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克磊
清明的柳葉終于長出來了,裊裊娜娜如煙似霧。家鄉(xiāng)的墳頭記得也長了一棵柳樹,還有一些野草。爹爹去世已經(jīng)三年了,懷揣著無限的歉意準備到墳頭對爹說說。同窗路德懷回來了,清明的前一天,大家聚在鄧州賓館暢敘離情別緒,軍旅書畫家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達對親人的緬懷,他激情朗誦了一首即興創(chuàng)作的《江城子·清明》:
歸來不敢望垅頭,絲絲柳,盡離愁;桃花能耐,幾番風雨后? 墳前草色又青青, 思親淚, 斷還流, 一紙焚罷復(fù)遠游,鳥啾啾, 云悠悠。煙樹無邊,身教何處投?最是更深人不寐,夢難成,月當樓。
一曲歌罷皆黯然。
清明節(jié)終于來了,我抱著平時爹喜歡喝的牛奶和愛吃的雞蛋,準備去給爹上墳。出門的時候,我思緒萬千:人有有靈魂嗎?人有有來生嗎?爹呀,你能聽見我的哭泣么?
“咣咚!”天哪,我下樓的時候,竟然踩空了樓梯,一下子摔倒在樓梯拐角處,雞蛋、牛奶滾落一地,我撕心裂肺的哭聲,劃破清明節(jié)清晨的寧靜,響徹家屬院的上空……
爹爹,原諒女兒沒有去看您,我意外摔傷了,右胳膊骨骼錯位、筋腱撕裂,劇烈的疼痛鉆心難忍……我在醫(yī)院里急診科,一直呆到下午四點……無言的哀傷,無言的愧疚,無奈的寂寞,無助地呻吟……我不知道用什么語言能夠表達我此時的心情……
丈夫不停地安慰我,給我擦傷,為我弄飯,替我按摩,也難解我心頭和身體上的傷痛!
兒子,漂流在遠方的兒子,你知道媽媽在流淚嗎?你知道媽媽對你的期盼嗎?此刻,我只需要你立在我的床頭,默默替我擦去痛苦的淚水。信息,一個信息能成嗎?電話,一個電話能行嗎?此時此刻,我只有用深深的思念來壓制我肉體的疼痛與靈魂的苦寂……
“媽媽沒事,你放心,安心做你的實驗。有你爸爸呢!”她給哭泣的兒子安慰道。
寂寞中,我艱難用左手打開電腦上的相冊。兒子燦爛的笑容撫慰著我。我想起來了,那是情人節(jié)那天,兒子提議說:“媽媽,咱也過個情人節(jié)吧,照張全家福留個紀念。”是呀,我們父子母子之間的親情之愛,已經(jīng)升華為一朵美麗的玫瑰!我們在濃濃的愛意中歷經(jīng)風雨,超越年華,欣喜地看著孩子輝煌燦爛的未來前程。但是不由自主,我突然覺得一種衰老正向我慢慢逼近,只有兒子,是我的一種空中樓閣式的希望與慰籍……
生日那天,我很寂寞。原因是身份證上的生日不是真的,而大多的祝福都以個人檔案上的年齡為準了。網(wǎng)絡(luò)上的生日是陽歷的,也早已過罷,祝福的問候亦飄渺而去;我真正的生日,只有丈夫和兒子知道。我期望他們與我同樂!十一點四十分過去了,兒子卻連個電話都沒有。我失望地向他討要祝福,兒子委屈地說:“媽媽,你一點都不浪漫。我正準備給你一份驚喜,十二點準時給您發(fā)送生日蠟燭呢!”我埋怨說:“你在遠方飄流,媽媽就覺得失去你了,有一種抓不住你的感覺啊!”兒子回信息:“你永遠不會失去我的,你和爸爸永遠在我心中!”讀著兒子的信息,我的眼淚汩汩地流……我覺得此時此刻,兒子似乎正用雙臂緊緊地擁抱著我……
但是今天,這樣的安慰似乎顯得多么蒼白無力??!我禁不住淚流滿面。想到爹,去世那天,我竟然正和封閉學(xué)校班里的孩子們做著游戲,等我接到電話趕回家,爹爹的尸體已經(jīng)冰涼冰涼,靜靜地躺在家里的床上,不管我怎樣呼喚都不會再答應(yīng)一聲了啊……
難耐的苦寂,使我不顧疼痛蝸居在電腦前,用單指敲擊出一種帶淚的深情呼喚:可憐天下的父母心!滴滴清淚灑落在鍵盤之上,化作一句真心真情的祈愿:望天下已到中年的游子們,不要只是等到清明楊柳抽枝松柏籠煙時,才想起已經(jīng)遠逝天國的父親和母親,我們要時時刻刻不忘他們的恩德,時刻銘記著他們養(yǎng)育教育我們的恩情??!
清明夜難眠,月移西樓。柳枝朦朧細雨,在深夜間,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