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美國理想主義外交的本質

黃雅睿

歷來，學界對于美國理想主義外交的看法褒貶不一，存在很大的爭議。西方學者一般認為，理想主義是美國的善意之舉，拯救處在政治壓制下不自由的人民，而國內學者則大多認為美外交中的理想主義不過是一個幌子，是以理想之名，行干涉之實。本文將就這個問題，提出一些看法。

一般來說，美國理想主義外交是指，美國以重視自由、民主與人權等價值觀以及自身的民主制度、并以將之推廣到全世界為己任，以及重視國際整治中的道德因素這三點為指導理念的一種外交行為方式及實踐的統(tǒng)稱。

本文認為，美國理想主義外交并非只是幌子，而是真實存在的。然而，美國理想主義外交會招來那么多的非議，本文認為主要是因為，美國的理想主義外交在具體實踐過程中，存在兩大特點：

第一，美國理想主義外交總是高舉“救世主、道德者”的崇高大旗。美國理想主義外交充滿了強烈的使命感、救世主般的光環(huán)與正義的色彩，美國總是認為自己擁有最優(yōu)越的民主價值觀和民主制度，并且一廂情愿的想要拯救其他國家?？v觀美國歷任總統(tǒng)，充滿使命宣言般、救世主般的言辭，數不盡數，例如，林登.約翰遜總統(tǒng)就曾在《國情咨文》里提到，“我們自己的自由與發(fā)展從來不是美國理想的終極目標。我們從來不想成為夢想破滅的世界沙漠中的一塊自由和豐足的綠洲。我們建立國家就是為了幫助那些在愚昧、痛苦和暴政中生活的人民打斷這些鎖鏈。① ”當這些言辭被用在外交領域時，其本身就帶上了一種容易被人誤解的色彩，當美國能夠為一個國家?guī)プ杂?、民主、人權、真正拯救一個國家于水火之中時，其崇高的理想主義未必會被人推崇，然而當美國無法完成其所宣揚的崇高的、理想目標的時候，其理想主義卻一定會被人認為是虛偽的、丑惡的。

第二，美國理想主義外交在推行過程中，往往帶著霸道、自以為是與強制的色彩。美國在其他國家推行美國的政治價值觀，或者要求其他國家接受美國的政治、經濟發(fā)展模式，大多時候就是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國，并一貫忽視其他國家的歷史背景、文化傳統(tǒng)和現實條件。美國前總統(tǒng)尼克松就曾承認，美國在同世界各國相處時一個最常犯的毛病，就是傾向于用西方民主的標準去衡量所有國家的政府，用西歐的標準去衡量各國的文化。②此外，盡管基辛格曾指出，“美國喜歡民主政權而不喜歡專制政權，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美國應當做好思想準備為它的這種偏愛付出某種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但是，西方的民主制度是土生土長的，是在地球上的一個小小的角落里經過幾百年的時間逐步發(fā)展起來的，忘記這一點是很危險的。它是由西方文明一些獨有的特點培育起來的，迄今為止，在其他文明中還沒有出現同樣的特征。”③然而，美國為了完成其使命，會采用各種方式，或者政治勸告，或者經濟、文化手段，或者干脆武力介入，強迫其他國家接受美國模式。

以上兩點使得美國理想主義外交遠遠不受大家歡迎，然而，這并不能否認其存在的真實性。

“天賦使命”和“例外論”根植于美國政治文化中，而自由、民主、人權等意識形態(tài)則更是美國的立國之本，是構成美國民主制度與社會的核心所在。美國研究學者王輯思先生曾指出：“同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不同的是，美國是一個以價值觀或曰意識形態(tài)為立國之本并長期維持內部凝聚力的國家。丟掉了民主、人權、法治、宗教信仰自由這些意識形態(tài)信條，美國就不成其為美國，就會分崩離析。所以，以“使命觀”為基礎的理想主義外交，是美國對戰(zhàn)略問題認識的方法，是美國認為自己理應對世界負有特殊責任，美國要推廣自身的價值觀、模式，美國要實現其在政治上的道德理想等這些理念都在美國長年累月的外交政策與實踐中而逐漸積累成為美國的外交戰(zhàn)略思維，早已成為美國自覺或不自覺遵循的外交理念和行為方式。從克林頓、小布什到奧巴馬，都堅持以意識形態(tài)、價值觀、政治制度的標準，來衡量美國的自身利益，以及它同其他國家政治關系的遠近親疏”。④北京大學王立新教授也曾指出，在美國與世界交往的過程中，所有好的方面都可以追溯到這種例外論，特別是例外論對美國國家角色的界定使美國沒有滿足于僅僅作為追求權力、利益和榮耀的普通國家，同時還試圖推廣美國的道德理想和實施正義；而壞的方面同樣可以追溯到美國例外論中隱含的自以為是、傲慢自大和偽善，美國對其他國家內政的干預與例外論帶來的傲慢和偽善直接相關。

綜上，理想主義不只是存在好的一面，也存在壞的一面。然而，無論是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理想主義”都是真實存在的，也是真實被美國總統(tǒng)們和民眾們所信奉的。

最后，也需要指出，美國的“理想主義“終究是美國的而非世界的、是利己的而非利他的，它的最根本的立足點和目的一定是美國自身的國家利益，而非樂善好施的世界福祉。

注釋：

① 梅玖編譯：《美國總統(tǒng)國情咨文選編》，時事出版社，1994年版：367

② 理查德#尼克松：5領導者6，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3年版：394-395

③ Los Angeles Times，November 22，1987，轉引自王曉德：5美國文化與外交6，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年版：453

④ 王輯思. 美國是否將以中國為敵[N]. 東方早報， 2011-9-8.