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潤
摘 要:史鐵生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著名作家,在眾人狂熱的年代里,他持有獨特的冷靜,其作品充滿著對人生的理性思考,這些思考都與殘疾情結有緊密的聯系。他全神貫注于自己的命運和苦難,抒發(fā)著因殘疾而帶來的獨特情結。
關鍵詞:史鐵生;肉體殘疾;殘疾情結
生命如琴弦,每一個人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去彈奏,對于當代著名作家史鐵生來說,奏響生命之歌的旅程更為委婉曲折。史鐵生的創(chuàng)作從自身的遭際寫起,緣事而作,有感而發(fā)。尤其是對自身殘缺狀態(tài)的密切關注和深刻解剖,形成了他創(chuàng)作的獨特格調,即殘疾情結。
史鐵生在當代散文創(chuàng)作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劉錫慶認為“他攀上了當代散文的峰巔”。 綜觀史鐵生的創(chuàng)作,殘疾情結是處處可見的。殘疾是籠罩在他生命之中的陰影,給予了他最深刻最持久的生命傷痛體驗,他的思考、思想框架的建構都是以此為立足點。雖然殘疾深深地影響著史鐵生,但他并沒有拘囿于肉體上的殘疾。史鐵生對“殘疾”的認識經歷了一個由痛苦到坦然、由肉體到精神、到靈魂的漫長艱辛的過程?!爱斎税岩磺刑雇竞屠Ь场酚^和悲觀,變作藝術,來觀照、來感受、來沉思,人便在審美意義中獲得了精神的超越”。
在一定程度上來看,史鐵生的人生就像是一場是莫名其妙的悲劇,在他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剛坐上輪椅時,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豈非把人的特點搞丟了?便覺天昏地暗”。這種心靈上遭受的苦痛是一般人所不能體會的到的,史鐵生選擇的是冷靜的令人心驚的方式,對此,他在《我與地壇》中有如下的描述:“兩條腿殘廢后的最初幾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間幾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搖了輪椅總是到它那兒去,僅為著那兒是可以逃避一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他用這種方式給因身體殘疾而導致的受傷的心靈療傷,宣泄著無可回避的苦悶。他甚至不止一次想到自殺,原本屬于他的健康、活力,夢想隨著殘疾的突來而漸漸消逝,成為他生命中的巨大殘缺。在輪椅上,在病床上,因為殘疾,史鐵生對人生、對世界進行透徹的思索。在地壇里,史鐵生完成了一次與苦難,個體與宇宙,有限與無限的對話,終于明白了“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說的。
既然決定活下去試試,史鐵生便撞開了一條嶄新的人生道路:寫作。在談到為什么要寫作時,他是這樣說:“為了不至于自殺”?!皩懽骶褪且獮樯嬲乙粋€至一萬個精神上的理由,以便生活不只是一個生物過程,更是一個充實、旺盛、快樂和鎮(zhèn)靜的精神過程”。因為身體殘疾,史鐵生在現實的世界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形成了苦悶的心理狀態(tài)。這種苦悶積聚在他的心里,壓抑許久,感情不能平復,在達到一定程度時,往往通過文學創(chuàng)作才能宣泄或轉移心中的郁結,在自己的心靈世界創(chuàng)造出一個藝術的世界,在宣泄過后找到一個心理平衡點,找到一種“替代性”滿足。廚川白村在《苦悶的象征》直言:“生命力受了壓抑而生的苦悶懊惱乃是文藝的根底?!敝袊F當代文學史不乏這類例子,如新文學時期的魯迅在“寂寞新文苑,平安舊戰(zhàn)場”的處境中,感覺到了暫時迷途的苦悶, “成了游勇,布不成陣了。”魯迅急需宣泄的是“兩間余一卒,荷戟獨彷徨”的社會苦悶,于是才有了《彷徨》的面世,魯迅可謂不吐不快。尼采說:“生命通過藝術而自救”,強調藝術能夠療救人類。正是寫作恰恰讓史鐵生在現實生活中的遺憾得以寬慰(如找工作處處碰壁),不良情緒得到了有效的調節(jié)。所以,對于他來說,文學創(chuàng)作這條路是走對了,“一切不幸的救贖道路”就在于此。
在史鐵生的作品中,殘疾情結是無法繞過的。 “殘疾”占據了其創(chuàng)作的大量篇幅,更重要是“殘疾”是史鐵生的作品達到了難以企及的精神高度,具有獨特的生命體驗。他把握了人類生存的本質特征,即人類無時無刻不處于殘缺之中,“殘疾是什么呢?殘疾無非是一種局限?!∪艘灿芯窒?,這些局限也送給他們困苦與磨難。殘缺不是一個充滿悲觀意味的詞語,殘缺標示了生命的意義,印證著生命的價值。”
由于身體殘疾并帶來獨特的生命體驗,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史鐵生總是傾向于交流一個殘疾人所具有的心理體驗,抒發(fā)著殘疾情結,所以他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塑造一些身體殘疾的人物,通過他們,我們可以看到看到史鐵生的影子,正如他所說“凡我筆下人物的行為或心理,都是我自己也有的,某些已經露面,某些正蟄伏于可能性中伺機而動”。在《命若琴弦》中,寫了一老一小兩個瞎子,為了能夠重見光明,用一生的心血去彈奏琴弦的平凡而感人的故事,中間還插入了小瞎子和蘭秀兒朦朧的戀情。當老瞎子最終拿著那張彈斷一千根琴弦換來的紙的時候,他發(fā)現“那張他保存了五十年的藥方原來是一張無字的紙”。在文中,史鐵生告訴我們:目的是虛設的,但虛設的目的卻能引導著實在的過程。這就是人生的荒誕,也是人生的悲劇。在認為是史鐵生精神自傳的小說《山頂上的傳說》中,殘疾情結就體現的非常明顯。
從約翰遜服用興奮劑他想得更遠“難道我們不應該對靈魂有了殘疾的人,比對肢體有了殘疾的人,給予更多的同情和愛嗎?”于是,在肢體殘疾的概念之上,他發(fā)現了靈魂的殘疾。在史鐵生的創(chuàng)作中,殘疾已不再僅僅是肉身的缺陷,更多的牽涉到精神,甚至是靈魂。殘疾意味著局限。因對殘疾的認識已由肉體過渡到精神,對局限的理解也不再停留在簡單的身體行動不便上。史鐵生的殘疾情結雖然充斥他的創(chuàng)作過程,但顯然的是他已經走出了殘疾的陰影,重新獲得了生存的意義。
可以這樣說,殘疾使得他的人生愈加光輝,愈發(fā)神圣。超越了自身的病痛與缺陷,史鐵生重新定義了殘疾。
參考文獻:
[1]劉錫慶.當代散文的巔峰標準是什么[J].文藝報,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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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