(xiàn)實,將國事委與李世民,方可保無事。高祖無可奈何,仰天長嘆一聲,旋下手令,命諸軍皆聽秦王號令。兩個月后,李世民接受高祖禪位,改明年(公元627年)為貞觀元年,是為唐太宗。
按宋以后逐漸加強的封建倫理等級觀念來看,李世民制造的“玄武門之變”確實算不得善策,確乎是“不顧親”、“不知義”的行為。司馬光說:“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盵3]而唐太宗則以玄武門的驚世之變,襲殺兄弟,搶班奪權(quán),給后世王孫們的僭號越位,開創(chuàng)了惡劣的先例。司馬光嘆道:李世民“蹀血禁門,貽譏千古,惜哉!夫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之君,子孫之所儀刑也。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為口實乎!”[4]
“大一統(tǒng)”歷史觀與唐三百年的歷史走向
筆者認為,李世民在王位繼承問題上的“不顧親”、“不知義”,與他在治國治世方面所提倡的“人本”、“仁政”是毫不相干的兩回事。何況歷史上類似玄武門之變兄弟鬩于墻、家族相殘的事情并不鮮見。較早的顯例就有西漢文景之治時期吳楚七國之亂,文帝、景帝接連誅殺七國同姓弟侄的事件。
其實,無論是漢初與同姓諸王的斗爭,還是唐初與李建成集團的斗爭,都不應(yīng)僅僅將其視作是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的權(quán)力之爭。如果放遠來看,這實際是一個順應(yīng)歷史潮流還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嚴峻問題。
中國走向大一統(tǒng),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結(jié)果。早在戰(zhàn)國末哲學家鄒衍提出的“五德終始”說和“大九州”說,稍晚成書的《呂氏春秋》,都對即將來臨的大一統(tǒng)持積極態(tài)度,其中《呂氏春秋·八覽》中“大一統(tǒng)”思想尤為突出。它們?yōu)榍爻y(tǒng)一天下,治理國家,提供了強有力的思想武器。漢初成書的《公羊傳》,其第一條就開宗明義地提出大一統(tǒng)的重要性。以后董仲舒演化的“春秋公羊?qū)W”,在鄒衍所論及《公羊傳》基礎(chǔ)上宣揚“黑、白、赤三統(tǒng)”循環(huán)的歷史觀,對“大一統(tǒng)”的歷史發(fā)展作了唯心主義的解釋。盡管如此,他們的指歸卻是宣揚“大一統(tǒng)”這種在當時說來無疑是進步的歷史觀。張大可先生在《史記研究》一書里說,司馬遷繼承了前代思想家的“大一統(tǒng)”理論,用以作為考察歷史發(fā)展的指導思想,從而又系統(tǒng)地發(fā)展了它,形成《史記》所獨具的“大一統(tǒng)”歷史觀。我們注意到,司馬遷《史記》中的《淮南衡山列傳》的大部分篇幅,敘述的就是中央與吳楚七國同姓諸王所展開的反分裂斗爭。司馬遷在篇末立場鮮明地指出:
詩之所謂“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信哉是言也?;茨?、衡山親為骨肉,疆土千里,列為諸侯,不務(wù)遵蕃臣職以承輔天子,而專挾邪僻之計,謀為畔逆,仍父子再亡國,各不終其身,為天下笑。
司馬遷的“大一統(tǒng)”歷史觀反映了漢初以來的民心所向,反映了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這里還需說明的是,這種“大一統(tǒng)”歷史觀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內(nèi)涵是華夏民族皆黃帝子孫。這種歷史觀認為,從黃帝的統(tǒng)一到秦皇、漢武的大一統(tǒng),象征著歷史的發(fā)展方向,象征著帝王德業(yè)的日益興盛。夏、商、周三代之君,秦漢帝王,春秋以來列國諸侯,四方民族,都是黃帝子孫。這個國家一統(tǒng)、民族融合觀念,應(yīng)該說是當時人的一種普遍看法,因此也成為司馬遷架構(gòu)《史記》的一個基本大綱。
迨入盛唐,劉知幾著《史通》,對他以前的中國史學進行了第一次系統(tǒng)總結(jié)。他在“華夷”問題上所表現(xiàn)出的進步思想,可以說是遠紹司馬遷的大 一統(tǒng)觀,近承魏晉南北朝的國家統(tǒng)一、民族融合的史學思潮。他希望中國境內(nèi)各民族能像兄弟般和睦相處,長期一統(tǒng),從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根本利益出發(fā),出于公心,捐棄前嫌,再也不要出現(xiàn)像魏晉南北朝時那樣“兄弟鬩于墻”的慘痛局面了。而劉知幾有如此認識,還同處于鼎盛時期的大唐帝國的政治眼光有著密切關(guān)系。那時的唐朝君主,在處理民族關(guān)系方面,多摒棄“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的狹隘民族偏見,對各族“愛之如一”[5]。可以說,大一統(tǒng)的歷史觀是處于封建社會上升時期的中華民族凝聚力的一種體現(xiàn)。它反過來又促使中華民族大家庭在新的基礎(chǔ)上的更高融合與發(fā)展。而中國封建社會歷朝歷代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并且,分裂總是短暫的,統(tǒng)一的時間要比分裂的時間長得多(愈到后期,愈是如此)的根底也正在這里。
現(xiàn)在我們再回過頭來看李世民親自導演的“玄武門之變”。如果用“大一統(tǒng)”的歷史觀來觀照,用李世民后來在《貞觀政要》里所表達出的人本主義情懷來觀照,是不是可以說李世民所代表的正是唐代近三百年的歷史走向,是一種生氣勃勃的、活潑開放的社會發(fā)展潮流;而李建成所代表的則與之相反——這從兄弟倆所依靠的、或者說背后支撐他的政治集團(站在李建成背后的主要是士族集團,李世民背后則主要為庶族集團)以及兄弟倆的意志品質(zhì)和民心向背(《新唐書》說李建成“資簡弛,不治常檢,荒色嗜酒,畋獵無度,所從皆博徒大俠”?!缎绿茣穭t議李世民“為人聰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節(jié)下士”。魏徵在武德五年向李建成言:“秦王功蓋天下,中外歸心?!保┚涂煽闯?。
至于司馬光、顧祖禹等對李世民“不顧親”、“不知義”的批評,其實遵循的是正名分、反僭亂、明紀綱的陳腐古禮,不足為憑。因為歷史上類似玄武門之變那樣僭越禮數(shù)的大事件發(fā)生得并不少。遠者如被李世民力逼退位的李淵,不就是以臣子身份取代隋恭帝而為唐高祖的嗎?近者如司馬光們本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所導演的“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鬧劇(從孤兒寡婦手中篡奪了后周的江山,建立宋朝),趙匡胤的弟弟趙匡義打著“從母命”的幌子從親侄子手中僭奪繼承權(quán)(更有“燭影斧聲”一類傳說佐證趙匡義的僭越行為)。在這同樣充滿血腥與殺氣,屬于大逆不道的帝王面前,司馬光們?yōu)楹螀s佯裝不知,不說一句話呢?
其實,在封建時代,不論什么人當政,也不論是以什么手段上臺,只要他代表的是大一統(tǒng)的歷史潮流,實行的是“以人為本”、“以衣食為本”的大政方針,便對國家的進步、社會的繁榮、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有積極的意義。在這里,我們其實也無須硬要去辨識“玄武門之變”的是非曲直;或者也可以說,這只不過是李世民當時在情急之中的無奈之舉。誠如黃仁宇先生在《中國大歷史》里所識:
很多現(xiàn)代的讀者既佩服唐太宗李世民的人本主義,但在讀到他謀殺同胞兄弟以登極的故事,則又不免感到毛骨悚然。雖然李世民奮身打下江山,但他是唐高祖李淵之次子,一到唐朝的地位安定鞏固之后,他和長兄太子李建成之間產(chǎn)生了極度緊張局面。兩人間的傾軋傳至百官,而更使兄弟間賓客的關(guān)系惡化。世民的隨從堅持地說,他如不采取行動必被謀害。[6]
明人李贄更是快人快語:“建成、元吉自家討死。太宗殺之,不為過也?!薄吧w天下乃太宗上獻之高祖,非高祖下傳之太宗者也,豈與世及之常例乎!夫何俗儒不曉,尚有以長之說?!盵7]
儒家人格和李世民的成功
我們認為,李世民之所以能夠在唐初宮廷激烈的政治斗爭中贏得最終的勝利,就其個人方面來講,則完全得力于他較為完整的儒家人格。大家知道,通常講的儒家人格(為原始儒家所闡述的人格)應(yīng)當具備三個層次,這就是“仁”、“知”、“勇”。孔子講:“君子道者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盵8]
《中庸》還將“知”、“仁”、“勇”稱為“天下之達德”。如果說“仁者”是儒家人格的基礎(chǔ),是一種至高無上的道德境界,“知者”是人格結(jié)構(gòu)中表征理智的因素,是實現(xiàn)理想人格的自覺意識的話,那么“勇者”則屬于人格中的意志因素。孔子說:“仁者必有勇”,“勇者不懼”。[9]可見勇是仁的必然要求,是仁的意志的升華。它源于“仁”,源于人格的內(nèi)在力量。仁者為了實踐自己的理想,應(yīng)當不折不撓,萬難不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怕來自自然的和人類社會的各種挑戰(zhàn)或障礙,甚至不惜犧牲生命。這就叫“殺身成仁”、“舍身取義”或“以身殉道”。
唐太宗正是這樣的“仁者”、“知者”和“勇者”。(在這里,唐太宗無疑從原始儒家那里汲取了養(yǎng)料。)假若他在紛亂復雜、撲朔迷離的政治形勢面前沒有洞若觀火的能力和當機立斷的勇氣,也便不能從剪不斷、理還亂的宮廷內(nèi)耗中迅速脫身。假若他瞻前顧后,左顧右盼,懼怕各種流言蜚語乃至于身后的批評,他便不能以快刀斬亂麻之勢迅速結(jié)束動亂。假若他不敢實施僭禮越位、搶班奪權(quán)的“玄武門之變”,他便不能將國家迅速引上“大治”的局面,歷史也便不會出現(xiàn)光芒四射的“貞觀之治”。
倘使上述假設(shè)能夠成立,那么,這樣的唐太宗李世民才真算是一個假仁假義者。因為這位“唐太宗”至少欠缺人格中應(yīng)有的“勇”,他的人格是不完整的。由此還會影響到對其“知”與“仁”的評價——因為這說明這位“唐太宗”不善于認識形勢,辨識方向,把握時機;說明他心中無理想或缺乏對理想境界的追求,缺乏治國平天下的道義感和責任心;說明他心中無天下蒼生,唯有他自己!
幸而歷史上并未出現(xiàn)這樣一個“唐太宗”。
幸而玄武門之變證實了真實的唐太宗的仁者胸懷、知者風范和勇者氣概。這以后,唐太宗又以“貞觀之治”繼續(xù)證實著他人格的完善。
唐太宗是一個真正的仁者、知者和勇者。他敢于直面現(xiàn)實,也敢于正視歷史。這就是我們今天何以會在流傳下來的各種官修唐史或唐史資料中看見有關(guān)“玄武門之變”的真實記錄的主要原因。《貞觀政要·文史》里有這么一段故事——
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唐太宗問房玄齡:“我經(jīng)常閱讀前代的史書,發(fā)現(xiàn)它們能彰善斥惡,足以規(guī)誡后人。但我卻不理解,何以自古以來,卻不讓當代君王觀看當代國史?”
房玄齡回答說:“國史是好事壞事都要收錄的,以此警誡君王不做非法的事。這樣一來,有些記錄恐怕就不合君王的心意,所以便規(guī)定不讓君王本人觀看。”
太宗說:“我的看法卻不同于古人。今天我想看看當代國史,如果記載的是好事,當然無須多說;如果記載的是壞事,我就要引以為鑒,讓自己不再犯錯誤。因此,你不必擔心什么,可以把你撰寫的國史抄錄一份讓我看看?!?/p>
房玄齡就通知許敬宗等將國史刪改為編年體,有高祖、太宗實錄各二十卷,抄送太宗。太宗看到關(guān)于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六月四日“玄武門之變”的記錄,閃爍其詞,頗多含混,就對房玄齡講:“從前周公誅滅管叔、蔡叔而使周朝王室安定,季友用毒酒毒死叔牙而使魯國安寧。我當時的舉動,意義與此完全相同,即是為了安定社稷,為天下百姓謀利益罷了。作為史官應(yīng)秉筆直書,為什么躲躲閃閃,有所隱瞞呢?應(yīng)該去掉那些隱晦敷衍的話,直截了當?shù)卣諏嵵睍鰜??!?/p>
侍中魏徵知道后上奏說:“臣聽說人主的地位至高無上,什么都不顧忌,只有國史可以警誡他改惡從善。如果國史記述不實,后代的君主又能從中獲取什么教益呢?陛下今天要史官改削浮詞,據(jù)實記錄,是最好的大義大公的原則。”
唐太宗坦然面對歷史,不回避,不推諉,不遮掩,勇于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表現(xiàn)出一個有魄力、有膽識的封建政治家的磊落胸襟。應(yīng)該說,對于玄武門之變他是有著屬于自己的自以為正當?shù)慕忉?,這是他的權(quán)利,是不好予以指責的。而他敢想、敢說、敢干,并敢讓人照實直書,這件事情的本身便令人肅然起敬,足令那些肆意歪曲和篡改歷史者(新、舊《唐書》于玄武門之變的記敘上即有意回護唐太宗)汗顏。
注釋:
[1]朱熹:《近思錄》卷八。
[2]《舊唐書》卷六十四《高祖二十二子列傳》。
[3][4]《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一。
[5]《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八。
[6]黃仁宇:《中國大歷史》第112頁,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版。
[7]李贄:《史綱評要》卷十七。
[8][9]《論語·憲問》。
作者單位:四川省文史研究館(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