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老岸
之一:秋天的徽山路
可以算是比較安靜的路
紅楓樹替換了梧桐
那一年的改造
凌亂的街突然
換了裝束而汽車
不是很多但也
不至于太少它們
從不同的方向爬坡
才能穿越馬路
分開了兩邊的房屋
有人從中得到財氣
沿街的老板忙里
偷閑坐在那兒
目睹車來人往
楊梅山上樹木蔥蘢
即使在秋天的鬧市
馬尾松也不至于
憔悴翠綠的感覺
勝過鄉(xiāng)下的生活
博物館搬遷到新址
原來紅火的幾家工廠
現(xiàn)在是小區(qū)晚間的
燈火閃耀不同的顏色
這些變化都是悄然
而又不可避免的
幾個小人物揪心
于單位的拆與并
出人意料的分歧
是今天的笑料
而那時我就在
春雨樓里呆著
領(lǐng)受季節(jié)更迭
從零五年的秋天
到零九年的春天
日子不分好歹
它都必將延續(xù)
空中一片樹葉
飄在秋天的徽山路
之二:住在湖邊的那些年
起初只是納悶
這么好聽的村莊
居然沒有湖水與蓮花
居然沒有舞榭歌臺
趕路者過于匆忙
看得我心慌
靜守之地竟然
是一座廢棄的油庫
在這之前它對
過路的人不是開放的
圍墻里面的雜草
發(fā)瘋般生長
從二樓的走廊一眼
望過去滿目是
田疇與山峰村莊
之上的浮云一如
情侶深入幻境
有時候我詩潮暗涌
在夜晚的錯覺中
秘不示人地寫作
丟下一些詩篇和兒女
孤寂中又與它們玩耍
病痛中的夢魘
持續(xù)了多年它們
將隨風(fēng)而逝我也
遷居到城東
開始新的生活
但誰能阻止遺忘
把喜歡的人留在此時
把我虛擲的青春
喚至今天拆遷以后的
村落找不準原來的位置
那過往的世事
都是清晰而又模糊的
之三:從湖邊遷往隆阜
省略了很多我們
從湖邊遷往隆阜
太多的疲憊都是應(yīng)該的
偶有一次機會也是
被人放棄他們就像
屋頂上奔跑的賊
懸空在樹枝上
迎面撞上的夕光
照見群峰和浮云
我說殘陽如血
勝似初升的光芒
他們就像一群
失重的人
很快就將離去
從湖邊到隆阜
省略了很多紛爭中
翻轉(zhuǎn)的人事橫空
出世的手不要
攔截我一件件
不歡的舊事正在
褪去昔日的風(fēng)光
由輝煌轉(zhuǎn)為暗淡
一株株櫻花樹
分立在路邊
靜默或是等候
無風(fēng)之時
一路過去的人
彼此傾訴人人
都會心有不甘
三十年河?xùn)|
四十年河西
我語無倫次
又隱約中若有所指
改頭換面的世事
從頭顱中進進出出
之四:隆阜村
沿河筑起的村莊
江水帶來過繁華
這里曾經(jīng)文運昌盛
我能設(shè)想裝運
貨物的人在這里忙碌
船只如梭 又有多少
走南闖北的客商
遠離家小從這條河流
飄到另一個地方
比如從水路先到杭州
再改道去上海和揚州
如今廢棄的碼頭
為什么在那兒閑著
少有人光顧那些
磨損得不像石頭的石頭
見證著往日和繁忙
船家的老屋蹲守在
江邊支撐著風(fēng)雨
出生于斯的戴震
名揚四海但我
在祖屋的門前
看到過一把大鎖將門
把住門拴上的銹跡
和石頭鋪成的古街
現(xiàn)在只有安靜邊上
一兩幢老房子正欲
坍塌掛下一根房梁
那些研究隆阜和戴震的人
從故紙堆里推演
就能拿出洋洋灑灑的
文字我自嘆弗如
還要一路看過去
之五:從郵政大樓里出來
從郵政大樓里出來
我沒有地方可去
抬腳踩住半塊面包
是誰丟下的這么
空曠的上午車轍
如此凌亂而雪花
飄得正歡對面
專賣手機的超市
沒有一個顧客
沿街的玻璃門
還有許多是關(guān)閉的
幾個縮頭縮腦的
中年女人抬頭
望天雪花正猛
她們生火取暖幾縷
濃煙悄然升起時間
指示著八點二十二分
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橫過街道要么重返
大廳翻閱待售的雜志
但她們的目光缺乏友善
汽車不斷涌過來只好
等一等斑馬線躲在雪下
而我站在雪上心緒頗為
復(fù)雜對于路上的人
言辭在內(nèi)心中打滑
噢別急雪下得
這么大每一個
出行的人安全是第一的
在手機城里轉(zhuǎn)悠一通
但我沒有購機的念頭
純粹出于消磨我要
熬過一個上午促銷員
熱情的話語超出了
限度但顯然白費勁
我關(guān)心的是雪
這越下越大的雪
什么時候可以停住
路上不是很滑但也
必須小心冰是沒有
感情的我棄車徒步
像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人
揮霍時光的流浪漢
渾身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