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光燦 李道模

摘要：隨著學科分化的加劇，管理哲學學科能否確立的爭論成為學界的一個焦點。由于人類思維和科學認識的連續(xù)性原因，管理哲學和管理學都面對管理現(xiàn)實，關涉管理實踐，甚至在某些問題的研究上還存在交叉之處。但是，管理哲學和管理學在研究對象、學科屬性和研究方法等方面卻存在著區(qū)別，這些區(qū)別決定了管理哲學在理論上能夠成為一門新的學科。

關鍵詞：管理；管理學；管理哲學；聯(lián)系；區(qū)別

中圖分類號：C93-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0544(2012)02-0053-04

隨著社會和科學的發(fā)展，人類所面對的知識界限和領域急劇擴展，學科分化也越來越快。從文藝復興以來，物理學、化學、社會學、心理學等等學科相繼從哲學中分離出去，并且分離速度逐漸加快。20世紀初，部門哲學的出現(xiàn)，更加速了學科分化的趨勢。對管理哲學的討論也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開始的。20世紀20年代，自謝爾登的《管理哲學》出版以來，從哲學層次上考慮管理實踐的嘗試從未間斷過。謝爾登認為，工業(yè)管理應承擔人性與社會雙重性質。工業(yè)不僅是人類的結合體。也是由整個社會要求所產生的。由此決定，工業(yè)管理的社會責任包括服務于共同體的需要的責任、對進入工業(yè)中的工人的責任、為共同體和共同體成員提供一定生活標準和最低限度的閑暇的責任。同時，謝爾登還提出了勞動力和生產管理的倫理要求，對企業(yè)應承擔什么社會責任做了初步探索。加拿大的管理哲學家克利斯多弗·霍金森于1983年和1996年分別出版了《領導哲學》和《管理哲學》。他對管理哲學進行了深入探討。他認為，管理哲學沒有出現(xiàn)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管理大微觀，而哲學有擅長于整體分析和宏大敘事，致使兩者不符；另一個是哲學已經給日常管理提供了思考路徑和法則，只是我們沒察覺到。其實，管理與哲學，與本體論、價值論、認識論存在著自覺不自覺的聯(lián)系?；艚鹕梃b管理學、社會學等領域的成果，以價值取向為分析維度從文化精神、亞文化、組織、群體、個體五個層面對組織的文化屬性進行了探討，為以后管理哲學的研究領域做了十分有價值的探索。哥本哈根商學院教授科克比1999年出版《管理哲學——從徹底的規(guī)范角度》一書，引起管理學界的高度關注，使管理哲學的探討轉向更深領域。科克比認為，“管理哲學”不只是“管理的哲學”，“任何關于管理現(xiàn)象的反思，任何關于管理主題的元討論，都必須是徹底規(guī)范的?！彼\用現(xiàn)象學的范式依靠徹底規(guī)范視角對管理哲學進行了探討?？v觀整個管理思想史，盡管僅有這三位管理思想家的著作以管理哲學命名，然而，有關管理哲學的研究卻從有管理活動就已開始。自科學管理開始，泰勒就提倡進行一場心理革命，將增加雇主、雇員以及這個社會的福利為科學管理的目標，他關注的是管理的根本目標。與泰勒同時代的福列特已經看到科學管理的弊端，從辯證的角度給管理活動中的沖突提出藥方，形成獨特的處理沖突的方法。隨后，作為科學管理的反思結果，行為科學理論從人的社會需求角度出發(fā)，以“社會人”假設為基礎構建管理理論，在管理領域從哲學上思考人的價值。二戰(zhàn)期間，為了戰(zhàn)爭需要，多種學科成果應用于管理過程，促進了理論的發(fā)展。社會系統(tǒng)學派、戰(zhàn)略管理學派。隨之出現(xiàn)的經驗管理學派等等。從不同角度對管理活動的本質和意義、管理終極目的等等進行了思考，但都沒有形成系統(tǒng)的理論。關于管理哲學的學科合法性，管理哲學和管理學的關系是什么?管理哲學的研究對象是什么?管理哲學的研究方法有哪些?管理哲學的學科屬性是什么?等等。這些問題至今還是學界關注和爭論的焦點話題。本文從管理學和管理哲學的關系角度人手，對以上問題進行探討，給出筆者自己嘗試性的回答。

一、管理、管理學、管理哲學之間的聯(lián)系

探討管理學和管理哲學之間的關系離不開對管理的探討。由于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關涉的對象都是管理實踐活動。所以，對管理的深入理解是探討管理學和管理哲學的基礎和前提。那么。什么是管理呢?一般認為，管理是通過對人、財、物的合理調配，使組織的投入與產出比達到最大化，以有效實現(xiàn)組織目的或目標的活動。人類的實踐活動是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和勞動者三者的有機統(tǒng)一，離開任何一個要素都構不成實踐活動。管理活動作為人類實踐活動的一種，它也是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和勞動者三者的統(tǒng)一。通過協(xié)調人、財、物有效配置而達成預定目的的活動。從這方面看，管理活動涉及的對象有三個方面：首先。管理處理的是人與物的關系。在社會實踐活動中，人通過對技術的運用來改造客觀世界。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技術都是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和手段。管理活動也不例外。管理者通過管理活動將人集聚起來，人又運用自己掌握的技術通過勞動工具作用于勞動對象。技術把人與外在世界聯(lián)系起來。與外部世界進行物質、能量、信息的交換。通過這種交換。人類將“自然之物”改造成為“人工之物”，在這一過程中，技術體現(xiàn)的是人類作用于外部客觀世界的能動性。隨著社會歷史的發(fā)展和人類知識的積累，人類運用技術改造自然的程度不斷深化，范圍不斷擴大，人類的生產方式和組織方式也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然而，管理的本質并沒有發(fā)生變化，即通過人的因素和物的因素的有效結合(知識、能力是技術中人的要素。工具、機器、設備是技術中物的要素)，來實現(xiàn)人的目的和利益，以滿足人的需求，進而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其次，管理處理的是人與人的關系。一方面，管理處理的是人與物的關系，是人使用技術將勞動工具作用于勞動對象生產勞動產品的過程；另一方面，管理也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通過制度安排形成最佳的勞動組合方式，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一般認為，制度是處理人與人之間的一種規(guī)則和規(guī)范、一種行為模式。管理就是通過這種規(guī)則、規(guī)范或者行為模式來協(xié)調管理主體之間的關系的活動。人作為單個的個體，他們是自由獨立的個體，他們之間存在著利益上的差異性和價值上的多元性。如果要使這種差異和多元成為一個“公平穩(wěn)定的合作體系”，就必須通過制度來溝通和整合每個個體的差異。雖然每個個體存在利益差異和價值多元。但是它們之間又存在著共通性，這種共通性成為個體合作的基礎。這種共通性就是人對物的依賴性。管理通過調整人對物依賴關系來協(xié)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把具有不同利益的個體整合起來，形成他們的合作關系。在合作過程中，由于個體的利益差異和價值多元，他們之間也存在沖突。為了減少沖突造成損失，通過制度將沖突和矛盾局限在一定的范圍之內，從而實現(xiàn)組織的效益最大化。最后，管理活動是人與物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的有機統(tǒng)一。管理所調節(jié)的人與物之間的關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能絕對分開、相互獨立的，它們之間是相互滲透、相互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管理活動中，管理通過改變或變換人與物、人與人、時間和空間等不同的組合方式，使管理系統(tǒng)中的人、財、物各要素相互作用、相互溝通，達到一定程度的有序和平衡，進而使得各個要素有機結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合力投入到管理系統(tǒng)的共同目標之

中，最終促進管理效率的提高。在整個管理發(fā)展史過程中，人、財、物等管理要素每次組合方式變革都會引起生產效率的大幅度提高。比如，亨利·福特創(chuàng)造的“生產流水線”直接改變了生產過程中人與物的組合方式，使人類管理方式和生產方式發(fā)生改變，成為大規(guī)模生產時代的標志。通用汽車的總裁——阿爾弗雷德·斯隆——通過改變通用公司原有組織機構和人事管理方式，改變了人與人的關系組合方式。創(chuàng)造了“事業(yè)部”體制，讓瀕臨破產的通用汽車公司在短短三年內反敗為勝，使其在他掌管通用時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公司。在現(xiàn)代組織活動中。管理者能否對人與人的關系和人與物的關系進行適當調整，合理配置、組合各管理要素，成為組織能否在激烈的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的關鍵。因此，管理活動是管理人與物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的兩者有機統(tǒng)一。

人類有一種窮根揪底、尋本溯源的本性。自有人類文明歷史開始，人類從沒放棄過對事物本源的追問和思考。在追問本源的過程中，人的思維在形而上學和經驗環(huán)境之間總沿著—個雙向相反的過程進行。如圖1所示。

圖1中可以看出，人類思維的一個方向是：從日常生活的經驗環(huán)境開始，通過對經驗世界的歸納，尋求外在變化多樣的世界存在的根據(jù)。也就是從現(xiàn)實的“多”中尋求永恒的“一”、從“多樣變化”中尋求“不變的存在”。這一追尋過程是一個從具體到抽象、從現(xiàn)實經驗到形而上學的思維連續(xù)體(圖1上部單向箭頭)。人類思維的另一個方向是：從超驗的、形而上的本體思考開始，將思考的結果投射于現(xiàn)實世界。來驗證所思考的理論假設。這一投射過程是從抽象到具體、從形而上學到現(xiàn)實經驗的思維連續(xù)體(圖1下部單向箭頭)。這兩個思維連續(xù)體又和人類認識世界的科學連續(xù)體(圖1中部雙向箭頭)相一致。從總體上看，在人類認識世界的科學活動中，居于不同種類的科學間的差別實際上可以被理解為科學連續(xù)體上的不同位置?？拷疫叺膶W科一般被稱為“經驗性的”或者“實證性的”，靠近左邊的學科則被稱為“理論性的”或者“抽象性的”。在圖中，越靠近右邊，越顯示出它的經驗性和實證性；越靠近左邊，則越顯示出它的理論性和抽象性。從具體科學領域看，上述科學連續(xù)體的特征也普遍存在于各學科之間和各學科內部。管理學和管理哲學之間的關系也遵循這一思維連續(xù)體特征和學科連續(xù)體特征。

在人類認識活動中，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都直接面對管理實踐活動，都關涉管理活動中的實際問題。然而，一般認為，管理學是研究管理實踐活動的基本規(guī)律和一般方法的科學。它以管理實踐活動涉及的三個方面為對象，尋求、總結管理活動中人與物、人與人以及兩者相互統(tǒng)一的基本規(guī)律和有效方法。而管理哲學則是對知識形態(tài)的管理思想或基本規(guī)律的反思和批判，以及管理實踐活動關于人和組織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管理哲學反思和批判的對象最終指向管理和管理實踐活動的終極問題和基礎問題，這些終極問題基礎問題有：管理思想與理論的邏輯構成及其正當性、組織存在和管理活動意義、管理理論的人性基礎假設、管理價值和管理價值觀以及管理思維方式等等一系列問題。從人類思維的連續(xù)性特征和科學連續(xù)性特征來看。再加上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關涉的對象又是同一個——管理實踐活動，所以，管理學、管理哲學兩者之間不能截然分開。它們之間的關系可用圖2表示。

從圖2中可以看出，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都以管理實踐為關涉對象。并且它們之間還可能有某種程度的交叉。但它們的考察角度和考察方法不同，而使它們可以歸屬于同一學科。我們也可以將它們放入圖1中加以理解。在圖1中，管理學應該處于橫軸右側；管理哲學則處于橫軸左側。管理學關注的是與管理實踐活動更為直接、更為密切的具有“經驗性”和“實證性”的管理活動和管理現(xiàn)象；管理哲學則關注的是與管理實踐活動更為間接、稍微疏遠的具有“理論性”和“抽象性”的管理終極問題和管理本源問題。管理學通過對管理實踐活動和管理現(xiàn)象的研究形成管理原理和管理方法，管理者將形成管理原理和管理方法再運用到管理實踐中檢驗這些原理和方法，最終以實現(xiàn)和創(chuàng)造效益為目的。在將管理原理和管理方法返回管理實踐的過程中，管理者對于這些原理和方法產生的時代環(huán)境、產生背景、使用的正當性、產生的后果等等很少考慮或者根本沒有考慮。管理哲學則不同。雖然管理哲學也面對管理實踐，它的思考對象卻是更加基礎層次的管理主體價值實現(xiàn)、組織文化價值觀、管理原理的應然性、管理思維方式等等。然而，由于人類思維和科學認識的連續(xù)性特征以及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關注的對象是同一的，管理學和管理哲學的認識領域必定有某種程度的交叉性。也就是說，由于人的思維和認識活動從來都是連續(xù)的，所以，管理學和管理哲學沒有絕對嚴格的學科分界。它們可能關注和面向同一對象進行探究，不同的只是研究角度和使用的研究方法。

二、管理學和管理哲學之間的區(qū)別

一門學科的成熟與否決定于以下幾個方面，即研究對象、學科屬性、研究方法和概念(范疇)體系。學科屬性和研究對象是一個學科的根本出發(fā)點和本質屬性；研究方法和概念體系是將該學科的認識對象上升為理性認識，并加以表述的方式和手段。用理論思維的概念和范疇形成認識或解釋對象的理論體系之后，便標志著這一門學科走向了成熟。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雖然都面對管理實踐活動，都關涉管理活動中的問題；然而，管理學和管理哲學在學科屬性、研究對象、研究方法等方面卻存在明顯的差別。

1研究對象不同

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雖然都關涉管理實踐活動，但管理學對管理活動的研究和考察重點卻是管理實踐活動的基本規(guī)律和一般方法。它通過對管理活動中人與物、人與人以及兩者相互統(tǒng)一的結合概括出有關管理的一般原理，抽象出具有理論性的模型和具有指導意義的管理方法。也可以說，管理學主要關注的是為管理實踐活動提供一套具有普遍性、系統(tǒng)性的管理知識、原理、原則和可操作的方法。它的特點在于它的實用性和工具性?？v觀管理發(fā)展史，從泰勒的科學管理理論到法約爾的管理五大職能、十四項原則，再到韋伯的官僚體制。以及后來的現(xiàn)代管理各流派。他們無不試圖揭示管理活動的客觀規(guī)律，再將這些規(guī)律用于指導實踐以求管理活動的產出或者效益最大化。用中國的話來說，管理學僅是對管理的“術”進行研究，研究的對象只是管理活動的“技巧”。

管理哲學的研究和考察重點則是管理實踐活動中的終極問題或者形而上的問題，它是管理基礎的反思和批判，以及對管理實踐中人和組織的存在意義的思考。一般情況下。管理的終極問題是管理實踐者和管理學學者較少考慮或者說不注重關心的問題。現(xiàn)實情況是，管理學學者為了迎合管理實踐者的口味。片面追求管理知識的增長，提出概念、形成理論，獲得高效的管理方法。管理實踐者將這些理論、管理方法應用于管理，追求管理活動的效益最大化。在這一過程中。不管是管理研究者還是管理實踐者都沒有考慮所使用原理或者方法的可行性、合理性以及帶來的可能后果。他們也沒有考慮管理活動中人的價值和尊嚴如何實

現(xiàn)、人性和人的本身如何解放、組織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何在等等問題。只有到他們使用的理論或者方法的功用減弱或失效的時候，才開始對人的價值、尊嚴、組織存在的意義、基本理論和方法等進行反思。管理實踐中。應該從一開始就對“應當如何”進行思考，從管理的根本問題出發(fā)，避免在“管理問題——管理技巧——新的管理問題”這樣的技術層次上打轉。為管理實踐提供價值指南。用中國的話說，就是應以“道”出發(fā)思考問題和指導實踐。這些處于管理活動最基礎的價值判斷和關于人、組織的存在意義的問題構成管理哲學的研究對象。

2學科屬性不同

管理學和管理哲學在學科屬性方面存在管理學具有科學特質和管理哲學具有人文特質的差異?？v觀管理思想史，管理學的科學特質一直表現(xiàn)明顯。科學管理之父泰勒使用科學研究的方法。他將每項工作分解成各種組成部分，再將它們進行重新組合，最終確定每個工人每天的工作標準，從而開創(chuàng)了管理史上的科學管理時代；法約爾深受他所在科學主義時代的影響。致力于普遍的管理原理的追求。他將管理活動分為五種職能，并提出管理的十四項原則，這些職能和原則成為以后研究管理的基礎，其間顯透著明顯的科學特性。在此之后，許多管理學者和管理理論都沒有逃出科學主義背景的窠臼。到了現(xiàn)代，管理學研究更是融合了數(shù)理科學、系統(tǒng)工程、經濟學及信息論等多種學科的思想、原理及方法。在現(xiàn)代管理研究中，定量化、數(shù)理化研究成為管理領域的主流和主導。研究者往往通過量化建模，探究“管理原理”如何發(fā)生、管理方式與組織生命周期的關系、組織系統(tǒng)內在的信息反饋與組織運作方式，決策者的產生與更替方式對組織系統(tǒng)的各種反應……等等。這種科學的研究方法的運用使管理學的研究有偏向于自然科學的傾向。另一方面，管理實踐作為客觀存在的“社會存在物”，對其研究時將其客觀化和對象化，其研究結果成為一般性、普遍性的管理原理和方法。這些一般性和普遍性的原理、方法的正確、實用與否，要將它們返回到實踐中去檢驗。通過實驗來確定它們的有效性。這種從實踐中總結出來，再回到實踐中的過程也使管理學的學科屬性表現(xiàn)出科學特質的一面。

相比管理學來說，管理哲學的人文特質則更為明顯。管理哲學思考和關注管理實踐中的人的尊嚴與價值、管理行動的應當性和合理性、管理實踐中的思維方式等等。這些問題屬于管理實踐中關于組織和人的行動的價值判斷范疇，它僅是為管理主體形成一種價值信念和價值理想，為管理者的管理行為確立一種價值導向。所要回答的問題是“應當如何”的問題。對這些問題研究和思考的結果沒有最終的、絕對的、正確的答案，即使對它們當前的認識也會被后來的探尋者認為存在缺陷，它們的答案并未被完全找到。這是因為任何有關人的生存意義、人的價值等問題都不是現(xiàn)存于一個地方等待我們去發(fā)現(xiàn)，而是人在整個探尋的過程中不斷被挖掘、不斷生成的。正是通過對于人和組織的存在價值以及存在意義的永無止境追問和探尋。管理哲學才能從新的方面、新的層次展示人不同于任何其他存在物的始終未完成狀態(tài)，也顯示出管理哲學的人文特質。另一方面，對于管理哲學探討的管理終極問題的結果不能在實踐中檢驗其對錯。最簡單的例子是管理理論基礎的人性假設。不管假設人是“經濟人”、“社會人”，還是“復雜人”、“自我實現(xiàn)的人”。它們都只適用于特定的范圍和特定的歷史階段，如果超出它們存在的特定階段，它們的合理性也隨之消失。這也是管理哲學人文特質表現(xiàn)的一個方面。

3研究方法不同

管理學和管理哲學除了研究對象和學科屬性上存在不同，它們各自的研究方法也存在巨大差異。一般來說。管理學的研究方法有兩種：(1)實證性研究方法。管理學研究管理活動是通過對管理實踐的科學分析，最終總結、歸納出管理規(guī)律，形成管理基本理論。這些規(guī)律或者理論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對不同的人起同樣作用，最終目的是實現(xiàn)管理效益的最大化。從科學管理以來，這種方法在管理研究中一直占主要或統(tǒng)治地位。一般說來，實證方法主要通過案例、抽樣調查、實驗等方法去搜集資料和數(shù)據(jù)，在運用定量技術去處理分析資料，最終用公式或者數(shù)學模型去解釋或表達現(xiàn)象，建立理論和假設。在這一過程中。實證方法既使用包括觀察、測量、演繹、假說等自然科學或經驗科學的研究方式，也使用包括邏輯的、數(shù)學的、統(tǒng)計的分析方法?？v觀整個管理思想史，科學管理理論、行為科學理論、管理過程學派、社會系統(tǒng)學派、決策理論學派、數(shù)量管理理論學派、計算機學派等等無不是使用實證方法進行研究的。即使管理思想飛速發(fā)展的當代，實證方法的運用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戰(zhàn)略管理理論、學習型組織理論、質量管理理論等等也都是運用現(xiàn)場觀察、案例分析、建立模型等方法確立理論。(2)規(guī)范性研究方法。除了實證性研究方法外，管理學還有從理論出發(fā)，將理論用于指導實踐的規(guī)范性研究方法。規(guī)范性研究方法。主要是運用演繹和歸納方法，從管理實踐中得出的基本原理出發(fā)，試圖導致“良好的”管理活動，從邏輯性方面概括或指明管理活動“應該怎樣”。管理的規(guī)范性研究方法總是力圖找出較佳的管理規(guī)則和較優(yōu)管理方法。在管理研究中，規(guī)范性研究方法越來越受關注并變得重要。最典型的例子是關于企業(yè)文化的研究，研究者從管理實踐出發(fā)，通過對樣本企業(yè)進行歸納研究。抽象出一系列“優(yōu)秀企業(yè)文化”的標準，再以這些標準對企業(yè)進行管理，以規(guī)范行為主體。著名的《從優(yōu)秀到卓越》和《基業(yè)常青》兩本書，就屬于規(guī)范性研究的典型之作。

管理哲學的研究方法則是邏輯思辨方法。由于管理哲學的研究對象是管理活動的終極問題，使得管理哲學的學科屬性具有人文特質，這也決定了管理哲學的研究要以邏輯思辨的方法為主。在知識探索活動中。當涉及到人的價值、意義、偏好等領域，甚至是新知識的發(fā)現(xiàn)以及新學科的創(chuàng)立，都必須仰仗于直覺判斷和個人洞察力獲得知識的思辨方法。管理哲學旨在為管理者提供一種價值信念、價值理想和價值導向，其研究最終結論是—個價值命題。因此。管理哲學的研究方式是非實證的、主觀的、邏輯思辨的哲學方法。管理哲學的研究者通過探討管理主體的內心世界、認知方法以及管理活動的應然價值來理解人類行為和管理活動的內涵，要求研究者對知識本身進行解釋，以確保其含義融入特定的環(huán)境。管理哲學的知識就成為個人的主觀體驗以及個人主觀良知研究管理活動的結果。再者，人的行為、活動都受其目的、意識、心理、情緒的支配，對于管理哲學的研究不應該也不可能形成像研究自然科學那樣的方法。邏輯思辨研究是提高思辨能力、培養(yǎng)批判精神和創(chuàng)新意識的必經之路。也是具有人文學科屬性的管理哲學所使用的主要方法。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盡管管理哲學與管理學都面對管理實踐、關涉管理現(xiàn)實，但管理哲學與管理學存在著顯著的區(qū)別，這也決定了管理哲學是不同于管理學的一門新學科。管理哲學與管理學在研究對象、學科屬性、研究方法等方面的區(qū)分，并不代表管理哲學能夠自覺成為一門新學科，它的合法性最終得到確認和學科的確立，還需要對它的概念體系、理論框架進一步進行研究闡明，這需要一大批關注和傾心于這一領域的專家、學者的艱苦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